“那就退一步,河东王府还缺个祭酒,员外郎有没有这个想法呢?”杨铭微笑看着对方。
李百药能从杨铭的笑容上,看出“别不识抬举”五个字,
虽然很不乐意,但他不敢拂逆这位中枢新贵,只能硬着头皮道:
“但愿下臣,不会让殿下失望。”
“很好,”杨铭点头起身:“等本王打点好一切,自会通知你任职。”
这时候,敲门声想起,年轻美丽,清纯可人的神女陈禾,进来了。
杨铭上下打量了一眼对方,道:“员外郎倒是好眼光,好了,你可以出去了。”
陈禾一愣,她也没想到自己刚来,就被打发走,她虽然不认识杨铭,但是她知道杨铭是谁,于是乖乖的又退了出去。
杨铭看向李百药,淡淡道:“不要把时间都浪费在女人身上,这是本王对你的忠告。”
说罢,杨铭便离开了,留下一身冷汗的李百药,独自发呆。
.......
杨茵绛这边,已经可以随意走动了,甚至可以出门逛一逛。
按照科学的说法,多走路对孕妇好,对胎儿也好,对生产更好,这方面,大隋的那帮术士们,观点是一致的。
她肚子里孩子,干系重大,以至于大兴城布防的所有武候卫,都接到上令,务必保证河东王妃所在区域方圆一里之内,不能存在任何安全隐患。
各地塔楼也是严阵以待,远远观望着杨茵绛周边动向,一旦遇到可疑人士,先抓后审。
弘农杨氏那边,也极为重视,派出上千部曲隐于街巷之中,务必不能让王妃惊了胎气,这也直接导致了,杨茵绛走到哪,哪里就不能有骑马的。
不管你是谁,都要老老实实牵马步行。
而杨铭,已经动身前往仁寿宫。
“孙儿给祖父请安,”
仁寿殿,杨铭跪在杨坚面前,磕了三个头。
他们这一家,很少会称呼什么父皇母后,又或是皇祖父皇祖母,那样的称呼只有在朝会的时候才有,平时基本和寻常百姓家一样,该怎么叫怎么叫。
杨坚见到杨铭,是很开心的,不管怎么说,眼前这小子是自己看着长大的,杨铭小时候,经常夹在杨坚和独孤伽罗中间睡觉。
爷孙俩的感情,是很深的。
但是杨坚是君王,是天子,不善于表达感情,没有独孤伽罗来的那么直接火热。
“你五叔公本来打算让你接手宗室骠骑,但是朕拒绝了,铭儿现在正值大好年华,实不该做一些按部就班的事情,此番回去,你便到门下省见见另外几人,他们是长者,你不要端架子。”
宗室骠骑将军,等同于杨坚的亲卫,只干一件事,那就是护卫杨坚的安全。
杨铭确实不喜欢这个职位,太束缚了,么得自由。
“孙儿自当向几位谦虚请教,必不敢怠慢,”杨铭赶忙道。
中枢那几位,没有一个善茬,杨铭从来不认为自己成为门下省纳言,就能跟人家平起平坐,他还差的很远。
杨坚点头笑道:“朕对你还是放心的,毕竟你是由皇后亲自教导成人,有些规矩别人不懂,你懂。”
事实上,杨坚对杨铭的期望非常高,正如独孤伽罗在世的时候说的那样,自己的这位孙子行事风格,太像他了,而且满腹机谋,又有容人之量。
果真只有嫡出,才是自己正统血脉的继承啊。
爷孙俩许久未见,闲聊了很久,杨坚或许是老了,也聊了一些家长里短的话,这在以前,是不可能的。
一直到下晌时分,杨铭见祖父疲乏,这才告退,
偏偏这个时候,柳述从外面进来,两人迎头撞上。
杨铭赶忙揖手:“见过柳尚书。”
呵......这小子挺会装模作样,这么客气?柳述赶忙微笑还礼:
“恭喜小殿下了,马上就要为至尊再添曾孙。”
杨铭赶忙道:“皆赖至尊庇佑,柳尚书政务繁重,真是辛劳了。”
嗯?你什么意思?柳述笑道:“为至尊分忧,乃臣下之责。”
两人的客套,杨坚都远远看在眼里,心里大为欣慰,自己这孙子从未参议朝政,却能在柳述面前表现的游刃有余,一言一答滴水不漏,不枉伽罗苦心栽培一场。
杨铭出了仁寿殿,便看到一侧有人走来,
一名宫装贵妇在一群宫女的陪同下,正要去往仁寿殿。
她也看到了杨铭。
杨铭不认识对方,但对方却认识他。
陈氏主动上前来打招呼:“听闻小殿下已从荆州返回,又闻王妃有喜,恭喜了。”
杨铭表现的非常恭敬,行礼道:“请恕杨铭眼拙,可是宣华夫人?”
陈氏道:“正是妾身,殿下小的时候,妾身曾在永安宫见过您。”
杨铭赶忙道:“听闻夫人侍奉至尊,殚精竭力,请受杨铭一拜。”
说着,杨铭朝对方来了一个九十度大礼。
陈氏见状,略显错愕,她自己也没想到,对方竟然对自己这么敬重,
于是赶忙上前去扶:“使不得使不得。”
老爹不将人家放在眼里,但杨铭不会,枕边风这玩意是非常可怕的,眼前这位宣华夫人,近年一直陪侍在祖父身边,她要是乱说什么话,很容易把杨坚给带偏。
这样的女人,一定要尊重,甚至得讨好。
于是杨铭开始跟对方套近乎,聊起了陈淑仪。
宣华夫人,是陈淑仪的姑姑,是陈叔宝的同父异母妹,在旧陈时被封为宁远公主,陈亡时,她才十一二岁,被掳至大兴,配入掖庭宫。
因生的过于美貌,被杨坚看中,收入后宫,独孤皇后过世之后,陈氏已经是眼下的后宫之主,没有皇后之名,却有皇后之权。
杨铭不喜欢巴结女人,但眼下不得不这么做。
大丈夫,能屈能伸嘛。
第176章 河东子弟
宣华夫人陈氏返回仁寿殿的时候,柳述也刚好汇报完毕,告退离开。
陈氏从宫女手里端来汤药,一勺一勺的喂给杨坚。
“方才在外面,见到了河东王小殿下,日子过得可真是快啊,小殿下已经这么高了。”
杨坚轻叹一声:“孩子们大了,朕也老了。”
“陛下切勿再说这种话了,您一点也不老,倒是那个柳尚书,看起里好老啊,”陈氏笑道。
“哈哈哈.......”杨坚被她这句话给逗笑了,女婿比自己还老,听起来倒是挺有趣的。
陈氏又道:“小殿下是懂礼的,方才在外面与妾身聊了一会,相谈甚欢,不像太子殿下,见了妾身,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
杨广对陈氏的鄙夷,是挂在脸上的,因为在杨广看来,陈氏就是个陪睡的,根本没有资格让自己重视。
但是杨广这样的态度,让杨坚很不高兴,不看僧面看佛面,自己眼下全靠陈氏照顾服侍,杨广态度恶劣,这会让杨坚觉得,老二是不是翅膀硬了,都敢不把自己身边人放在眼里了。
“铭儿这孩子,从小就知礼,”杨坚赞赏道。
宣华夫人笑道:“他还很有趣呢,与他聊天倒是一件让人挺开心的事情,至尊闲暇时,不妨多召见小殿下,也许能让你的心情好一点。”
“噢?”杨坚笑道:“你们俩都聊什么了?”
陈氏先喂完汤药,然后给杨坚身上披了一件毯子,徐徐说道:
“我那哥哥的长女,眼下已经被小殿下收为妾室,听说小殿下待她不薄,妾身便和小殿下说,以后有机会了,可以带上淑仪过来,让我们姑侄俩多见一见。”
杨坚点了点头:“那个丫头朕是有印象的,朕破例准她来仁寿宫,好让她多陪陪你。”
“妾身叩谢陛下,”陈氏赶忙揖手行礼。
杨坚此时的心里,却在想着另外一件事,什么时候弄死陈叔宝。
这个人活着,是杨坚心里的一块心病。
虽然眼下的陈叔宝已经是丧家之犬,在大兴的处境也挺悲惨,但是杨坚还是不放心。
旧周灭齐,将高氏皇族一网打尽,杨坚篡周,将宇文氏一网打尽,大隋灭陈后,老陈家却没死几个人。
当年没杀陈叔宝,是怕在江南地区引发动乱,如今南方归附大隋,已历十四年,渐趋安定,这个时候再杀陈叔宝,已经是水到渠成了。
当然,杨坚不会明着杀,来个病逝是最好了。
这件事情,要交给稳妥的人去办,杨坚暂时还没有想到合适人选。
.......
杨铭离开仁寿宫之后,连夜返回大兴。
他是参加由太子在东宫主持的朝会,不是在仁寿宫,当他返回京师的时候,是第二天清晨,已经错过了当天的朝会。
休息了一上午,杨铭叫人喊来陈淑仪,
“你那位姑母,希望你多去仁寿宫陪陪她,反正你在家也是闲着,这几天便过去吧。”
陈淑仪和宣华夫人,实际上没什么感情,两人年纪也才相差七八岁,以前在旧陈皇宫的时候,就不怎么熟。
所以她对杨铭的提议,一点也不感冒。
“我不去,以前在宫里的时候,她不想着见我,现在又想见了,谁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
杨铭顿时不高兴了,这丫头是真的不像样,总是拂逆自己的意思,到底是我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
“明天就去,没的商量,还有,你要是惹她生气了,你就别回来了,”杨铭脸色难看道。
陈淑仪一脸无奈的叹息一声:“好吧好吧,你这个人太独断了,什么事情都不给人商量的余地。”
杨铭愣道:“我说大姐,你一不是正妃,二不是侧妃,我跟你有什么好商量的?”
“但我比她们更早认识你啊?”陈淑仪埋怨道:“但是你总是不肯让我侍寝。”
她比杨铭大四岁,如今已经是二十了,名义上是杨铭的妾室,但也就在荆州的时候,跟杨铭有过一次同房。
今天杨铭见她,她还想着有机会伺候杨铭,没想到却给自己安排了一个外出的差事。
这一走,下一次同房更是遥遥无期了。
在女人心里,不能跟丈夫同房,是一件非常丢人的事情,会让下人们都看不起你,认为你肯定是不行,所以才不招家主待见。
事实上,杨铭和她的第一次那个,没什么感觉,因为当时的杨铭又累又困,整个过程不像是在享受,反倒像是一种折磨。
陈淑仪见杨铭不吭声,主动道:“今晚你住哪啊?”
杨铭没好气道:“我住哪,用得着跟你说吗?”
陈淑仪差点气晕过去,扭头就走,却被杨铭叫住:
“对了,你有空的时候,也多去见一见你祖母,当孙子的,别那么不孝,人家现在也在大兴住着。”
陈淑仪的祖母,叫柳敬言,没错,河东柳氏出身,是陈叔宝的生母,陈朝灭亡后,被杨坚册封为长城国太夫人,原本住在洛阳,最近搬来了大兴。
大隋,包括北周、北齐、南陈,都特么是那一拨人之间的联姻,这家娶那家,那家娶这家,反正是脱离不了这个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