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现在。
自长平一战后。
赵秦两国之间,便注定没有和好如初的那一日。
赵人和秦人之间,早已视对方为不死不休的仇敌。
这种仇恨。
仅仅靠一个盟约,还远远不足以抚平。
于是乎。
在赵国。
尤其是在邯郸。
身为秦人的嬴政,自然便成了异类。
嬴政居于自家外祖之府。
至邯郸不过三个月的时间。
府上便经历了失火、被砸门、抢掠……
如此种种,不下十数次。
虽报得赵国。
然赵国朝野,虽口头答应,定追查贼人。
然而到头来,不是一个轻飘飘的查无此人。
便是一句随便推一人出来,抵罪了事。
是否如此。
谁知道呢?
至少嬴政并不大关心。
或者说,自踏进邯郸城的那一刻起,他便已知晓了在此地所发生的一切。
“那个稚子,是秦国人吧!?”
“呸,小秦狗!”
“吾恨不得一剑杀之,以泻吾心头之恨!”
“别冲动!眼下秦赵两盟,若杀之,便是坏我赵国大计!”
“唉,什么秦赵两盟……不过是秦虎狼之计,以我赵而击之列国,则其坐收渔利也……”
“兄所言极是,眼下趁我赵独战三国之际,那秦国起兵二十万伐韩,韩国上下,皆为之惶恐,恐有覆灭之危!”
“局势如此,为之奈何?”
“呸,此狗命且先记下,待以来日……”
见得周遭那一张张充斥着恨意的脸庞。
听得那一声声恶毒的咒骂。
感受着周遭投过来的漠然而拒每.日!更,新来?自小.说 群.呆。呆(九!八?零?二,,零,五?八【五六)人于千里之外、甚至带着杀意的目光。
嬴政如故,大步踏前。
及至府中。
还未说些什么。
外祖便是匆匆而至:“政儿,缘何此番又复出府!?”
“府外赵人,皆仇于秦,若有歹人,难免……”
话音未落。
这边嬴政却是抬头,嘴角带笑:“外祖且宽,纵有歹人,亦不能奈何于政。”
说着这话的时候。
嬴政的目光,望向远方。
一队作常人打扮,却隐持刀剑的男子四散化入人群中。
并非是秦国派来的暗卫。
而是赵国所派。
在如今这样的局势之下。
赵国可以忍受嬴政遭受责骂,侮辱,排挤,仇视。
却唯独比之秦国,更不希望嬴政出得丝毫差池。
而这边。
嬴政外祖也是无奈摇头。
望得这个成熟的简直不似个孩子的外孙,便再不复说些什么了。
半晌。
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便是取出一锦帛,而至嬴政之手:“政儿,此番至秦国,有一书信于你。”
“书信?”
嬴政抬头,面带诧异:“可是父亲母亲之信?”
外祖摇头:“似是一唤白淑之人?”
嬴政了然。
也不犹豫。
当即便是接过锦帛,便展开。
书信很短,不过寥寥数语:小鬼,姐姐今日投军,攻得韩国而去。三月不见,将离咸阳,甚为想念。汝于邯郸,当自安稳。记得,多多吃饭,快快长大。
姐姐,很快便高头大马,赴得邯郸接于你去。”
看罢。
嬴政默默的将锦帛折叠齐整,置于袖口。
凝望西方。
神色,却是罕见的带上一丝怅然:“傻姑娘,为何还是踏上此路呢?”
“何苦……”
与此同时。
韩国,阳城。
“禀将军,我军斩敌四万众,阳城已克!”
身为裨将的王翦,拱手而立于主将摎面前。
三年时间。
曾经还稍显青涩的少年秦将,如今已褪去曾经的青涩。
更显老练,初具大将之风。
主将赵摎点头,很是欣慰的见得面前的望见。
拍了拍后者的肩膀,沉声道:“多亏王将军以围三阙一之计,韩人畏我军威,多弃城奔亡。韩军方寸大乱,便给我军拔城之机。”
“否则,若要拿下阳城,定不会如此简单。”
面对赵摎夸赞。
王翦却只是摇头:“非王翦之计妙,徒以韩人而畏我秦军之威。”
而赵摎见得依旧谦逊的王翦,只是轻笑:“王将军不必妄自菲薄,你以年少,便初具大将之风。”
“阳城一克,我军兵锋一指,待破得成皋、荥阳,韩之新郑,便乃我秦国掌中之物也。”
“此番你年纪轻轻,便立此大功,我王必悦。日后,当比于武安君也。”
提及那三个字。
王翦低头,原本脸上的喜悦之色,也是散尽。
沉默良久。
缓缓摇头:“大秦,唯有一武安君也。”
而后。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便是径直一拱手:“将军,此番战罢,王翦些许私事,此后之庆功宴,怕是不能参与,还望将军恕罪。”
赵摎微愣,随后便是关切道:“王将军可是身体有恙?前番激战,你冲锋在前,莫非……”
话还没说完。
王翦却只是摇头:“王翦无恙,谢得将军关切。”
赵摎这才是松了一口气,缓缓点头:“此战前,你执意来此,若有差池,本将不知何颜而面王龁将军……”
说罢。
便是摆了摆手:“王将军便有私事,便不必参此庆功宴,本将准了。”
王翦再谢。
而后。
及至自己营账旁。
却是并未进入。
而是径直踏入旁边一账。
待撩开营帘。
果不出其然。
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蹲在地上,狼狈不堪的狂吐不止。
其盔甲、铜胄,还有紧握的佩剑之上,皆沾染着淋漓的鲜血。
似乎整个军营,都因此而充斥着浓浓的血煞之气。
王翦面色微变。
忙是上前扶将而起:“白……兄,可是负伤?”
很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