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不是别人。
正是投入军中,一道参于此战的白淑。
半晌。
白淑深呼一口气,似是缓过神来。
面色依旧煞白如雪,朝着王翦缓缓摆手:“我无恙。”
神色紧绷的王翦听得此言,这才是松了一口气。
再望向面前的白淑。
沉默片刻。
一向是不善言辞的他,还是沉声道:“白兄,若不适,可归咸……”
倾刻。
便见得方才还一脸狼狈的白淑抬起头来,满脸郑重的望着面前的王翦:“王将军,凡我大秦,若投军者。不战而逃,便为逃兵,按秦律,当斩!”
王翦略带慌乱的解释着:“但是白兄你不一样,若语我王,想必我王定会……”
话音未落。
白淑脸上神色欲厉,言语间已然是带上了斥责:“王将军!你乃我秦之将,莫不知,凡投军者,无论身份,皆一视同仁!”
“此刻,白淑不是白淑,而是秦军一小卒也!”
王翦见得满是认真的白淑。
恍惚间。
却是将思绪回到了数年前,初见白淑时的模样。
不过数年。
眼前之人。
当真是王翦所认识的那人么?
无奈的摇了摇头:“那白兄,战场之上,刀剑无眼,便是王翦,也难以顾及。望兄,勿自珍重。”
说话间。
却又见得。
白淑摸索着。
自一旁取过一袋,递于王翦面前:“王翦,你且说说,这些够我得何等爵位?”
王翦迷茫。
在他看来。
似白淑这般初上得战场的新丁。
能保回一命,便属不易了。
更别说,是有所斩获了。
但此番看来。
白淑这个女子,于此战竟然有所斩获?
“我秦法已规定,斩一级,赐一级公士之爵,得田一顷、宅一处和仆一人。斩三级为上造,斩七级为簪袅,十五级为不更……簪袅之后便可为十夫长,脱离士卒之位……”
带着好奇的目光,王翦直接望向了白淑手中的袋子:“此战,莫非白兄斩得一级,如此一来,便可得上造之……嘶!”
话还没说完。
王翦突然是愣住了。
整个人头皮发麻,是忍不住的一阵战栗。
眼睛瞪得溜圆。
见得袋中密密麻麻的耳朵。
咽了口唾沫。
望向白淑的眼神,已经是如同怪物一般。
“白姑娘……你……”
浑身沐浴在鲜血中。
此刻的白淑,终不复从前。
第七十一章秦攻西周,意在九鼎
距离接到白淑的书信,已经过去了一月。
时秦昭襄王五十一年,九月。
于陆仁而言。
在邯郸的日子。
与其说是为质。
倒不如说,是对心灵的一次放空。
如此安逸的日子。
在为白起的时候,可是享受不到的。
身为武安君的他。
足足数十年的时间。
不是在打仗,便是在打仗的路上。
极少空闲的时间,也都尽数扑在了研究用兵之道上。
而眼下。
虽然邯郸赵人视嬴政这秦国质子为死敌,然于陆仁而言,却不过只是一缕清风。
拂过之后。
除了感受一阵的凉意,便再无他物。
依旧行走在邯郸廓城的街道上。
迎着来来往往的赵人漠视的目光。
嬴政面色如常。
麾下家奴。
以及隐藏在四周的赵国暗卫,是亦步亦趋的紧跟着。
然而不过片刻。
嬴政忽然停下了脚步。
他被人挡住了去路——或者说,是面前的另一人,被拦住了去路。
“止步!”
一声倨傲的呼声。
待嬴政缓缓的抬起头来。
便见得面前。
一队衣着光鲜的赵人少年,已是将面前的去路,死死的堵住了。
但是很明显。
他们拦路的对象,并不是嬴政。
而是嬴政面前的一少年。
少年似乎稍长嬴政几岁。
身后跟着一老奴。
看其衣着,似不是寻常人家,且带着浓浓的燕国风格。
此刻被拦住去路:“让开!”
那少年抬头,脸上带着生人勿近的冰冷。
然而他对面的那一群赵国少年,却依旧是嘻嘻哈哈的,并没有丝毫让开的意思。
“此地乃邯郸,乃我赵国之都城。”
“你这燕狗,该给吾等让路才是。”
为首的一赵国少年,冷哼一声,轻蔑的瞪着面前的燕国少年:“快滚开!”
一旁。
那燕国少年的身旁的老奴紧皱眉头。
见得那群赵国少年身后成群结队的家奴。
深呼一口气,便是附于燕国少年耳畔:“公子,此乃邯郸地界,不宜生事,我们还是……”
而那倔强的燕国少年。
虽无傲意,却有傲骨。
任凭麾下老奴劝说。
却依旧是一言不发。
挺直了身体,立于原地,并无丝毫让开的意思。
少年,总是意气的。
不管是那燕国少年。
还是那群明显是故意挑事的赵国少年。
“你个小燕狗,看来是不愿给我郭开这个薄面了。”
那名为郭开的赵国少年,冷笑一声。
故事,便如同预料中的那般发生了。
在郭开和他同伴的呼喊声中。
足足十数个家奴,直接是朝着燕国少年冲了过去。
燕国少年身旁不过一老奴。
怎能敌得过十几个身强力壮的家奴?
不过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