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大殿上。
子楚于王座。
而其殿下。
却唯有一人。
不是别人。
正是嬴政。
看着这个被自己寄予厚望的长子。
子楚漠然而视:“嬴政,你可知何为寡人?”
声音再也不复从前的温暖。
有的只是不容置疑的质问。
一声询问。
嬴政缓缓抬起头来:“那父王以为,何为寡人?”
嬴子楚脸上未有笑意。
神色依旧是无比的淡漠。
复问于政:“何故复问于寡人?嬴政,且答之。”
嬴政抬头,静静的看着这个已然有些陌生的子楚。
须臾,便是缓声道:“寡仁,寡义,寡亲、寡信,寡德之人。”
“即为寡人。”
听着这个似乎有些与众不同的回答。
嬴子楚并未再继续说些什么。
只是缓缓的点了点头:“寡人乏了。”
挥了挥手。
嬴政却也并未说些什么。
朝着嬴子楚一行礼,自顾的离开了。
而便在他离开的一瞬间。
嬴子楚抬头。
收起了淡漠的目光。
望向嬴政的眼神,依旧是带着怜惜和疼爱。
但当嬴政回头。
那种怜惜和疼爱,又复为冷漠:“去吧。”
再摆了摆手。
嬴政依旧未说些什么。
只是缓缓点头。
而后。
便大步离开了大殿之上。
而随着嬴政的离开。
嬴子楚坐在那依旧冰冷的王座之上。
脸上的表情,还是冷漠。
不久。
复得一人匆匆而上殿。
“臣吕不韦,拜见我王!”
一声呼喊。
匆匆而来之人,不是别人。
正是跟随嬴子楚多年的吕不韦。
当初一句吾门待子门而大,已是一语成谶。
嬴子楚的门庭光大了。
而他吕不韦的门庭,如今业已成齐天之势。
嬴子楚点了点头:“先前与先生所计之事,如何了?”
言语间,亦再不复此前的关切和温和。
而吕不韦神色如常。
依旧是恭恭敬敬的将头埋低:“启禀我王,皆已完备。”
说完。
便是自袖口中取出一锦帛。
亦步亦趋的至得殿上。
呈于嬴子楚当面。
“做得很隐秘,所有知情人都已消失了。”
嬴子楚轻飘飘的目光,扫在吕不韦的面前。
只是一瞬间。
一向是处变不惊的吕不韦,竟觉得是如临深渊。
仿佛在这一刻,被一猛虎盯上了一般。
刹那间,便已是冷汗淋漓。
本就紧低着的脑袋,埋得更低了。
额头上,也不知何时,带上了丝丝的冷汗。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
也许只是一瞬。
然而此刻的吕不韦,却只觉得度日如年。
正所谓伴君如伴虎,便是如此了。
待到手中的锦帛被取走。
“先生一路劳苦,便回去歇息吧。”
吕不韦忙是拱手。
如蒙大赦的离开了。
待到他离开之后。
嬴子楚展开锦帛,默默的看着那锦帛中的内容。
嘴角带上一丝淡漠的笑意。
而后也不知为何。
却是脸色一阵煞白。
猛然咳嗽起来。
只能以锦帛掩面。
等再移开。
那锦帛之上。
却唯遗一丝触目惊心的嫣红。
“父王啊……子楚,也等不起了。”
一声幽幽的轻叹。
若有若无,飘荡在这大殿之上。
仿佛只是一缕清风。
飘散之后。
似没来过这世间。
而后。
将其置于火盆之中。
随着火光弥漫。
那锦帛在嬴子楚的注视之下。
缓缓的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之上。
孤独的王依旧坐在他孤独的王座上。
或许王者,本就是孤独的。
正如嬴政先前所言。
寡人寡人,寡仁,寡义,寡亲、寡信,寡德之人。
既无仁,无义,无亲、无信,无德。
在这冰冷的王座上。
又沾染了多少旁人看不见的鲜血。
没有人知道。
就如同此刻。
除了吕不韦和嬴子楚,再没有人知道,这张锦帛之上,到底是记载着什么。
只是随着先孝文王嬴柱的逝去。
负责其食宿的郎中令,以及负责其医的太医令,皆是忧思过度,而卒于家中。
时间兜兜转转。
转眼。
便是七月过去了。
嬴柱七日而殡,七月而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