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佾当真是能带领着赵国重新走向富强。
莫说是区区的权柄了。
便是赵佾现在就要了他庞煖、李牧的命。
恐怕两人,也没有丝毫的怨言。
然而事实证明。
赵佾不是这块料。
倒不是他愚蠢。
赵佾很聪明。
至少,比他的父亲孝成王赵丹,更加的聪明。
然而这份聪明。
赵佾却是用错了地方。
身为赵王,不思强国。
反而是将自己的那份聪明,用在争权夺利,打压忠良之上。
庞煖和李牧面对赵佾的咄咄紧逼,是一次又一此的选择退让。
然而此番。
却已是退无可退。
所有人都知道。
再让赵佾这般的任性下去。
赵国就当真是要亡了。
百万赵人,十几年的时间,所付出的一切努力,便都是付诸东流。
“此事,王上越界了。”
一声同样是冰冷的呼喊。
而在庞煖的身后。
听闻太原之惊变。
李牧亦匆匆至代地而赶回邯郸。
此刻立于庞煖之身侧。
两个赵国擎天之柱,望向赵佾的眼神,已多有漠然之色。
此时此刻。
于这赵王宫所发生的一切,却是那么的滑稽可笑。
身为臣子,却指责君王越界?
就如同在质问赵佾这个赵王,何故谋反。
虽然讽刺。
但事实就是如此。
对于庞煖和李牧之言。
那剩下来的大多数的赵臣们。
不但是没有任何的斥责和异议。
反而是沉默着。
站在了庞煖、李牧两人的身旁。
虽未曾言语。
但是他们的举动,已经是说明了一切。
正如李牧先前所言。
赵佾这个赵王此次,的确是越界了。
身为赵王。
庞煖、李牧他们,可以允许赵佾昏庸,可以允许他酒池肉林……
他可以做很多,这是他身为赵王的权利。
作为臣子,他们对此也只会劝谏,而无逼宫一事。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
赵佾这个赵王的任性,不要损害到赵国本身的利益。
而这一切。
此前的赵佾不明白。
所以,他越界了。
而代价是。
十余万赵军,惨死汾水河畔——这是一个赵国根本不能承受的代价。
也是所有赵人,都不能接受的事实。
赵佾明白,此刻再不做出改变。
他这个赵王,很快便不再是赵王,算是要做到头了。
赵佾不愿如此。
他还有野心,他还有报负。
为质咸阳多年,过惯了颠沛流离的苦日子。
好不容易一朝得势,掌百万人生死之权柄。
这一切,他不愿意失去。
于是乎。
妥协,便是成了沉默的现实。
弃卒保车,便成了无奈之下的唯一的对策。
而无疑。
佞臣郭开,便成了这个被赵佾弃掉的小卒。
当赵佾那冰冷的眼神,径直的望向自己的时候。
郭开当真是慌了。
瞪大了眼睛。
在上一刻。
他还是备受赵王恩宠的重臣。
不过二十余岁,便得拜上卿之位。
风头一时无两。
权力、财富、土地……
一人之下,而百万人之上。
曾经少时,郭开想要的一切。
在如今,都是拥有了。
然而他没有听过一句话。
以美色而事人者,色衰而爱弛。
而徒以恩宠而事人者,宠尽而祸至。
而如今。
赵王的恩宠尽了。
郭开的祸患便来了。
郭开也不是蠢人。
已知大祸而临头。
两股战战,肝胆俱裂。
额头满是冷汗。
却只能以哀求的目光,而望向面前的赵佾。
而赵佾自己都已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又如何能顾得上郭开呢?
“郭开,你可知罪?”
仅仅是赵佾的一声言语。
这边曾经在朝堂上意气风发的郭开,便已经是无力的匍匐在地上。
“王上……臣……臣……”
想要说些什么。
但是此刻,郭开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而赵佾缓缓起身,那脸上的表情是愈加的冷冽:“昔日罪臣姚贾坐罪,你替之藏匿,逃往秦国以资敌,此为你之罪一。”
“你为上卿,贪污受贿,墨得钱粮土地无数,此为你之罪二。”
“纵容府上家奴,专横跋扈,以致无辜赵人家破人亡者众,此为你之罪三。”
“勾结秦人,隐瞒秦国细作之行踪,此为你之罪四。”
“收受秦人贿赂,构陷忠良,屡次诬陷庞煖、李牧等忠臣,此为你之罪五。”
“欺上瞒下,不经寡人同意,便假传寡人之令,命赵葱调长平赵军撤离长平,以至长平失陷,十余万赵军将士牺牲,此为你之罪六。”
“桩桩件件,皆为死罪,其罪不容恕,寡人赐你车裂之刑。”
“你,可知罪?”
赵佾此前不知郭开之罪?
自然是知道的。
明知其罪,却依旧用之。
非是赵佾昏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