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玄龄问道:“裴尚书怎么知道是义仓的粮食?”
“哼哼!”裴寂冷哼了两声:“朝廷除了义仓有粮,哪里还有粮食?那里的粮食都是储备灾年所用,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怂恿陛下动用义仓的粮食?”
脸色苍白的杜如晦拱手道:“裴大人勿恼,这件事情我们几人事先都不知道。”
杜如晦吃了李德奖搞出来的青霉素之后,肺疾已经好转,但身体还是虚弱,不过已经能上朝处理政事了。
当听到朝廷在东西两市卖平价粮的时候,他第一反应就是皇帝没有和他们商量,自己做的主。
如果是房玄龄亦或是长孙无忌提议,他们事先肯定会和自己商量,才会上书陛下,这是几人之间的默契。
裴寂脸色微变,旋即急切道:“走,咱们进宫面圣。”
......
西市,崔家别院。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正搂着美人睡觉的崔盈,他不耐烦喊道:“谁呀?”
门外传来周师爷急切的声音:“公子,大事不好了。”
周师爷一向稳重,没有特别着急的事情,他不会在这个点打扰自己。崔盈强忍着心中的不快,披上皮裘,打开门问道:“出什么事了?”
“朝廷开始卖平价粮了,新旧铜钱都是三百文一斗。”
平价粮?崔盈心里咯噔一下,只要粮价稳定,百姓就不会慌忙着把手中的旧铜钱低价卖出去。
旧铜钱不贬值,他就无利可图,他没有想到,朝廷会另辟蹊径,用粮食稳定铜价。
“走,去正厅说。”
侍女在正厅燃起了炭火,崔盈裹着皮裘坐在炭盆边,听着周师爷述说刚刚在西市市署的所见所闻。
周师爷说完,他问道:“现在正是青黄不接,朝廷哪来的粮食?”
“我看八成是义仓的粮食,卖粮的是金吾卫,运粮的是右威卫,右威卫的大将军是尉迟恭,他还兼着义仓守卫的差事。”
崔盈把手放在大腿上,食指不断挑动着,良久之后道:“以粮食平息铜价,皇帝这一招秒呀,可皇帝忽视了一点,义仓里面一大半是百姓以备凶年的粮食,军粮只占了一小部分,根本养不活长安的百姓。”
周师爷问:“如果皇帝一意孤行非要动用百姓的粮食呢?”
崔盈摇头笑道:“大臣们不会让皇帝动百姓的粮食,周师爷,吩咐所有的粮店,暂停售粮,再派几个人混在卖粮的人中,一旦朝廷的粮食卖完了,就开始起哄,制造恐慌。”
第37章 平价卖粮,众臣反应
李世民在宫女的伺候下,正在穿着衣服,皇宫内光明大作,落锁的宫门大开,数十名官员跟着一个黄门身后,匆匆忙忙往太极宫奔行。
李世民来到太极宫的时候,官员已经等候多时。李世民坐在御座上扫视了一遍众臣,好家伙,三品以上的朝廷大员全来了,比朝会的时候还要完整。
李世民轻咳了两声道:“诸位爱卿,今日不上朝,你们不在家好好睡一觉,这么齐整的进宫,何为?”
长孙无忌率先开腔:“陛下,朝廷在东西两市出售平价粮,是不是陛下的旨意?”
李世民微微颔首,殿内的臣子不约而同地蹙起了眉头,能够来到这里的,无一不是朝中重臣,这么重要的事情,他们事先竟然没有得到任何风声。
裴寂出班问道:“敢问陛下,朝廷所卖是不是义仓所备凶年的粮食?”
“是义仓的粮食不假,但是军粮,不是百姓的口粮。”李世民淡然道。
裴寂旋即拱手道:“陛下糊涂呀,如今突厥战事还未结束,贸然动用军粮,消息一旦传到前线,容易军心不稳呀!”
被人当面说糊涂,李世民的脸色黑的像锅底,他不满道:“裴尚书,如今旧铜钱一贬再贬,百姓苦不堪言,朕下旨卖平价粮,救百姓于水火,还救出错了?”
这时一位神情孤傲,身形消瘦的中年官员出班说道:“陛下,旧铜钱一贬再贬,全因朝廷提高新铜钱铜含量的缘故,与粮价无关,只要陛下停止铸制新铜钱,再向百姓下罪己诏,铜价自然能够平息。”
“臣等复议!”又有几个官员抱着勿板出班。
罪己诏?李世民的脸顿时变得铁青无比,目光扫过出班的臣子,率先出班的是御史大夫崔干,来自清河崔氏,而跟着复议的那几人皆是世家之人。
这些人在朝廷中担任要职,一旦朝廷发布不利于世家的政令,他们就会率先跳出来反对。
李世民对他们恨之入骨,但世家势力盘根错节,朝廷七成的官员出自他们门下,李世民想要对付他们,也是无能为力。
长孙无忌此时出班怒斥道:“放肆,你们这是逼宫吗?多大点事情就要下罪己诏?”
长孙无忌位列凌烟阁二十四功臣首位,又是李世民的小舅子,自然要出班维护皇帝的尊严。
崔干冷笑道:“贞观三年,蝗虫铺天盖地倾泻而下,关中二十七个州颗粒无收,朝廷无粮可救百姓,就是因为颉利兵临渭水之时,朝廷将义仓的粮食全部给了颉利,这才导致百姓易子相食的场面。”
“如今,朝廷贸然提高新铜钱的铜含量,旧铜钱一贬再贬,百姓惶恐,还要动用以备荒年的义仓,义仓的粮食没了,百姓该怎么度过荒年?贞观三年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吗?”
“陛下一错再错,难道不应该就此收手?向天下承认自己的错误?”
“一派胡言!”房玄龄怒气勃发:“朝廷铸制新铜钱,乃是仁政,只是一些奸商暗中操控,制作恐慌,陛下下旨卖平价粮,正是为了对付那些奸商,拯救百姓,何来错误之说。”
房玄龄心中也觉得皇帝这么做,有些不妥,但是世家官员这般逼迫皇帝,他只能先站出来为李世民说话。
太极殿内顿时闹腾起来,以长孙无忌为首的秦王旧臣与以崔干为首的世家官员吵闹起来。
坐在皇椅上的李世民,面色已经恢复平静,但是快速起伏的胸膛,暴露了他心里是何等的愤怒。
崔干的话又勾起了他不堪回首的记忆,贞观三年,蝗灾四起,禾苗、树木、野草都难逃蝗虫之口,整个关中平原赤地千里。
民间有谣言说,这是上天对李世民杀兄灭弟的惩罚,只有还政太上皇才能消除蝗灾。李世民百口难辩,而世家借着蝗灾逼迫甚重。
李世民悲愤之下生吞蝗虫下罪己诏曰:“若朕有罪就让蝗虫吞食朕的心肝,惩罚一人足矣,莫食我百姓口粮。”
如今世家官员旧事重提,还想让他下罪己诏,李世民的心中怒火和杀意同时蒸腾而起,他的眼神冰冷如刀,不断扫视着世家官员的脖子。
从进宫开始就没有说话的魏征大声道:“圣人面前,如市井恶妇般吵闹撕打,成何体统?”
太极殿内的吵闹声逐渐平息下来,千古人镜魏征的话还有有点威慑力的,等众臣子回归本位之后,魏征才开口道:“诸位同僚,义仓粮食的重要,陛下怎能不知?况且陛下只是动用了部分军粮,没有动用百姓的义粮,陛下这么做,必定有陛下的道理,你们何不听听陛下的谋划呢?”
李世民有些诧异,他本以为魏征出班会喷自己一顿,没想到魏征竟然会帮着他说话。
李建成被杀以后,魏征能从那次动荡中活下来,而且还被李世民委以重任,自然有他的聪明之处。
该喷的时候喷,不该喷的时候少喷,甚至不喷。
喷的时候也得讲究技巧,喷领导的时候,一定要向众人展现出领导的宽广胸怀以及虚心纳谏的明君之相。
众人沉默不语,长孙无忌抬头看着穹顶,脑子已经快速转动,想着李世民讲话之后,如何帮着把话圆回来。
李世民敲了敲扶手上的龙头道:“诸位臣工,以粮价稳定铜价,是朕的主意,对付的正是操弄铜价的奸商,其中关节就不明说了,午时开宴之前,新旧铜钱的价格,将恢复一致,如果朕失败了,朕就如你们所说,下罪己诏如何?”
众人连忙拱手,皇帝都这么说了,即便最不长眼的崔干也不再说什么。他对着同一个阵营的官员,隐晦地使了使眼色,让他们耐心等待。
崔盈干的事情,他心里一清二楚,他不认为皇帝在这种死局中,有任何翻盘的手段,用粮食稳定铜价,只不过是最后的困兽犹斗而已。
崔干心里轻松无比,自己这个侄子干了一件大事呀,不仅能为家里赚一百多万两银子,还能让皇帝颜面尽失。
高士廉他们根据事实编撰《氏族志》,把崔氏排在一等,皇帝看了竟然大发雷霆,竟然下旨重新编撰《氏族志》。
你们李家才传承了几年?当了皇帝又如何?
我崔家才是名副其实的一等世家!
“诸位爱卿,想必你们也没有回家的心思,那就陪朕在太极殿等着吧!王德,通知御膳房,为诸位爱卿准备早膳。”
第38章 不要998,不要698,只要498
三天前,李世民按照约定来到沣水村,听到李德奖要他那天拿义仓的粮食平价卖粮的时候,他第一反应就是极力反对。
贞观三年的教训太深刻了,他刚刚登基的时候,颉利趁着大唐朝局不稳,兵临渭水。
李世民运筹帷幄,签下耻辱的渭水之盟,化解了危机,但是也付出了义仓一大半的粮食和国库所有的珍宝。
贞观一年和贞观二年,皆不是丰年,义仓没有增加任何储备粮。在这种情况下,贞观三年又发生了史无前例的蝗灾。
朝廷无粮救百姓,百姓们易子相食,饿殍遍野。他被世家逼迫向天下下了罪己诏。
听到李德奖要平价卖义仓的粮食,他自然极力反对。但李德奖告诉他,奸商利用百姓的恐慌,操控铜价,朝廷就用大量的粮食,让奸商恐慌。
并且只需要造势两天,就可以平息铜价。
即便一刻不停的卖,两天连军粮也卖不完,犹豫不决的李世民,一咬牙选择相信了李德奖。
这才下令尉迟恭,把义仓的粮食运到了长安。
......
宝默成衣店不远处的酒楼里,李德奖、程处默、尉迟宝林和秦怀道霸占了整个二楼。早上酒楼是不开门的,但这点小事能难住京城四恶吗?
程处默他们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拉着酒楼掌柜深刻交流一番后,酒楼掌柜感激涕零地应了下来。
李德奖看着宝默成衣店前汹涌的人群,打了一个哈欠,自从穿越到大唐以来,他还没有在八点之前起过床。
如果不是今天开业,他真的准备睡到十一点。
程处默百无聊赖得倚在柱子上道:“二弟,要不咱们让掌柜的上两个菜,咱们先喝着?”
李德奖摇头道:“急什么,等事情办完了,咱们喝仙酒,更猛烈的那种!”
程处默顿时哈喇子就流了下来,自从品尝过李德奖从小目标广场里拿出来的高度白酒之后,他便觉得市面上什么三勒浆、什么米酒都是白水,还是二弟的仙酒带劲,尤其是喝完之后,那种胆量暴增的感觉。
程处默甚至认为只要李德奖让他喝一瓶,自己爹程咬金都不是他的对手。
他问道:“二弟,这次的仙酒有多猛烈?”
看着程处默不停吞咽口水的模样,李德奖脑海里立刻就浮现出,他喝醉以后,坐在灶台上,一定要把铁锅拆下来,叫嚣着我要啃老铁的模样。
那是程处默第一次接触后世的白酒,大唐的酒度数很低,即便是度数最高的三勒浆也不过十二三度。
当时李德奖没敢拿五十二度的高度酒,只是拿了一瓶四十二度的二锅头,程处默喝过之后,惊为仙酒。
没有喝过白酒的程处默,喝了半斤之后,就开始耍酒疯,当时他没有啃成老铁,在铁锅里睡了半天。
李德奖笑道:“反正比咱们之前喝的要猛烈,对了,我安排你们的任务都记住了吗?”
程处默拍着胸脯道:“记得,我负责给尉迟叔叔传递消息。”
尉迟宝林道:“我带领俺家亲兵,维持秩序。”
“我盯着东市的商户,看他们急不急,要干什么?”
......
宝默成衣店前排成长龙的人群中,有不少其他商户的小厮,这里低价出售镜子和盘子的消息早就传遍了长安。
这些跟随世家的商户听到消息的时候,心里压根不信,一尺的镜子只要五百文,本钱都不够。
但他们还是派出了店里的小厮,过来看看宝默成衣店,到底要搞什么把戏。
赵齐在队伍中焦急地来回展望,心里抱怨着阿辉怎么还不来,自己前面的人至少有两百个,这如果等着排队,得排到猴年马月?
就在他焦急万分的时候,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兵丁的身后钻了出来,他立刻惊喜道:“阿辉,你怎么.....”
阿辉立刻打断了他的话,不由分说地将一个木牌塞进他手里:“小齐,你怎么在这?马上开门,掌柜的等你上工都等急了,赶紧跟我回去,准备上工。”
“哦哦~!”赵齐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赶忙脱离队伍跟着阿辉向成衣店走去。
马上到巳时,张未明拿着一个用铁皮卷成的大喇叭走了出来,后面跟着两个身穿明光铠的兵丁,嚣张无比。
他站在椅子上,做了一个罗圈揖,清了清嗓子道:“家人们,最近铜器价格飙涨,为了给家人们谋福利,我东家亏本甩卖镜子、盘子还有精美的饰品。”
“今天开业钜惠,平常6000文的镜子,今天不要998,也不要698,只要498,精美果盘......”
听到张未明的报价,排队的人群顿时骚动起来。
“498,比传单上还要便宜两文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