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糊了一觉,醒来已经是傍晚,李德奖伸了伸懒腰,决定去位于新工厂的打场看看,新工厂还没有开工,地面全部夯过的硬土,用来做打场最合适不过。
到打场的时候,李世民正在亲自扬场,只剩下最后一点。沣水村的男女老少全部聚集在这里。
都是老庄稼把式,只瞧着这一堆粮食就知道大概多少斤,他们都在焦急等待,恨不得从李世民手里接过木锹赶紧把麦子扬完,赶紧称重确定到底多少斤。
李德奖喊过来铁柱,让他去工厂仓库把制作的简易磅秤推出来。羊毛都是一卷一卷的,如果用杆秤称重十分不便,李德奖便根据大唐的度量衡设计了大唐版的磅秤,令工匠做了出来。
经过调校后,精度和杆秤大差不差,但磅秤最大的优势就是可以称重一千斤,这是杆秤无法比拟的。
李世民终于扬好了麦子,在旁边等候多时的庄户呼啦啦一拥而上,往粗麻布袋里扒拉着小麦。
粗麻布袋是李德奖命人编织出来的,只有五十条,只是为了方便称重,至于庄户们根本用不起粗麻布袋,他们大多用筐。
李世民扶着腰走到李德奖身边,心里想着不行了,晚上去不了杨妃那里了,但他心里依旧十分高兴。
这一堆麦子可是他亲手和刘老汉他们装车拉到打场,亲手牵牛拉碌碡,亲手扬场,他心里也有了估算,这里一亩地的粮食比别的地方得多产出四成。
“贤弟,可累死老哥了!”李世民捶着腰道。
李德奖拍着他的肩膀道:“老哥,这可要名留青史的,怕什么累。”
李世民无奈地看了李德奖一眼,少年郎不知媳妇多的滋味呀!
很快,一堆小麦就被装进了粗麻布袋里,小孩子甚至把散落的麦粒都捡了起来,总共六袋半。
六袋半小麦堆在磅秤上,所有人期待的眼光聚集在李德奖身上,李德奖挂上秤砣,轻轻拨动秤杆尺上的滑砣,直到秤杆尺完全平衡,他大声宣布道:“七百一十三斤!”
“亩产八石呀!”
刘老汉趴在小麦上嚎啕大哭,围观的庄户也一屁股蹲在了地上,拍着地面哭嚎。
李世民激动地打摆子,颤悠悠走到小麦堆前,摸摸这袋子小麦,摸摸那袋小麦,像抚摸情人一般。
眼泪顺着满是灰尘的面颊往下淌,堂堂一国之君哭的像月子里的娃,见不得人。
李德奖对小麦的产量也十分满意,大唐的一亩地相当于后世的0.81亩,而一斤却相当于后世的596.82克,一斤二两。
换成后世的单位,亩产达到了1070斤,在后世也算高产,后世的小麦在大唐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专属麦田是精心照料的,村里的孩子都知道撒尿的时候要去专属麦田撒,还得撒匀咯,庄户们的田没有那么细致,但产量绝对比大唐平均要高。
李世民目光灼灼地盯着李德奖认真道:“有了这样高产的小麦,大唐何愁不兴,为兄在这里替天下百姓谢过贤弟了,为兄这就上书陛下,为贤弟求取爵位。”
李德奖一把拉住李世民道:“千万别,这小麦我目前不打算献给朝廷。”
“这是为何?贤弟不为爵位,难道不为天下百姓吗?”
李德奖甩了甩手:“别给我戴高帽,还有别动不动就代表天下百姓,不想活了,高产小麦自然要推广天下,但现在不是时候。”
“为何?”李世民纳闷。
李德奖耐心解释:“整个沣水村能有多少良种?一万八千石顶天了,朝廷拿去推广哪会轮到百姓?只会便宜了地主老财,并且推广一种新作物是需要技巧的,强硬推广只会适得其反。”
打场里哭嚎声一片,李德奖大声道:“都哭什么哭,跟哭丧似的,把粮食先放进仓库,然后回家吃饭,明天中午家里当家的去大院开会!”
没有人动,看那几位老汉的架势,今天晚上要睡在打场了,李德奖懒得劝,爱睡睡去吧,反正现在晚上又不是特别冷。
李德奖和李世民返回大院,李君羡已经在门口等待,今天上午,两人在沣水村分的别,约定傍晚的时候在沣水村碰头。
李德奖刚想和李世民告别,但李世民却说:“今晚不回去了,在贤弟家住一夜,明天一早回去。”
“为啥?”
李世民嘴角一抽,还能为啥?这个状态回去,还不得在杨妃面前坠了李二郎勇冠三军的威名。
“为兄干了一天活,累了!”
......
“谢当今盛明唐主,敕赐为夫妇。永老无别离,万古常完聚,愿普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则因月底联诗句,成就了怨女旷夫。显得有志的状元能,无情的郑恒苦.....”
皇宫御花园七八个娇滴滴的小娘子,为书中张生和崔莺莺艰难曲折的爱情哭地肝肠寸断。
木活字印刷被李德奖搞出来了之后,他印了一批《三字经》之后,又印了一批《西厢记》,至于为啥不印《红楼梦》,道理很简单,小目标广场电脑里没有,他也不会背。
能印的出《西厢记》还得感谢,他的上司老妖婆,老妖婆平日里除了压榨员工,就喜欢听戏,尤其是爱那种蜿蜒曲折的爱情戏曲,所以她的电脑里全是这些戏本。
李德奖没有客气,直接拿来就用,精心挑选了《西厢记》印刷出来,送给了襄城。
第80章 众女看西厢
“崔母真是坏,都答应张生进士及第后,让崔莺莺嫁给张生,竟然还要赖婚,还骗崔莺莺张生已经另娶。”窦家嫡女窦嫣一脸不平之色。
“就是,在普救寺的时候,就应该把崔莺莺嫁给张生,真是坏透了。”长乐抹着眼泪愤愤不平。
襄城已经泪流满面,《西厢记》她已经看了三遍,但每看一遍都会哭得泣不成声。书里面的崔母不就是从太极殿跳下去,也不会把自己嫁给李德奖的父皇吗?
红娘不就是带自己出宫,为自己转交信笺的太子弟弟吗?
故事的结局不就是李德奖对两人爱情的期望吗?
清河大口嚼着薯条满不在意道:“本公主无所谓,程黑子对我很好,我也很喜欢他。”
清河的话又勾起了众人的伤心事,在场的诸位公主、小娘子除了襄城,家里早早就把亲事定好了。
她们有的连夫君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甚至什么品行都不知道,哪里有什么情愫,想到自己要和一个陌生人结婚,顿时又大声哭了起来。
甘露殿内,李世民躺在软榻上龇牙咧嘴,长孙皇后为他揉捏着腰部。昨天从沣水村那里回来之后,落了杨妃一通埋怨,他只好陪了杨妃一夜。
为了不坠李二郎冲进敌阵七进七出的名声,硬是撑了一夜,早上强撑着来到甘露殿,连忙让长孙给松松腰肢。
长孙怪笑道:“陛下去杨妃妹妹那里一趟,还把腰给伤了?杨妃妹妹真是比窦建德还厉害,当年陛下百骑破万敌的时候,都没这么疲惫。”
李世民讪讪地摸了一下鼻子道:“观音婢,朕无事,小问题罢了,揉揉就好。”
“要不......”
李世民脸色忽然一正:“朕昨日未回宫,政事积压了一堆,今天晚上就住太极殿了,彻夜处理奏折。”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阵轻微的哭声,李世民皱着眉毛问道:“是谁在哭?”
“八成是想家的宫女吧。”长孙皇后回答。
李世民缓慢起身:“走,去看看,如果真是想家的宫女,咱们就放她回家几天,探望亲人。”
帝后二人循着哭声来到御花园,看到伤心哭泣的是自己的女儿,还有几家的嫡女,他急忙道:“是谁欺负了你们?告诉朕,朕打断他的腿给你们出气。”
众人这才发觉皇帝和皇后已经来到了自己的身后,连忙行蹲礼请安,胆子稍大的清河说道:“父皇,几位姐姐是为了未来的夫君哭泣。”
几人想拦都拦不住了,只好蹲在地上低头抹泪,李世民扫了一眼诸位公主、小娘子奇怪道:“你们的夫婿要么是重臣之子,要么是世家子弟,皆是人中翘楚,你们哭什么?”
反正话已经说开了,窦嫣大着胆子道:“陛下,臣女快要成婚了,还不知夫君什么模样,亦不知什么品行,臣女现在不想嫁给郑白了,想自己寻找夫君。”
李世民皱着眉毛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乃是人伦,你怎敢有违背人伦的想法?”
大唐的风气十分开放,但婚姻大事还是得遵从父母,至于婚后私通、寡妇再嫁,那是另一回事情了。
女性地位进一步提高,接近婚姻自由,那得到武则天和唐玄宗时期了。
七八位娇滴滴的公主、小娘子在跪在自己面前哭得梨花带雨,李世民也是头痛,他扶着脑袋道:“好了,别哭了,麦收之后,朕在曲江池举办个诗会,让你们的夫君都去,你们偷偷见一面不就行了。”
李世民看了一眼哭成小花猫的襄城,心里顿时一软,他柔声说:“襄城,那天朕命萧锐也去,你们也见见。”
襄城刚刚止住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她忽然想到思念崔莺莺而相思成疾的张生,也想到一头撞死的郑恒。
为了不让李德奖生病,为了不让羞愧难当的萧锐撞柱而死,她站起来大声道:“父皇,女儿非李德奖不嫁!”
说罢,襄城便头也不回得踏步而去,几位贵女愕然地看着襄城的背影,独有窦嫣捏着拳头,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芒。
“这......”李世民脸色变得极差。
几位贵女眼看皇帝要发怒,连忙起身告退,长乐走了两步,忽然想到桌上的《西厢记》,回身手刚刚摸到书面,李世民的饱含怒意的声音便响起:“把书放下!”
......
管道上全是拉着小麦的车子,张老栓就是其中的一员,今年的收成好呀,他家七口人总共是九十亩地,收了两百六十石小麦。
贞观三年的时候闹蝗灾,九十亩地只收了八十多石粮食,如果不是朝廷以工代赈,全家人都要饿死了。
交给朝廷丁赋十四石,家里还剩下两百四十六石,除去一百六十石口粮和麦种,还剩下八十六石小麦。
这些要拉到粮庄卖了,上一年一石小麦两贯钱,八十六石小麦能卖一百七十贯钱,这些钱足够修缮房屋,给孙子孙女添一身衣服,听说长安城的琉璃器不错,咱们也买上一套,姑爷上门的时候用。
家里只有一辆板车,只能拉四石粮食,真想一下子全卖了,带着孩子们去长安城见见世面。
牵着牛的张老栓心里美滋滋,看着奋力拉车而脸色涨红的大孙子,心里想着,等卖了粮食,就可以给大孙子说一门亲事了。
粮庄前的队伍很长,不时有人垂头丧气地从粮庄拉着车子走出来,还有些人的一脸愤怒,车子上的粮食是一点没动。
张老栓心里顿感不妙,拉住一人问道:“老弟,你怎么又把粮食拉出来了?”
那人怒声道:“卖什么卖,这姓胡的就是趁机压价,这么好的麦子一石只给一贯五,我去别处看看。”
那人愤愤不平地走了,排队的人顿时一片哗然,麦子一石降了五百文,这对于农家来说,可是很大的一笔损失。
大孙子拉着张老栓的袖子问道:“爷爷,咱们还卖吗?”
张老栓看了一眼管道上源源不断的车队,一咬牙跺脚道:“卖,咱家粮食收的早,还能卖个高价,再等等肯定还会便宜,大孙你回家喊你爹和叔,借车子,赶紧把粮食拉过来。”
第81章 小麦出价格,各方反应
西市崔家别院,粮店的刘掌柜向崔文汇报着粮价的消息:“公子,今日小麦的收购价是一贯五一石。”
崔文笑着说:“一贯五,价格不错,大唐交易所现在什么情况?”
刘掌柜亦是满脸笑容:“小人今天去那里,没见到张未明,但牙人们的脸色都不大好。”
“哈哈哈....”崔文接着道:“赔了那么多钱,脸色好才怪,今年关中大熟,粮价应该会稳定在一贯三左右,一石粮食没出售就赚了三百文,这生意好呀!”
刘掌柜奉承道:“公子神机妙算,崔家家主之位非公子莫属。”
“哈哈哈哈.....”
......
长安交易所后院,方掌柜红光满面,笑声洪亮:“一贯五一石小麦,咱们总共买了三百万石小麦期货,粮食拉到长安就赚了一百五十万两银子,活该咱们的孩子脱离商籍,入朝为官。”
王家的贾掌柜和卢家的钱掌柜同样笑容满面,大唐律法明文规定,商人不得参加科举,不得举荐为官,但这种问题,以他们背后世家的实力,完全可以解决,比如把孩子户籍转到庄户亲戚的身上,然后举荐为官,完全符合大唐律法。
贾掌柜摇头沉吟道:“粮价肯定还会跌一些,咱们赚不了一百五十万两银子。”
钱掌柜笑道:“老贾,粮价即便跌到一贯钱一石咱们也有的赚,别忘了期货协议是在长安交割,咱们不用付运费的。”
方掌柜附和道:“就是,哪怕一石小麦赚一百文,三百万石小麦也能赚三十万两银子,这银子可是白捡的。”
“那咱们还从百姓手中收购粮食吗?”贾掌柜问道。
方掌柜习惯性地摸了摸脸上那颗大黑痣笑道:“当然不收,三百万石粮食够咱们卖一年了。”
......
西市交易所后院内堂,所有的股东齐聚一堂,他们脸色各异,和陆桥一一起倒腾期货的股东神色凝重,小麦今日的收购价他们已经知晓,比往年低了五百文,但是还没有到他们的预期。
加上折损运费,小麦收购价只有六百文一石,才能保证不赔钱,以现在价格的趋势,很难会跌倒六百文一石,在他们心里小麦期货注定要赔了。
没有和陆桥一一起倒腾期货的股东,面色各异,有些人眼睛内尽是嘲讽,仿佛在说,这下好了,辛辛苦苦攒下的家当,一下子全没了。
有的人则是庆幸没有和陆桥一一起倒腾小麦期货,而有的人眼底则是深深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