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等人,我们便在此处审问那些贼子吧。他们一边交流,我们一边审,不耽误。”
“老五,把他们嘴堵了,咱们还审甚么?”朱樉不解,常茂亦是面带疑惑。
“该怎么审怎么审,他们的嘴堵住了,这位陈惠公主的嘴不是还好好的嘛。”朱肃笑道,只是,那笑容竟是越发的邪恶。“反正他们也不说,不如就废物利用了。”
“一刻不说,就斩一臂,四刻不说,手脚皆斩。”
“手脚都斩光了,那就直接斩头。反正这里还有十余人,足够我们斩到天亮了。”
“你说对吧?陈惠公主?”
朱肃看向陈惠。
“你……你……”
“你是恶鬼!你果然是恶鬼!”
陈惠已猜出了朱肃真正的意图,她打着冷战,嘶声控诉。
“恶鬼?本王怎么会是呢?”
朱肃无辜一笑。
“本王说了不会对你用刑,就绝对不会动你陈惠一根汗毛。”
“只是想让你好好看看,这些你陈家‘忠勇之士’,最后的‘忠勇’。”
“若真要说恶鬼,你陈惠无出其右。因为……”朱肃突然眼睛一瞪,大声喝道:
“他们全是因你而死!是你!正是你陈惠,亲手将他们所有人,推进了无尽的深渊!”
第253章 攻心为上
陈惠抿着嘴,用意志坚持着让自己不发一言,可眼神已经开始出现了动摇,脸上也已经不似先前那般富有余韵了。
朱肃对常茂点点头,常茂残忍一笑,直接架起一个被堵住嘴的死士摁在地上,手中刀光如银色匹练般一闪,一声惨叫之后,一截断臂伴着血光飞溅而起。
“!”陈惠的瞳孔猛然一缩,紧紧闭上眼扭过了头去。朱肃哪能如她所愿?朝左右卫士道:“来人!去,帮这所谓的陈汉公主把脸掰过来,把她的眼皮撑开!”
“这些人皆因她而死,她又怎么能扭头不看!”
“朱肃!”见如狼似虎的卫士打开牢门,陈惠终于慌了。她尖声喝骂,眼神尽显狠毒:“你这个恶魔!”
“你若是敢让他们靠近,我马上就自尽!”
“你自尽啊!”朱肃突然气势暴起,向前踏出一步。事发突然,反把陈惠给唬了一跳。
“你要是真敢自尽,刚才在河里直接沉河死了就好,又何必苟活到现在做个阶下囚?”
“似你这等人,不正是因为贪权慕势,为了一己之私,怀念昔时地位,这才不顾念他人百姓生死,妄图再起乱世吗?”
“你这等自私之人,死一个,便是活人无数,造了七级浮屠!”
朱肃瞠目极怒,陈惠心神剧震之下,竟然真被如狼似虎的卫士擒住了手脚。朱肃大喝一声:“继续!”
“我倒要看看,这妄图掀起战火的所谓陈汉公主,究竟有没有承担鲜血业孽的气量!”
那边厢,回过神来的常茂直接一桶水,将那昏死过去的断臂死士泼醒。而后又是一刀……
血溅监牢!那只断臂,这回更是直接甩在了陈惠的面前,飞溅而起的血液,直接泼到了被按住脑袋的陈惠的脸上。
“啊啊啊啊啊……”
看到那几乎成为人棍的死士又惨叫着昏死过去,陈惠亦嘶声怒叫,此时的她,再无一位美貌佳人的模样。
其目红如赤,其泪如泉涌,其声如困兽!
……
……
“老五,你没事吧?”
到了第二个被削成人棍的死士被砍去头颅,朱肃终于受不了了,寻了个借口跑出了地牢外,在一个僻静的墙角默默呕吐起来。
在这个时代,他不是没杀过人,也不是没见过杀人。永嘉侯世子朱暹,就是被他亲手一剑刺死。方才也才刚刚见了张仁的人头。但一来朱暹是被一剑穿心,张仁的头颅因为天黑亦看不甚清楚。哪有这一次常茂亲手削人棍这么血腥?
更何况,这个“当面杀人”的主意也是出自于自己,换个角度来说,这些人一定程度上也是因为自己而受尽痛楚而死的。这种感觉如同一座大山,压得朱肃心里一阵一阵儿的恶心。
朱肃都是如此,被“强迫观影”的陈惠就更加不堪了。可怜的陈汉公主已经昏死过去两次,但朱肃可
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每一次,都让人取来冷水将其泼醒了才继续行刑,不断告诉她这些人都是因为她才会遭到此等的对待,绝不让她漏看每一处细节……
“你这家伙……自己想出来的审问法子,怎的自己先受不了了……”因为担心而跟他出来的朱棣好笑的抚着朱肃的背。明明年纪与朱肃相仿,朱棣面上却并没有多少不适。
“四哥你……不觉得恶心吗?”
“恶心?有何恶心?”朱棣一脸奇怪的反问。“不过些许贼寇,死则死矣。有什么好挂心的?”
“战阵之上,哪一次不死个几千几万?”
“……”朱肃无言以对,只能说不愧是未来杀伐果决的永乐大帝,或许在朱棣的眼里,身为敌人的那些家伙早就只能是个死人。至于会是怎么死,都没有什么分别。
“老五你莫非是觉得自己手段太过酷烈?这有什么,爹还曾将人直接剥皮充草呢。”朱棣劝道。这话却让朱肃更加感到一阵恶心。“不过对付那个狗屁陈汉的公主倒是够了。我看她已经快受不住了,只怕再过一会就会招了。”
“嘿,还是你厉害。不对她本人用刑,却仍折磨的她那样生不如死。”
“这就是所谓的‘攻心为上’吧?”朱棣一副“学到了”的样子。
朱肃勉强一笑。让其亲眼目睹残忍的屠杀,并不断的通过言语将心理的重担全部压覆在其身上,确实可以算得上“攻心”的领域了。
如果时间允许的话,他其实还有其他更稳妥的法子。比如将陈惠关进没有一丝声息的小黑屋中一连数日,又或者连续几天剥夺其睡眠,若是其睡了便强制将其叫醒。明初时的人必然没有受过面对这种刑讯方法的训练,这两种方法,同样能起到不伤其身体性命,却依然能从其口中拷问出想要讯息的目的。
可惜,若是张仁之弟手中真的握有一支军队,那么便是此事越早知晓越好。每迟一刻,其变数便更多了一分。朱肃只得选择这个最残忍、却也见效最快的方法。
“老五,怎么出来了。”朱肃才好不容易缓过了神,朱樉便也出来了。看到墙角处的那一滩秽物,朱樉略微一愣便笑了出来。“好兄弟,难为你这般尽心尽力的给二哥出气!你没见那陈惠现在的脸色……哈哈!”
朱肃无语的看了朱樉一眼,平心而论,他还真没想过借故给朱樉出气。见朱樉一脸出气后神清气爽的表情,他更是一脸郁闷:怎么二哥看上去也一脸没事人似的?莫非老朱家的种天生就免疫那些残忍情境,唯独自己是例外?
“不用太在意了。不过是一群鄙贱贼徒。”朱樉也劝慰道。他看待那些死士的角度,和朱棣又有些许的不一样。
“这样的人,和草芥也差不多,死多少都无妨的。”
“……”总觉得朱樉的贵贱观念,出现了很大的偏差。朱肃皱起了眉,此前二哥虽然待下极严,却也并未到这样的程度。这些日子,二哥经历了什么?
正想细问,却见到一常家亲卫从地牢里寻了过来。
“三位殿下,那陈惠愿意招了。”
第254章 难缠的陈惠
“这么快?”朱棣一愣。
朱肃也有些意外。按他的估计,陈惠该在杀了四五名死士之后,才会彻底承受不了内心的煎熬。不过既然她愿意早些招,那也是好事。兄弟三人复又走入地牢中去。
陈惠已被换了一间干净的监牢,一样的放上了桌椅,一样的有一杯清茶。可陈惠已经没法似刚才那般端坐在椅子上品茗了。她如一滩烂泥般蹲坐在墙角,脸色苍白,双目却是血红,湿答答的乱发早没了方才的一丝不苟。与刚才那个在茹太素面前游刃有余的陈惠判若两人。
“早些认怂不就好了。这不,又因你枉送了几条性命。”
气势上可不能输,朱肃背着双手,与两位兄长以及常茂一起走进牢来,张口就对陈惠冷嘲热讽。
陈惠抬起眼看了朱肃一眼,没说话。朱肃也不管她,请朱樉朱棣常茂先坐,然后自己再拉条椅子坐了下来,故意一敲二郎腿:“说罢。”
“你们这些张陈余孽,是怎么勾搭到一起的?”
或许是“余孽”二字,触动了陈惠的神经,她抬起头怒视了朱肃一眼,但很快又想起了那些死士的死状,怏怏的低下了头。
“我与张仁本有婚约。我本躲在外地,听闻张士诚死前为他与张礼安排了后路,想来他手上还有一部分的力量,就让人前来寻他……”
“原来如此。”朱肃与朱樉、朱棣对视一眼。“那么,此苏州府中,可还有其他你们张陈余孽潜伏?”
“没有了。”陈惠颓然的摇了摇头。“张家的那些人,皆随着张仁去烧预备仓了。而我陈家势力本弱,皆被伱在河边一网打尽……”
说着,她似乎压不住心中的疑窦,主动开口道:“朱肃,你究竟使了什么邪法。”
“短短数日时间,也不见你开山采石。你怎么可能,盖起那般通体石制、火烧不起的楼!”
“呵,我大明承天之运,乃华夏正朔。”
“既有上天承认,上天要教你等功亏一篑,又有什么稀奇?”
朱肃当然不会将水泥的事告知陈惠。出乎其人常理的东西,能够更好的对其造成心理压力。再说了,这陈惠想要行险刺杀自己,自己又凭什么要为她答疑解惑?
见朱肃一脸的理所应当,陈惠的面色也肉眼可见的更加萎靡了起来。在她的认知里,不足一个月的时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建出一座三层楼高的石制高楼来的。
莫非,冥冥之中果真有神灵相助,在自己烧楼的时候,将木楼变成了石楼……
朱明有神灵庇佑,那么岂不是说,父皇的陈汉是真的气数已尽?
“既然没有其他人了。那你等真正的依仗是什么?”朱肃继续问道。
“哪有什么倚仗……”陈惠苦笑。“就只有这些人,全被你们打尽了。”
“还敢糊弄我们吗!”旁边的朱棣猛的
一拍桌案。
“你们的父辈,也曾是趁势而起、聚啸一方的枭雄。”
“你等非是一般的山中蠢贼,也该有些见识才是。岂会看不出如今人心思定,单凭一次水患,压根不可能有什么大作为?”
“如何不能。”陈惠转看向朱棣说道:“蒙元是怎么丢了江山?不也正是因为那句‘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
“我只恨今年水患不起,若是太湖继续泛滥,只要眨眼之间,我们就能再拉起一支数万人的大军……”
“我原以为你虽为女子,却也有些胆识。没想到竟说出了此等妇人之见。”朱棣冷笑一声,嗤之以鼻。
“前元时元主昏庸,贪图享乐,又始终视百姓如犬羊,不加体恤。最后才有了所谓的‘天下反’,岂是区区一场天灾所能覆灭的?”
“归根结底,依旧是人祸。若是元主及时体恤民情,励精图治,如何能有后面群雄并起的祸患?”
“而我大明不同。我父皇英明神武,奉天承运,百姓归心。岂是蒙元那些异族胡主所能比的?”
“即便今年太湖有大灾,对我大明也不过是藓芥之疾。怎么可能有你们翻浪的机会!”
朱肃暗暗点头,四哥虽然在大本堂的时候不学无术,但心底里还是明白“百姓安则国安”这个最基本的“帝王之道”的。
永乐时大明南征北战,本该损耗大量的国力。但后世对永乐时期关于民生方面的评价,却是“尚可”。想来,也是因为他能有这样的见地。
虽然,其实那个时候的朱棣,其实不过是个“征北大将军”罢了……
那边厢,陈惠脸色也是再度煞白。虽然不愿承认朱明皇帝“英明神武、奉天承运”,但不可否认的是,如今民心思定,确实已经不比前朝了。
“还要遮遮掩掩吗。”朱肃接过了朱棣的话头。“你们肯定也清楚,只凭你们这些人,绝对成不了什么事!”
“快说!你们的倚仗到底是什么!”
“如何成不了事?”陈惠苍白着脸,却依旧在狡辩着。“如今你大名南北皆患,朝中又生了乱。还有比此时更好的成事机会吗?”
若是之前,朱肃便相信了她这个说法。这也是他原来所猜测的缘由:大明如今北征新败,云南、西蛮未平,朝中又因为罢相生了乱子,这才激起了这场原先历史上没有的苏州之乱。
但是茹太素既然从张仁口中听到了“大军”二字,他又如何能信陈惠这些托词?
这些人,必然还有其他的仰仗才是!
“再隐瞒,不怕本王继续杀人吗!”朱肃发狠道。“说!所谓的大军,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杀吧!即便杀光了,我也不会吐露半个字的!”陈惠却在此时眼中现出疯狂。“他们本就是我陈家的死士,今日便是身死,那也是求仁得仁!”
“只是那时……却要你们这几个朱明王爷,统统在苏州府里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