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
“那这印……印……度?”
“都什么破名儿,还阴毒……这地方咋样?”老朱指着地图上的一个地方问道。
“噢,这地方,就是书里说的天竺!”汗,三哥的地界一不小心古今写混了。“这地儿全年高温,光照充足……”
“哪那么多屁话,你就说能不能种地不就完了?”
“能!而且种出来的菜,个头贼拉大!”朱肃比划了一个“大”的手势。
“好,好啊!”老朱激动的搓着手,看着这图上大明之外的一大片土地。“看来,还不到天德他们休息的时候。”
“这一大片一大片的好地方,都得是咱大明的才成!”
就连刚刚还觉得“好战必亡”的朱标,也吞了吞口水,认真的开始思考是不是要支持父皇穷兵黩武的事了。
“爹,你别老看着南
边啊,看看这边。”朱肃的声音如同诱人堕落的恶魔,将老朱的视线牵引到了东面的一个弯弯曲曲的岛国。“这里,这地方盛产金银矿。贼拉有钱!”
“爹你不考虑考虑吗?”
“钱?”老朱眼睛一亮。钱好哇,钱和粮一样好。手中有粮,心里不慌。手中有钱,别人就慌啊!当年自己之所以把张士诚当心腹大患,不就是因为他有钱吗?
只不过,那地方不是倭国嘛?蒙元曾经尝试着打了几次,却都铩羽而归……
毕竟隔着海……
“爹啊。”朱肃继续在老朱耳边加码。“您想过没有,咱大明要是收了那么多地,一时半会种不过来哇!比如那天竺,他们地虽然肥,可人都懒得很!拿鞭子抽他们都不带动弹的。”
“但是这倭国人好啊!他们唐朝时就与中原颇多往来,且祖祖辈辈也是种惯了地的。”
“使唤他们给大明种地,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哦?”老朱看着朱肃。“可他们毕竟隔着海。海上往来,多有不便……”
“那就建立海军,大力发展海事啊!”朱肃露出了狐狸尾巴。
“大力发展海事?”老朱一愣,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海上风浪频急,难以预料。昔日蒙元出征倭国,就是被台风所阻,大军还未交战,十成直接去了九成。”
“南边那些国家倒也罢了,虽然也硌牙,但细细筹谋,或许还有机会吞了。可隔海出征,若是有个闪失,咱大明发展海事的钱粮和出征的大军,可就要都如蒙元那般,全打了水漂了!”
老朱这反应,本就在朱肃的预料之中。朱元璋本来就看不上大海,如若不然,也不会留下那则被诟病万世的“海禁”祖训了。
见倭国引诱不了老朱,朱肃果断抛出了杀手锏:“爹啊,发展海事,可不只是为了一个倭国。”
“您且看这里……”
“嗯?这是何地?”顺着朱肃的手指,朱元璋的目光看向了更为东边的方向,到了跨过重重海洋的另一面。
“唔,这地方倒是颇大,比咱的大明还大一些。怎么,这地方也能种地?”老朱问道。
“种是肯定能种的。不过最关键的是,这里有一种‘神种’!”朱肃故意神秘兮兮的说道。
“神种?”老朱眉头一凝。“哼,能有多神?”
“亩产一千八,够神不?”朱肃道。
“什么!”老朱猛的站了起来,把椅子都给带飞了。椅子正巧倒在地图上美洲的区域,本就不厚的宣纸被压的破了。
“你说什么?多少?”
“一千八,只多不少!”朱肃嘿嘿笑道。土豆后世产个三五千斤不在话下,就算品种还没后世那么优良,产个一千八也应该是有的吧?
“而且,那这片地方的金子也不少。”朱肃继续道。“最关键的是,这地方地广人稀,此时只有少数几个极为落后的部落存在,形同野人,几乎就是无主之地。此乃天赐我华夏之地,天予不取,必遭其咎啊爹!”
见老朱脸色涨红,似乎颇为意动。朱肃又加了把火:“这一大片土地,现在虽尚无主,但再过几年,可就要被西方诸国发现了。”
“这‘神种’为西方所得,又在我大明灭亡之后,辗转传到了那鞑子朝廷。”
“正是靠着这‘神种’,鞑子才在小冰河时期的余波中,站稳了脚跟!”朱肃极尽煽风点火之能事。
“啊!”老朱惊呼一声,一脸震怒。“你说,这‘神种’最后被鞑子得了?”
“那可不!”朱肃继续道。“不止如此,西方诸国,更是从这片大陆上,取得了数之不尽的好处!”
“日后,更有一大国在此地崛起,成为了我华夏子民之心腹大患!”
“竟有此事!”老朱不得不重视了。他连忙将椅子扶起,心疼的看着被倒下的椅子压破的地方,似乎生怕美洲就因此飞了一般。
“西人能渡,咱大明离得还近一些,大明自然也能!”
“这样看来,咱大明整备海事远渡重洋,是刻不容缓了!”
第43章 变革之始
老朱又问了朱肃关于“神种”所在大陆的细节,朱肃对这个时代的美洲所知不多,很快就把所了解的知识倾囊相授。同时告诉老朱,出海除了可得“神种”之外,亦可利用海上丝绸之路,将大明的丝绸、瓷器等物倾销西方,牟取暴利。
但老朱却对此兴趣缺缺。许是不相信,也可能是在他心里,农事远比区区商事重要。只一门心思的思考起了组建舰队、寻找“神种”事宜。
朱肃见状,也就不多说了。反正,他的目的就是引导老朱把目光转向大海,不要再拟下那则“片板不得下海”的祖训就行。
只要日后有舰队出海归来,老朱迟早会知道海贸的好处的。
不知不觉,已到了用膳的时间,外头传来通禀,言道马皇后催朱标和老朱前去用午膳。老朱便支使朱标,将那四张宣纸拼成的“坤舆万国图”小心收好,便要离开朱肃的小院。这次来此,他收获颇多,需要好好捋一捋脑中思绪,好确定接下来的朝廷大政。
“爹,您答应我的事,可千万别忘了!”朱肃忙嘱咐他。
“知道了知道了。”老朱摆了摆手。临走还不忘吐槽朱肃一句:“不学无术!”
等老朱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之后,朱肃不禁兴奋的一握拳。
终于获得了老爹的首肯,不用再去大本堂了!
自己的安逸生活,终于……终于要……
“祥登,祥登!”他春风得意的推开门,大声喊道。
“哎,哎,殿下,咱在呢!”祥登塌着腰进来了。“殿下有何吩咐?”
“去,去御膳房,给本殿下弄几个鸡翅膀来!”
“本殿下下午不去大本堂了!就在这院子里,吃烤鸡!”
“还是鸡味儿美啊!啧啧。”
……
当夜,皇帝朱元璋与太子朱标彻夜密谈,朝臣议论纷纷。几日后,宫中传出皇帝圣旨,命左丞相汪广洋左迁广东参政,海渊左迁福建参政。胡惟庸顶替汪广洋之位,任左丞相。朝野震动,议论纷纷。
清流继杨宪之后,再次遭受重大打击。无数言官上书直陈利害,言道以胡惟庸为相,淮西勋贵军政皆掌其手,恐再难压制。如今天下初定,正是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之时,实不宜过多仰赖淮西勋贵。
便连诚意伯刘伯温,亦隐晦的劝诫朱元璋,说胡惟庸“小犊耳,将偾辕而破犁。”
意思就是说,这是只心高气傲的小牛犊。让他耕地,恐怕犁都要被他弄坏。
在这一片朝野大哗中,老朱却始终不置一词。所有劝他三思、缓立丞相的奏章,全数被留中不发。
他朱元璋,不知道淮西勋贵势大,胡惟庸是“小犊”吗?
他可太知道了。之前或许他还要犹豫犹豫,汪广洋离任之后,任谁为相。
但既然已经定了废相的方针,那自然要选胡惟庸了。凭胡惟庸的
性子,做了丞相,必定欣喜若狂。
将他捧得越高,他才会越发无状。日后,才好借着清理胡惟庸的势头,一并废除宰相制。
而且,在这一片乱糟糟的讨论胡惟庸的声音中,几乎没有人注意,皇帝还下了另一道圣旨:
“于谨身殿后角门处,设立临时机构曰内阁。桌六部及各衙门,选其谨密者入内阁当值,以备皇帝征询。且凡辽东军报,自今日后不必呈送中书省,直入内阁呈送皇帝。”
“授入内阁者内阁行走之衔,无品无职,吏部不必掌问。由皇帝亲设!”
看上去,这只是一个因为辽东战事,而临时设立的咨询组织罢了。北征新败,辽东又哪有什么战事?无非就是皇帝之前的那次心血来潮,整出来的剿灭建州女真的行动罢了。
不过是一个小小建州女真,又哪有朝中这诸多的大事重要?皇帝在意,便让他自己摆弄去吧……
于是,内阁便在这一次换相风波的掩护下,就这么低调的设立了。
谁也不知道,这个内阁在日后,会变成怎么样的庞然大物。
应天,胡府。
“恩师!”胡府门房处,胡惟庸喜气洋洋,面上还带着三分醉意,对着自己的恩师李善长鞠了一躬。
他此番荣升左相,无数朝臣勋贵前来道贺,欣喜之下便也难免多喝了几杯。等到天色渐晚,贺客已稀,竟然听到通传,说自己的恩师韩国公李善长来了,于是胡惟庸便用冷水敷了敷脸,急忙出来迎接。
见胡惟庸面露喜意,李善长不由的皱了皱眉。他四处看了看,只见这胡府门房处,仍有不少来不及收入库房的礼品。几个管家正高声呼喝,指挥着下人们加紧搬运。声音之中,已是带上了几分相府豪奴颐指气使的风范。
这里还是太过人多眼杂了。李善长朝胡惟庸使了个眼色:“惟庸啊,走,到你书房里去。”
胡惟庸一愣,他还以为,恩师也是来恭贺自己荣升相位的呢。为何却是一脸凝重模样?
他不敢怠慢,当即前头引路,带着李善长来到了僻静的书房中。
刚关上门,李善长便转过身,不满的看向胡惟庸:“惟庸啊,你方收到任命,怎能便立即大肆收礼,还面露喜色?上位素来严厉,最是不喜贪腐之事,你新升宰相,正该独善其身,怎能如此忘形?”
“恩师容禀,这些礼品,皆是我淮西世交所赠,并非贪腐。我淮西诸臣同气连枝,碍于情面,惟庸也不好不收……”
“糊涂。”李善长顿了顿手中的拐杖。“汪广洋前车殷鉴不远,伱怎能如此大意?”
“汪相?”胡惟庸一愣。“汪相不是因在朝会上顶撞上位,惹了上位不喜,这才被上位左迁的吗?”
“上位也真是的,不过只一小小女真部落,也值当如此上心。”
“汪相与海大人不过是说了一嘴,便要废相……”
此间乃密室,胡惟庸面对的又是自己休戚与共的恩师,嘴巴上难免没个把门的。李善长却是面色大变:“住嘴!”
“上位思虑深远,又岂是你能知道的!”
第44章 朱棣夜访
见胡惟庸被吼的呆住了,面上因饮酒而出现的些许狂悖之色,也因这一吼而消失无踪。李善长这才收敛了怒态,深吸了一口气,悠悠道:
“上位起于微末,我一路看着他走过来,我可太了解他了。”
“上位从不无的放矢。所作所为,皆有其目的所在。可他近日,却缕出奇招。”
“便说北征。昔日战报还未送至之前,你敢笃定北征大军主力仍在,甚至西路已攻破甘肃、大获全胜吗?”
胡惟庸浑身一震,木然摇了摇头。
“可上位……便笃定了。他事先给西路军傅友德去信,又调拨军士运粮,于长城外接应中路军主力。他甚至笃定东路军亦无覆灭之忧。前日东路战报已至,李文忠将军虽损兵折将,但东路军,确实还是安全脱离包围了。”
“这……”胡惟庸愣住了。“这岂非未卜先知?”
“上位此前,虽也算难以捉摸。但,我从未感觉有如此天威难测!”李善长摇头道。“他此番铁了心要灭建州女真,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从某处得知了建州女真,日后会成为我大明心腹之患!”
“但即便如此,也不必弄出个内阁……惟庸,你可猜到上位的心意吗?”
“难道,难道不是因过于关心辽东战局,而临时……”胡惟庸想了好久,才想起了和自己补任左相一道下的,这道设立内阁的旨意。
当时自己被好消息冲昏了头,也没多想这件小事,当场就以新相身份,命六部诸衙门遴选人选……
“糊涂!”李善长一拍太师椅扶手。“若只是关心战局,大可命战报不必通禀,准其先行直入中枢。又何必画蛇添足,整出个内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