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老朱立马来了精神。
“哦？你如何确定那账本有问题？”
说实话，老朱心里还真的是很好奇。
从徽州收来的账本，他也亲自看过。
但是翻看了数次，老朱愣是没有从上面找出任何问题。
而且，户部的那么多人，又是算盘又是稿纸的，几十号人写写算算了半个月，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查出来。
现在茹太素突然说查出来了，这怎么着都让人有点难以相信。
紧接着，就看到茹太素掏出一个账本，喜滋滋的凑到了老朱面前。
“陛下请看，这是我今日去郑国公府上找到的，当初中山王在徽州时留下的账务副本……”
老朱接过账本，翻看了起来。
过了半晌，他抬起头来。
“这账本，和之前所见的并未有什么明显的区别，你是如何看出有问题的？”
茹太素笑道：“陛下，没有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啊！”
说着，他指了指账本上的几行数字。
“陛下，通常来说，账本上的首位数越大，出现的次数就越少，首位越小则越多。”
“臣阅遍天下账本，发现无一本真账能够脱离这个规律！陛下再看这个账本，可否有异？”
老朱不置可否，而是低下头来再次看向账本。
很快，老朱惊愕道：“这个账本之中，九和一出现的次数居然是一样的？”
顿了顿，老朱连忙扭头看向旁边的内侍。
“快去，将能找到的账本找出来，让朕看看。”
不一会儿，内侍就抱着一摞账本回来。
老朱连忙上前，将这些账本一一翻阅过去。
过了良久，他突然抬起头来。
“果然是假的！”
此时，老朱的语气之中，满是咬牙切齿。
他生平最恨两件事情。
一是官员贪腐，二是有人欺瞒他。
徽州当地的官员，连出触两次逆鳞，简直就是找死！
“既然确定是假账，可查出来他们贪墨了多少？”
老朱的语气，冷得直掉冰碴子。
茹太素愣了愣，随后就面露犹豫之色。
他开口道：“陛下，单单是您手中的这本假账，可以确认洪武七年到洪武九年，徽州当地的官员，一共贪墨了将近二十万两银子！”
砰！
听到这话，老朱立马就暴跳如雷，将手中的账本狠狠砸在了案几上。
顿时，四周的内侍和宫女，就都吓得齐齐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而旁边的常茂，也是忍不住脸皮一抖。
今日的事情，常茂想着还是挺简单的。
无非就是来老朱面前，帮着自己的两个弟弟吹吹牛逼嘛……
没想到，居然遇到了这么劲爆的场面。
此时，老朱两只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二十万两白银，这在洪武七年，几乎就是徽州一地三年的赋税了。
这帮混账，他们怎么敢啊！
贪墨就贪墨，居然下这么狠的手！
那个时候，更是大明立国没多久，到处都是穷得叮当响。
按些人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贪墨了这么多银子，但是旁人一无所知。
可想而知，当地一定已经被这帮蛀虫挖地三尺！
发了好半天脾气，老朱这才逐渐平复下来。
“这验证假账的法子精妙，还有，你是如何清查出这些赃银的？”
听到老朱发问，茹太素忍不住老脸一红。
他看了看常茂，在后者期待的目光之中。
茹太素连忙说道：“陛下，说出来您可能不信。这验证办法，以及赃银的清查，都是郑国公的三弟与四弟出手的。”
“哦……”
老朱点了点头，突然，他们猛然瞪大了眼睛。
“你说是谁？”
茹太素无奈道：“常府的常宝与常彪兄弟二人……”
第136章 这么复杂的账本，他们居然能弄明白？
茹太素的话还没有说完，老朱就怒斥一句。
“一派胡言！”
常宝和常彪那俩人是什么德性，老朱岂能不知道？
别说是查账了，老朱觉得他们把加减法算明白都够费劲的。
这么复杂的账本，他们居然能弄明白？
茹太素这个老东西，就算想要诓骗自己，多少也要想一个好点的主意。
编出这种胡话来，是把自己这个皇帝当傻子戏弄吗！
本来就非常愤怒的老朱，此时更是怒不可遏。
老朱易发怒，茹太素立马就有点慌了。
他硬着头皮，解释着说道：“陛下，臣所说的句句属实啊！说来惭愧，这账本，臣看了一两个时辰，始终没有看出头绪来。还是常氏兄弟二人无意中撞到……”
说着，茹太素将下午的事情，事无巨细地说给老朱。
听完之后，即便是以老朱的心性，也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果真如此？”
老朱心中不由得感慨不已，这常老三和常老四，自小就被人说是痴傻。
没想到，在算账这方面，居然还有如此的天赋。
“陛下若是不信，可亲自问问郑国公。”
茹太素说着，疯狂地给常茂打着眼色。
这种时候，常茂当然不可能怂了。
他连忙挺胸而出，说道：“陛下，此事千真万确。臣已经问过府上的下人，他们所说，和茹大人所说别无二致。”
这下，老朱才彻底相信。
不是他不相信茹太素，而是茹太素撒谎，确实成本不高。
他如果欺骗老朱，了不起被老朱砍了全家的脑袋。
如今读书人的地位这么高，真要因为这点事情就被老朱灭了满门。
茹太素定然会留名史书，这买卖也极其划算。
但对于注定了世代勋贵，不犯错就能够永远富贵下去的常氏来说。
犯欺君之罪的沉没成本就太高了！
常茂犯不着为了两个弟弟扬名，就做这种事情。
紧接着，老朱又好奇地问道：“既然如此，你们为何不将他们兄弟二人带来？”
问话的时候，老朱看着茹太素的目光很是不满。
朕交给你的差事，你居然也如此怠慢！
没有办法的时候，那确实没辙。
可是现在有了专业的人才，你难道不该通宵达旦为朕分忧吗？
就查出一点眉目来，就屁颠屁颠跑到朕面前，难道还想向朕邀功不成？
茹太素苦笑一声，扭头看向常茂。
这事儿，老夫可就爱莫能助了，看你的了！
常茂脸色憋得通红，然后咬了咬牙，向前一步。
“陛下，说起来，此事还得怪臣！下午，臣回家的时候，发现我那三弟和四弟在书房之中写一些鬼画符的东西，就以为他们得了脑疾，而且症状还不清。于是，臣就匆忙去找大夫……”
紧接着，常茂将他如何跑了大半个顺天府去寻找名医。
然后回家之后，看到自己两个兄弟是如何架着茹太素飞奔，自己又是如何误会他们的，一一说给老朱。
“陛下，臣是真的没想到，他们是真的领悟了这等绝学，结果将他们给打跑了……”
老朱目瞪口呆。
操劳了一天，他心情本来不好。
但现在听到常茂如同说书一般，说出这件事情，老朱莫名觉得好笑。
他忍不住伸手指了指常茂，笑骂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这个时候，茹太素连忙接口道：“陛下，如今常氏兄弟下落不明，臣想向您请一个旨意。”
“说。”
得到许可之后，茹太素道：“常氏兄弟于账目一道的天赋，实在是臣生平仅见，臣想请陛下下旨，让他们去户部任职。”
老朱挑了挑眉头，问道：“我听你们二人所言，常氏兄弟秉性依旧如常。这样的人，你们户部敢用？”
常茂闻言，顿时激动得浑身颤抖。
他只是担心老朱不答应。
现在听老朱这意思，似乎是想要答应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