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聪明人,咱能够建立大业,他是有大功的,但是聪明人容易被聪明误。”朱远章脑海中浮现昔日的种种,再加上多方因素考量,还是决定放李善仁一马,就如朱钰说的,大业尚未定鼎天下,若只是为了朝堂平衡,就杀了这些从龙功臣,难免让人心寒。
此番敲打,想必李善仁也知道自己以后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那你说,咱要不要放了他?”朱远章问道,相似把这个决定权交给朱钧。
“这......爹,如果是看在姐姐的份上,我自然是愿意放的,可你既然要抓他,想必他肯定是犯了什么罪。
他下大狱,肯定不冤枉!”
“你啊,就是太善良了!”朱远章摇头,李善仁栽赃陷害朱钧的事情,他可是记得很清楚,“这样吧,你把李善仁也放了,让他去你府上当个管家!”
“啊?”朱钧都傻了,“让李善仁去我府上当管家?爹,您说笑的吧?这要是传出去了,那些人还不天天弹劾我?
虽然我不怕他们弹劾,但是听着也烦!”
“这你别管,就让他去给你赔罪,那些人不会弹劾的!”原本,朱远章是一定要让李善仁死的,可眼下,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他就是要羞辱李善仁,让他长个记性,“还有那李其,让他去给你牵马!
他此前不是不将你放在眼里?
让他明白,什么叫做尊卑!”
朱钧都傻了,可旋即心中一寒,老朱居然连这件事都知道,看来拱卫司的眼线比他想象中还要厉害。
他的天命组织,可要小心藏好了。
眼下要是对上老朱,那是半点抵抗的能力都没有的。
“那大姐要是怪罪咋办?”朱钧苦着脸道:“爹,您就别挑拨我们姐弟之间的感情了!”
朱远章心中暗叹,这小子果真是把亲人看的比什么都重要。
可一码归一码,这件事,必须按照他说的做!
“你听咱的就行了!“朱远章道:“你可以不计较,但是咱不能当做不知道这件事。
至于临安那边,咱自有办法,你只管照着咱说的去做就行了!”
朱钧急了,李善仁那是什么好鸟吗?
让他来自己府上当管家,要是被他看出什么来,那不全完了?
“爹,不是我胆小怕事,我就是觉得临安姐面子上过不去,您想,她公爹给我当管家,夫君给我牵马,那不是打她的脸吗?
我受点委屈没关系,可我不想看到大姐难过!
爹,算我求您了!”
“不行!”朱远章冷着脸道:“你看你大哥,虽然宅心仁厚,可绝对不是没有条件的善良。
有些事情,不行就是不行,管他是什么身份。
咱留了他一命,就是给他最大的面子了。
你这个毛病得改改。
若是想就藩,去当一个合格的藩王,你得听咱的!”
“爹,我......”
朱远章摆手打断了他,“滚滚滚,抓紧把这件事办了,还有蔡文,这几天咱就处刑了他,到时候你记得把蔡贯领走。”
朱钧还想说什么,直接被老朱一脚给踹下了金銮殿,疼的他龇牙咧嘴。
眼看老朱心硬如铁,他也只能先按照老朱说的做,然后想办法规避麻烦。
等朱钧离开后,朱远章看向王狗儿,“去坤宁宫把临安叫来!”
“是,陛下!”王狗儿匆匆离开。
不多时,一脸憔悴忐忑的朱镜颜进入奉天殿,老远便跪在地上,“儿臣叩见父皇!”
“起来吧!”朱远章对自己这个长女,还是心疼的。
只不过朱镜颜久久不起身,他便走过去,将她搀了起来,“行了,你也别难过了,方才老六过来了,他当着咱的面一通求情,咱答应他了,放过李善仁父子。”
朱镜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时间激动的说话都磕巴了,“父,父皇,您说真的?”
“哼,咱是皇帝,一言九鼎,说的话还能有假?”朱远章冷哼一声,“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咱罚李善仁去老六府上当管家,罚李其去给老六牵马,你应该知道咱为什么这么做吧?”
朱镜颜愣了愣,那里还管得了那么多,只要能活下来,牵马又如何?
“儿臣明白,是夫君不尊六弟,牵马是惩罚,也是圣恩!”朱镜颜道。
“你明白就好,国法不容情,原本他们是绝对活不下来的,你要谢就谢老六去。
你一定要告诉李善仁父子,他们为什么能活下来。
日后若是好好的给老六办事,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
可若是还像以前一般,那就问问他们有没有第二条命!”朱远章道。
“是,儿臣明白!”朱镜颜急忙跪在地上,不住的谢恩。
“下去吧!”朱远章摆摆手。
朱镜颜吸了吸鼻子,离开了奉天殿,走出大殿的那一刻,朱镜颜喜极而泣。
她怎么也没想到,朱钧竟然能做到如此程度。
回想起李家人对朱钧的诽谤和蔑视,她心中就一阵惭愧。
却没想,到头来,救了他们的,恰恰是他们瞧不上的朱疯子!
......
与此同时,大理寺天牢内。
蔡文躺在地上,歪头看着李善仁,用沙哑的声音道:“当初,你让我反咬六爷的时候,可想过今天?”
李善仁进来倒是没受太多罪,相比不成人形的蔡文,他的状态要好太多了,“你以为你活的下来?”
“被那位盯上,又有几个人能活下来的?”蔡文满不在乎的笑了起来,甚至还有些幸灾乐祸,“就连你这个堂堂右相不也来陪我了?我死也值了!”
“呵!”李善仁冷笑一声,“你根本就没有把那些人供出来,朱疯子找单抓人,好些人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
虽然他在大理寺之中,可是依旧有人传递消息给他。
他这个右相可不是白干的。
“那又如何?”蔡文道:“陛下想杀你,总能找到理由的!”
“爹,你同他废话那么多作甚?”蔡贯冷冷道,以前他很怕李善仁,可现在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后,他怎么会怕同为阶下囚的李善仁,“进来了,就别想着出去了!”
正说着呢,外面传来了脚步声,紧跟着蒋环就出现在几人的视线之中。
他手里拿着圣旨,“李善仁听旨!”
闻言,李善仁急忙跪在了地上,“罪臣听旨!
蒋环看着圣旨,心中很是不解,费劲心思把李善仁下了大狱,这才几天呐?
就又要放了,会不会太儿戏了?
“李善仁,你个王八蛋,枉费咱的期望,原本,你栽赃陷害咱家老六,咱是要砍了你脑袋的。
可是咱老六心善,念在临安的面子上,跪在咱面前苦苦哀求,让咱不要挑拨他们姐弟的感情。
你这个右相当的太不够格了,赈济赈济做不好,严办贪腐也做不好,甚至不尊亲王。
你眼里还有咱这个陛下吗?
你说你有几个脑袋可以让咱砍?
不过,咱也不是薄情寡义的人,看在咱家老六和临安的份上,又念在你这些年劳苦功高,咱饶了你一命。
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你给咱去老六的府上当管家,让你的长子李其去给咱老六牵马。
你那么聪明,你应该知道咱已经是宽宏大量了。
你记住了,你的命,是咱老六保下来的。
若是你觉得你堂堂韩国公,前右相,当管家太跌份,那你尽管一头撞死在天牢里。
到时候咱念在旧情,高高兴兴的给你修建个老大的陵墓。
咱还要给你追封王爷,让你流芳百世。
你说,咱够不够讲义气?”
这一番大白话,说得李善仁是泪流满面,他脑袋抵在地上,哽咽道:“罪臣知错了,罪臣愧对陛下的期许,罪臣一定在余生里好好的恕罪,好好的给吴王殿下当好这个管家,牵好这个马!
罪臣,叩谢陛下圣恩!”
蒋环将圣旨递了过去,冷冷道:“六爷心善,换做一般人,不落井下石就是万幸了。
似六爷这般以德报怨的人,整个大业都找不出两个。
韩国公阅人无数,应该明白下官什么意思!”
李善仁接过圣旨,另一个牢房里的李其等人更是喜极而泣。
此时此刻,李善仁是不是去给朱疯子当管家,亦或者是牵马,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们活下来了。
李善仁点点头,眼中满是复杂之色,朱远章是个什么脾气,他很清楚。
“吴王,真大义也!”他不由的道。
“你知道吴王大义就好。”蒋环心里其实有些不安,他把李善仁等人抓来,眼下李善仁是死不了了,日后怕是会报复他。
但是不用太紧张,他眼下只是戴罪立功之身。
而且,他现在跟朱钧的关系还不错,只要维系好跟朱钧的关系,李善仁翻不了天。
“吴王毕竟是主审,到时候他会亲自过来,且等着吧。”说完,蒋环转身离开。
而一旁的蔡文父子早就蒙了。
“六爷啊,您为什么要救他们呐!”蔡文发出痛苦的声音。
而李善仁却大笑了起来,“利友,我怕是死不了了,让你失望了!”
蔡文死死盯着他,“是六爷念和临安公主的姐弟之情,这才让你们有了活命的机会!”
“那又如何,总之,我能活下来,便行了!”李善仁淡淡一笑,“利友啊,你记住了,千万不要胡乱攀咬。
该抓的人,陛下都已经抓了,你要是再乱咬,后果很严重的!”
蔡文不说话了,一旁的蔡贯急的要命,“爹......”
蔡文握住他的手,示意他不要说话,“要相信六爷!”
而此时,朱钧着急回到王府,急忙让李吉霸将吴王府那些人转移地方。
“将这些人转移到城北去,速度一定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