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吉霸一直跟着朱钧,也知道发生了什么,说道:“殿下,李善仁若是进吴王府,怕是会引人注目,但好处也不是没有的!”
“引人注目还有个屁的好处!”朱钧最喜欢闷声发大财,李善仁过来,他以后还怎么装?
“李善仁怎么说也是右相,淮西一脉的话事人之一,他虽然已经不是右相了,可他还是韩国公,若是好好利用......”李吉霸没有说的太直白,说句难听的,李善仁能够辅佐那位三分天下,难道还不能帮助朱钧夺下大位吗?
这可是送上门的顶级谋士!
他虽然有勇有谋,但是自问不是顶级谋士,而且术业有专攻,他若是什么都管,恐怕什么都管不好。
朱钧叹了口气,他此前就有忽悠李善仁入会的想法,后面想了想,觉得风险太大了。
没想到老朱脑回路新奇,直接塞他王府来了。
他喝着茶,让自己镇定下来,“把能转移的先转移了,李善仁老奸巨猾,可不是什么愣头青,所以能瞒着他的东西,尽量瞒着他。
不过,他来吴王府,虽引人注目,却也能当一当挡箭牌!”
这可是送上门来背黑锅的,他必须得利用起来。
李颜希背书还差点意思,但是加上一个李善仁,齐活了。
闻言,李吉霸松了口气。
不愧是殿下,果然早就想到了。
如果能够收服李善仁,那成事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想到这里他就觉得激动,“殿下英明!”
“少拍马屁,抓紧把这些人转移了!”朱钧摆摆手,这时候荀不三匆匆跑过来,“殿下,临安公主来了,就在正厅!”
他匆匆来到正厅,“姐,你怎么来了?”
看到朱钧,朱镜颜泪水顿时夺眶而出,旋即跪在了地上,“六弟,大恩无以为报,我代替公爹和夫君,给你磕头了!”
朱钧急忙跑过去搀住了她,不让她磕下去,“姐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咱们姐弟不兴这个!“
说着,便生生将朱静颜搀了起来,然后说道:“你要是给我磕头,传到父皇母后耳中,我怎么做人?
再说了,弟弟还能看着你家庭破碎?”
这一番话,说的朱静颜又是惭愧,又是欣慰,她拉着朱钧的手不住的垂泪,“真是好弟弟,你的大恩大德,我永记于心!”
朱钧让她坐下,旋即坐在她一旁,道:“姐,咱姐弟说什么恩不恩的,只要你过的好,我便高兴了。
小时候,那些姐妹们都不爱跟我玩,就你,不嫌我麻烦,天天领着我这个麻烦家伙!”
记忆中,朱镜颜对他是真的好。
不过随着年岁渐长,男女大防也越来越重,这一点是无可避免的事情。
特别是在这个女人三从四德的年代,嫁出去的女儿,一切以夫家为准。
朱钧细细的给她擦拭眼泪,看着她憔悴的样子,叹了口气,“这些天很难捱吧?”
朱镜颜委屈的点点头,不知怎么,在朱钧面前,她再也保持不住姐姐的尊严,只想痛痛快快的哭一场。
“你莫急,我之所以没马上去把韩国公接出来,是让人回来收拾客房。”朱钧道:“父皇抄了李家,却没有将府邸归还,俨然是不准备让他回去了。
你虽有公主府,可他若是住进公主府,也不合适!”
他出宫时,王狗儿匆匆追上来跟他说了一通,这也是为什么他会急着让李吉霸转移那些人的原因。
朱镜颜点点头,“钧哥儿,日后就要麻烦你了!”
“说什么麻烦,都自己人!”朱钧道:“不过韩国公跟姐夫在我府上,你可千万别觉得是羞辱他,这事儿也不是我做的决定。
你给我点时间,等过几日,父皇气消,我再去求求他,让他回府!”
朱镜颜点点头,“你也别太为难自己,若是父皇不同意,也别强求,这是李家命中该当有的一劫。
你已经做的够多了,李家欠你的,这辈子都还不上。
当管家也好,牵马也好,这都是作为臣子该做的。
夫君他不尊敬你,合该他受罪,他虽是我夫君,可我并不觉得他替你牵马是羞辱他。
相反,我只是觉得委屈了你。
等他出来,我一定要让他给你敬酒赔罪!”
朱镜颜这一番话,让朱钧也是刮目相看。
公主之中,能有如此见地的善解人意的,可没两个!
“姐,都自家人,谈何赔罪呀,你这不是打我脸吗?”
送走了朱镜颜,朱钧松了口气。
第二天一早,朱钧起了个大早。
饭厅里,该起的人都起了,就连徐妙锦也过来了,她直接挨着朱钧落座。
气氛有些微妙。
朱钧瞥了她一眼,“活了?”
“托你的福,想死没死成!”徐妙锦在青禾的开导下,也想明白了,朱钧的铁石心肠,未必同她想的那样。
就是嘴巴不饶人,可细细一想,心中竟觉得莫名的甜蜜。
可这份甜蜜,转眼的功夫就被朱钧给破坏,气得她下意识攥紧了拳头。
朱钧也不再搭理他,用完早饭便下了桌,李颜希走过来,手里还拿着排版过的文学报递过去,“殿下,你看看这排版行吗?”
朱钧接过报纸,虽是手抄,可工工整整,比印刷的一点也不差,他仔细看了起来,“不错,有大学堂的先生们投稿,这文学报必然能够打出名头。
不过先生,您将我写的那些文章刊登上去,是不是......”
朱钧竟看到了自己写的几篇文章,一时间有些面色发烫。
“那文章不错,虽然简短,却字字珠玑,令人发省!”李颜希怎么会放过给自己学生养名的机会。
只要士子认可了朱钧的文学素养,那便能洗脱他身上的狼藉。
朱钧干笑一声,“不会被人骂死吧?”
“再好的文章也会有人抨击,只有抨击,才能促使人进步。”李颜希安抚道。
朱钧点点头,只要老头高兴,由他去吧,“对了先生,我那大侄子写的文章,也多誊抄一些上去!”
“皇太孙吗?”李颜希捋了捋胡须,不由点头,“好,我会跟同僚商议的!”
“先生,学生还有事,先别过了!”朱钧拱手,旋即来到了大理寺。
大理寺从上至下,知道朱钧来了,都躲得远远地,生怕挨揍。
李仕鲁也不想凑过去,找了个借口,一头扎进了堆放案件的库房里,美名其曰整理旧案。
说白了就是不愿意接待朱钧。
朱钧也不在乎,大摇大摆进了大理寺,很快便见到了李善仁,“韩国公,我来接你了!”
看到朱钧,李善仁连忙从地上爬起来,“罪臣,见过吴王殿下!”
“受苦了!”朱钧连忙让人打开了锁,走了进去,“有什么话出去再说,这些日子,就委屈你在我府上暂住些时日,等父皇消气,我在去求他。”
李善仁看着朱钧,见他眼神纯净,神情诚恳,心中不由暗暗叹了口气,“朱疯子虽疯癫,可对自己人极好,也不记仇。
我当初往他身上泼脏水,却没想到救我的还是他。
虽说,陛下是多方面因素考量,可此等胸襟,着实难得。”
还有之前的弹劾,他可没说什么好话。
可朱钧依旧不计前嫌。
想到这里,他朝着朱钧长拜到地,“罪臣不委屈,为殿下鞍前马后,乃罪臣的荣幸。
以后若是有做的不对的地方,还请殿下宽恕,罪臣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朱钧可不要他的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他急忙搀住他,“韩国公,言重了,你是我姐的公爹,也是我长辈!”
一旁的蔡文睚眦欲裂,“吴王殿下,这厮不是什么好人,你可千万不要被他的伪善给骗了,当初就是他唆使我攀咬殿下啊!”
李善仁没有吭声,旁边的李其大骂道:“该死的贪墨犯,胡说八道,明明是你攀咬,跟我爹有什么关系?
朱疯......吴王殿下,你千万不要听这狗东西胡言乱语!”
朱钧看着李其,又看了看蔡文和一旁的蔡贯,道:“行了,都别吵了,韩国公,你们现在外头等我,我有几句话跟蔡文父子说!”
李善仁点点头,“那罪臣就在天牢外恭候殿下!”
说着,他抬脚迈出了天牢,李其也迫不及待的跟着出去,而除了他们二人,李善仁其余几个儿子,依旧在其中。
包括李家的家眷。
李善仁很清楚,这是朱远章的报复。
能否将他们救出来,全看他后续的表现。
“爹,要早些把我们救出去!”他们扒拉着牢房,眼巴巴的看着李善仁二人离开。
等李善仁离开后,朱钧打开了关押蔡文父子的天牢,走了进去,牛五六提着菜匣子跟在后面。
“蔡尚书,我尽力了,苏奴儿师徒二人,我已经把她俩从应天十六楼捞出来了!”朱钧道。
蔡文闻言,强撑起身体,跪在了地上,“吴王殿下大恩,蔡文没齿难忘!”
“原本,我能保下你,给你弄个终身监禁,但是人生在世,十有八九不如意。
我保下你,就保不了蔡家其他人,也保不了蔡兄!
你应该能理解我吧?”
听到朱钧的话,蔡文感激道:“吴王殿下宅心仁厚,忠义双全,若有下辈子,蔡文定给吴王殿下当牛做马!”
“吃饭吧,等你吃完,我就带蔡兄离开,你们父子两也好好聊聊,说说话,以后怕是没机会了!”朱钧叹声道。
蔡文见李善仁被抄家,便知道肯定是朱钧在背后使力,可听到昨日的圣旨,他就知道,那账本杀不死李善仁。
淮西一脉人太多了,就算是那位也要考虑后果。
今天朱钧提着菜匣子过来,已经很清楚了,那位需要一个替死鬼,一个将所有罪状揽下来的替死鬼。
作为交换,蔡贯和他的家人能活下来。
这比他想的还要好。
“霍,可真丰盛,如果罪臣没猜错的话,这是聚宝楼的菜!”蔡文道。
“不错,是聚宝楼的菜。”朱钧也不嫌地脏,一屁股坐在地上,给蔡文斟了一杯酒,“来,蔡尚书,喝酒!”
蔡文双手接过酒杯,道:“蔡文此生最大的成就不是做尚书,而是有幸认识了殿下,死后必在地狱为殿下祈福。
只是罪臣这不成器的儿子,恐怕还要劳烦殿下多操心了!”
一旁的蔡贯哭成了狗,“爹......”
不等他说完,蔡文便出声打断:“贯儿,以后,爹不在你身边,你可要好好听吴王殿下的话,若是三心二意,我永世不会原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