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又不好,见了恐怕又不好收场。
思索片刻,最终还是起身,来到了奉天殿。
一到奉天殿,众人见礼之后,弹劾就开始了。
先是韩毅郑元等御史台清流,然后各路文臣齐上阵。
将朱钧说成了亘古未有的祸害。
骂完之后,朝堂里又多出了另一种声音,那就是让朱钧就藩,甚至连就藩的具体位置都有。
威海卫,那里距离高丽跟倭岛国最近,是沿海第一线。
更是个苦地方。
朱远章一言不发。
这时候刘基上前,“陛下,此前吴王拐带皇太孙出宫哭丧要账,已经引起了极为恶劣的影响。
此刻更是带着皇太孙一起操持贱业,实乃惊世骇俗。
若不处置,日后都以此为例,那太祖训的意义何在?
日后又如何约束其他人呢?”
刘基一句话,就砍在了老朱的脉门上。
他本意是想帮朱钧多搞点银子,毕竟赈济灾民耗费太多,再加上倒卖官粮的事情,他心中已经对他们当中某些人失去了信任。
朱钧耿直,不掺假,说赈灾,那必然让灾民吃的饱饱的,穿的暖暖的。
可这种话,却不能从他口中说出来。
因为他是杜绝皇室宗亲经商的。
原本朱钧小打小闹,大家并没放在眼里,可现在一股作价六七千两,这就不是小生意。
而是实打实的聚宝盆。
说起来,他心中莫名有些自豪,毕竟自家的傻儿子也算是长本事了。
可这本事却长得有些歪。
“老六哇,是咱想差了,这一次让你背黑锅了!”
朱远章心里有些愧疚,上一次来的人少,他还能三两句搪塞过去。
可这一次,满朝文武都来了,不是随意就能搪塞的了。
“去,把老六叫来!”
很快,大学堂那边就收到了消息。
朱英雄都急的不行,“这些人是不是有病,明明是皇爷爷让你把股本给我的,关他们什么事?
不行,我得过去解释!”
朱钧一把薅住了他的衣领,“你傻啊,你这不是打你皇爷爷的脸?你别管了,不就是让我过去吗。
你六叔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怕个屁!”
说着便朝着奉天殿走去,一副慷慨就义的样子。
朱英雄咬牙,也反应了过来,的确不能向他们解释,那样就等于打皇爷爷的脸。
可不解释,六叔就遭殃了。
不管了,先过去再说。
一旁的朱锌迟疑了片刻,深吸口气,也追了上去。
“六叔,等等我!”小胖墩撒丫子追了过去。
朱高旭捂嘴偷笑了,“好好好,这下朱疯子要遭殃咯。”
朱镗担忧的道:“七哥,这生意不会黄了吧?咱们可是花了好几万两!”
“这些人就是有病,我六哥做生意赈济灾民碍他们什么事?”朱镫咬牙,“走,不能让咱银子打水漂了,要是六哥真遭殃了,咱得把银子地契要回来!”
见众人纷纷跟了上去,那些狗腿子也忍不住了,一窝蜂的跟在了背后。
这课是上不了了,因为宋廉等人也在弹劾之列。
李颜希正了正衣冠,拿起笏板,“他们有何资格批判殿下?他们不够格!”
说着,他径直朝着奉天殿走去。
很快,朱钧来到了奉天殿。
不少人都怒视着他。
“哟,来的挺全呐,没想到我朱钧的面子这么大,竟值得满朝文武一齐弹劾!”
朱钧松开了朱英雄的手,大步上前,跪在了中间,“儿臣参见父皇!”
朱元璋看着他,“你可知咱为什么把你叫过来?”
“知道,因为儿臣做生意,赚的银子多,所以他们嫉妒儿臣!”朱钧道。
听到这话,不少人都冷笑了起来。
这朱疯子,还真是敢说,鬼才嫉妒他。
朱远章心中暗暗叹气,这傻小子,倒是说的半点不差,“他们说要将你贬为庶民!”
“儿臣才懒得跟愚者争论!”朱钧昂着脑袋,用轻蔑的眼神看着他们,“卑鄙是卑鄙者的同行者,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此话一出,直接把这些自诩清贵的清流给刺激到了。
“操持贱业何来高尚一说?”韩毅铁青着脸道:“陛下有令,三番五次告诫,不可经商。
吴王贵为天家贵胄,却不肯洁身自好,更是想把皇太孙拉下水。
那就要问问诸位臣工答不答应,这天下的百姓答不答应!”
郑元也附和道:“请陛下将吴王贬为庶民,以儆效尤!”
“臣附议!”
那一瞬间,半数的人都跪在了地上。
“不可,这万万不可!”朱英雄小脸煞白,匆匆跑了进去,“我六叔没错,是我自己求六叔给我的,你们误会了。
皇爷爷,是我求六叔将股本转给我的,他本意是想卖掉彩票店,多赚点银子赈济灾民。
是孙儿一时贪心......请皇爷爷明察!”
他跪在了朱钧的身旁,拉住了朱钧的手,小声道:“六叔,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朱钧他看着小家伙,明明自己都害怕,此刻却还要故作镇定的安慰他。
他不由笑了起来,真是他的好侄子,没白疼。
正想开口,朱锌也状着胆子跪了过来,“父皇,儿臣也有股本,若要罚,请连儿臣一同罚,儿臣愿陪着六哥一同成为庶民!”
“老八,你......”朱远章也吃了一惊,这还是自己那个胆小怯弱的第八子吗?
“皇爷爷,孙,孙儿也,也有股本!”小胖墩气喘吁吁的跑进来,跪在朱钧的身旁,上气不接下气的道。
朱镫跟朱镗对视一眼,在殿外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咋办啊七哥,到底进不进?”
“你别吵,让我想想!”
朱镫烦的不行,“虽然咱哥俩以前跟六哥不对付,但是这些日子,六哥对我们还是极好的。
咱们欠了这么多银两,六哥还同意让我们分期付款。
不仅如此,更是低价贱卖股本。
咱们当初可是发誓的,以后以六哥马首是瞻。
连老八那个懦夫都进去了,就算不看六哥的面,咱们也要保住生意,要不然,咱们投进去的银子,全都打水漂了!”
“那咱走!”
朱镗一咬牙,莽着脑袋就往里冲。
朱镫一愣,“哎哟,我的傻弟弟,我还没说完呢,就不能先静观其变吗?”
但是朱镗已经冲进去了,旁边还有这么多狗腿子看着呢。
他心一横,也冲了进去!
噗通!
二人跪在地上,“父皇,我们俩也有股本!”
众人看着这些人,一时间面面相觑。
齐王,潭王,鲁王,燕王世子,好嘛,都齐活了!
朱远章看着这些个小东西,眼中有欣慰有满足。
他家老六是疯,但是对自家人好啊。
要不然,这些孩子怎么会心甘情愿站出来给朱钧分担压力?
“你们!”
朱钧看着几个人,很是意外,旋即心中一暖。
好小子,还挺讲义气的嘛。
他拍了拍浑身吓得发抖的朱锌,“别怕,不会有事的。”
朱锌努力挺直腰背,“我不怕!”
众人都是面面相觑,这怎么搞?
这时候,外面传来了声音,“燕王到!”
众人齐齐转头,就看到身着王服的朱镝冷着脸走进来,他扫了众人一眼,冷哼一声。
强大的气场,让人心头一震。
旋即上前,掀开袴跪了下去,“父皇,儿臣教子无方,不能及时约束这逆子有罪。
身为兄长,不能劝弟弟悬崖勒马,同样有罪,父皇若要惩罚,连儿臣一起惩罚!”
朱远章嘴角微微上扬,可还不等他开口。
外头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晋王到......”
“住口!”
朱刚一挥袖子,示意那传声的侍卫闭嘴,冷着脸匆匆跑进了奉天殿,定睛一看,也不管其他人,直接跪了下去,“父皇,儿臣也有股本,请父皇责罚!”
偌大的奉天殿里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