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真的累了。
那些阴谋也好,尔虞我诈也好,统统都等他醒来再说。
很快,马皇后等人就来了。
拉着朱钰的手不住的落泪。
可朱钧的鼾声实在是烦人,马皇后道:“这混小子,老大没醒前一直不闭眼,现在醒了反倒呼呼大睡,太混了!”
她说这话,也是说给常氏跟朱钰听的。
三天三夜不合眼,衣不宽带的照顾,这份细致入微,难道还不能证明他们兄弟二人的情义吗?
“母后,让六弟睡吧,他实在是太累了!”常氏看着一脸疲惫的朱钧,心里也很清楚,要不是他,朱钰早死了!
那时,她们孤儿寡母的,可怎么活?
朱英雄还贴心的给朱钧掖被褥,然后小声道:“谢谢你六叔,要不是你,我就没爹了!”
听到这话,朱远章也是重重松了口气,他就怕常氏会责怪,好在常氏非常明事理。
而且这件事,并不如表面想的那么简单。
朱钧,兴许一开始就被人给利用了。
可猜测始终是猜测,真相没有出来之前,朱钧身上的错误始终是错误!
怎么说都没用。
朱钧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临近傍晚。
这期间一直是马皇后跟常氏在照顾朱钰。
朱远章也会奉天殿处理奏折。
不过,这时候,朱镝来了。
被蓝裕拦在午门外足足小半时辰,才得到老朱的手谕,被放进了宫。
他已经收到朱钰醒来的消息,这不是他希望看到的结果。
但已经无所谓了。
进到奉天殿,朱镝连忙参拜,“儿臣参见父皇。”
朱远章放下手中的奏折,“什么事?”
“前些日子父皇让儿臣查的事情已经有结果了!”朱镝道。
“说!”朱远章淡淡道。
“不好说,波及太大!”朱镝看了一眼左右。
朱远章摆摆手,奉天殿中的宫女太监尽数离开。
侍卫将奉天殿大门关上。
“现在可以说了!”
“是老二!”
“你是说,是老二把徐家的祖坟敲了,然后把老六塞进去?”朱远章面无表情道:“理由呢,证据呢?”
“理由就是现在躺在太医署生死未卜的大哥!”朱镝红着眼睛道:“证据也有,几日前,儿臣府上少了两名府兵,又几日后,在府门口出现了一个人彘。
那人彘正是消失的府兵!
其次,前些日子,儿臣还收到了一封密信,让儿臣弹劾老六。
就是前几天,众人对老六口伐笔诛时写下的。
信让儿臣撕了,这是重新拼凑的!”
他从怀中掏出了支离破碎的信,之前的那一封信已经被烧了,这是他找人后写的。
朱远章眼皮一跳,拿过皱皱巴巴的信,看了起来。
的确是弹劾老六的信。
“你仅凭这一封信和两个失踪的府兵就断定是老二?”
“儿臣还有证据!”朱镝咬牙道:“老二在府中藏着龙凤袍服,不仅如此,在藩地,更是多次穿着龙袍。
此事,儿臣在镇藩亦是有耳闻。
最重要的是,儿臣调查发现,抓走我府兵的人,正是老二府上的人!”
“他为何要抓你府兵?”
“栽赃陷害!”他再次掏出一封信,“请父皇查阅!”
这一次不是王狗儿将信呈上,而是朱远章亲自走下去拿过信 。
不看还好,看完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脸上的表情。
内容几乎都是威逼利诱,说发现了朱镝陷害朱钧,还说是徐妙锦求到朱镝头上,想方设法的帮徐妙锦解除婚约。
还说朱镝暗中跟徐妙锦媾和,先把朱钧骗到赌场,然后在命人打晕,给朱钧扣上一个挖掘老丈人祖坟的帽子。
整个过程犹如亲眼所见。
“这是第一封信,被撕的是第二封信,儿臣调查,老六就是被儿臣拐走那两个府兵抓走的!”朱镝头抵在地上,高声道:“儿臣看护手下不力,让六弟蒙受冤屈,请父皇责罚!”
前面那些都是铺垫,这才是真正盘活整盘棋局的险招!
“你是说,是你府上的人把老六掠走的?”朱远章冷声道。
“是,起先儿臣并不在意,后面才想明白这是为什么。”朱镝双目通红,“他这是想置儿臣于死地,因为儿臣是嫡次子,大业的规矩,立嫡立长立贤。
若将所有的脏水都泼到儿臣身上,那儿臣就是大业的罪人。
老六疯疯癫癫的,没什么心眼,心思纯粹。
大哥不在,儿臣就是最好的选择人。
毕竟现在京城不少人都说是儿臣导致大哥坠马。
可儿臣只想替大哥开疆拓土,从未有过这等想法。
若真是儿臣所为,那还是人吗?
所以,请父皇明察!
儿臣愿意留在京城,自证清白!”
说着,他将自己作为藩王的大印和虎符拿了出来,放在了地上。
朱远章没说话,看着哽咽的朱镝,心里也很清楚,若真是如此,那么呼声最高的就是朱钐了。
对这个二子,他是疼爱的,给与了他最高的镇藩待遇。
就连朱镝这个嫡次子,都没有这种待遇。
若不是老六,老大已经不在了。
老六本身就不成气候,在加上骂名,那些人怕是会逼着自己将他贬为庶民。
若是在把老四搞下去,那么最终的结果自然不用说。
而且,老二在藩地的所作所为,他也是略有耳闻的。
心中逐渐也有了主意,“先下去,这件事咱会调查清楚,在查清之前,这话谁都不许说!”
“是,父皇!”朱镝点点头,旋即问道:“对了,父皇,大哥他......”
“醒了,无恙,明日自会让百官进宫探望!”朱远章有些疲惫的摆了摆手。
朱镝则是做出一副激动的样子,“好,太好了!”
说着说着,他竟是大哭起来,“幸好大哥无事,要不然,儿臣这冤屈怕是一辈子都洗不清了!”
朱远章叹了口气,“下去,朕会给你一个清白!”
“谢父皇!”朱镝磕头后,才抽泣着离开。
朱远章则是一脸疲惫的坐在龙椅上,“就这么想抢这个位置吗?天下都没一统呢。
你也不想你有没有这个能耐,难道咱对你不好吗?”
夺嫡这种事,他其实有了心理准备,所以早早的,就把自己的班底让给朱钰用。
朱钰也是允文允武,德才兼备,无论是淮西一脉,还是浙东一脉,都对朱钰信服。
为了杜绝哪等皇家惨案发生,朱远章更是违背自己定下的规矩,早早的便立朱英雄为皇太孙。
可是啊,他没想到,最不想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若是天下大定,那也就算了。
可现在四周环敌,内耗才是最可怕的。
那会将大业的精锐消耗殆尽。
没有一个合格的皇帝来带领,大业必将穷途末路。
“去,把杨先叫过来!”朱远章疲惫的道。
很快,杨先进宫了,“微臣叩见陛下!”
“那些人招了没?”
“喊冤呢!”杨先道:“不过,有人招了!”
“谁?”
“户部侍郎,郭衡!”杨先拿出一份审讯口供,递了上去。
朱远章看后大发雷霆,“硕鼠,都是硕鼠,把名单上的人,统统给朕斩了,让拱卫司出动,宁错杀,不放过!”
“是,陛下!”杨先道。
朱远章如此愤怒,也在杨先的意料之中,毕竟郭衡太离谱了,不仅倒卖官粮,还私吞了镇江府,太平府的赋税。
不仅如此,还私吞浙西的秋粮,浙西秋粮本应该上缴三百五十万石,郭桓只上缴两百多万石。
征收赋税时,巧立名目,征收多种水脚钱、口食钱、库子钱、神佛钱等的赋税,中饱私囊。
“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让审讯司吴勇考讯,给咱查,一查到底,凡牵连此案的,一个也不能放过!”朱远章杀心大起。
这两年朝廷已经够难了,没想到还有人中饱私囊,涉案之巨,乃大业开国以来之首!
而且,贪墨也肯定不是今年就开始的,肯定有几年了。
如此算下来,怕不是贪墨了几百万两?
他既然能卖得出米,那自然就有销路。
这一次不把这些硕鼠连根拔起,他就不是朱远章。
“是,微臣遵旨!”杨先已经看到了满地的尸体,不由的脊背发寒。
“对了,老四那边盯的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