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朱元璋再不喜欢他,就算是在朝堂之上,就让他很没有面子,可是他仍然是一个铁骨铮铮的忠臣,忠君报国的内心从未改变过。
听完了他的话之后,姚广孝却扑哧一笑。眼神变得异常凌厉,几乎是用很严厉的语气说道。
“既然是这样,那我请问你到底谁才是乱臣贼子!”
这个问题太过于小儿科,几乎不用思考,都知道如何回答,所以对于方孝孺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难度。
“敢举旗造反之人便是乱臣贼子,这么简单的问题,难道还用回答吗?”
这句回答可真是打在了姚广孝的手背上,他等的就是方孝孺这句话。
“当年圣上也正是因为看不惯元朝欺负我汉人,苛捐重税颇多,民不聊生,这才揭竿而起,举旗造反,难道他也算是乱臣贼子?”
这句话,也算是直接给方孝孺整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
“这有点强词夺理了吧,大元和大明如何相比,元顺帝和我当今皇上又能如何相比?圣上起事是顺天应人,并非犯上作乱!”
姚广孝马上就抓住了这话里的漏洞,说道:“按照你现在的话说,你终忠诚是不假,但你并非是忠于当今圣上,而是忠于天下苍生百姓,我可以这么理解吗?”
这个问题让方孝孺顿时也陷入了迷惑之中,的他之前从来没有这样思考过,但是让这个和尚如此一番解读,倒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可是他绝对不能如此承认,毕竟自己是读着圣贤书长大的,爱国就是忠君,忠君就是爱国,这是读书人的本分。
君主和天下苍生百姓的利益发生了冲突的时候,你应该站在哪一边?这才是一个大问题。
三纲五常之中,首先就是君为臣纲,其次才是父为子纲!五伦之中首先是君臣,然后才是父子!天地君亲师,也把君王排在了仅在天地之下的位置。
所以他并不敢往下想,但是陷入了思维上的悖论,一时之间难以自拔。
可是就在此时,姚广孝却在趁热打铁,步步紧逼。
“如果是这样,皇帝和天下苍生做对的时候,民将不民,国将不国,那他就是无道昏君,到时候,你要帮助的就不是皇帝了,而是那个讨伐皇帝的人,换句话说,就是那个造反的人,因为他才能给老百姓一个新的出路和安稳的生活,我说的对还是不对?”
姚广孝的话,如果单纯从论点来说并没有任何破绽,几乎是无懈可击的。
而且也有当朝皇帝朱元璋作为榜样,你能说朱元璋造反是错的吗?
方孝孺彻底的愣住了,这个时候他最好是不要说话才好,因为不管他怎么说都是有错的。
因为爱国与忠君本来是统一的,却生生的被姚广孝给分裂成了两个不同的事情,所以不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回答就是错的。
但是姚广孝仍然继续着他的问话,好像要把方孝孺彻底的给收服一样。
“我换一个问题,如果现在不是大明而是元末,当今圣上要讨伐大元,你是要帮助当今圣上造反,还是要誓死捍卫元朝?”
这个问题把方孝孺问的瞠目结舌,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回答,所以仍然是沉默不语。
但是从他纠结的眼神和表现来看,姚广孝已经非常清楚了,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但是接下来,他就不能再继续步步紧逼了,因为如果这样的话,恐怕就会适得其反,让这个年轻人慢慢消化就好。
在方孝孺这里埋下了一个根基,到时候就会在他心里慢慢的成长,等以后真的自己需要造反的时候,不用多说,这便是自己成功路上的一个好帮手。
此时,方孝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姚广孝却轻轻的行了一礼,笑着说道。
“好了,咱们的谈话就此结束,我现在就走了,这些学堂的孩童们都是有慧根的,我就把他们交给你了,希望你能好好的教导他们。”
说完之后,也不理会早就目瞪口呆的方孝孺,转身就离去了,他径直来到了朱涛的院子之中。
此时的朱涛正坐在一个安乐椅上,脸上盖着一本书,睡的那叫一个安稳。就差用打呼噜表示自己此刻的悠闲了。
估计谁也不清楚,这个提出了朝廷多项国策,给国商司提供了大量粮食,给兵部提供了大量兵器,还顺手发明了个心学的人,竟然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
而且在这个年纪,就已经提前步入了养老的状态,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这时听到有脚步声过来,他拿起脸上遮盖的书,抬起头一看,原来是姚广孝站在自己面前。
于是他便问道:“大师,您这是干嘛呢?是不是又在想我的红柳烤肉了?说实在的,您和我老爹的口味还真是差不多,不过你可是个和尚,没事少喝酒吃肉的。”
姚广孝却摇了摇头,自顾自的在旁边随手拿了个凳子坐下,然后才对朱涛说。
“我刚在学堂那边回来,有个方招财过去了,已经接替了我私塾先生的位置,我看此人还算是可以的,也就能够放心把那些孩子们交给他了。”
既然方招财能够得到姚广孝的认可,朱涛也就放心了,这个时候他来这里,不会是和自己辞行的吧。
“既然如此,大师这个时候来找我,到底是所谓何来?”
姚广孝却一本正经地看着朱涛,问出了一个问题:“方招财是个人才,你是从哪里招揽来的?我看此人慧根很重,以后肯定能够成就大事业的。”
朱涛简直一愣,这是从哪里话说起,方招财这样的酸腐如生,脾气有点硬,性格有点酸,没事还总是有点儿狂妄自大,和人才似乎有点不搭边吧。
“大师是不是有些过誉了,这个不至于的吧,方招财只不过是我们家的一个账房的小学徒而已。”
姚广孝看到朱涛这个表情,又是长长的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其实他早就已经看出来了,无论是那个保镖徐大,还是这庄子上的老管家老唐,还有时不时来这里种个地的朱太平,都不是什么普通人,是一时之选。
这时,姚广孝忽然有一个想法,自己想要造反就必须要招揽人才,而朱涛庄子上这些人可都是自己所需要的人才。
换句话说,这就是一个本钱,自己想要造反的话,必须要有一个强大的班底,在这里,自己就可以打造这个班底。
姚广孝心中暗想,这些人才本不应该同时出现在一个地方,但是他们却全都围绕在朱涛身边,可见这朱涛也不是一般人。
如果可以的话自己,可以拥立他作为造反之人,反正自己只想造反,又没想当皇帝,选择一个好的主子岂不是更好。
看到姚广孝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朱涛心中暗笑,他呵呵的笑着看着对方说。
“方招财只不过是我们家老账房先生的徒弟而已,就让你如此惊诧,要是让你见到我们家那几位老账房,只怕会让你惊的掉了下巴。”
这一下子,姚广孝顿时眼睛瞪得老大,这真是让他太吃惊了。
“居然还有别人,你这里简直就是藏龙卧虎之地!”
本来这几个人就让姚广孝非常的震惊,已经望尘莫及了,可是听到朱涛这番话,他才意识到,原来比这几个人还要强的人有许多,而且都聚集在朱涛的身边。
这个朱涛到底是个什么人?怎么会有人才在这里扎堆出现。
姚广孝刚才的确是想要来和朱涛辞行的,这一点都不假,可是经过这一番对话之后,他又决定留下来。
朱涛身边人才济济,所以他必须要把这些人才尽可能的吸引到自己身边,组成自己的造反班底。
能够完成这个目标,那就必须在这里留下来,因此他笑着说。
“好吧,既然是这样,那中午咱就安排红柳烤肉吃好了,今天来没别的事儿,就是告诉你我饿了,想打个牙祭,你先继续睡,我告退了。”
说完,自顾自的就退了出去,不过朱涛也没有觉得什么奇怪,毕竟这个姚广孝实际上就是一个怪人。
他便把书继续扣在头上,接着睡他的觉,晒他的太阳,这种生活倒是乐得自在悠闲。
如果说姚广孝真的要推他上位造反当皇帝的话,恐怕他觉得那是天下第一苦差事,一定先干掉这个和尚再说。
在朱涛看来,做个小地主,当个纨绔子弟,每天吃喝玩乐再娶个漂亮媳妇,就是最为幸福的事情了。
再说朱棡,让朱涛给点拨了一番之后,心情也就放松了许多,他准备放松心情,去见老爹朱元璋了。
到了宫门以外,正想递牌子进去,又觉得有些冒昧,还是先见一见太子朱标比较好。
毕竟朱标这人为人比较厚道,如果先见一见大哥,倒是能够在那里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再说和朱标一起去面圣,就算是朱元璋有些怒火,大哥也能替自己拦着点儿。
所以他又调转马头,到了太子的东宫外,朱标正好出门,见到一脸愁容的朱棡,连忙过来打招呼。
“是三弟回来了,怎么还没见父皇先来我这里,如果让父皇知道了,恐怕要治你失礼之罪了。”
其实虽然让朱涛给宽慰了一番,但是朱棡心里还是对自己这位铁腕的老爹有些忌惮,他在外面如何专横跋扈,回到京中还是一个乖乖的皇子。
在大哥朱标的面前,他更是也是不敢造次,便深施一礼说道。
“大哥,我现在来先见您,就是想让您陪着我一起见父皇,要是父皇对我有所申饬,您还能帮小弟圆一下场面。”
其实太子朱标一贯是仁德之人,因此每次朱元璋教训这些皇子的时候,他都会出来求个情,而朱元璋总也会给这位太子面子。
所以朱标作为太子和大哥,在这些皇子之中颇有威信。
兄弟两人一起来在了皇宫以外,正好是见到了锦衣卫指挥李清风。
他赶忙上来给两位皇子施礼,然后微微一笑说道。
“见过太子殿下和晋王殿下,陛下就在里面等着两位殿下呢,请随末将来。”
在地方之上,晋王朱棡就是山西的土皇帝,但是面对皇帝身边的锦衣卫,他也是礼敬有加,笑着点点头说道。
“李将军不必多礼,你去忙你的就行,我们哥俩就进去见父皇了。”
李清风又是行了个礼,然后转身离去,朱棡想到马上要进去见老爹朱元璋,心里还是有些发颤。
朱标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对他说。
“虎是百兽尊,谁敢触其怒,唯有亲子情,一步一回顾,父皇就算是龙虎之躯,也是有舐犊之情的,三弟不必担忧。”
两人进来之后,见朱元璋正在桌案之上批阅奏折,虽然只穿着一身便服,但威严外露。
两人进来之后,连忙跪地请安,朱元璋说了一声平身,然后就抬起头来看着朱棡。
但是半晌都没有说话,这种盯着你不说话的状态更容易让人找不着北,心中最是发毛。
大概有个十几秒钟的功夫,朱元璋这才开口问道。
“听说你进京后,先到了朱家庄找朱涛聊了一会儿,是不是?”
这话直接把朱棡给弄懵逼了,毕竟为了安全,自己的行程是非常隐秘的。
看来朝廷的禁军检校已经把自己的从山西到京城的行程搞得十分清楚,自己在父皇的面前,是完全没有秘密可言的。
想到这一层之后,让朱棡有了一身冷汗,又是伏地磕头说道。
“启奏父皇,儿臣只不过是路过朱家庄,顺便进去和涛弟聊了几句,并无其他意图,请父皇明鉴。”
其实朱棡心里非常清楚,朱涛在朱元璋心中的位置,恐怕比一般的皇子都要重要的多,这个义子不一般,因此直接以涛弟相称,而不是称呼其名字。
朱元璋却只是冷哼了一声,好似有些面无表情的说道。
“果然很凑巧,你这个路过真是非常巧合了!”
这句话虽然看似平淡,却直接表示了朱元璋的不相信,让朱棡如芒刺在背。
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父皇不相信自己?觉得自己去朱家庄是知道了朱涛的情况,所以前去探听信息。
可是这件事儿,朱棡敢于对灯发誓,灯灭他都敢灭,要是这样被猜忌,可比窦娥还冤枉了。
刚想继续辩解什么的时候,朱元璋却只是摆了摆手说。
“行了,你不用多说什么,是不是巧合,咱当然非常清楚,不过咱还有别的话要问你,如今朝廷正在北伐,山西地处要冲,如果真的有什么差错,你的罪过可就大了。”
其实,这个事情朱棡心里非常清楚,他作为镇守九边的亲王,也是大同的最高军事指挥,早就已经接到了朝廷的旨意和兵部的部文。
而且晋王朱棡虽然暴虐成性,脾气不好,可是在军事上也是一把好手,他的布置可谓是铜墙铁壁,大同绝对万无一失。
在父皇面前,这个成绩绝对是实打实的加分项,因此朱棡便微笑着说道。
“请父皇放心儿,臣收到消息之后,早就已经布置妥当,朝廷派去的巡查御史也已经验收过了。”
朱元璋又是哼了一声,有些态度缓和了些,说道。
“最好如此,你是咱儿子你比较年长的,要给你的弟弟们做个榜样,所以你绝对不能稍有放纵,像上次的事情若有出现,咱可不会一直宽容你。”
在朱元璋的示意下,朱棡这才敢站起身来,小心翼翼的回答说。
“儿臣经过上次教训,已经领会父皇深意,不应该对驻防官兵苛待,所以儿臣早就已经改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