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之后,李湛自顾自的笑,他比谁都清楚吐蕃的难打,可是他牢记一句话,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
既然决心已下,当然是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才去出征吐蕃,就以现在吐蕃的实力,好像也没到后来文成公主入藏后那么强盛。
说起来,当初唐高宗打的那么艰难,也有吐蕃拿到文成公主入藏的嫁妆过于丰厚有关系,这吐蕃还是大唐自己养起来的。
李湛对这事也颇为无奈,只要看看历史上给唐朝造成威胁的胡人,其实不难发现,这都是大唐自己养出来的。
原本是用来看家护院的狗,等到狗长大了,总是要对大唐反咬一口。
所以,李湛对李二那种政策,试图让胡人变成大唐的守门人,实在是不感冒,可以说是弃之如敝履。
民族融合不是这样完成的,至于后世有些人所谓的这些事情都是民族融合的阵痛,李湛更是敬谢不敏,谁要是真这么想,让他到大唐边境看看就不会这样觉得了。
李湛倒是更欣赏那些白人们的做法,只可惜他到底不是畜生,实在定不下这么灭绝人性的屠杀政策,只能很遗憾的作罢了。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房玄龄忽然又开口道。
“陛下,之前仍需对外作战,可现在战事已经到了尾声,是时候让各位将军们在长安城休息休息了。臣听说不少的将军们还没有结亲,这不是人君应该放任的事,陛下对将军们的关心太少了。”
房玄龄这话一说,立马就得到了其他人的赞同。
李湛颇为松快的一笑,他知道房玄龄这么委婉的话,到底说的是什么,其实不外乎是收将领们的军权的事。
不管是按照前隋的做法,还是如今大唐的做法,只要将领们回了长安,交出军权,一般就只有作战的时候才让他们出征。
还想像现在这样,一直在外面带兵,那机会可就少了很多了。
当然,按照隋唐的制度,这些将军们回了长安虽然很少能染指兵权,但相权肯定是要给的,所谓出将入相不就是这样吗?
最少要给出一个高位,荣养这些将军们。
虽然这样的做法,之前也激起了罗艺的反抗,但终究不成气候,也无关乎大局,他们都是觉得这样更为合适些。
只是,李湛心里也有所衡量,现在李湛手下的这些人,和当初前隋时的那些世家出身的将领们可不一样。
他们可以出将入相,不代表李湛麾下这批人也能出将入相。
文化素质缺的太多了,就不说别人,单单是蓝玉、常遇春等明朝将领,哪一个不是底层出身,指望他们骤然能听的懂朝堂上一些隐晦的话术?
实在是想太多了。
就算蓝玉算是经过一茬皇帝的压制,明白皇权的威严,可这种政治头脑真的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成的。
就从蓝玉的一些做法来讲,他一直还保持着那种大将思维,丝毫不像是帅才。
可也总不能硬生生把他们拘起来,那实在是对他们才能的一种浪费,朝中专门处理政务的事他们做不好,其他的还是有能做的。
思量了一下,李湛笑眯眯的说道。
“巡查御史这些人,有时候遇到事情太过小心了,依朕看不若把他们这些人放到监察系统,让他们随时可以巡视地方,检查天下不法事。”
“专门重新设立一个监察司,这样对内对外都好交代。”
房玄龄和杜如晦自然不是很满意,在他们看来,之前李二对他手下的那些军将们的安排就已经很好了,何必要多此一举,把这些跟着李湛的将领们放到一个新的机构呢?
明明这样的机构,朝廷已经有了与之类似的了。
而且巡查御史这样的职务,对那些战功卓著的将领们来说,实在太低了,除非李湛重新确定监察系统的原则。
要知道,现在监察的御史们都是位卑权重的代表人物了。
若是就这么一下把那些将领们安排到这样的位置,实在有些太瞧不起这些将领们了。
不过李湛的这个想法确实不错,让这些将领们摇身一变,成为御史,巡视地方,随时向李湛报告地方上的动静。
但凡有哪一处地方有作乱的倾向,这些将领们一纸奏疏递上去,有几个人能顶得住的?
更不用说,要是真的情况紧急,他们这些将领们还能直接接手地方的军权,将隐患消灭在无形之中。
只是……要这么做了,就算抛开将领们的意见,那些御史们恐怕就第一个不乐意了。
本来他们日子过得好好地,现在忽然冒出来一个监察司,和他们抢饭碗也就算了,更憋屈的是,他们压根顶不过这样的监察使们。
只要一想这些监察使原来都是什么人就能想明白了,这样混不吝的将领们,对上比他们官职低了不止一等的御史们,哪能放在眼里?
而且要是真的设了这样的机构,岂不是意味着,御史在监察使之下?他们这些清贵的御史们,从此以后要受那些在长安荣养的将领们的管制?
这样一来,岂不是乱了套吗?
想了好一会儿,杜如晦拱手说道。
“陛下,这样是不是有些多此一举了?本来就有专门负责监察地方的御史了,再这么设立一个监察使,权责不清,对行政上来说并非是什么好事。”
“何况,原来的监察系统可以算是个半独立的机构,若是在上面放一个监察使,那这些将领们的不法事,他们又怎么可能上报朝廷呢?”
李湛淡淡的笑了笑说道。
“将军们自有朝廷上的其他人监察,何况就算是以往,哪一个御史又敢对将领们攻讦了?还不若把这些将领们放入监察系统,有了这样的权威也好对地方实施真切的监察。”
“以往的时候,监察系统失灵那也是常有的事,很多时候,地方上的事情被发现不对,也都是不了了之,甚至很多地方官员在较为偏远的西南等地,为所欲为,完全无视朝廷的存在。”
“指望那些御史们能压得住这样的事吗?还不如把监察的权力收到都察院,让朝中的重臣们担任监察官员,对地方进行威慑。”
“要是担心和御史台的职责重叠,完全可以把御史台和这样的都察院合并吗,这样一来事情不就解决了?”
这一下,他们这些人都沉默了。
房杜二人沉默,只是因为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都察院这样一个权力大增的监察机构,虽然知道换成都察院以后,中央对地方的管控,监察会上一个台阶,可总是有些别扭。
而杨士奇则是更为隐秘的一些想法了,要知道自宋朝开始,中原就成了一个重文轻武的地方,中间就算因为大明开国之时,偶有反复,可终究是文人的天下。
可现在,李湛这么直白的让武臣们占据这样重要的部门,对杨士奇来说确实是一个不小的冲击。
只是很快他也想清楚了,李湛终究不是更往后的朱元璋和朱棣等人,更不是比较文弱的宋朝君臣们。
李湛既然想要建立不世之功,试图让江山变得更加长久,就不可能对能够保卫边疆的武人们视而不见,或者放任文臣们对武将进行打压。
这样的办法,想来终究也是权宜之计,长久不了。
毕竟,文臣们每次都有科举进行补充,武将们不经历战事,谁会认他们呢?
有着这样的心里安慰,杨士奇的心中就好受了多了。
君臣几人这么吃吃喝喝,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等到他们四人出宫殿的时候,除了杜如晦是真的有些醉了,其他几人那都是满脑门的官司,麻烦啊!
单单一个设置都察院的事就不容易做了,更别说还要搞高产作物的推广,不管是哪件事都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的投入,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做成的。
相互对视一眼,带着些苦笑的各回各家,筹划着李湛构想中的那些东西,对于那个被杜荷搀扶着回家的杜如晦,他们三人确实有了一些羡慕。
不管别的,现在杜构已经算是简在帝心,而且有所成就了,就算杜如晦现在抛开政务,回家安享晚年,他们杜家依旧可以过得很滋润。
可房玄龄家可以吗?更不用说杨士奇他们两个还年纪轻轻,没结婚的呢。
第二天,李湛又接见了岭南道冯盎的儿子冯智戴,作为岭南一霸,虽然冯盎一向恭顺,但李湛作为皇帝,却一点都不能对他们放松警惕。
这次接见冯智戴也是应有之意了。
冯智戴也是第一次见李湛,确实有些紧张,而且他也知道他身上肩负的任务,至少不能让皇帝对他们冯家有什么恶意的心思。
李湛在这打量着冯智戴,虽然原本冯家是汉人,可经过和越族冼夫人一族的结合,又长期定居在岭南道,现在已经不太像北方汉人了。
李湛想的更多的,还是冯家在岭南道的势力之强,某种程度上说,冯家就算是岭南的土皇帝,有时候有些事还需要李唐皇室和冯盎商议,才能做得下去。
这可比明清的土司更独立,不过好在也是受过汉家风俗文化侵染的,对实力对比也心知肚明,至少历史上冯家并没有发起过叛乱,并且很好的让岭南的少数民族和汉族融为一体。
猛然间,李湛忽然开口说道。
“听说岭南又有僚人部落叛乱了?”
冯智戴很是小心的回道。
“确有此事,不过不算是岭南道的,应该是黔中道的,只是和岭南的僚人部落有关系而已。”
李湛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
“那岭南的僚人们老实吗?若是朕想要将当地头人们的权力一点点削弱,收归郡县,你觉得他们可能反叛吗?”
冯智戴冷汗一下就下来了,支支吾吾半晌,还是把心一横说道。
“陛下若是想这么做,恐怕确实会有人叛乱,毕竟他们自治的时间有些久了,对汉家威仪体会不深,而且改成流官以后,到岭南的官员素质也不能保证。”
“很有可能出现官逼民反的情况,实属不智。”
李湛心里很清楚,冯智戴这说的是实话,就像是草原上的胡人头领们,不会主动放弃他们对部落的影响力,南方的僚人、五溪蛮等少数民族头领,同样不会心甘情愿的放弃自己手中的权力,这就是人性。
而且冯智戴所言的,前往岭南等地任职的官员素质确实很是不堪,如今的唐家官员们,对到江南任职都不觉得是什么好事,更不用说更南方的岭南了。
说是畏之如虎都不为过。
更关键的是,真的到岭南等地任职的,多是犯了错的官员,有些还是在政斗中失去权力的人,这样的人,你能指望他们在地方上认真做事吗?
很显然是放任自流,只顾着饮酒作乐,有些还抱着一些回京希望的,更多的也是在跑关系,试图调回关中、河北等地。
这样的官员,冯家在岭南只怕是见多了,所以这么直白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只是这两个问题,终究是要解决的,决不能就这么放任自流。
若不然,就算是大唐打下来再大的疆域,在那些主治官员们的不作为,甚至横征暴敛中,岂不是处处都有叛乱?
就算大唐的体格再雄厚,又能顶得住几次呢?
想想后世的明朝就能明白了,永乐帝打下来安南,可因为用人不当,激起当地的反抗,叛乱此起彼伏,到了仁宗朝的时候,就不得不将安南吐了回去。
可以说,大明打下安南,只给大明带来了无尽的伤痛,一点肉都没吃到。
至于西南边疆的开发,也是时有叛乱,只是叛乱规模较小罢了。
毕竟大量汉人前往西南开发,终究是会造成双方的冲突的,而汉家官员会站在谁那边,就可想而知了。
就算是几百年后的大明都很难解决这样的痼疾,更别说现在的大唐了,要不是李湛手里有系统,能召唤人才,恐怕他对着这样的事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两个这么深入的问题,在李湛看来只要经济上的事解决了,政治上的问题大多数时候也就迎刃而解了。
李湛拍了拍手,让身边的内侍端上来一小盘白糖,示意面前的冯智戴尝一尝。
冯智戴看着眼前的这些晶莹的白色固体,差一点还以为是上好的青盐,只是仔细一看,就发现和盐并不一样。
等把这些小东西在手上一沾,递到嘴里冯智戴的眼睛一下就亮了。
甜的!
在唐代,甜食永远是上流社会的专享,蜂蜜这样的东西是的,就连那些略微带点甜味的东西也是一样的。
就以冯智戴比较清楚的,西南方向的僚人们偶有种植的甘蔗,这东西确实能产出一点红糖,这就能成为僚人们的拳头产品。
每年岭南道的官府要从僚人部落们手里收购的甘蔗不是一星半点,只可惜出糖率太低了。
李湛看到冯智戴的神情,很是满意的笑了笑说道。
“此乃白糖,正是从甘蔗中提取出来的,只是朕这里的甘蔗和岭南道里的甘蔗不太一样,产量和含糖量都不可同日而语。”
冯智戴霍然抬起头,急切的盯着李湛问道。
“陛下的意思是……让我冯家帮忙在岭南道推广种植甘蔗?”
李湛点了点头,只是补充了一句。
“种植由你们来推广,只是这甘蔗榨糖,特别是如何提取白糖,必须在都城进行,不可能就这么放到你们岭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