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这些东西全都上来，需要花费多少钱？”
老者眨巴了下眼睛，小心的说道。
“大概要十几贯钱。”
一边说着，老者自己也觉得底气不足，声音越发微弱。
李湛在心里简单算了一下，自己带来了很多高产作物的种子，又有催肥的东西，河西等地的粮价早就被自己打到了四五钱一斗米的地步。
可在这怡红院吃一顿饭，就能华商十几贯钱，这还没算点姑娘陪酒，唱歌的钱，这么看来在这的花费还真不算低了。
不过考虑到本来青楼也不是一般百姓们会来逛得，针对那些有钱人，这个价钱倒也合理。
李湛虽然没吃过猪肉，但前世也不是没听说过那些上档次的什么会所里的消费，说到底那也不是一般人能消费得起的。
现在过来到青楼，也不过是满足下好奇心，现在知道了这青楼的收费标准，心里也就没什么太多想要了解的了。
只是眼前这一个区区青楼的迎宾老者，待人接物就这么滴水不漏，看出来自己是秦王都没有过多的表现出来，反而谈笑自若，彬彬有礼，还真是不简单啊。
也不知道这么有能力的人是张居正他们从什么地方找出来的，恐怕还花了他们不少心思吧。
当然，李湛也没有跑来专门挑刺的意思，虽然他也有些好奇喊来一个歌姬给自己唱曲能花多少钱，只是一看身边的蓝玉等人，这个心思就歇了。
这要是当着这些臣子们的面，直愣愣的问这种问题，自己的形象怎么办？
万一他们嘴碎，到时候被李曼玉听到了，那后宅恐怕就要乱起来了。
想到这里，李湛轻轻摆了摆手说道。
“之前朱然是不是来了？他现在在哪个院子？你们派人领着我去找他吧。”
“我也不会耽误你们做生意，只要你们别逼良为娼就行了。”
李湛的话说的轻描淡写，可那老者的头上肉眼可见的流了一堆汗，慌忙说道。
“秦……客人说笑了，我们怡红院向来不做违法的事，里面的姑娘们也大都是胡姬和那些犯官之后，断然没有您说的那种事。”
“要是有这种事，恐怕几位老爷就会先把我们押进大牢了。”
李湛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跟着老者踱步进了这怡红院内部。
在外面看这怡红院，倒是看不出什么富贵之气，但真等李湛进了里面，才发现这里面别有洞天啊。
怡红院内部占地极广，还被分成了若干小院落，每一个院落都是一个个独立的小空间，这可比李湛一开始以为的包间上档次多了。
而且这里面还烧着暖炕，虽然已经是深秋了，可进来之后众人甚至能感受到几丝热意，再看看院内的小花园，只能让李湛感慨，这还真是个上好的销金窟啊。
里面的设计处处能看到和当世不一样的地方，倒是李湛认出来，有些东西像是后世的设计，看起来张居正他们对这个青楼还真是下了大力气。
不过看到怡红院的生意这么好，李湛似是也想明白了缘由，人们总是需要一处放纵自己的去处的，在后世可以在网上肆意发泄戾气。
可在大唐，可不就只有青楼或者娼馆了。
李湛虽然不能认得这里面的客人们，但心里也能猜到，这些人怕是都是河西的大族子弟，或者有些商道上的豪商。
只怕这处青楼还不单单是他们博千金一笑的地方，更是和河西官员们私下攀交情的地方了。
只是想到这，李湛就有些奇怪，张居正本人应该是最讨厌官员这么做的人了吧？为何还会主动弄下来这么一个青楼呢？
李湛的心里怀着这样的思绪，走到了朱然和程处默所在的院落，不等老者介绍，李湛身边的那些护卫们，就悄然散开，隐隐将这处院落围了起来，每个人脸上都是生人勿近的表情，煞气十足。
老头欲言又止，只是一想到李湛的身份，这么做倒也是正常了。
李湛信步往院子里走，蓝玉嬉皮笑脸的跟了上来，狄青却到了高处警惕的看着四周，做好护卫工作。
只一推开门，就听到一阵琵琶声，李湛不懂乐理，只觉得这还挺好听的。
院落里，朱然和程处默两人吃吃喝喝的，其实也差不多到点了，该说的东西，两人都交流过了。
程处默隐隐向朱然表示了愿意站在李湛这边的意思，朱然也没有推脱，两人一下就显得格外亲密。
放下了一些心事的程处默显得格外的惬意，斜躺在摇椅上，手上时不时跟着琵琶声打着节拍，最终哼着小调。
朱然还算撑得住，毕竟今天又不是休沐的时候，要真的喝得太多，遇到什么事，那他一身酒气的过去，岂不是丢大人了。
别看程处默此时这么悠闲，其实他的心里早就盘算开自己的前程了，按照朱然的说法，秦王今年不会再做什么大动作，但是到了明年还会打仗。
主要是想扫平占据青海等地的吐谷浑，也可能会调转枪头，直指北方的突厥人，一口气把突厥人打到死。
虽然朱然没有明说，但程处默也瞧出来了，明年恐怕河西这又会是直接开展两处战场，想到这程处默的心里就一片火热。
这就是机会啊！
只要李湛打下的军功越来越大，朝中敢于质疑李湛能否继位的声音就会越来越小，一旦李湛登基，自己是不是也能算有一份从龙之功了？
他爹程咬金说的很清楚，程处默没什么军事上的才能，大概这也是将门的通病了。
自家从军阵上杀出来了，可子弟们没有经过战场，起步太高，没有经过生死一线的事，胆气也好，指挥也好终究是差了几分意思。
本来程咬金只是希望程处默护住家业，不至于让国公府衰败，可现在李湛一露头，倒是让他瞧见了机会。
既然程处默和李湛手下的朱然关系不错，让程处默在李湛手下打拼，就是不提能否经过各种战事把他磨练出来。
单单是在李湛麾下混到将军，未来就也是前途一片光明！
一想到这，程处默的心里就很是激动，甚至生出来一个大逆不道的念头，若是真的能有一番大作为，就是到时候李湛再来一次玄武门之变，他程处默也义不容辞！
就在这个时候，李湛轻挑门口挂着的珠帘，带着蓝玉走了进来。
眼神在这屋里看了一圈，也就略有些失望了。
这和他想象中的青楼完全不一样啊！
背对着他的是一名年轻的女子，长相当然是看不到的，在那认真的弹着琵琶，倒是身段很是妙曼，穿着也颇有几分味道。
屋子倒确实和后世的KTV包厢差不多大，除了琵琶声也没别的什么动静了，至于他想象中的那种味道更是没有，只有一丝淡淡的香味，想来就是屋内熏香所致。
蓝玉离李湛很近，一眼就瞧出来李湛脸上的失望和遗憾，忍不住在一边提醒李湛道。
“殿下，朱然他们两个又不是什么色中饿鬼，就是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在这儿就……咳咳白日宣淫吧。”
李湛听到蓝玉的提醒，扭头就瞪了他一眼，心说我当然明白，只是适才的时候有些想歪了而已。
程处默醉眼朦胧之际，就看到有人进了屋子，他刚想要斥骂，可定睛一看，发现居然是李湛，这下子人就愣住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一下就跳将起来，差点把桌子都碰倒了，结结巴巴的说道。
“秦……殿下……您……您怎么来了？”
怪不得程处默感到如此惊讶，这可是张红拂刚来酒泉，放着家里的娇妻和丈母娘不管，李湛居然就跑到了青楼？
朱然骤然听到程处默的话，也是吃了一大惊，慌忙站起来后，双手不知所措，连施礼都忘记了。
正在弹琵琶的女子也被程处默的一声殿下惊到了，琵琶声戛然而止，慌忙转头过来，想要看看来人。
在酒泉城里，能被称为殿下的，岂不是只有河西之主——李湛？
女子这一转头，倒是让李湛瞧清了她的相貌，年纪不大，也并没有李湛想象中的烟视媚行，反倒长得颇为清秀。
小嘴微张的那副呆愣住的样子，倒也算是可爱了。
只能说李湛的思想境界低了，他想象中的青楼实在过于庸俗了。
要是换成前世的李湛，现在定然是想要和妹子调笑几句的，可如今到了他这个身份地位，女色实在算不得什么了。
李湛轻声一笑道。
“我这不请自来，没打扰你们的兴致吧？”
程处默缓过神来，连忙上前施礼，嘴上说道。
“殿下说笑了，微臣没能出去迎接殿下，已经是有些失礼了，还请殿下恕罪。”
李湛只是笑，拉着蓝玉坐下之后，舒服的叹了口气道。
“我只是静极思动，特别是知道这酒泉城中有这么一个去处我还没来过，心里颇有些好奇罢了。”
朱然算是冷静下来了，一边庆幸自己刚才没有喝多，一边笑嘻嘻的说道。
“殿下如此体察民情，传出去以后未尝不是一件雅事。”
朱然两人又和李湛说笑几句，发现李湛确实没在意他们在青楼买醉，心里大松一口气，连忙和蓝玉一起嚷嚷着，要换上怡红院里小曲儿弹得最好的姑娘上来。
李湛摆了摆手道。
“何必如此，我看这个小娘子刚才琵琶弹得就不错，让她再弹几曲就是了。”
一番推让之后，琵琶声再次响起。
这女子当然算不上什么大家，但也弹得颇为熟练，能让李湛这个不通音律的人也听得舒心，这就已经足够了。
以如今李湛的权势，哪还用想着遇见什么伯牙子期，就是真有这样的奇人，恐怕见了李湛的一身俗气，就不会和他交好了。
一曲弹罢，女子有些惶恐的看着李湛，谁让李湛的脸上看不出喜怒来，女子也不知道自己弹得究竟合不合李湛的心意。
李湛看出女子的惊恐，淡淡的说道。
“你先出去吧。”
声音不算大，也算不上有多严厉，但女子就像是被李湛吓住了一样，逃也似的收拾东西离开了屋子。
等到其他人都走了之后，李湛拿起筷子吃起来饭菜，还别说，这青楼的饭菜还真像之前那老头说的，味道挺好的。
李湛一边吃着饭，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朱然还有程处默聊天，偶尔关心下两人的婚姻状况，调笑几句，就是一旁作陪的蓝玉也没逃过。
他们三人倒也不害怕什么，都能看出来李湛的心情却是不错，也不是拿这种小事打什么机锋，会打起来当然颇为轻松。
待到李湛吃的差不多之后，放下碗筷，看着程处默说道。
“其实这次来这找你，也是想要早些知道长安的意见，怎么就直接将这么多当年天策府大臣们的孩子送到我这来了？”
“这一点，我委实想不通，你有收到宿国公的什么叮嘱吗？”
程处默的精神一振，一下子就感到了李湛对他的重视，要是不重视他，能直接跑到青楼来找他吗？
美滋滋的程处默浑然忘了，李湛话中最重要的是想要知道的事，而不是想见程处默这个人。
程处默嘴上说着。
“微臣才疏学浅，也看不懂陛下的意思……”
李湛撇了撇嘴说道。
“行了，别在那咬文嚼字，搞得文绉绉的了，都是老熟人了还装个啥？”
程处默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脸色微苦，虽然大家都是熟人，但这说话也太不敢令人恭维了，怎么说也是能开牙设府的秦王了，往后要是登基称帝了还是这样可怎么办？
不过程处默对李湛这般随意的态度，心里其实也颇为高兴，至少这代表李湛把他看成自己人了，不是吗？
至于其他的那些杂念，程处默是绝对不会宣之于口的，老老实实埋在心底就好了。
稍微迟疑了一下，程处默老老实实的说道。
“家父在临行前确实有些嘱托，话中意思是想让我跟着殿下干一番大事业……”
李湛的眼神微眯，干一番大事业？
要是真想做大事业，在程咬金那不照样能做！可见程咬金这是话里有话啊。
而且总不能程咬金派程处默是来干大事业的，其他那些二代们也是来这干大事业的吧？这不现实，就看这些人来了之后第一时间跑来青楼的做派，就晓得他们绝不是什么人才。
何况，李湛对他们这些人还是有些印象的，可能他们的后辈里会出现大才，但绝对不是他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