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正在军营中呢。”婢女洗了个毛巾,动作很轻柔的给吕布擦着脸,一边说道,“刘刺史和济北相,以及王匡将军合盟了,他们将军队拉到了一起,然后在东阳城堵住了一支朝廷的大军。”
“听说那支军队挺凶的,从泰山郡的北边一直打到了南边,好不容易才被刘刺史逮住了机会,设下伏兵,将他们圈禁在了东阳城中。”
“他们好像也没有携带粮草,现在已经半个多月,应该都饿死了吧。”
鹅蛋脸的婢女很是健谈,几乎将整个身子伏在了吕布身上为他擦脸。
吕布本就是一个来者不拒的人,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直接将手落在了婢女的腚上。
随即问道:“这支朝廷兵马的领军者是何人?你知不知道?”
婢女面泛桃红,不由嘤咛一声,身体扭的像蛇一般在吕布身上揉来扭去。
“听闻好像是叫曹洪还是什么,朝廷那姓曹的将领好像挺多的,奴婢也分不清楚谁是谁,应该就是这个名字吧。”婢女说话的气息有些粗。
婢女扭得倒是风情万种,可吕布却受不了了。
被包扎起来的伤口,被这婢女扭得瞬间崩裂,将吕布疼了个龇牙咧嘴。
他一把推开婢女,大骂道,“你是不是眼瞎?!”
婢女没想到吕布说翻脸就翻脸,连忙跪倒在地,口中忙不迭的认罪。
“将军息怒,奴婢真不是有意的,我真的没有注意到将军您的伤口。”
吕布咬牙忍受了片刻,直到那股疼劲儿过去了,他缓缓给自己挪了一个稍微舒服一点的姿势,不让伤口触碰到坚硬的床板,这才拍了拍床沿,对那婢女喊道:“过来,坐这儿!”
婢女已经被吕布刚刚那凶神恶煞的样子给吓坏了。
她小心翼翼的垂着头,无比谨慎的坐了下来,“将军,奴婢真不是故意的。”
“但本将军是真的疼。”吕布黑着脸再度将手放了上去,“我觉得你应该做点什么,补偿补偿本将军,你说是不是?”
方才还非常主动的婢女,此刻却扭捏了起来,“将军,您这个样子,奴婢也……也不敢,万一我再触碰到您的伤口……”
“无妨,本将军触碰你的伤口便是……”吕布大笑道。
“啊?!”婢女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吕布动了手,这才恍然大悟。
她那张脸瞬间红的好似快要滴出血一般。
刘岱得知吕布醒过来之后,就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可刚到门口,他就听到了里面那时间不太恰当的欢愉之音,顿时整张脸就黑透了。
他对跟随前来的幕僚顾阳叹息道,“如此人物,竟得陛下重用,可见朝廷昏聩都了何等地步。我悔不该听信他人之言,将兖州牧拱手让人。”
“刺史不必恼火,朝廷重用此人应是因为其勇武善战,而并没有考察他的德行。”顾阳说道,“刺史您现在需要的就是这样勇武善战的将军,并不需要看他的德行是什么样的。”
“他既然爱美人,对刺史您反而是一件好事。多以美人相赠,卑职觉得他以后作战时,应该会更加的勇武。”
一听这话,刘岱顿时心情大好,“先生之言,确实很有道理啊。我忽然间不觉得他这样子讨厌,反而有些讨喜了。战事紧迫,我现在也脱不开身,就有劳先生为吕将军多多物色美人了。”
“我吃着刺史所赏赐的俸禄,做这点事是应该的。”顾阳拱手说道。
在吕布完事之后,恰好鲍信巡视战场也刚刚回来,二人便一道去见了吕布。
“吕将军真是好雅兴,这刚刚睡醒就跟我府上最聪慧的婢女又睡了一下。”刘岱虽然已经不再计较这间小事,但他却又不想装作完全不知道。
吕布被那婢女磨得情难自控,发生了那种事,自知理亏,在床上抱拳说道:“此事是某做的不地道,奉先认打认罚。”
刘岱对吕布的这个态度,还是相当满意的,他摆手笑道,“些许小事不足挂齿,我只是随口一说,将军也不必在意,不知将军可愿认贼作父?”
“认贼作父?刺史说的这是哪里话?”吕布稍显懵比。
刘岱指了指自己,说道:“我为汉室宗亲,但也是朝廷逆贼。不知道将军可愿认我这个贼寇为父,你我父子齐心,干一些大事?”
吕布:……
他好像一直都是当儿子的命。
第124章 各怀异志
刘岱在汉室宗亲之中,算是绝对挂尾车的。
如果不把族谱翻到冒火星子的地步,可能很难将他和某一位皇帝的儿子连成一脉。
吕布在考虑要不要认这个爹的时候,他率先考虑到了这一点。
这虽然是他第一时间想到的问题,可想过之后,却发现,没什么用。
一个八竿子打不着,而且还背叛了朝廷的宗室,能有什么用?
唯独对他有益处的大概就是,刘岱在兖州的人脉和兵马。
而他,要当兖州牧。
“孩儿见过大人。”吕布很干脆,头一甩这个爹他就认下了,“只是孩儿如今重伤在身,不便下榻,还请大人见谅,待我痊愈,必当亲奉酒水以敬大人。”
刘岱大悦,连忙走到榻边,摁住了吕布双手,“好说,好说,这都好说。”
“有我儿在,退朝廷之兵,必将不在话下!”
吕布稍显不太自然的抓了抓耳垂,他想起了他的上一个义父,丁原。
那人其实挺好的,就是太古板了,难成大事。
鲍信这个见证者,坐在一旁,浑身上下是哪哪都尴尬。
刘岱提前什么话也没说,不声不响的,进门直接就认义子。
这搁谁受得了?
终于,他熬到这一对新鲜热乎的父子叙完父子情了,立马抓住机会说道:“曹洪派出去的斥候我们没能拦住,朝廷兵马应该要不了多久就会杀到东阳城,我们还是议一议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皇帝震怒之下,这一战恐怕并不好打。”
鲍信两句话,瞬间让几近热泪盈眶的刘岱回到了现实,“朝廷最近的兵马其实是单父,但中间隔了鲁与任城二国,调兵反而会比较困难。从济北郡南下的兵马,我们倒是可以节节抵御,先消耗其粮草。”
“也不知道皇帝是怎么想的,朝廷兵马似乎都极少携带大量粮草。这是我们最好的突破口,我们可以让泰山郡变成泥潭,将他们困死在这里。”
为什么朝廷兵马极少携带粮草,这个事,吕布倒是很清楚。
他解释道,“当今皇帝似乎对世族有些偏见,认为世族与民夺利,压榨了百姓。所以每至一地,必会以触犯律令为由,惩处大量世族门阀,朝廷兵马因为也就可以实现就地补充粮草。”
“而且,朝廷一改以往的作战方式,他们攻城掠地的速度很快。你们可知道,曹孟德攻打被我占据的扶沟城用了多久?”
“多久?”刘岱有些好奇的问道。
吕布竖起了一根手指。
“一天?不可能吧,你亲自御守的城池,怎么会在短短的一天内就被攻破?”鲍信脑袋晃得跟那拨浪鼓似的,他总觉的吕布有些故意夸大。
“一个时辰!”吕布说道,“其实还不到,此事是我亲身经历的。当时,我也被打的有些不知方向,战事刚刚开始,他们的将士就跟猴子一样,口衔长刀,动作整齐又迅速的已经登上了城头,转眼间攻城战就变成了城头混战。”
“当时程仲德也在城头,我就与他说了几句话的功夫,他们就已经登城了。”
“如此迅捷的攻城速度,并不是偶然,而是朝廷自雒阳出兵之后的正常作战手段,听闻陈留城破的也很快。那些县域小城,更是难挡朝廷的一合之击。”
“所以他们并不需要准备大量的粮草,做长久麾战的准备。”
鲍信半信半疑。
他依旧还是觉得吕布这就是故意夸大朝廷的战功,好凸显自己的分量。
为以后的在兖州立足做准备。
刘岱却已是信了,“王肱是一个兵都没有给我带回来,可见朝廷的厉害之处。真是想不到,朝廷这间房子都已经破成了这个样子,竟然还能练出如此一支强军,实难想象。”
“这就是背水一战!”鲍信说道,“当今皇帝虽无道,但卢植、皇甫嵩等人皆是有识之士,天下之局已然如此,也唯有战争才能解决。”
“但,朝廷若一直用这样的战术,我倒反而觉得不足为惧,只需截断他们的粮草,将足以朝廷兵马摁在泰山郡这座泥潭里,令他们分身乏术。只要断了粮草,再凶悍的兵马也会像曹洪一样,只能呆在东阳城等死。”
刘岱摇着头在原地踱了几步,说道:“不能如此理所当然的去想,曹洪的前车之鉴简直就是明明白白的摆在他们的面前,他们如何能不知晓?曹洪之所以兵困东阳城,就是因为被我们阻断了道路,大军无粮才成了那般样子。”
“短短数日的粮草,稍微跟我们周旋上几日,他就会落入挨饿的境地。一旦如此,不管领军之将是谁,也都不敢再贸然动兵了。这样简单的事情,朝廷岂会想不到?”
鲍信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说道:“话虽如此,但朝廷一定不会舍弃他们最擅长的打法,就如同武安君白起一定不会舍弃他最为擅长的野战一样。”
“我现在怀疑,朝廷会大军齐动,将整个战线向东推移。只要缩短各部兵马之间的距离,他们不但能守望相助,施展他们最为擅长的打法,也能让我们无计可施。”
鲍信话音刚落,吕布就神色凝重的说道:“朝廷一定会这么做的!”
“这是什么意思?”刘岱惊疑问道。
“义父,你们应该知道朝廷对董卓残部之战,但兴许并不清楚其中的细节。那一战朝廷就是这么大的。”吕布说道:“当时皇甫嵩屯长安,我与义……执金吾丁原在左冯翔,朝廷有派遣使者,说服了马腾、韩遂,令他们出兵的堵住了董卓残部向西逃窜的道路。”
“当时,我们三支兵马,围成了一个品字形,不但能做到及时互相帮助,又能随意在任何一个方向截住董卓叛军。但最令人感到惊奇的是,朝廷为了粮道的安全,令车骑将军何苗率部荡清了从雒阳自长安一带几乎所有的山贼。”
“听闻朝廷当时好像还派人去益州试图说服刘焉出兵,但似乎被刘焉拒绝了,还是装了个不知道,这个我具体不太清楚。但反正就是因为此事之后,皇帝对刘焉就记恨上了。”
“善用奇兵,步步为营,这才是朝廷真正的一贯打法。”
“这一次朝廷之所以仅派遣曹洪率军五千便来攻打泰山郡,我觉得应该是皇帝轻敌了。”
“但这样的错误,肯定不会有第二次。皇帝身边有荀氏叔侄二人,善用奇谋。”
鲍信有些坐不住了,他左右不安的晃动着身子,有些焦躁的说道:“朝廷在攻打山阳、陈留之时,可就是这样的打法。毫无疑问,这才是实实在在的真相。”
“若是如此,我们该当如何?”
刘岱轻哼了一声,“那我们就用迂回战术,牵着他们遛弯子,再伺机以险地制他们。”
“用水淹,用火攻,我们也用速战速决的打法!”
“奉先方才就已经说过了,我们不能再一味的去坚守,这已经是一条行不通的路。”
吕布点了点头,“朝廷的攻城速度太快了,我们确实不宜坚守。”
“此事需从长商议。”鲍信依旧还是有些举棋不定。
吕布的一番话听在他的耳中简直像是梦魇一样,让他更加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不管朝廷接下来怎么打,他们的首要目标,必然还是东阳城。”吕布说道。
鲍信看向了刘岱,“刘刺史不妨再请教一下程仲德?”
“让我再去将他的妻妾老小全抓了?这是不是不太厚道?”刘岱转身反问道。
鲍信不以为然的说道:“这种事情有了第一次,就可以有后面的无数次,无碍的。”
刘岱只是稍加思索便答应了下来,程昱一人的见识,确实赛过他们几人。
与其苦思穷计,还不如请教贤良。
虽然掳人妻女这种事不太厚道,但已经干过一次了,何妨再多干几次?
……
与袁术在鲁阳相争不下的孙坚,不得不暂时屯兵颍川,暂居孔伷篱下。
寄人篱下这种事情,时间短暂尚可。
可时间一久,再好的关系都会出现裂缝。
这一日,孙坚带人再度在陈留与颍川边界上转悠了一圈回来后,对左右说道:“陈留今岁必是一个大丰收,天下皆传当今皇帝昏聩无道,残暴不仁,可我观陈留和颍川两地,简直是天壤之别。”
“陈留百姓已各归其家,正在卖力的饲弄田野。可看看颍川,百姓的脸上都带着惊慌失措,这是何故?”
长史公仇称说道:“将军,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天下混沌至此,哪还有什么真真假假呢?真的可能是假的,假的也有可能是真的,已经很难分辨了。”
孙坚端起陶瓮,咕咚咕咚喝了半瓮凉水,惆怅且苦恼的说道:“我等是为勤王而来,但袁术心怀异志,孔伷也是隔岸观火。这些地方刺史,封疆大吏,现在都已经忘记了自己是朝廷的臣子,都开始将自己当做这些地方真正的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