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幸辛苦苦杀出去几十里,除了千余首级的斩获,其他啥也没捞到。”
曹洪与夏侯渊还准备开解一下张济,听到这话二人齐齐瞪眼。
“那你踏马的说你差点回不来了?”夏侯渊没好气的骂道。
“是差点嘛。”张济示意夏侯渊给他倒酒,然后说道,“你们有没有发现新轮换过来的西园将士有些废物?于夫罗忽然杀出来的时候,那些王八犊子竟然转头撒丫子就跑。”
“根本都不敢打。后面的一跑,前面的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跟着一起跑。”
“我损失了五百余将士,被踩死了就有三百多,你们说说这是不是就是差点?”
“那三百多将士死的是真冤枉!”
“踏马的,被自己人给踩死了!”
看着忧愤难平的张济,夏侯渊缓了口气问道:“那你最后是如何逆转局势的?”
“还能怎么办?肯定是我张济身先士卒,才杀回去的啊!幸好我麾下将士轮换了仅有大概一半,在我杀出去之后,我部下那些老卒也跟着冲了上去,才止住了颓败之势。否则啊,你们就真见不到我了,那可真的是兵败如山倒啊。”张济说道。
“原来如此!”曹洪说道,“看样子姚罗说的是对的,这些将士在西园呆了一年半,即便手上的本事被练的已经很到家了,可他们的心性并没有被操练起来。”
张济抬眼看了看曹洪,“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的东西?想当初你们刚从西园出来的时候多凶残,和新来的这些士兵相比,简直不像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
“你不是在看兵法吗?”曹洪故意问道。
这话听不懂,实在有些离谱。
“劳资看的是论语!”张济理直气壮的喊道,“甭管什么原因,你们找办法,然后我来抄。这些士兵不拾掇一下,以后还会出大问题。”
“一群匈奴人竟然撵的他们满山乱窜,岂有此理!”
曹洪、夏侯渊:……
有些人的不要脸,那都是理直气壮的。
一直在料理战场后续的陈琳在这时走了进来,“三位将军,陛下来了旨意,攻克清渊城之后,暂时休整,不急于进兵。”
“为何?”嗓门大的离谱的张济当即喊道。
“黄巾军兴兵三十万寇犯渤海,陛下的意思是我们暂时观望一下。”陈琳解释道。
“这些贼寇,就跟没完没了似的。”张济骂道。
夏侯渊起身在地图上看了片刻后,说道:“公孙瓒南下,袁绍据守冀州,朝廷三路大军北出兖州,青州这些贼寇应该是紧张了。他们寇犯渤海,恐怕是想和黑山贼联合。”
“你们看,从中间这么碾过去,他们就有了生路,否则蹲在青州,就只有等死的份。”
“三面被围,一面是海,毫无生路。”
夏侯渊这么一比划,张济瞬间就看懂了,“他们想屁吃呢,当我们曹阿瞒坐在上党是在陪那些牧民放羊吗?这事跟我们没什么关系,既然陛下让我们休整,我们就好好休整一下,趁机整顿一下新兵吧!”
“这帮比我当年俸禄都高的家伙,有点欠收拾。”
曹洪轻笑一声说道:“张老头这次倒是说了个实在话,很在理。”
张济抖擞了两下肩膀,正襟危坐,“来,叫大人!”
“滚!”
……
馆陶。
鞠义带着仅剩的百余人,趁着夜色跌跌撞撞的奔到了馆陶。
抵达的时候,馆陶城门大开,馆陶令诸葛原正带着县中壮勇候在那里。
疲惫到连说话都有些困难的鞠义,上前见过之后,惨然笑道:“馆陶令已经知道了我们战败的消息?”
面相憨厚朴实的馆陶令诸葛原摇了摇头,“将军还请入城,我们边走边说。”
众人动身,诸葛原下令关闭城门,县中壮勇上城御守之后,这才边走边对鞠义说道,“下官今日心血来潮,便卜了一卦。卦象告诉我,日落之后,将有两位落难的将军抵达馆陶,加之馆陶毗邻清渊,我便大概猜到了一些。”
“原来先生便是极善卜筮的景春先生。”鞠义连呼失敬,连忙见过了诸葛原。
诸葛原的名声在冀州不算大,但也不算小。
他擅长卜筮,对这个行当稍微了解一些人,就绝对不可能不知道诸葛原。
但不了解的人,恐怕都不会知道馆陶令叫什么名字。
鞠义虽对此术信的不真,但也算勉强相信,故而知晓诸葛原在卜筮之道上的能耐。
“不敢当将军如此称呼,我只是区区馆陶令,于卜筮之道偶有所得罢了。”诸葛原摇头,谦虚说道。
鞠义心中一动,问道:“那先生可算到我们身后是否有追兵,馆陶是否会被攻打?”
诸葛原笑了笑,“这个,下官还真算了。馆陶在未来的旬日之间,似乎很太平。”
“很太平?”这个答案让鞠义十分的意外,“不可能啊,朝廷此刻兵锋正盛,怎么会放弃趁胜追击的机会?他们只要趁胜一击,拿下馆陶应该很轻易。”
这话听的诸葛原一愣一愣的,“将军,朝廷兵势很强盛?”
让鞠义给说的,他忽然感觉自己脖子上凉飕飕的。
“若不强盛,我身边也就不至于仅剩下这么点人了,差点被斩尽杀绝啊。颜良与吕布二位将军现在也不知下落,但情况恐怕也不会太好。”鞠义幽幽长叹道。
想起白日里的那一战,他到现在还感觉仿佛身在战场,而身后有敌军正在步步逼近。
“你方才说有两位将军会抵达馆陶?”鞠义忽然想到诸葛原方才提及的话。
诸葛原点了点头,“卦象上的确是如此说的,不过,那位将军似乎有点儿来者不善。”
“什么意思?”鞠义猛地停下脚步,皱着眉头疑惑的看向了诸葛原,“来着不善的将军,难道不是敌军的追兵?”
“那倒不是,是敌是友,下官倒是算清楚了。”诸葛原拂须摇头道。
鞠义听了个一脸懵比,“不是敌人,那怎么就来者不善了?”
诸葛原摇了摇头,“下官只是卜筮,可没办法看到将来!”
鞠义:……
第182章 审美先锋大将
鞠义在城中暂时安顿了下来。
那个擅长卜筮的诸葛原,准备工作做的十分充分。
不但给将士们都准备好了住的地方和吃食。
对鞠义这个将军,更是连侍女和沐浴的热水都烧好了。
这也让鞠义无比直接的见识到了诸葛原在卜筮一道上的造诣。
但眼前所见的一切,让他对诸葛原所说的那番话也更加的相信了。
可鞠义还是想不明白,既然不是敌人的追兵,为什么会来一个来者不善的将军。
这搞的本来十分疲惫的鞠义,在歇下来之后毫无困意。
准确而言,他是不敢睡。
他这一坐,就坐到了天明时分,鸡都打鸣了。
“诸葛原这个老贼莫不是在诓我?”熬得两眼通红的鞠义愤愤骂了一句。
他实在是有些熬不住了。
白天打仗,晚上还要点灯熬夜,这简直就是在要他的命。
“不管了,睡觉!”鞠义自言自语了一句,翻身直接倒在了床榻上。
当困意汹汹而来,疲惫到整个人都开始恍惚了的鞠义,心中有一种哪怕是天塌下来他都可以不管不顾的感觉。现在不管什么事,都没有他睡觉重要。
管他来的是谁,爱不善就不善去。
当这个主意在心中渐渐坚定,一下子就掩盖了鞠义对生死的担忧。
他直接倒头就睡,片刻间便鼾声四起。
鞠义这一觉睡醒,已是天光大亮。
绚烂的阳光透过窗棂撒了满地,整个世界都是宁静的,隐约间还能听到窗外的鸟鸣。
鞠义躺在床上出神了好半晌。
这一刻的感觉,无比美好。
但当意识缓缓回归,他猛然从床榻上跳了起来,不顾形象的急匆匆从房中冲了出去。
“昨天晚上谁来了?发生了什么?”他碰见了一个侍女,冲上去一把拦住,便急声问道。
他现在是活着,可他担心他麾下的将士会死了。
侍女被赤着膀子突然出现的鞠义狠狠吓了一跳,一声惊叫,掩面便逃。
鞠义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又迅速回到房中穿上了衣服。
昨天一战,令他身上留下了大大小小许多伤口。
包扎好之后,他就没有再穿衣衫,直接就那么睡了。
鞠义刚穿好衣服与甲胄,馆陶令诸葛原就出现在了门口。
他靠在门边,笑眯眯问道:“将军睡得可还好?”
“我正要去找你,昨天晚上谁来了?发生了什么?”鞠义急声问道。
诸葛原笑了笑,“将军说的是前天晚上吧?”
“前天晚上?”鞠义有点儿懵。
“将军已经睡了一天两夜了。”诸葛原笑着解释道,“前天晚上天亮时分,吕布将军带人敲开了馆陶的城门,他只是下令让下官为他补充兵员,倒并没有做其他的事情。”
“也许卦象中的来者不善,是应在这个地方。”
鞠义的眉头狠狠皱了一下,又缓缓松开,他问道:“吕布现在还在城中?”
“昨日间便走了。下官掏空了馆陶的府库,征募了五百壮勇,吕布将军已经带走了。”诸葛原说道,“听说是要去邺城找冀州牧要个公道,好像是怎么回事,下官也只是在他骂人的时候,偶尔听见了这么一嘴。”
“是不是你不给他募兵,他就来者不善了?”鞠义问道。
诸葛原脸上依旧带着谦和的笑意,说道:“应该是这样的,他是把刀架在下官的脖子上下的令,如果下官抗拒,那可能就是真的来者不善了。”
鞠义看了眼诸葛原,“你这卦倒的确是挺准的。”
“还行,还行,起码让下官死里逃生了。”诸葛原说道,“卜筮之道,本就是趋吉避凶。”
鞠义面色有些难看,狠狠一拳砸在了墙上,骂道:“我早就看出来吕布那厮不是什么好东西,三心二意的反骨仔,一战失败,他竟然就开始当逃兵了,无能匹夫一个。”
“将军没事便好,接下来,御守馆陶下官还要多多仰仗将军。”诸葛原拱手说道,“下官已命人备好了酒宴,还请将军赏脸。”
说起御守馆陶,鞠义的脸上瞬间就没了光彩,“我麾下将士十不存一,仅凭这么点兵力,谈什么御守?根本不可能的。”
“下官请来了城中豪绅,此刻正在候着将军,他们听闻朝廷兵马即将攻到馆陶,很乐意倾尽家资,助将军一臂之力!”诸葛原说道。
鞠义愣了愣,旋即长身一礼说道,“先生步步料事为先,不该如此寂寂无名的。”
诸葛原面带谦和的微笑,摆手道:“要那虚名做什么?在这跌宕起伏的世道,低调,稳稳当当度过此生,才是大运。”
“受教了!”鞠义再度拱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