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们愕然发现,他们的主将没了。
冲在前锋的数十名将士也没了。
两支军队就那么交错了一下,然后……人没了。
战马的轰鸣中,错身而过的刑徒军再度面向了阳翟军。
胡箐被人提着脖子举了起来,他看不清楚抓他之人的正面,但想必应该是一员将校。
他心中有些慌乱。
“我愿降!愿降!”他高呼道。
若方才他死了,他可能还畅快些,可现在性命被人拿捏在手中,他心中只有恐惧。
就在方才,他冲锋在前,准备先砍几颗首级涨涨士气。
可他的剑刚挥舞起来,就被莫名其妙的擒到了敌人马背上,紧接着就这样了。
他发誓,他根本都没有看清楚那人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拖死!”
胡箐被扔在了地上。
同时被扔下来的,还有刚刚被俘的数十将士。
他们很快就被人用绳索绑在了马后。
“我愿降,愿降啊,你们不能杀降将!”胡箐慌乱大喊。
但很明显,到了这个时候,他的命运就不是他说了算的。
“攻!”
前方传来了一声沉喝,紧接着胡箐就被拖了出去。
他看到这支仅仅数百人的骑兵发起了冲锋。
可他们仅仅只是数百人啊,他们怎么敢的啊,胡箐想不通。
但胡箐也就来得及心里这么感叹一下,之后的事情跟他已经没关系了。
他刚被拖出去,脑子就撞上了一块大石头,然后一命呜呼。
人命有时候就是这么脆,比鸡蛋并没有坚硬多少。
贾诩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差点没反应过来。
“陛下要跟我赌的便是全歼这支敌军?”贾诩问道。
“朕没说吗?”刘辩反问道。
贾诩:……
“是臣没听清楚。”贾诩干笑说道。
刘辩摆了摆手,“朕面前,不必用这些拐弯抹角的东西,是朕方才走神了。”
他刚刚在想一个让孔伷和阳翟守军胆寒的办法。
也许他心里想的是说了,可实质上是没说。
贾诩心思微动,他方才还以为这是帝王权术。
但似乎好像真是皇帝忘了。
“就赌朕以这三百骑兵灭他三千!”刘辩沉声道。
不过,现在说这些好像稍微有些晚。
战局已定!
“陛下您稳操胜券!”贾诩俯首说道。
刘辩嘴角动了动,心中有些郁闷。
好好的一个比,因为一走神,让他给装歪了。
抛开这个有点儿无疾而终的赌约,这一战让贾诩震惊的头皮都有些麻。
他纵横战阵无数,但绝对没有比眼前这一战看起来更为瘆人的。
即便是董卓帐下那些喜欢在马脖子上挂人头夸功的都比不了。
三百骑兵后面那长长的一串人头,看起来可太令人震撼了。
这才是真正一面倒的收割!
跟踏马割麦子似的。
在敌军主将被拖在战马上之后,那支拼凑起来的骑兵就已经失去了军心。
他们的溃逃很快便影响到了两翼还不明情况的步卒。
他们并没有看都大股敌军出没,但己方的骑兵都开始退了,他们不由就觉得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变故,然后也就跟着开始退了。
三千兵马,就因为没了主将这个主心骨,而瞬间军心涣散,如潮水般开始撤退。
而当刑徒军开始一边游曳,一边在战马后面拖人头之后,敌军的溃败便像瘟疫一般传播开了。那骇人听闻的一幕,让一些未经历战阵的阳翟军甚至腿软到跑都跑不动。
看起来更像是三百只狼在狩猎一群羊。
羊在漫无目的的冲着阳翟城发足狂奔,可狼却并未想着放过他们。
战马后面拖着的人头,也越来越多,甚至都影响到了战马奔跑的速度。
“陛下,这是不是稍微有些残忍了?”贾诩说道。
他其实在心里觉得完全可以这么做,但领军之将乃是皇帝,他又觉得应该劝一劝。
第195章 乱世当用重典
残忍吗?
确实是有些残忍。
可这是战争!
“你是想劝朕应该用更温和一些的手段?”刘辩负手眺望着战场,面无表情。
贾诩给吕绮玲示意了一下,让她把轮椅稍微往前退了一下,靠近了刘辩。
“陛下,他们是您的子民。”贾诩说道。
刘辩目中带着一丝冷意,神色冷峻的笑了,“可朕的子民,现在在反抗朕。”
“这是一场不是他们死,就是朕死的战争!”
“朕还很年轻,朕也没有犯下那么多不可饶恕的罪孽,朕,还不想死。”
贾诩的脸色猛的变了一下。
当皇帝这番话说出来,贾诩知道自己那话说重了,也说多余了。
“臣只是觉得对溃败之卒,陛下应多一些怀柔。若对外族,此等手段臣以为一点也不多余,甚至于轻了,可这是陛下您的子民。”贾诩想了想,终归觉得还是应该解释一下。
“总得要死一批人的。”刘辩幽幽道,“逆乱甚嚣尘上,已不可阻挡!不快刀斩乱麻,死的人只会更多,这点道理,朕想你比我应当更清楚,乱世当用重典!”
贾诩缓缓俯首,“臣……知罪!”
这个事,他没有办法去和皇帝争辩什么,只是因为皇帝的身份需要劝谏一二罢了。
更何况,他在心中对这样的杀伐,其实是赞同的。
快刀斩乱麻,的确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可如此一来,皇帝的名声恐怕也就彻底的坐实了!
身为帝王,却对治下之民用如此残暴的手段。
那些手中高举仁义的士人肯定又有事要做了,三五聚集,奔走相告。
帝王残暴不仁!
“结束了,随朕去阳翟看看!”刘辩抖擞了两下胳膊,说道。
“唯!”贾诩低头应道。
山地崎岖,他是被军士抬着下来的。
阳翟城头。
孔伷的脸色绿的深沉,双手不由自主的有些抖。
站在他身后的幕僚和将领,比他更加的不淡定。
甚至于有人面色惨白,悄悄吐了一袖子。
那些滚滚飞驰的人头,比数百骑兵战胜了三千步骑更令他们感到恐惧。
“陛下这是养了一群悍贼!”有人气息不稳,厉声疾呼道。
听起来像是一个丢了魂,发了疯的泼妇。
但他的话迎来了众人的绝对认可,就连孔伷都点了点头。
“丧尽天良!”他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道。
“以滚滚人头夸功,只有凶狠的贼寇才会这么干。”有人附和道。
“那些士卒分明已经在喊着投降了,可他们依旧还是杀了,可见帝王之残暴!”
……
秦安冷眼旁观,他算是诸人之中,唯一一个面色如常的。
在众人都在声讨皇帝和刑徒军的时候,他却忽然说道:“诸位难道不觉得阳翟危矣吗?”
这一声,犹如平地一道惊雷。
让众人猛然从义愤填膺的声讨中惊醒过来。
“朝廷以数百骑兵将我军步骑三千杀得人头滚滚,诸位以为阳翟能挡得住朝廷兵峰吗?这仅仅只是数百,不是数千。”秦安再度说道。
孔伷收起心中的厌恶,忽然对秦安长身一礼,“请先生赐教!”
这个腰,他弯的不情不愿。
但孔伷清楚,阳翟城中恐怕唯有这个倨傲的混账能助他破局了。
数百骑兵就打成了如此模样,数千兵马,他根本不敢想象。
秦安不但坦然接受了孔伷这一礼,甚至还直了直腰。
“唯有坚守!”秦安说道。
“仅此而已?”孔伷有些不悦,他觉得秦安这厮这是故意在欺他。
秦安点头,“唯有仅此而已,朝廷兵马远道而来,粮食必难以为继。暂时唯有坚守不出,熬着。”
“困守孤城,就是等死。你别忘了,颍川的背后就是孙坚,能够很轻易的调集到粮草。”有幕僚喊道,“我看还不如趁着此刻朝廷大军未至,从颍川杀出去,寻求袁术或者刘表的庇护,起码能保存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