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跑回来一个活口,我军探马抵近栖云山脚下的时候,只看到一棵挂满了尸体的柳树,鞠胜的尸体也在其中。”
“什么……东西?”黄衍惊讶问道,“一棵挂满了尸体的树?!”
“对,鞠胜的部曲一部分被堆在了树下,一部分则被挂在了树上。”阎行说道,“场面格外骇人,我们的探马回来之后,话都说不整齐。”
“嘶……”梁兴轻嘶一声,“这可不像是马腾的作风啊。”
“可惜没有跑回来一个活口,今日这一战到底打成了什么样子,我们无从得知。”阎行遗憾说道,“也许,马腾是被我军逼急眼了才这么做的,算算时间,他的粮草应该不多了。”
“狗东西,你们去陇县,劳资不去了。我要留在金城,将他马腾阖家老小挂在树上!”梁兴怒吼道,“这就是在挑衅,侮辱我们!”
“劳资忍不了!”
第265章 栖云山下的大柳树
因为大河之畔,栖云山下的那棵大柳树。
汇聚金城的叛军将领们炸锅了。
那些原本嚷嚷着要南下的齐刷刷全都不去了,个个义愤填膺的要给马腾一点好看。
鞠胜死不死的,他们一点也不在乎。
但将尸体挂在树上嘲讽他们,这让他们难以忍受。
阎行和黄衍二人好说歹说,想法设法的劝说了一番,才终于将众人的情绪安抚了下来,分配好了兵马。
但众将决意总攻栖云山这个事,阎行和黄衍愣是没拦住。
以梁兴为首的一群将领,铁了心要动重兵攻打栖云山。
无奈之下,这个事也就这样决定了。
翌日。
黄衍、张横等将率领本部兵马,动身南下驰援陇县。
而梁兴、成宜等三将调集屯驻在金城外围的兵马,合计步骑一万三千人出征栖云山。
自金城北上,至媪(ao)围,便到了戈壁滩的边缘。
这里山势起伏低缓,鲜有崇山峻岭,却多怪石嶙峋的沟壑。
一眼望去,大地是灰蒙蒙的,连棵树都少见。
绵延数百里都看不见一处人烟。
荀攸与张济便率军屯于此地。
没有营帐,将士们在山的背风坡,刨开一个勉强容纳一个人的洞穴,晚上休息。
也有七八个人合力,挖一个山洞休息的,但比较少。
荀攸和张济住的是一处天然石洞,里面还有一个坟墓。
荀攸也弄不清楚这到底是不是凉州的风俗,也没做理会,大家住的相安无事。
原本张济看那坟墓有些碍眼,准备给刨了的。
但被荀攸劝阻了。
人家睡得好好的,他们突然闯进来,本就已经是打扰了。
若再把人家的墓穴给刨了 ,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报!”
一名斥候急匆匆闯进了洞中。
“启禀督军,将军, 金城城门洞开,叛军分兵两路出了城。”
“一路约有四五万兵力,骑兵近万,过榆中南下了。另一路,又兵分三路,合围了栖云山,兵力约有万余。”
“知道了。”荀攸淡然的点了下头,润了润毛笔,提笔写了一份信。
“来人,派快马将这封信交给夏侯渊。”
待命在外的一名斥候走了进来,“喏!”
正躺在那光秃秃的坟包上睡觉的张济,忽一下坐了起来,“督军要调夏侯渊?”
“出征之前便有分工,你不必紧张,金城的战事是你的。打的好是你的,打不好也是你的。”荀攸轻笑道,张济那点小心思他早拿捏的清清楚楚的。
打个仗还跟护食似的,就让人很难理解。
张济嘿嘿笑了起来,“他来了,我这不是怕南部失守嘛。”
“少虚伪。”荀攸低骂了一身,说道,“金城分兵南下,而且动用了如此多的兵马,只有两种情况,一是皇甫太尉可能打的太好了,把韩遂给打疼了。”
“另一种是韩遂把太尉给打疼了?”张济插话问道。
被截了话的荀攸无语轻笑了一下,“你说的很对,确实是如此。”
“那你这不就成了说废话了嘛。”张济撇嘴,“两军对垒,可不就是一胜一败嘛。”
“荀军师啊,陛下视你为谋主,你不能说这些我都知道的玩意,来点高深的。”
荀攸面色渐黑。
“打仗,看天时,看地利,看人和,除了这三者之外,余下诸事大同小异,它并没有多么的高深,但你还是算了,高深的我说了你也理解不了。”荀攸说道。
张济不屑的笑了一声,用肘子撑着身体,再度躺在了坟包上,“我都不忍心拆穿你。”
荀攸:……
刚刚躺下的张济,忽一下又跳了起来,“叛军围攻栖云山 ,我是不是也该动身了?”
荀攸默默的看着张济,“所以你还在等什么呢?”
“不是,你好歹应该告诉我怎么打啊!”张济喊道。
荀攸摇了摇头,“没有什么特殊的打法,你就那么打便可。”
张济望着荀攸,狞笑着勾了勾唇角,“小荀子,你可不能因为这事公报私仇。”
荀攸:……
“我说明白了,你又很懂,我不说 ,你又不知道该怎么打。”荀攸看着张济是气不打一出来,“之前怎么打,现在继续怎么打便是。”
“叛军三面围攻栖云山,围三缺一,必有伏兵。马腾已在栖云山抗衡数日,定然粮草无多,此事几乎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我们知道,叛军知道,马腾自己自然更加清楚。”
“故而叛军刚开始肯定不会对栖云山大举进攻,围而不攻,令马腾部众心慌煎熬,滋生混乱,军心不整。”
张济眉头轻掀,瞪着大小眼,连连点头说道:“你还真是懂我,你这么一说我明白了。”
“我应该像飓风一样席卷叛军,灭了他们的阴谋。”
荀攸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你理解个屁,我什么时候跟你这么说了?”
“不是这个意思吗?”张济有点儿迷惘的反问道。
“你可真是白长这么大脑袋,还多了一张嘴。”荀攸骂道,“马腾不是一颗软柿子,他能在栖云山上抗衡这么久,也不是叛军说捏就想捏的。”
“你率部悄悄接近,但不可轻动。马腾什么时候兵出栖云山,你就什么时候出兵。”
“马腾若攻正面,你便反攻背面。若马腾分兵两路,你便在战斗中期率军杀入。”
“一战便退,不可恋战。撤出战场之上,观望战局,若敌军有援兵,半道击之!”
“总之你须牢牢记住,不能让韩遂的部曲窥探到我军的虚实。”
张济挠了挠鬓角,“你先等等,你这次说的话有点多,我得稍微记一记。”
“马腾出兵我出兵,他攻正面我攻侧,他分兵,我中期杀入。杀一圈就撤,退到外面看着,若敌军有援兵,半道击之。我没说错吧?”
荀攸眼帘微垂,点了点头,“你可以滚了。”
“好嘞!”
张济爽朗应了一声,用脚拍了拍坟包,说道,“长者,好生陪着我家督军哈!”
荀攸:……
口称长者,却睡人家头顶,脚踹人家脑门,这个混球。
……
在张济率军避开金城叛军的探马,出现在栖云山附近的时候。
另一路经过长途跋涉的兵马,也抵达了榆中。
张辽仰躺在一堆枯叶之中,几乎是争分夺秒的补充着精神。
在他的周围将士们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地,鼾声此起彼伏。
这一路行来,他们基本上是两天才睡一觉,早已人困马乏到了极致。
此刻抵达战场,张辽在和朱洪商议过后,决定让将士们好好的补上一觉。
白天趁着天气暖和补觉,晚上下山干活。
哪怕刑徒军和他的部下意志力再如何坚毅,过于疲惫,也不可能打出什么气势。
反而还会因此损兵折将,落个得不偿失的下场。
在皇帝的影响下,张辽心中也对此战颇为急切。
但再急,也不能在这些事上珍惜时间。
领着一群宦官征战的朱洪早在很久以前睡眠就很轻了,不管多累多困, 他一天只要能睡两到三个时辰,不由自主的就清醒了。
身在宦官群中,朱洪刚开始的时候一点也不适应,晚上根本睡不着。
甚至于有些不敢睡。
虽然现在适应了,甚至能和麾下的宦官们称兄道弟,但他的睡眠时间却固定下来了。
在将士们和张辽还在呼呼大睡的时候,他已经醒来,接替了巡逻的暗哨。
并且趁着这个间隙,还猎了两只野兔,给自己加餐。
张辽不是自己醒来的,而是被烤肉的香味给熏醒的。
接连数天,渴了喝水,饿了吃肉干的日子,虽然不遭罪,但嘴里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烤肉香味一飘进鼻子,张辽的眼睛就睁开了。
他循着香味一直走到了林子的边缘,看见了正蹲在地上烤兔子的朱洪。
“看来在睡觉和吃饭之间,你选择了吃饭。觉都不睡,竟然给自己加起了餐。”张辽在朱洪的对面坐下,非常主动的折了一把干枯的树枝,添在了火堆里面。
朱洪有些诧异的看着张辽,“我在你的眼神中看出来,你好像是被这两只兔子吸引来的?你别告诉我这是真的,这儿距离宿营地有足足几百步的距离 。”
“有这么明显吗?”张辽失笑问道。
朱洪点了点头。
的确挺明显的。
坐下之后,眼睛都没有离开这两只兔子,都这样了,还能不明显到什么地步去?
张辽又给火堆里添了一把柴火,说道:“好吧,我承认我确实是被烤肉的香味吸引的。顿顿吃肉干吃的我嘴巴都起泡了,口里感觉不到一点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