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这次没能拦住关长生,错不在你二人。”袁绍努力的让心境平和一些,“当务之急,先回府中与父亲会面,再做计议,天或许真的要塌了!”
“好…”
颜良与文丑异口同声。
说话间,三人三马挥动马鞭,扬长而去!
倒是文丑,临行前,深深的抬头凝望了眼玉林观,他龇牙咧嘴的吟出三个字:“关长生!”
俨然…
这个名字已经深深烙印在了他的心头,他若不死,这份烙印绝不会消除。
这边,袁绍迅速的撤离…
另一边,玉林观内的袁术几乎要疯了,要魔怔了,要癫狂了。
“天狗食日”出现的瞬间,袁术根本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别人都在跪,可他不跪…
有那么一刻,他也想日天!
可当听到所有人议论“天降警示”、“上天震怒”时,袁术只感觉自己的心口,像是被大锤狠狠的锤了一下。
当再听到百姓们山呼海啸——“关长生是冤枉的!”
就连司隶校尉司马防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下,袁术感觉自己的脸很疼,他感觉…他昨日带兵去搜玉林观的行为,就像是一个小丑一样。
“噗!”
急怒攻心之下,竟是一口血狂喷而出。
黑穹弥降,这短短的一刻,让他产生了一阵眩晕感,一阵昏迷感。
“弥降,黑穹弥降…”
他口中唯独吟出这么几个字,似乎只能以此宣泄心头的不甘与愤懑,只是…因为虚弱,这一句话说的并不清楚。
一旁的袁基心情也不好过,这“天狗食日”意味着什么,每一个袁氏子弟都无比清楚。
可见袁术呕血,袁基哪里还顾得了别的,连忙扶住他,拿出丝啪给他擦拭嘴唇,恰恰,这时,他却从袁术虚弱的口中听到“蜜浆…拿来蜜浆…”
袁基的眉头骤然凝起。
“术弟,都什么时候了,你…你还惦记着你那蜜浆!大厦将倾,你日后还…还能喝得上蜜浆么?”
袁术眼神迷离,他根本听不到袁基在说些什么。
他只感觉一阵天昏地暗,世界那么大,却没有一处是他袁术的容身之所。
“弥降,弥降!”
袁术还在喃喃…
“啪”的一声,袁基一耳光扇在袁术的脸上。
他就是脾气再好,此刻也是忍无可忍。“醒醒吧,这里没有蜜浆,倒是有咱们汝南袁氏的‘大厦’将亡!”
“啪!”
又是一耳光,袁基目眦欲裂。
袁术却好似被扇醒了,只是,骤然的惊醒,让他发出了一连串来自灵魂深处的呐喊。
“这…这里在哪?”
“我是谁?”
“我要去哪?”
这一刻,袁术已经彻底陷入了魔怔!
…
…
通往玉林观的小道上,因为骤然出现的黑穹,马儿不敢前行,且发出“害怕”的嘶鸣。
徐晃担心马儿受惊,连忙翻身下马,手抚鬃毛以示安抚。
一边抚着马儿,徐晃一边望着天,感慨连连,口中不住的疾呼。
“神了,柳观主神了呀!”
他突然想猛地扇自己几个大耳刮子,方才在那农舍里,他竟…竟在阻拦关羽,还直呼柳观主名讳,这在古代无异于骂人。
甚至,他还…还大言不惭的说柳观主是卖主求荣,呵呵,得亏关长生闯了出去,否则…就是他徐晃耽误了关长生!
此刻,徐晃面颊上的表情,就是一句话——“原来小丑是我自己。”
“长生选对了,长生也信对人了!”
徐晃不由得握起拳头,重重的敲向自己脑门,给了自己脑袋一拳,权且当做他方才诋毁柳羽的惩罚。
哪曾想…
“你这厮?在弄啥?”
漆黑一片中,一句话猛的传出吓了徐晃一跳。
借着天空中,仅留下的那蛾眉月形的亮带,徐晃这才注意到,一个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黑汉子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这是…张翼德?
黑暗之中,竟忘了…他还在身边。
倒是张飞,他挠挠头。“你这厮,好有意思,打自己作甚?”
徐晃语气平淡。“我脑袋被驴踢了,方才竟拦住长生,不让他去玉林观,还错怪了柳观主,该打!这一拳,权当是打醒我自己!”
“噢…”
原本以为张飞该回复一句安慰的话,哪曾想,张飞再度挠挠头,语出惊人。
“就你这榆木脑袋,也配被驴替?你可知道,现在的驴多少钱一头么?你倒是想被驴踢,但你买得起吗?”
言外之意,张飞是骂徐晃是个穷逼!
呃…
此言一出,徐晃哑口,他想反驳…可发现话到了嘴边,竟是无言以对。
这黑汉子说的竟然是大实话。
就在这时,两人的目光再度交汇,眼神中像是又交流了一番,最后,“哈哈哈哈”,两人竟然都大笑了起来。
这笑声震天动地,直持续到那如磐的黑暗再度恢复光明!
是啊…
这么一出“天狗食日”,天…可不就亮了嘛!
…
…
天是亮了,可刘备身侧的简雍,他浑浊的眼瞳中满是骇然。
他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整个洛阳,乃至于整个司隶…坊间都在传扬的,那关长生的魔头论,再也站不住脚!
当然,对于简雍而言,在他看来,比“关长生沉冤昭雪”更让他在意的是玉林观主,是那句“遍识天下英雄路,俯首玉林有柳郎!”
如果…
如果柳观主连…连“天”都能请下来,那…那幽州涿郡爆发的瘟疫,是不是也…也…
简雍下意识的瞟向身侧的刘备。
此刻的刘备正抬头遥望着天穹,有人想日天,可他更想看看天,看看天是什么模样,看看天有多高?他刘备终于一天,能不能摸到。
但是这都不重要。
因为,刘备意识到一点,他之所以二十年庸庸碌碌,碌碌无为,离那乘坐“羽葆盖车”的梦想渐行渐远,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他站的不够高!
——他的眼界不够开阔。
若非来到洛阳…
若非机缘掉在脸上,结识了这位玉林观主。
他怕是还需要用几十年去领悟一个道理,四个字的道理。
——人定胜天!
漆黑的天穹逝去,湛蓝的天空更加的晴朗,一如拨云见日。
这一刻,刘备就像是那天空中的烈阳,浑身都不断的在发热,很庆幸…他站在了柳羽这一边,很庆幸,这一边让他发光发热,让他与有荣焉!
也很庆幸,他刘备追随着柳羽,势必将走出一条截然不同的大道。
刘备突然回眸,看着一旁正看向他的简雍,“宪和你看到了么?这便是玉林观主,这便是麒麟才子,这便是我刘玄德的贤弟啊!”
太骄傲了。
这一刻的刘备,比身为中山靖王之后,孝景帝玄孙还要骄傲!
倒是简雍,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喃喃开口。
“玄…玄德,这玉林观主,当…当真…是…是你的贤弟?”
这是他第二次提出这样的质疑。
简雍觉得好假…
不是他看不起刘备,而是,他觉得…无论是家世、背景,亦或者是才学、人脉…这位玄德兄,似乎…没有什么…被玉林观主能看重的地方吧?
或者说…
这兄弟相称?刘备不配吧?
可刘备的语气无比自信,“我与柳弟兄弟相称,柳弟于我亦是兄弟相称,如假包换!”
“那…”简雍连忙开口。“那…咱老家涿郡的…的瘟疫,或许…或许…”
“嘘!”不等简雍把话讲完,刘备一把拉住简雍。“你跟我来…”
俨然,刘备也记着这事儿…
涿郡老家承载了刘备太多的童年回忆,那里有他的族人,他的亲人,那里是他的根,他家门前的那棵大桑树,寄托着他年少时童言无忌的梦想。
他又怎么能放任故乡遭逢此大疫呢!
刘备将简雍拉到了一处屋子。
“宪和,待会儿柳观主会来这里,你看我眼色行事,务必让柳观主知道,涿郡的百姓生活在何等水深火热之中!”
“好…好!”
简雍握紧了拳头,宛若…他正在抓住最后一根能救家乡的稻草。
这边刘备与简雍谈论瘟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