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难怪袁逢如此愤怒…这亏了何止几个万万?
这是几十个万万!
甚至上百个万万!
纵使袁家四世三公,家产遍布汝南,说是垄断了汝南七成的土地、生意一点都不夸张!
可这次少赚的钱,怕是他家几年,甚至十几年都未必能赚得过来。
倒不是…钱财上的损失,而是憋屈…赤果果的憋屈!
袁逢也顾不上袁术他娘是公主了,今儿怒火中烧,不往死里打打…他心里憋得慌!
袁绍见状…故意拦住父亲,做出一副护弟心切的模样。
“父亲息怒,父亲息怒…此事,公路私自售卖良马固然有错,可父亲与叔父既把囤马之事交给我与公路,那我作为兄长没能及时阻止,没能算到公路会犯下如此糊涂,亦难辞其就啊,请父亲息怒,父亲若是生气…就…就打我吧!”
“啪嗒”一声…
袁绍直接跪下了,一副悍然领罚的模样。
只是,他这副嘴脸…
袁术一眼就看穿了,装,装你大爷的装!
“咚”…袁术一脚踢了过去,直接把袁绍踢翻在地。“你一个丫鬟生的,你算老几?你也配替我领罚?滚…滚一边去!”
此言一出…袁绍嘴角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不过只是刹那,他便收敛了表情,再度爬起…拦在愤怒的父亲面前。
“爹,公路不懂事,爹莫要与他一般见识,孩儿以后…以后会好好教导他的!”
看似…袁绍是在拦,可其实他只是下半身用力,上半身完全没有去拦袁逢的手,他巴不得父亲一怒之下,随手提起厚重的竹简砸到袁术的脑门上呢!
砸死了,才清净!
“好了…兄长,打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终于,袁隗一把锁住了袁逢的胳膊。
连带着,招呼袁绍、袁基。
“还不快带公路走…”
“是…是…”袁绍心里觉得可惜,却不敢违拗叔父的意思,当即与袁基一道将袁术领了出去。
反倒是袁术还骂骂咧咧。
当然,他不敢骂父亲,只能把所有的怒气发泄到袁绍的身上。
只是…
他骂的越大声,袁绍越是喜闻乐见,要知道…他这愚蠢的弟弟越表现出“混蛋”,他袁绍“护弟”的名声才越值钱!
反观…
屋内的袁逢和袁隗。
片刻之后,袁隗递给袁逢一盏茶,袁逢喝了大半盏,才消气了不少。
袁隗劝道:“打他也解决不了问题,又不是强买强卖,人家甄家是公平交易,童叟无欺…”
“哼…”袁逢尤自不忿儿。“他…他…”
气性再度上头,袁逢连忙拍着胸脯,袁隗也帮他拍…
过得片刻,待得袁逢心情彻底平静了下来,他方才张口道。“那无极甄家怎么就能预判到…马价会从二十万钱继续飞涨,能涨到两百万钱呢?我想不通,想不通!”
这…
袁隗眼珠子转了下。“兄长可听到坊间的一条传言?”
“什么传言?”
“无极甄家的背后是洛阳西郊玉林观的一位姓‘柳’的道长!”
袁隗将坊间的传言娓娓道出。“教甄家囤马的是他,教甄家买下咱们八百匹马的也是他,定下两百万钱一匹售卖的还是他!”
“呵呵,如今,坊间流言四起…这位柳道长可是风头无虞啊!”
嘶…
袁逢骤然想到了什么。“洛阳西郊?玉林观…那不是…那不是几年前,本初与那曹孟德经常去的那处道观么?”
“没错!”袁隗提醒道。“昔日,本初从张让府邸偷出关键账目,保全了许多党人,赢得了士人的赞许与极佳的名声,让兄长必须正视他,之后庶子变嫡子,委以重任,这中间…又哪里少得了这位柳观主的图谋呢?”
呵…
袁逢是倒吸一口凉气。
敢情…洛阳西郊卧着一只“隐麟”呢!
“兄长,你可知道…坊间是如何议论这位柳观主的?”
“如何议论?”
袁隗顿了一下,缓缓开口:“玉林观主,麒麟之才,得之可安天下!”
此言一出,袁逢一双瞳孔睁大。
这是坊间议论的么?
还是…他玉林观故意放出来的!
沉吟片刻…
突然,袁逢像是想明白了什么,浑身骤然颤粟了一下!
能做到当朝司空,袁逢的政治手段与头脑绝不简单。
而他经过短暂的思索,他敏锐的察觉出这“玉林观主,麒麟之才,得之可安天下”的背后,这“囤积居奇,贩马暴利”的背后,隐藏着的势必是一个更大的阴谋!
“玉林观主…他是…道教的…”袁逢口中喃喃。“这么多年了,道人入庙堂,他们还是没有死心哪!”
“咳咳…”袁隗轻咳一声,颔首道,“诚如兄长所言,又有一个妄图染指朝堂的道教徒出现了,只是…咱们暗中扶持太平道,解除‘党锢’的计划,是不是要暂缓一些?”
“看起来得暂缓了!”袁逢语气坚定。“当务之急,咱们得彻底堵住‘道人入庙堂’的所有路径!”
——“这大汉的朝廷,容不下他们!你、我的眼里亦容不得一粒沙子!”
…
…
第七十四章 大汉危机,非粮荒,乃大疫
汝南袁氏是不可能放任道门进入朝堂的。
这甚至关系到他们正在实施的一个大计划。
说起来,自西汉末年以来,以“陈氏”和“袁氏”为首的“土德”姓氏集团取代“刘姓”当皇帝的“三统”政治哲学理论就盛行于世。
以至于,汉哀帝一度改姓为“陈圣刘”,避其锋芒!
时至今日,袁氏家族四世三公,权倾朝野,门生故里更是遍布天下,几代的营运,已经迎来了最好的时机。
而当初袁逢、袁隗在给袁绍取字时,竟悍然选择以“汉质帝”的年号“本初”为袁绍的字!
敢用“刘姓皇帝”年号为“字”者,袁家还是第一个,当然…这肯定不是巧合!
汝南袁氏是有野心的。
而要实现这一股野心,首当其冲的便是联合一切“士人”、“党人”。
袁家太懂了,只有把拥有“知识”和“财富”的人收揽在手中,才有可能实现他们那“袁氏”土德取代“刘姓”火德的目的。
恰逢两次党锢之祸,宦官对党人进行了一轮轮的血洗。
真正忠于汉室的臣子要么死,要么流放!
反倒是,汝南袁氏的门生故里,在袁隗、袁逢的暗中帮助下,大多逃离洛阳,秘密被收留在汝南!
成为了袁绍组建的“奔走之友”联盟的成员。
再看袁绍,他辞去濮阳令的官衔,放弃大好的前程,回汝南替亡母守孝。
要知道…
守孝可是个苦事儿,三年时间不仅漫长,而且规矩非常多,一般来说不能住在家里,只能在父母坟前搭个简易的棚子居住。
不能四处跑动,不能吃肉,更不能有娱乐活动!
可偏偏,袁绍守孝上瘾一般,守了三年又三年!
第二个三年守孝的原因,竟是袁绍主动向朝廷请求,要为继父“袁成”补守三年丧!
要知道,袁成死的时候,袁绍还是袁逢的儿子,尚未过继。
所以,压根就不用行守孝之礼,这件事又过去很久,袁绍也无需再补守三年丧。
但袁绍主动提出这件事儿,这被视为更大的“孝”,标榜以“孝”治国的朝廷不仅不会反对,还会大力弘扬。
可实际上…
袁绍守孝守了个寂寞!
他无外乎是利用“守孝”的由头,在汝南郡秘密安置党人,壮大他那所谓“奔走之友”的同盟,以图随时在政治上支援及接应父亲与叔父!
老袁家的野心藏的深着呢!
当然,玉林观…
或者说,这个所谓的“麒麟才子柳羽”的传言,直接影响到了袁家的计划。
甚至影响到了,袁家暗中扶持太平道,借太平道之手,解除党锢的计划!
便是为此…
不惜一切代价,袁家也要阻止道家一派进入朝堂!
…
…
柳羽回到洛阳城时,正是三月初三。
在这一天,玉林观上下的流民都会去帮助道徒们开始种甜瓜。
因为囤马收益颇丰,单单从甄家那边,就有源源不断的钱币涌入玉林观。
玉林观的粥也一分为二,凡是参与劳动的流民,可以喝不掺沙子的粥,还分发衣服,不参与劳动的流民,则还是老样子。
除了种植甜瓜之外,任蔓与刁秀儿也会带着流民去采集‘艾叶’、‘乌蕨’、‘瞿麦’和‘柳絮’。
这四种,都属于草药的范畴,他们主要的功效是清热解毒。
三月也有一个属于它的节日,那便是上巳节,在汉代…这一天往往是三月上旬的第一个“巳”日。
上巳节这一天,人们会来到水边象征性的清洗自己的手脚与面部,希望以此祈福消灾,之后便是在水边展开各种群体活动。
注意是群体活动,不是多人运动。
柳羽回到玉林观时,这里一片秩序井然,大多数流民已经开始参与劳作,为上巳节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