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关羽刚满十九岁,他虽胡子很长,可性格上远没有而立之年那般“坚韧”,他尚处于性格形成的士气。
——弑主,固然不义!
——可见死不救,见妇孺被欺凌而无动于衷,这已非不义,而是不配为人!
“咣啷啷啷!”
关羽手中的酒碗重重的按在了桌案上,一双丹凤眼中满是怒意。
“关大哥,好像这声音是…是你那院子的…是…是杜夫人…”
有护卫提醒关羽。
关羽心一横,再不迟疑,取过佩刀,大步往那院落中行去…
就在此时,方才那几名护卫眼眸同时眯起,彼此互视,最终把目光留在了那空落落的酒碗。
眼眸交汇之间,一切尽在不言中。
…
…
中山国,无极县。
雨一直下个不停,窗外雨声潺潺,中山湖附近的一所农庄内,微微似有人声。
“尽管时间上有些急促,不过…你们提出的条件,我们无法拒绝!”
“我会第一时间禀报单于,一切按你们要求的做!”
一位黑衣老叟轻吟道。
旋即,他提起笔,在桌案上的竹简内写了些什么,像是一则契约。
“成交!”
甄逸点了点头,也签字画押。
“合作愉快…”
黑衣老叟与甄逸碰了下拳,甄逸却仿似想到了什么。“多问一句,近来在河东解良县,有一伙胡骑劫掠往来客商?可是你们的人?”
老叟摇了摇头。“我们已经有几十年没有南下劫掠过了。”
“那?是否有可能是鲜卑与乌桓部落呢?”
甄逸再度问道。
“这个…”黑衣老叟迟疑了一下,却是再度摇头。“纵是南下劫掠,鲜卑与乌桓也绝不会选在春天,甄公子不妨回想下,往昔鲜卑与乌桓南下时的季节。”
噢…
甄逸点了点头,旋即拱手。“我家公子提出的条件足够丰厚了,也该让我家公子看到你们的诚意!”
“好说,好说…”
“告辞!”甄逸再不迟疑,带着刘备走出了此间。
雨依旧淅沥的下着…
刘备却是一头雾水,两人带上斗笠,披上蓑衣,刘备好奇的问道:“这便是甄兄提到的胡人?似乎甄兄与他的谈判很顺利。”
“他是一名胡商,来自南匈奴,此前囤积的马匹中,也有不少是从他这里购得。”甄逸简单的介绍道。
这…
刘备一怔,满脸惊愕:“原来甄兄已经把生意做到的南匈奴的地界!可…”
刘备一句话没有脱口…
也不怪他惊讶。
胡、汉生意往来,这本没什么,司空见惯…可胡、汉商贾均奉行着一条绝对的底线,那就是汉人绝不把镔铁售卖给胡人,胡人也必不会把良马售卖给汉人。
这事关双方战力,故而…这一条,几乎没有商贾敢触碰。
可偏偏,甄家竟能从南匈奴地界采买到胡马?
这…
这简直匪夷所思!
甄逸体会到了刘备的话中有话,当即拍拍他的肩膀。“玄德兄无需吃惊,按照柳观主的构想,早晚有一天,南匈奴会服从于柳观主的‘商业制裁’之下。”
“商业制裁?”刘备轻吟,旋即感慨道:“甄兄,我老家便在幽州,是边陲之地,我知晓这些胡人反复无常,想要让他们服从何其困难…何况是商业?”
“哈哈!”甄逸爽然一笑。“玄德兄说的不错,可如今…玄德兄送来的一封信,已经能够左右南匈奴的行为,这便是柳观主‘商业’上对他们的威胁。”
讲到这儿…“哈哈哈…”甄逸还在笑,一边笑,一边轻声道:“柳观主的主意多着呢,对付这些胡人,他们就是被坑了,还在帮柳观主数钱呢!”
言及此处…
甄逸扬起马鞭。“事不宜迟,玄德兄,我们先回去…静候佳音!”
“可…”刘备心头还有一连串的疑问。
最大的疑问便是,南匈奴为何会听命于柳观主?
还想发问,可甄逸已经策马奔腾。
马蹄掠过,溅起无数水花…
“驾…”
刘备只能最后回望了一眼这农庄,心头浮想联翩,当即轻呼一声,追了上去。
局势的发展…让他越发的摸不着头脑了!
索性,刘备也不多想,且在这中山之国,坐看洛阳城风起云涌!
当然。
就连刘备也没有想到的是,当先风起云涌的却不是洛阳城,而是距他不远的河东解良县。
那位让他一见如故的关长生,他持着刀,一脚踏入了杜小娥的闺房之中!
…
…
第九十二章 关长生误闯白虎堂!
夜里的秦府阁院,杜小娥的闺房,一盏未熄的油灯摇曳者,朦胧灯影中映着关羽不可置信的神情。
就在方才,听到杜小娥的求救声,关羽持刀出现在了杜小娥的面前。
杜小娥横躺在床榻上,身无寸缕,只能用薄薄的被子遮掩住身体的一处,她的牙齿咬着嘴唇,面色格外煞白,显然是因为尖叫过后,整个人虚脱了一般。
她的眼中噙着泪痕,像是受到了无限的委屈。
而她的身旁并没有一个人。
那…那求救声?
关羽惊觉不对…急待回身。
哪曾想,就在这时,院落中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无数火把也于这一刻齐刷刷的点亮。
——“关长生,你好大的胆子!竟…竟敢妄图染指我的妾室。”
喊话的是秦府老爷秦牛,他一副怒不可遏的表情。
关羽转过身,不去看杜小娥的身子,他如实道:“关某也是听到杜夫人的呼救声,这才赶来援救!方才我与一干护院均在值房喝酒,他们都可为我作证。”
“是么?”秦牛环望左右。
这时,几名护院赶忙上前。“老爷,这关长生在说谎,今夜…今夜我们几个都没有见过他!”
“是啊…是啊…”
几名护院纷纷附和。
“你们…”关羽一怔,他没想到,方才还谦卑的称他为关大哥,给他备酒、备肉的一干护院,如今竟…竟…
又一名护院道:“我们还寻思着呢,这大雨天的,各房护院都到值房躲雨,唯独不见关长生,还…还以为他不在府中,竟…竟没想到…他…他竟是如此畜生!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
说话间,这护院抬起眼冷冷的瞪向关羽。
就像是在看一个罪大恶极之人。
“胡说八道!关某始终在值房!你们也在!”关羽的语气冰冷…一字一顿。
罕见的,他的情绪激动了起来。
“噢…”秦牛挠了挠头。“关长生,难不成你让本老爷相信你的一面之词,枉顾这么多人的证言证词?”
“我…”关羽想解释,可他发现…在一双双怒目中,他的任何解释都是苍白无力。
“小娥,你来说…”
就在这时,秦牛望向床榻上的杜小娥,他丝毫不顾及杜小娥衣无寸缕,杜小娥牙齿咬着红唇,她的样子宛若一只小羊被群狼环视,那种打从心底里的恐惧蔓延在她的全身。
“我不知道,不知道…”
“不知道么?”秦牛的目光更冷,宛若刀子一般。“真的!不知道么?”
“我…我想起来了。”杜小娥哪里能扛得住这般压力,她艰难的张口。“我…我本欲入睡,可…可忽然间关…关护院闯了进来,他非要…非要霸占我…他拿着刀,威…威胁我…我害怕就…就喊出声来。”
尽管一句话磕磕绊绊,终究杜小娥迫于威慑,还是把这套准备好的说辞快速讲出。
只是,这话脱口,关羽的眸子刹那间瞪大,无比惊愕的回望向杜小娥。
他感觉他的心在滴血!
犹如万箭穿心一般,千疮百孔!
这…这就是他心心念念,保护了这么多年的人么?
“老子妾室的身子,你看够了没有!”秦牛冷喝一声,“左右,给我拿下这贼人!”
话音未落,一旁二十余护院迈步而出,他们握着早已准备好的木棍,就朝关羽招呼过去。
“哼!”关羽索性不解释了,他已经意识到,这就是一个局,一个引他入瓮的局。
当即,关羽拳头握起,三拳两脚逼退了当先几人。
笑话…
区区二十几个护院?能擒得了他关长生?
三、两回合,已经有七、八人被关羽掀倒在地。
一如——皂雕追紫燕,猛虎啖羊羔。
关羽本打算顺势擒住这秦牛,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把他砍了,也算还老家一方净土!
只是…
骤然间,关羽突觉脑门一晕,紧接着浑身便使不上半点力气。
就在这时,其余护院一拥而上,用木棍将关羽牢牢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