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禅几乎同时和老刘皱起了眉头，这可不合规矩啊。
而且……这样安排也并不像丞相口中那般稳妥，以诸葛丞相一贯的谨慎和细致，明明不该做如此安排。
即便如此安排了，也不应该是现在这样一副自认为“万无一失”的样子。
如诸葛叔这种细节怪，以及法正这种智商的人，竟然会做出这种听着就不靠谱的安排，那只有一个可能——他们是故意的。
至于他们为何要故意如此，心中已有所悟的刘禅渐渐舒展了眉头。
“这……如此安排，是否……”老刘显然还心存疑虑，益州毕竟是其根基所在，断然不能有失。
“父皇。”刘禅却在此时拱手道，“公寿虽然年幼，但既有母后匡正，又有群臣辅佐，只是暂守益州当无大碍。
“何况曹魏与东吴已经开战，无暇西顾，父皇不必担忧。”
老刘见儿子也这么说，也品出了可能丞相与法正另有用意，只是不方便在这种场合说出来。
于是他也点头道：“那好吧……益州留守之事，就依丞相所言。益德！”
“兄长！”张飞起身抱拳，双眼亮了起来。
老刘豪迈一笑：“回阆中，点齐兵将，随朕移兵汉中！”
“是！”
“子龙！”
“末将在！”
“率本部人马，随益德同往阆中。”
“遵命！”
老刘随后看向刘禅：“吾儿亦去整装辞行，随后率赤星军，随朕一同发兵！”
刘禅抱拳朗声道：“儿臣领命！”
说罢老刘站起身，大手一挥：“传令大军整装，朕要御驾亲征，讨贼伐逆！”
319.第314章 北伐！北伐！
根据尚书台的统计，季汉全境目前可以调动的兵马，大约有18万人。
能有如此军队规模，这完全得益于荆州之战的逆转。
不仅是荆州军得以幸存，留下的老兵底子又快速拉起了一支队伍，还吸纳了曹魏的3万降卒老兵。
更是得益于荆州的富庶，有足够的粮食产量，加上渔猎等副业补充，才能供养的起如此规模的军队。
这18万大军之中，荆州刨除各地留守的2万人，仍有5万可战之兵。
而且这5万人因为有此前的荆州老兵打底，再加上最终归降的东吴俘虏，勤加操练之下如今上岸能列阵杀敌，下水能放箭跳帮。
再加上突破技术壁垒仿制的东吴战船，现在也已成规模，更是如虎添翼。
放眼天下，这支荆州军亦可称精锐。尤其在河流遍布的地形环境中，更能发挥其两栖作战的威力。
长江顺流而下传递消息极快，刘备大军正在向汉中进发，尚未抵达，关羽那边已经收到了伺机出兵的命令。
“此番，关某定要一雪前耻，破襄樊，擒曹仁！”
接过圣旨，送走使者的关羽二目微眯，手捋长髯。
“沿江防务不得懈怠，往来船只务必严加盘查。东吴虽与我等复盟，然孙权此人无信义可言，白衣渡江之事，断然不可再发。”
一旁已颇具大将之风的关平抱拳道：“父亲放心，沿江防务儿每日亲自巡查，战士们换防、盘查过往船只等一刻不敢懈怠。”
须发斑白的关二爷依旧信心满满，不过此时的自信较之过去更添了一分具体到行动上的谨慎。
颇有些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的味道了。
而这也是刘禅此前劝他时，常与其说起的一句话。
“嗯。郝使君，江陵城中可还安定？可有细作往来？”关羽语气温和，转向调任以来配合默契的南郡太守郝普。
郝普拱手道：“将军放心，普早已安排府吏、郡兵对进出江陵的贩夫走卒、流民文士等严加盘查。”
随后他又笑道：“细作嘛，那自然还是有的。不过这江陵城内，赵氏商号的人消息灵通、无孔不入，加之咱们郡府安排的人手，已揪出了多名暗通曹魏之人。
“不止曹魏，东吴近来也又有人混了进来，不过暂时并未动他们罢了。这些人只怕还不知道，平日里他们递送消息，到处打听刺探的事，可都在咱们人眼皮子底下。哈哈哈。”
关平有些不解：“郝使君，为何不一并抓了，丢进大牢？若是碍于联盟，遣他们回去也好啊。”
郝普笑着摇摇头：“少将军此言差矣，我等占据长江上游，便犹如东吴头上利剑，定叫孙权等人寝室难安呐。
“如今联盟虽复，情义难回，我军士气正盛，估计江东之人生怕我等趁机沿江直下，与曹魏分他东吴领土呐。”
“哼！”一说这个关平便心中有气，“情义难回？还不都是他江东鼠辈做下的好事！”
“呵呵，话虽如此，如今还当以大局为重。”郝普笑道，“此时想必那孙权对我等任何举动都十分在意，稍有风吹草动便要诸多联想。
“倘若我等此时抓捕或遣回江东细作，定会让孙权警觉不安，若是由此再做出些不智之举……只怕届时会影响陛下北伐大计呀。
“不如暂且放他们在城中活动，纳入监视即可。反正他们能得到的消息，也都是咱们准备好的罢了。”
“哈哈哈。”关羽抚须大笑，连连点头：“不错，还是郝使君思虑周全。吾儿日后行事，还需将眼光放的更长远些。”
“是。”关平心服的点点头，朝郝普一拱手，“关平受教了。”
郝普连忙回礼：“少将军言重了。”
关羽上前亲切的握住郝普的手，殷切道：“自与使君共事以来，羽方知何谓如鱼得水！如今天赐良机，待羽挥军北上之时，荆州后方便交与使君了！”
郝普做事兢兢业业，非但不像糜芳一般中饱私囊，偷挪军资而肥私，反而是对关羽几乎有求必应。
军费不够了、军粮不够了、木料不够了……郝普总能精打细算，最后想到办法满足关羽的需要。
与过去相比，荆州军上下仿佛泡在了蜜罐里。
关羽白头发的增加速度都有下降趋势，漫说各级将官的装备待遇，就算是普通士卒，也明显能感觉到伙食比过去改善了许多。
虽然和太子麾下那些人比不了，但起码再不像过去一半有上顿没下顿了。
甚至去年过冬的时候，士兵们还发下了赶制的冬衣。
在这世道里，他们不敢奢求更多，训练卖力、士气大增，不得不说也和后勤的改善有直接关系。
郝普正色道：“关将军放心，但有变数，普，誓与江陵军民共存亡！”
关羽没说话，重重摇了摇他的手。
“魏吴交战之日，便是我等再伐襄樊之时！”
……
去往汉中的路，刘禅和赤星军的将士们已经走过数次，颇为熟悉了。
在行军过程中，他并未呆在父皇刘备身边，而是坚持与赤星战士们同行、同食、同寝。
这并不是临时作秀，每每出征，刘禅皆是如此。
在这些相熟的面孔之中，会让他放松许多，而对于赤星军而言，也是维持高昂士气的重要一环。
刘禅每日驻军休息之时，便会与赤星将校们似过去一般聚在一起叙话。
但与其他部队将官们猜想的商讨战事不同，他们聊的许多事情都很普通，甚至称得上鸡毛蒜皮。
谁家生了个小子，谁家盖了座新房，谁终于讨到了心仪的姑娘……都是这些看似无关紧要的事情。
但正是这些琐碎，让赤星将校们感受到了真正人格上的尊重。
而不是隐藏着傲慢的和蔼。
可有时就是如此奇怪，刘禅越是这般俯下身段，他们却越愿意将刘禅举到更高的地方……哪怕为之付出生命。
“这次出征，只怕赤星大营门前的石碑上，要多出不少名字。”刘禅难得的表现出了一丝伤感。
丁奉道：“太……公嗣，我看却未必，不是我看不起他们。以咱们如今的实力，野战便是一两万敌军，兄弟们也不怕他。”
刘禅相信他没夸张，不过还是叮嘱道：“莫要小看敌人，那郭淮、张郃亦非等闲之辈，计划再周密，也不及战场之上的变化。”
“是，我等自会谨慎行事。”丁奉点头，不过马上他又笑道，“不过死则死耳，亦无所惧。”
“是啊。都是早该死的人，如今儿子都那么大了，已是赚了。”胡立笑道。
钱多也淡定附和着，毫无惧色：“就是，哪怕曹魏真有那本事能杀咱，我也得拉他几十上百个去陪我。”
手下将领们的话让刘禅猛然惊醒，自己似乎下意识的有些悲观情绪。
历史，或者说命运，看来给自己的压力比想象中要大。
真到了大军北伐，直面曹魏之时，仍然对心态有所影响。
不过及时察觉的刘禅很快又笑了起来：“我也只是提个醒，真想把咱们得名字送上石碑，曹魏没个百万大军，那是想都别想。”
人群顿时又哄笑起来。
“都去歇着吧，明日继续赶路，很快便到汉中了。”刘禅起身拍拍屁股，恢复了往日自信的笑容，“此番便让贼军见识见识咱们的成果！”
320.第315章 倾巢而出
大军浩浩荡荡行进在金牛道上，出秦岭山口，便进入了汉中盆地。
进入汉中盆地后，大军继续向当初刘备称王的沔阳进发。
此番刘备率军倾巢而出，先头部队已到沔阳，后面的队伍连阳平关还没过呢……
其军势规模之大，宛如一条自益州蜿蜒飞入汉中的巨龙。
随行运粮、运送辎重装备的民夫队伍，也绝非往日可比。
除去必备建制的前后左右中五路军外，尚有诸多所谓的“特种部队”，而季汉的特种部队，并不是只有无当飞军、白毦军和赤星军的。
比如张飞麾下的“突将”。
这支部队的兵员自古便来自阆中板楯七姓，一旦被征入伍，便不事生产，专注于军事训练。
虽远不及刘禅的赤星军训练起来那么变态，单兵素质也比赤星战士差很多，但放在如今，也是难得的职业军人了。
而且这支队伍历史悠久，最早甚至能追溯到四五百年前的秦昭襄王时期，无论西汉东汉，皆是十分重视的一支益州精锐。
曾经的西北诸羌可不是像现在一般，与益州井水不犯河水的。
他们也曾数度攻入益州，破坏劫掠郡县，然而结果却是——“后得板楯，来虏弥尽，号为神兵。羌人畏忌，传语种辈，勿复南行”。
这支益州本土精锐抽的西北诸羌屁滚尿流，甚至称其为“神兵”，代代相传，告诫后代可千万别再往西南去送温暖了……
因此这支阆中的特种部队，也有如“神兵”、“板楯蛮”、“犟头虎子”等别称。
还有诸葛丞相自南中其他夷兵编组成军的“四部斯儿”。
另外，所谓的“虎步军”也并非季汉的御林军，这和刘禅前世的认知完全不同。
虎步军共分左、中、右三营，而孟获的族弟孟琰，在老刘登基后被提拔为了“虎步监”，也就是这支精锐的统领。
孟获也做了御史中丞的高官，这无疑是极大的荣宠与信任，将用人不疑四个字展现的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