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刘汉正在日渐崛起的孟获，也彻底认命，将孟家的未来紧紧捆在了刘禅父子的战车上，准备豪赌一把。
而这也代表了大部分益州、南中家族，乃至夷民部落的想法。
这一战，老刘自益州带来的兵力共计8万余人，还可以自魏延与马超的汉中守军中抽调2万余人，合计十万兵马。
刘封所在的三郡至少还能拉出将近1万人的队伍。
看似兵力不算太多，但其实如果再扩大动员范围，这个数字至少还能再往上翻三成。
不过控制在这个数字，刚好能使国内的生产不会受到伤筋动骨的影响。
十万要再分兵，确实不算富裕，法正一开始便是考虑到这一点，所以不愿意三路推进。
不过曹丕大举伐吴已带走了大部分兵力，刘禅觉得单从人数上说，很有可能自己这边反而局部占优。
“阿斗，汉中比起为父当年来时，可是大不相同了啊。”
刘禅正在心中默默计算着此战双方的兵力对比，进入汉中后唤自己策马同行的老刘已经在身边发起了感慨。
刘禅朝向老刘马鞭指的方向看去，曾经荒废破败的土地，如今已是一片整齐翠绿，其中零星可以看见一些茅屋。
那些茅屋所在有的升起炊烟，显然是有人居住的。
偶尔还能看到田间劳作的百姓，或是在地里玩耍的孩子，正远远巴望着路过的军队。
“是啊，孩儿初次来的时候，地上还能看见累累白骨。便是上庸一役路过之时，也未像如今这般。”
老刘面露欣慰之色：“再过得几年，或许汉中能重现往日之富庶……”
但紧接着他又轻叹一声：“只是战事一起，又要送掉许多性命，增无数残破之家。”
“……能生活在父皇治下，是百姓之福。”刘禅面色平静道，“长痛不如短痛，父皇不必如此。不一举扫清逆贼，往后他们的日子更苦。”
自魏晋，华夏百姓便开始了一段长达近400动荡黑暗的时期。
阶级固化，权贵压迫……以及惨烈程度不亚于后世任何一次的外族屠戮。
直至隋朝建立，华夏人口方才开始大幅度增长恢复。
而这一切，都始于三家归晋。
……
正想着原本的历史轨迹有多惨的刘禅，忽然发现老刘半天没动静。
他往旁边一看才发现，老刘正不可思议的盯着自己，仿佛看见了什么稀罕物。
“……孩儿说错什么了吗？”刘禅不解问道。
老刘摇摇头：“只是没想到，有一天居然能从你嘴里听到恭维为父的话。”
“那确实。”刘禅微微一笑，只用了三个字就把老刘的欣慰感动击得粉碎。
不过马上他便收回笑容，严肃道：“孩儿只是在说事实。便如父皇出征之前所说‘虎狼遍地，以万千黎庶血肉为食’……
“未亲见者，或以为此句乃是夸张虚言。唯见者方知，粮草不够时，以百姓人肉做军粮者，并不鲜见……
“父皇若当真怜惜大汉百姓，便更该全力一战，让更多州郡重归我大汉版图，更多子民重回我大汉治下。
“咱们此番若不能光复汉土，再兴盛世……那他们这一等，便要等上太久了。”
老刘先是一愣，而后微微笑道：“不错，吾儿所言方是大仁大义。当战不战，妇人之仁，反陷百姓于水火矣。”
……
待刘禅父子二人的中军抵达沔阳，马超、魏延早已带着一众汉中将官，于沔阳县城外列队迎接。
“臣马超（魏延），恭迎陛下、太子！”
“恭迎陛下、太子！”
众将官拱手下拜，老刘当先下马朝众人走去，刘禅紧随其后。
“众卿免礼。”老刘待众人起身，先走到马超面前奇道，“孟起，许久未见，朕观卿气色倒是好了许多啊。”
马超面色红润，眉宇间也已不似先前那般满是愤懑戾气。
此时闻言笑道：“此全赖太子几番劝解，臣方才如获新生。”
“哦？”老刘看着眼前仿佛另一个人的马超，大感惊奇，“孟起解开心结，难能可贵啊。朕此来欲与卿同征曹魏，汝可愿相随？”
马超一听，双眼立刻亮了起来。
解开心结，可不代表他忘记了对曹魏的刻骨之仇，当即一抱拳：“超夙夜企盼，只待此时！”
“好，好。”
老刘又转向魏延，拍拍他臂膀道：“汉中景象大异于前，此皆文长之功，汝果不负朕之所托。”
魏延受宠若惊，忙道：“此臣职责所在，亦赖太子与丞相之助……马将军支持，方有汉中今日，臣怎敢居功。”
老刘看着魏延，再一次震惊了。
素来与同僚极难相处，孤傲的魏延，提太子与丞相还罢了，居然会在这种时候在话里带上马超？
本以为同在汉中这片地界，此二人不打起来就算不错了……他们之间这是发生了什么？
不过感受到老刘视线的刘禅并未对此做出解释，因为他此时也和老刘一样懵逼……
321.第316章 子午谷要不要走
事实上，刘禅在某些方面低估了曾为一方诸侯的马超。
在羌胡与西北汉人间都吃得开，半辈子与人勾心斗角的他，哪怕最后是斗输了的那一个，又怎么会连如何与人拉近关系都不会。
不过是不屑罢了。
如今马超心结既解，心中所想都是跟着刘禅再干一番大事业，想要亲近看似孤傲，实则一根筋只知道为刘家办事的魏延简直不要太轻松。
而且魏延也不是疯子，对于有真本事的，并且忠心于刘氏的人，他还是十分愿意亲近的……比如诸葛亮。
他之前和马超关系一般，是他觉得这个人从骨子里就压根没有臣服于刘氏，每天阴沉着脸，眼中似乎只有他马超自己。
但是自从与太子去了一趟上庸之后，他便从马超身上看出了惊人的变化。
不仅那种怨天怨地的戾气越来越少，最难得的是对方开始渐渐对汉中防务表现出了远超以往的积极。
处事时分寸却又拿捏得很好，并不因身居高位便对魏延颐指气使，反而数次释放出不曾有过的善意。
二人从一开始的冷漠、无视，井水不犯河水，逐渐变得合作顺畅，也能维持场面上的和气。
朋友、甚至推心置腹谈不上，但对于公事的同僚来说，已是足够了。
刘禅当然乐于看到这种变化，魏延若能以此为契机，也改改自己的性格缺陷，也是一件难得的好事。
“陛下、太子，此来长途劳顿，且让大军扎营，咱们先进城吧。”魏延道。
老刘与刘禅先行进城，陆续抵达的大军分区驻扎。
随后诸葛亮、法正、张飞、赵云等人也陆续抵达，再加上汉中的魏延、马超、马岱等人，堪称全明星版本的北伐阵容，汇聚沔阳县城。
经过短暂休整，并听取了魏延对于汉中近来发展、防务工作的汇报之后，老刘便主持召开了正式北伐前的第一次军事会议。
刘禅先对汉中诸将简单说明了一下自己西出祁山的计划，以及想要达到的战略构想。
“……如此这般，倘若我军成功夺取陇右，使曹魏东西割裂，则收复凉州亦是迟早之事。”
刘禅说完之后，马超是最兴奋的那个。
夺取雍州西部和凉州？他门儿清啊！
“陛下、太子，臣愿做先锋，为我大汉收复西北！”马超直接起身抱拳道。
老刘笑道：“呵呵，孟起不必心急，欲对西北用兵，朕又怎会忘了你呢。你便随朕一同西出祁山，戍守阳平关之责，便交由令弟负责。”
马岱也起身道：“是，末将职责所在，定不负陛下所托。”
不过在北伐路线的问题上，魏延似乎还有不同看法。
他显得有些急切道：“陛下、太子，如今曹丕大军在东，其国内必然空虚。我大军既倾巢而出，何不直接占据关中？
“若我等可得关中，关将军可占据宛城，届时便已对洛阳形成两面包夹之势，中原可定啊！”
魏延不仅急切，还有些不解，这事儿不难啊，咋诸葛丞相他们这么多聪明人却想不到呢？
打什么雍凉，打关中啊！
哪知他说完之后，并未引起预料之中的巨大反响，和该有的掌声与嘉奖。
老刘与众人反而笑了起来，纷纷看向刘禅。
“哈哈哈，吾儿所言，果真中矣。”老刘笑道，颇为欣慰。
能猜中对方心思，这就说明看人很准，也是帝王的必备技能之一，他当然高兴。
诸葛亮也笑道：“太子与文长相交不多，却能猜中文长所想，倒是难得。”
法正：“太子如此本领，臣亦不及也。”
张飞喜滋滋道：“我就知道太子说的错不了。”
赵云：“先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
刘禅起初含笑不语，但见魏延仍旧满脸疑惑，便道：“孤若猜的不错，文长将军口中的‘占据关中’，可是要分兵走子午谷，奇袭长安？”
魏延一惊，半晌没说出话来。
【魏延好感度+5】（58）
他这才明白大家都在笑什么，看来是太子人还没到汉中，便已猜透了他的想法啊……这也太神了！
魏延不止大感佩服，还更多了几分敬畏。
他抱拳道：“太子料事如神，延确有此意。臣久在汉中，颇知关中情形。张郃屯兵陈仓，扼守散关，无论兵出箕谷，亦或出褒斜道往攻郿县，实非良策。
“可若走子午谷，则急行之下距长安也不过咫尺之遥，定可打曹魏一个出其不意！”
虽然被太子猜中了心思，但魏延并未放弃原本的计划，反而觉得太子和自己想到一起去了。
他却不知道，正是刘禅否定了梭哈关中，而力主先拿下雍凉的……
“拒臣所知，长安守将，曹魏的安西将军夏侯楙，不仅怯而无谋，还偏爱置办家族产业营生……如此庸人，若见我军围城，定然弃城而走。
“届时长安旦夕可下，再挥军向东，奇袭潼关！潼关在手，进可威胁洛阳，退可守住关中……”
“且慢！”
正兀自说得激动的魏延，突然被刘禅打断，一时有些发懵。
“孤有一事，请问文长将军。”刘禅盯着魏延的眼睛，“倘若夏侯楙不走，又当如何？”
魏延的激动之情渐渐冷却下来，他知道太子是什么意思，但仍旧道：“此人不过一庸才匹夫，我大汉天兵一到，他岂会不跑？”
刘禅摇摇头，看来魏延要克服自己的性格缺陷，仍有一段路要走。
“于禁生平最恨将领投降，甚至当年亲自斩了投降的同僚，深受曹操器重……文长将军可曾想到，他不仅投降，如今还正在我大汉的太学教书？”
魏延这下终于顿住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