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儿子,胆大包天犯下如此祸事……”
“你轻描淡写两句话,就想把人带走?”
又一声呵斥,“你让大康朝廷颜面何存?你让本县公颜面何存?”
“所以今天,你这宝贝儿子,本县公扣下了!放心,我自会替你好好管教!”
冷哼,声音陡然提高不少,“倒是你游四方,光天化日之下,竟胆敢对宗主国使臣大呼小叫!”
“怎么?还真想谋朝篡位造反了?”
当下,扭头朝那两名随从侍卫一声吩咐,“把游中龙绑了,带回青石馆!”
“南楚嫡长公主在此,我今日倒想看看,谁敢阻拦!”
随即,牵着朱妙语的小手,大步便朝包围圈外走去。
两名侍卫,虽似乎几分不解,搞不清楚正使大人今日,为何如此小题大做非得将游中龙扣下,却也只得一左一右,死死架着昏迷如死狗的游中龙,大步跟上。
游四方面色一点一点下沉着。
额头青筋暴起,滔天羞愤下,脸颊更已扭曲得可怕。
即便如此,依然强忍冲动,没大手一挥,命令这群南楚禁军一窝蜂扑上去,将几人大卸八块。
只是双目怒火腾腾燃烧,眼睁睁看着一群人大摇大摆朝包围圈外走去。
南楚禁军自然也只得老老实实让出一条道来。
可没料到,擦肩而过之时,王老爷却似乎还不解气,毫无征兆,一脚便踹在其中一名禁军身上。
一声大骂,“又不敢动手,瞎瞪什么眼睛?”
随即,大摇大摆便消失在视线中。
只是此时,谁也没看见的,游四方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倒是身边一个禁军首领再忍不住了。
大步走上来,满面愤恨之色,“司马大人,难道就这么……”
奈何,游四方只是一摆手,示意他闭嘴,面色依然冷得出奇。
半晌,才压低声音,牙缝中冷冷挤出一句话来,“你懂什么?”
“这家伙生性奸诈,而且绝不是无的放矢之人,本官在临州就已经领教过了!”
“他今日如此大张旗鼓,无所不用其极,手段卑鄙无耻,最根本的目的,不就是要找个正大光明的理由,将中龙给挟持了?”
“他也算准了,今日大庭广众之下,本官不敢对他动手!”
再望向那少年领着侍卫押着游中龙消失的方向,目光之中,已是一片深入骨髓的狠辣与寒意。
……
一场风波,总算暂时落下帷幕。
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关键随从护卫安全的侍卫,还托着一条游中龙,王老爷自然也再没什么心情,领着朱妙语继续逛下去。
只得返回青石馆,可没想到,粉嘟嘟脸那狗皮膏药,又屁颠屁颠跟了上来。
一脸沾沾自喜,还带着几分打开新世界大门的激动,“喂,本郡主发现了,跟你待在一起,真的太有意思了……”
“还有,怎么样,本郡主刚才表现好不好?”
“这么默契的配合,这以后,咱们总算得上好朋友了吧……”
第168章 王修,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王老爷嘴角一抽,不想搭理她。
可没想到,这小妞反倒更来劲了,又开始了喋喋不休,“看来爷爷说得没错,你果然是个很有想法的人呢……”
“这么好玩的主意,你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啊?”
“如果你是庆国人就好了,我就可以天天找你玩了!”
眼见王老爷压根装没听见,只是大步往前走,顿时又有些委屈了。
可怜兮兮直跺脚,“喂,你怎么又不理我了?”
“昨天的事,虽是本郡主的错,可你也打了我……屁股,而且还给你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嘛!”
“在庆国的时候,还从来没人对本郡主这么冷淡过……包括那些大臣子弟,哪个见了我,不热情得很?”
一手叉腰,气呼呼噘着嘴,“唯独你这坏人,对我不理不睬的……”
继续念叨,“我也知道,就因为眼下,我们两国正在打仗,所以你才不喜欢我!”
“但是放心,等我们庆国打赢了,攻破临州城的时候,我一定会在皇姐面前替你求情,让她饶你一命的。”
“而且还可以,给你封个官做。对了,你想做什么官啊?”
“其实你不知道,皇姐虽然平日处理朝政的时候,雷厉风行手段狠辣,可对我别提有多好了……”
“我去替你求情,她一定会听的。”
“嘶……”于是乎,王老爷又开始要崩溃了。
总算扭过头来,讪讪望着这烦死人的狗皮膏药,脸色漆黑。
半晌,憋出一句,“要不,等这次出使南楚结束,你别回庆国了,直接跟本老爷去临州城?”
李乐瑶顿时神色一喜,点头如捣蒜,“好啊,好啊……”
“怎么?你是不是也觉得,挺喜欢和本郡主待在一起的?”
王老爷使劲摇头,一本正经,“那倒不是……”
“我就是突然觉得,若是能把你骗去临州,然后绑了,交给我大康朝廷做人质的话,我应该还能捞不少赏赐的!”
话音未落,果然只见这小妞,脸色一下子变了。
噔噔后退两步,一脸惊恐望着他,硬是大眼睛圆瞪。
一时间,竟是委屈得眼泪都快滚出来,几分戒备,“你……你怎么能这样呢?”
“王修,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当下,扭过头,跌跌撞撞便朝前方跑去。
于是乎,王老爷心满意足了,世界总算清净了。
倒是身边朱妙语,一脸哭笑不得,没好气嗔怪瞪他一眼,“好端端的,你吓唬人家一小姑娘干什么?”
然而紧跟着,俏脸却又泛起几分惆怅担忧。
美目幽幽望着他,“夫君切莫误会,妾身虽与那游公子认识很多年了,他也曾多少次示好,可妾身与他并无多少瓜葛!”
又一声轻叹,“还有,夫君今日是不是也有所预感,那大诏司马游四方,可能已经有了不臣之心?”
“毕竟,妾身即便已前往大康和亲,可终究是南楚的嫡长公主。”
“那游中龙,就算胆子再大,恐怕也还不敢当街如此肆无忌惮纠缠妾身,甚至公然说出什么,既然回来了,他与游四方是断然不会再让妾身回去的!”
“此举,可谓是大逆不道,更是对大康朝廷的极其无礼!”
“若没猜错,他心中必有恃无恐!”
顿了顿,又幽幽沉吟道,“其次,一般来说,国丧期间,朝臣是不会与他国使臣走得太亲近的,是为避嫌。”
“可偏偏,这游中龙,竟还与宋吕国王子,出双入对关系亲近。”
“如此可见,游四方与宋吕关系绝对非同一般,甚至极有可能,已达成某种协议。”
“更何况,昨日礼诏司舒望归所言,自父亲驾薨,游四方的举动就向来极为反常,自然绝非无中生有!”
朝他淡然笑笑,只是笑容说不出的勉强,“而夫君刚才,之所以如此大费周章,甚至不惜公然与游四方翻脸……”
“如果妾身没猜错,不惜一切代价将游中龙扣下,也是为了做人质吧。”
面色更已说不出的凝重,“若事情真如此的话,南楚国祚危矣……”
“南楚积弱,百姓贫苦,可真的再经不起什么战乱了!”
“而夫君以及使臣们,恐怕也危险了!”
“毕竟,南楚接下来无论是谁做了新王,只要国号还叫南楚,国王还姓朱,就依然还是大康的藩属国,自是不敢为难于夫君!”
“可若是南楚姓了游,而游四方的一贯主张,从来都是联合周边诸国,共同对抗大康!”
“而偏偏眼下,大康正与庆国交战,岐山通禹之地,也并无多少兵力,游四方必然更加有恃无恐!”
苦笑,“可是夫君,不了解游四方……”
“此人做事,手段极其狠辣,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而他膝下,有四五个儿子,恐还绝不会仅仅为了一个游中龙,便有所忌惮!”
却又咬了咬牙,“可不管怎样,夫君若有个三长两短,妾身也不会独活!”
可没想到,王修反倒一脸灿烂笑容。
神色说不出的古怪,几分打趣,“以前没看出来啊,夫人除了会说话呛人,分析起局势居然也是头头是道……”
“可你还真说错了,或许,为夫只是单纯地想收拾这游中龙呢?这狗东西,当着老子的面,就敢纠缠老子媳妇,这换谁能忍?”
“其实,游四方到底有没有不臣之心,为夫不敢断言,毕竟没有证据。可借游中龙,把他往前逼一逼,倒是个好办法,或许,自乱阵脚了呢。”
“或许,只是为夫突然想要干票大的呢?”
倒让朱妙语神色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可半晌,也只能怏怏一丝苦笑,“夫君就莫要安慰妾身了。”
……
接下来几天,倒是希拉平常。
时间转眼,已是三月二十五。
南楚国王朱举的出殡吊唁,也终究在昨日,如期进行。
算不得多奢华,可毕竟堂堂一国之王,自然也是仪式繁琐而又庄重。
王修作为康国正使,而且名义上还更是南楚驸马,自然免不了领着张渠等人,包括其他诸国使臣,前往王宫吊唁了一番。
唯独朱妙语,纵然那般倔强刚烈,灵柩前依然止不住哭得肝肠寸断,倒让他王老爷唏嘘不已。
……
入夜,已过丑时。
虽然是个大晴天,可月底的晚上,便是如此,夜色浓密伸手不见五指。
这座屹立在南方偏屿小国的王城,也早进入梦乡,安静得出奇。
可就在这时……
南楚专门接待他国使臣的青石馆内,却突然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深夜的平静。
漆黑夜色下,一道道黑色人影,足足两三千人之多,举着明晃晃的火把,杀气腾腾冲了进来。
片刻间功夫,便已将靠中央一座宅子,团团围了起来,连一只苍蝇都难以飞出去。
一道声音响起,“大人,公子还在他们手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