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文和有主意？如何试探？”
这下，马日磾彻底无语了。
贾诩上前两步，拱手道：“回主公，臣明日可上朝述职，上报南阳旱情以及疫情，恳求陛下出手以国府钱粮救援，若其欣然应允，其姿态必是装的，若其不肯，此举乃弃民于不顾，主公正可挺身而出。”
“诸位说说，是否是旷世奇才，堪当大用！”
这时，贾诩道：“主公，刘协是不是装的，可试探一二。”
刘协一听，眼中闪过一丝紧张之色，被刘擎捕捉个正着。
“皇叔有事尽可道来。”
田丰上前回道：“陛下，国库尚有钱粮，不如，开仓赈灾，曹司农，如何？”
“与大司空刘虞平起平坐？”刘擎再度反问。
刘协看着马日磾，马日磾看着众臣，难道就没有一人会站出来，替陛下说两句吗？
“陛下，如何？”刘擎问道。
从刘协的反应之中，他已经知道，刘协是什么存在了，而马日磾，也跳出来了。
刘协面有难色，该说什么，老师没教啊，“兹事体大，朕年尚幼，还请皇叔定夺！”
“依皇叔之见，该赐荀彧何职，比较合适？”
刘虞的大司空，虽然是董卓封的，且是虚职，但位置，确实是在三公之上的。
揭竿而起四字，如同一座金钟，掷地有声，砸得一众百姓哑口无言，面面相觑。
“臣此次入雒阳，为陛下带来一宝。”
司空掌少府，宗正，大司农，这大司农，便是朝廷的掌管钱粮之人。
刘协一愣，问道：“不知皇叔可有赈济之法？”
一件事议完，百官又无奏，刘擎上前数步，拱手道：“陛下，臣有事奏！”
刘擎的马车早早的到达宫门之前，陆陆续续可以看见上朝的官员，见了刘擎，官员们纷纷见礼。
刘擎见状，沉声道：“国库钱粮，乃是各州百姓上缴之税收，本就该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朝廷用度减少些，少发几月俸禄，
也不会饿死。”
“主政者，位列三公，不知皇叔，欲荐何职？”
“自然是皇叔英明神武，统兵有方，智谋超群！”刘协淡淡说着，一点不像是奉承之语。
“臣无异议！”曹嵩说。
一时无言，其实百官心中都门请，真有什么事，也是报给司空田丰，再由他令尚书台处置，皇帝，也就图个知情权。
如今渤海王亲至朝堂，他们可不愿再当这个出头鸟。
“主公大可一试，此举不仅试探陛下，亦是试探百官。”郭嘉道。
“主公，看得出来，百官对你多少有些惧怕。”荀攸笑道。
先前没吱声，是因为利益不相关，如今马日磾一点名，便一个个跳起来了。
刘协一听，两位的意思是要进行开仓赈灾了，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决断，便开口问道：“众卿以为如何？”
刘协面有难色，马日磾更是脸色骤变，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渤海王竟然这么快，而且就在朝堂上，就向他发起了反击，如今，他和陛下的漏洞，都被抓住了。
“非也！能胜者，兵强马壮，智计百出，固然重要，然根本上，还是需要充足的钱粮做保障，方能有兵强马壮，驰骋沙场，正是因为本王麾下将士，多数出于冀州，日日饱饭，焉能不壮？除此之外，两军交战，士气当先，将士无后顾之忧，战死有丰厚之抚恤，敢战敢死，一往无前，焉能不胜？”
刘擎一眼，满堂哗然，连刘协也诧异地看着他。
翌日。
刘协坐于龙椅之上，百官行礼，唯独刘擎，纹丝未动。
都是诸如“参见大王”，“大王真早“，“大王气色不错”之类的问候之语。
“不错！陛下可知，臣这数年间，百战百胜的诀窍？”
“陛下，贾诩所言，基本属实，实际上不仅南阳，河水淮水一带，皆受重旱，此乃臣亲眼所见，臣以为应当趁早行动，立刻安排赈灾！”
“何时启奏？”
“好，就这么办！”刘擎一语掷地，决定下来。
朝散，百官出门而去，在宫门正中，正是接刘擎的车辇。
刘擎微微一笑，旋即收敛，道：“陛下，臣以为此事可行！”
刘协这是向九卿求助了，不过求九卿，基本就是向马日磾求助。
“文和之言甚妙！”荀彧道。
马日磾一言，百官之中，顿时响起了附和之声和议论之声。
马日磾无奈，重重的点了点头。
刘擎心里给刘协扣了个六六六，他找到了正确答案，但是——
历史上那些皇权与相权的争斗，马日磾可以如数家珍的说出来，可是，又能如何呢？
贾诩一计，不仅让刘协和马日磾这一对师生露出了马脚，也让刘擎彻底掌控了洛阳城的财政权。
“人？莫非皇叔要向朕举荐人才？”刘协很快就想到了。
原本，渤海王自己，以皇叔身份摄政，算是主政之人，而且集管天下兵马军事，但他到底是个将军，虽然朝中安插的安插，笼络的笼络，政务已占得七七八八，但这还有一两分空间，留给刘协。
“哦？是何物？”
马日磾道：“大王，恢复旧制，是否用力过猛？”
至于另外的些官员，则更加不会开口。
“文若，上车！”
在百官羡慕的眼神中，荀彧上了渤海王的王驾。
“渤海王已权倾朝野，今日朝议，可见陛下对其十分忌惮！”一个大胆的官员评价道。
原本以为点评渤海王，会得到别人赞许，但这人一看，同僚们竟然都离得远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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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7章 谁的江山，谁的子民
朝散之后，刘协心情郁郁，回到偏殿。
陈熙和马日磾紧随其后，才一坐定，刘协便道：“老师，皇叔为何推举一位世家之人，来做这丞相？”
马日磾捋了捋胡子，斟酌一番，回道：“兴许二者达成了某种协议吧，想来若无荀氏资助，渤海王前期行事，应该步履维艰吧。”
陈熙也阴阳怪气道：“让荀氏做丞相，怕不是另一个袁氏！”
马日磾不是很理解，为何渤海王不自己大权在握，反而推荐了荀彧，难道他不怕世家反噬吗？奋斗的时候结盟容易，可到了瓜分利益的时候，往往就是盟约分崩离析的时候。
“凡是盟约，总有破裂的一日，渤海王少年得志，而世家历来得寸进尺，陛下年岁尚小，定能看到其破裂相斗之时，一如董卓和袁氏。”马日磾道，“在此之前，还望陛下多加隐忍。”
“朕还要藏拙吗？”刘协直白一问，
马日磾叹了口气，淡淡道：“先前韬光养晦，乃是因渤海王不在雒阳，如今他已在雒阳，陛下便再无回避的可能，不过，为避免其生疑，陛下还是顺心而为吧。”
也就是说，该装继续装，可以不拘小节，但是大义上，要顺心而为，不能再装昏卖庸了。
“那西园还修吗？”刘协问。
马日磾意味深长的看了刘协一眼，到底是个孩子。
陈熙连忙跪倒，伏地拜道：“陛下饶命，这……这不是奴婢所为，是……是渤海王他，他下令旱情严重，一切膳食从简。”
其实刘擎也没料到刘协会发脾气，这纯粹是碰巧，以刘擎对刘协的了解，他应该做不出这样的事才对，可见，被自己近来的一系列操作，气炸了。
无论表情，还是自言自语，都充满了嘲讽。
而太阳似乎特别毒辣，连生活优渥的刘擎都忍无可忍，更何况脸朝黄土背朝天的百姓。
“奴婢也未提前得到通知，如今安排膳食之人，也是渤海王安排的。”
折腾这回立了大功，刘擎得好好赏一赏才行。
而且自己一捐就是一万石，这个表率一做，朝中百官也抹不开面子，只能跟着捐，而且很快形成了一股奇怪的风气。
刘协心中，竟然真的产生了这样一丝冲动。
“臣已得知，大批难民，已逃出南阳，不日便可到达颍川，若是颍川不够吃的，或许还会来雒阳。”刘擎便吃便道。
空气突然安静，唯有刘擎偶尔发出的咀嚼之音。
刘擎看着停下来的貂蝉，笑道：“爱妃自便，接着奏乐，接着舞！”
至于搬运之事，自然是刘擎特意漏给刘协知晓的，用来刺激他。
良久，刘协闭眼，一声叹息。
“陛下莫气，该用膳了。”
往日，上膳之时，黄门侍女的阵仗，可都是鱼贯而入，鱼贯而出的，今日竟然区区两人，这也引起了刘协的主意。
这种问题，刘擎不知
道该怎么回答，于是随口对付了一句。
“这么麻烦干嘛，如此执迷不悟之人，留之何用？”
“大王，馒头脏了，让奴婢去给你换几个吧！”陈熙微微颤颤的说道。
刘擎将余下半个馒头塞入嘴中，将陈熙捡起来的那盘馒头，夺了过来，随后递给身后的典韦。
三下五除二吃掉一个，刘擎又开始摘另一个上面的灰尘，摘肯定也摘不干净，只能见肉眼可见的污秽去除。
离开皇宫，典韦不由得好奇问：“主公，你是如何知道，陛下会摔了馒头的？”
如今国库都交出去了，还拿什么修。
在旁侍候的，正是桥婉，刘擎爱妃众多，但论最会照顾人的，非桥婉莫属，这也怪不得其她人，谁让她们出身，都是非富即贵呢。
陈熙哪里敢对视，匍匐在地，门口扣地，一动不动。
所以刘擎对凉州的态度，是主张高压的，先以不可匹敌之兵强行征服，再渐渐施以新政，将中原的生产关系引入，将他们绑定在土地之上，毕竟田地和牧场的道理，是可以相通的。
“数年战火，连年天灾，陛下身为天子，可知自己的子民百姓，过的是何种生活，陛下当真应该去看看，去看看百姓，看看你的子民，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现在还在作战的，也只有凉州了，至于扬州那些小事，一般不会让典韦亲自来报。
接下来的几日，刘协照常上朝，却发现刘擎一直没有出现，就来到雒阳的第二日上了一下朝，便再未出现过。
刘擎说着，又咬了一口，大方的吃了起来，馒头蒸得极为松软，而且其中有一股麦香，刘擎随军作战时，更难吃的干粮都吃过，这馒头，与之一比，确实堪称美味。
“喏！”典韦下去。
刘协终究是天子。
南阳舞阴县，河道干涸，不仅庄稼成片被晒死，就连人的生活用水，都变得困难起来，类似的情况，不再少数。
“也就是说，本王以后只能吃这个？”刘协指着那两个黄馒头，像一个到了叛逆期的少年，骂道：“朕还是大汉天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