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你以为呢？”刘协问。
马日磾当即道：“陛下三思，此事当从长计议！”
此言一出，百官再惊，马日磾更是眼中有晶莹闪烁，明君之举呐，刘协突然成长了吗？
刘擎听着听着，觉得刘协今日言论，有些异常。
刘协一笑，看了陈熙一眼，陈熙唱道：“退朝！”
荀攸拱手回道：“喏！”
刘擎再看向荀彧，“朝堂之事，便悉数交予文若了，这段时日，本王暂居王府，荆州和益州的豪强整顿，也快接近尾声了，当务之急，还是一同对付旱情！志才，府中事务，暂时搁置，由你全权负责抗旱事宜！”
“喏！”
荀彧和戏志才齐声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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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0章 粮食若尽，可食肉糜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刘擎都处于极端忙碌之中，虽说帐下人才济济，但眼下要做的事，不是看着朝堂，也不是治理一个郡一个州，而是整个天下。
今年的旱情横扫中原，其中最为严重的，要属兖州，多地处于绝收状态，如今又是青黄不接的八月，百姓的存粮消耗完之后，起初还会寻一些野生植物充饥，但若不能及时赈灾，终究会变成流民饿殍。
曹操已经多次发急报请求粮草支援，夫余的粮食源源不断运往冀州，然后照目下的趋势看，还远远不够。
几十万石甚至上百万石，听着很多很多，可数州受灾百姓的总和，可能也是上百万，甚至数百万，所需要的粮食，无疑是个天文数字。
这几日，除了刘擎有些焦头烂额，连糜仁也有些神经错乱了，天下粮草一本帐，总账数目已经是天文数字，而且分列各州各郡，乃至各县的明细，多达数百项，刘擎面对这些，简直头大，若不是有糜仁，他真想没心没肺一点，让戏志才全权负责，自己驾一辆马车去帮着拉粮食好了。
看完刘表的军报，刘擎转眼看着糜仁，埋首账册，聚精会神，脸上汗津津的，发丝被汗水紧紧粘在白皙的前额。
“仁儿，休息一会吧。”刘擎道。
糜仁抬起眸子，嫣然一笑，回道：“大王，我不累。”
刘擎也没有再劝，糜仁再度认真起来，身为决策者，自己想知道的，无非就是个结果，可真正累人的，是过程。
每一笔账，意味着就有一批粮食，从夫余运至魏郡，再由魏郡中转运至各地，无数人在为这一批批粮食奔波。
贾诩也道：“元皓之言甚是，鲜卑不可不防，主公三思！”
刘擎想了想，回道：“此事无需声音，孟德那边，也无需知会，有张郃和典韦在，出不了岔子，本王现在最为担心的，就是会出现流民，若粮食无法及时送达，或是中间再出了什么岔子，后果不堪设想。”
“形势只会越来越严重，现在还没到人人都无粮的地步，照此速度，恐怕最多撑三月。”刘擎说着，取出一份文书，递给荀彧。
“主公，每一批粮食，臣都派了自己人严密监控，已杜绝贪赃渎职之事，毕竟许多地方的官员，尚未更换为自己人。”荀彧道。
荀彧话锋一转，“主公征战多年，收缴兵器铠甲无数，这些东西，原本是置于工坊回炉再造成农具工具的，其数量十分庞大，不如，主公以此些装备，外售给鲜卑，换取牲畜，于主公而言落后，于鲜卑乃难求！”
“喏！”
“志才，物资交接之事，由你一并负责，先着手将东西运至雁门，骞妃那边，本王自会知会。”
一想到这个，刘擎立即想到了日后的某大国，专门将落后淘汰的武器，或送或卖给别人，以实现它最后的价值。
“京兆尹司马防？”田丰猜道。
刘擎笑道：“猜错了，不是这个老匹夫。”
在刘擎心中，其实没有大家所说的顾虑，无论是后顾之忧还是后患无穷，那都得有“后”才行，而在刘擎的设想中，北方草原的各大部族，无论鲜卑，匈奴，还是羌人，都不会成为后顾之忧。
“奉孝，你以为呢？”
“去年寒潮，鲜卑各部冻死牲畜数十万只，即便是人，也有数万人丧命，若按原本与鲜卑王族签订的互市协议，由鲜卑王族中转，效率太过低下，不过——”
到了夜间，刘擎召见一众幕僚，白日里，他们各自忙得不可开交，连最官职最清闲的郭嘉，如今都在帮着做事。
“主公仁德之心，天地可鉴，诸位所言，也不无道理，臣以为，此事能否折中处置呢？”
“去接一个人。”
荀彧眉头一蹙，“主公说的，莫不是兵器？”
随着小冰期到来，草原会逐渐退化成荒漠，最后不适合人生存，各游牧民族都将无差别的南下，这种野蛮求生的所爆发的力量，文明之师是难以抵挡的。
“这是……”
戏志才回道：“主公，以目前的消耗来看，恐怕撑不过今年。”
“夫余存粮，可撑到几时？”
“正要如此，而且要严苛，以本王名义向天下宣告，国难当头之际，若有人胆敢染指救济之粮，一律斩首，严重者，抄家灭族！”刘擎又加了一道警告。
“主公，陛下已离开雒阳，往陈留去了，此行，应该是去灾情最严重的兖州。”
“不知何事？”
这个方案若能行得通，或可力挽狂澜，通常熬到十月，便会开始降水，到时候，还是有一熟能种的，到了明年，若还是干旱，徐州、扬州、荆州、益州也能供粮了，困难会有，但是会比今年好过的多。
鲜卑各部去年冬季遭受重创，如今刘擎给了他们机会，他们一定会把握，与其白白冻死于严寒之中，不如换些有用的东西，例如雁门取之不尽的炭石。
原本回炉的麻烦远远大于新铸，所以在冀州石邑，缴获的铠甲兵器，质量参差不齐，但数量非常可观。
“文若，这是鲜卑公主骞萦的建议。”刘擎道。
“折中？如何折中？”刘擎问。
刘擎的对策，便是先发制人，先征服各族，再慢慢归化，帮助他们一起对抗气候，毕竟气候，也不是突然就改变的，只要改变单一的游牧模式，想要留下来，也不是难事，当然，这些，都是后事了。
两人的态度很鲜明，先分清立场，再谈赈灾之事，其中意思，也可以概括为：即便赈济不了百姓，也不能资敌以利器，养虎为患。
荀彧接过，审视一番，忽觉眼前一亮，“主公，若真如此，可当一大助力！”
如此关键的时候，绝不容许出现害群之马。
田丰一听，连忙道：
“主公，此口断不能开，虽鲜卑眼下屈服于主公，但若让他余翼丰满，后果不堪设想！”
刘擎话锋一转，“我命骞萦坐镇雁门，全权负责通商之事，她重修制定贸易规则，并强制要求王族接受，如今鲜卑各部，皆已建立通商，此事于鲜卑而言，亦是大好事，本王设想，若是可能，在入冬之前，将鲜卑大多数牲畜，皆廉价买下，万一到时候百姓连稀粥都喝不上，便只能请百姓食肉糜了。”
“文若，你以为呢？”刘擎兜了一圈，又问荀彧。
只要天下安定，渡过眼前的难关，刘擎便会开始解决北方的问题。
“好主意！”刘擎一拍手，当即决定就这么干。
刘擎笑道：“大家各按其职，倒是忙得紧，元皓，朝中政务，你暂交崔琰接手，你去长安一趟。”
“有一样东西，一直严令管制，鲜卑各族也极度渴望，同时，价值还高，可与牲畜相提并论，巧的是，这种东西，本王很多！”刘擎道。
众幕僚离去，刘擎留下了田丰。
“主公，可是另有吩咐？”
刘擎话中多有调侃的意味，但若真到了这一步，该干还是要干的。
郭嘉的意思，也是反对。
刘擎想了想，这个问题，他已经思考过了，炭石相比牲畜，确实不值钱了一些，想获得那么多的牲畜，但鲜卑各部消化不了那么多，盐用的就更少了。
“冀并二州所造之兵器铠甲，远超凡流，此乃主公立业之本，莫说外族，即便外臣，亦不可相授，不过——”
“主公，即便廉价，鲜卑对大汉需求最大的，无非盐粮和炭石，可鲜卑部族是消化不了多少的，想将大部分牲畜买下，很难实施。”荀彧道。
“一封老诏书，废了好大的气力，才寻来的。”
郭嘉拱手，回道：“主公，尽人事，听天命，主公已仁至义尽，无需兵行险招，以免弄巧成拙。”
名义上，或许可以说为了封狼居胥，丰功伟绩，但事实上，刘擎乃是为了开疆拓土，扩大版图。
刘擎说着，突然取出一份帛书，看上去，像是诏书，但它看上去有些陈旧，不似新物。
田丰不解，看着刘擎。
“带着它，去长安未央宫见一个人，他的名字，叫戴雍，告诉他，渤海王要他来雒阳。”
田丰心中一喜，虽然不知其中具体详情，但从主公话中可以听出，主公应该是已经在准备了。
那一天，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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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1章 生平最正确的决定
田丰离开雒阳，一路快马加鞭，心似飞箭，径直往长安而去。
经过数日奔波，田丰悄无声息的进入长安，来到旧宫前时，已是申时。
未央宫坐落于高台之上，气势十分恢弘，相交之下，雒阳的宫殿，更像是皇家别院。
而未央宫，虽然迁都已近两百年，但未央宫并非遗弃状态，历代先帝都有对它进行修缮，偶尔也可作行宫使用。
田丰远远的望着守卫森严的宫门，左顾右盼，寻了个无人之机，快步上前。
“宫闱禁地，闲杂人等止步！”全副武装的卫兵立即警觉起来。
田丰一言未发，轻撩一下衣襟，侧身露出一道隐秘，卫兵见状，当即变脸。
金印紫绶！
只有王公级别的人，才会佩戴这个等级的印绶，除了地位尊崇之人，那便还有三公级别的人，才会有此殊荣。
田丰见状，本着敬老的态度，躬身行了一礼。
“敢问前辈可是戴雍先生？”
卫兵神色旋即正常，冲着田丰行了一礼，不卑不亢。
小家伙？
如此称呼，恐怕眼前的老者和主公关系不简单，不过田丰还是确认道：“前辈口中的小家伙，可是渤海王？”
想起这段经历，田丰感慨良多，不由想到，当初主公不去美阳前线，却专门前来长安，难道主公在那时，便已经有高祖之志了吗？
虽然未直接与韩遂交战，但外族联军溃败的消息传到在美阳的韩遂手中时，韩遂便打起了退堂鼓，走的时候，还不忘坑了一把自己的老伙计，直接来了个队友祭天。
“司空田丰，奉我主渤海王之命，来此见人。”
跟着卫兵，走在进宫的路上，田丰心中微微惊叹，主公表明上不动声色，事实上，却早已经在暗中部署了。
老者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渤海王？”老者先是一阵恍惚，随即释然。
田丰顺延着廊道径直前走，长安旧都，长乐未央，虽从未被遗弃，但自灵帝起，便基本停止了修缮，如今，廊柱的漆面都已经开始褪色，只身走在冗长的廊道中，竟有一丝孤寂之感萦绕心头，也不知道终年留守旧日攻城之中的，会是何种心情。
桓帝在时，与其弟弟老渤海王的感情，可谓相爱相杀，数次将他贬黜，数次为他加封。
选择，向来是双向的，刘擎眼光好，挑中了田丰，田丰也会觉得自己眼光好，跟对了主公，这也是田丰生平最为自豪之事。
相比郭嘉荀彧这等惊才绝艳之人，有着毒辣的眼光不同，田丰选择刘擎，一是看其身份，二是看在沮授的交情之上，说难听的，当初做选择的时候，确实有搏一把的心态。
卫兵一听，司空田丰，渤海王，当即齐刷刷的半跪见礼，田丰眉头一皱，看来未央宫的防卫，并非由京兆尹负责，还是掌握在主公手中。
戴雍草草的回忆了一下自己的前半生，而后半生，几乎都在这旧宫之中度过，日复一日，单调而重复。
“田司空，到了，戴常侍就在此处，卑职职责在身，便不陪同进去了。”说罢，守卫自行行礼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