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沮授,赵云、他,以及张郃,是刘擎队伍中元老中的元老,那时候的刘擎,名不见经传,乃广平县一小商贾。
这个名字对他来说太过敏感,与别人而言,这几乎是久远的记忆,甚至对刘擎而言,也无甚印象,但是对于他而言,上一辈帝王的恩怨纠葛,几乎占满了他生命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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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志在社稷,志在天下,田某生平做的最正确的决定,便是昔日辞去了侍御史之职,回到了钜鹿郡,方得以遇见主公。”田丰说道,语气之中拥有无比的自豪。
屋门洞开,其内十分昏暗,田丰正打算入内查看之时,身后忽的传来一道声音。
田丰旋即回首,立于面前的,乃是一身着宦服的老者,脸上布满皱纹,帽沿露出的头发,已是雪白,身板看着极度虚弱,仿佛一阵稍大的风,便能将他刮倒。
“拜见上官,不知上官是何人,为何来此?”
最严重的,甚至于被诬谋反,而刘志弥留之际,最后做的事,也是为渤海王恢复王位和封国。
印象之中,当年韩遂边章起兵,打着清君侧的幌子祸乱三辅,逼近长安,与太尉张温在美阳对峙,主公那个时候,刚刚平了鲜卑和匈奴的侵略,正巧在河东郡,于是便顺道去了一趟长安。
然而那时候的王甫一党,政斗上刚刚胜过了士族,窦大将军,陈太傅,皆被其斗倒,气势正盛,刘宏年幼,几为傀儡,在出了名的皇帝早亡的后汉,皇帝最大的挑战就是活下去。
然而事与愿违,在刘宏几位的数年时间内,刘悝再度“被谋反”,然而这一次,却没有了丝毫感情因素,堂堂大汉封王,仅仅为了五千万钱,满门冤死狱中。
当初的主公,不过一介戍边郡守。
“阁下来此,所为何事?”
“是那个小家伙叫你来的?”
一国之主,所是搜罗家底,莫说五千万钱,就是翻十倍,五亿钱,也能拿得出来,可惜刘悝以为刘宏也算河间王后裔,并不会真的下毒手,便没有对宦官妥协。
声音苍老徐徐,显然说话之人,年事已高。
“手持高祖剑,身怀高祖志,有此成就,理所应当。”戴雍语气平常,似乎并没有因为渤海国复有多波澜心绪。
当然博成功了,便可成为自豪的筹码,他可以逢人就说:当初我做了一个英明无比的决定,渤海王尚在白身之时,我便知此其不凡,便决定追随。
而现在,田丰心中更加热切,对渤海王即将所做之事,充满了期待,这一步踏出,改变的,不仅仅是刘擎,包裹所有的追随者,都会随之改变,他田丰,自然也在其中。
而且,是直接推动者。
想到此处,田丰也不再多言,在确定自己找对了人之后,便开门见山,取出诏书,双手恭敬的呈给戴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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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2章 渤海冤案回溯
戴雍给田丰行了一礼,道:“故宫闭塞,老朽又老眼昏花,未识尊驾,还望司空莫怪。”
“老先生无需多礼,此行前来,乃是主公吩咐,要送一样东西给老先生,再将老先生接去雒阳。”
戴雍并未接过,而是伸出一手,示意田丰入屋说话。
两人先后入屋,田丰再次将诏书递了过去。
戴雍谨慎接过,动作十分轻柔,持拿诏书手势,十分规范。
显然,对此等物件,老人家并不陌生。
他打量了一番,突然露出一丝不可思议,“这……这是先帝……不,是桓帝时的制诏……为何还有此物存世?”
一般而言,新皇帝继位,先朝的东西,特别是用的,通常都是要全部置换的,而灵帝在位数十年,整个皇宫都被他翻新几遍了,如何可能还有先朝之物,而且是这么机要的东西。
唯一的可能,便是有人私藏。
而能接触到诏书并在皇帝眼皮底子动手脚的人,戴雍很容易就想到一个身份,那就是自己这个位置——中常侍。
田丰恭敬邀请,对于眼前这位饱经岁月的老者,田丰本能的尊敬,似这般年纪,恐怕在顺帝时期,便已入宫了,算到现在这位,也算四朝老臣了。
戴雍看着手中之物,心中已是有些了然,这东西,就是当年陛下留下的东西,听说桓帝薨逝之时,窦氏并未将之公开,而此诏能存在,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如今有先帝诏命,加之朝野权倾,待战胜天灾,天下归心。
田丰静静的听着戴雍所述之尘封旧事,党锢之乱,他早年亦受波及,然与宫腔内的争斗一比,却显得小巫见大巫了些。
“此诏落于王甫一党之手,现在想起来,他无端针对渤海王,设计诬陷于他,怕也是曹节授意,刘宏坐稳了帝位,加之党锢,曹节王甫的地位,已经不可撼动,一封诏书或许没什么,但渤海王的存在,是个威胁。”
当初灵帝被窦氏选中,灵帝继位之后,窦氏一时风头无二,而身为皇帝近臣的宦官,自然是重点打压对象。
田丰回道:“此事多亏了董仲颖,张让赵忠谋害大将军何进之后,袁绍率军攻入皇宫,张让赵忠出逃,被董卓擒获,送给了主公。”
按照既定事宜,合乎法礼,顺应民意。
“董仲颖自冀州与主公相识,平黄巾时,主公对其有活命之恩,此人豁达大度,有容人之量,不过就是脾性暴躁了些。”
若是渤海王一切顺利……恐怕五朝,也未尝不可。
田丰嘴上说着人家暴躁,心中可不这么想,有些时候,有些人,田丰直呼“仲颖干得漂亮”。
“此事于老渤海王和主公而言,确属无妄之灾,可惜曹节王甫皆死的早,主公无法亲自手刃仇人,好在其后辈张让赵忠之辈,便不会如此好过了。”田丰忿
忿道。
想到那时的诸多事情,戴雍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田丰一听大喜,戴雍愿意站出来,主公的大事,便在法理之上,变得名正言顺,取刘协而代之之时,也不存在什么得位不正。
先帝诏命,便是天子之意,暗合天意。
“唉……”
“大王命你送来此物,说明大王志向已定,此事本就是先帝遗愿,老奴自当尊从,大王乃桓帝之侄,我学着你的叫法,叫一声小主公,亦无不妥。”
戴雍听到董卓之名,稍稍一笑,这也是自田丰见了他之后,第一次有所动容。
刘协他老子,才是得位不正的那一个。
渤海王刘悝,也是在此时期,被其陷害。
曹节历经三帝,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显然不会没有后手,否则,怎么可能轻易扳倒窦氏和陈氏两大家族呢。
田丰附和一笑,想不到董卓年少之时,还有这么一段趣事,不过他能理解,似董卓这等武夫出身,无甚门第,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经营关系,相似的例子,还有自己。
“大王手刃了贼人?”戴雍好奇问。
“那戴老先生,主公命我将此诏书带来,是希望老先生能与丰一道回雒阳。”
戴雍想象着:窦氏对刘宏,也有防范之心,若是他不愿当傀儡,说不定就可以凭此诏废他,而窦氏被诛之后,此物辗转落入曹节手中,诛杀窦武、陈蕃之后,升任长乐卫尉,进封育阳县侯,数年之后,又加官进位,封大长秋,一时权倾朝野,再无人敢与之为敌。
“田丰拜谢戴老先生!”田丰再度躬身行礼,“路途之中,田丰尽管听候差遣!”
正如主公自己所言:他要做的天子,既不是夺的,也不是刘协让的,而是天下人,要他做这天下的主人,如今荀彧志才正在为民意废寝忘食,乃至节衣缩食的地步,如今他这一步天意,便先一步宣告成功了。
田丰在朝任侍御史时,常给灵帝上书建言,然灵帝每每敷衍“好了”、“知晓了”,但从不更正,家中朝中有人攻讦,田丰不屑与奸人辩解,自身又门第不够,便毅然辞官。
“董卓此人,极善钻营,昔日桓帝之时,他任羽林郎,不仅孔武有力,有真本事,还常与人好处,说也惭愧,老朽也受过他的施惠。”
“不敢当,司空不必拘礼,老朽先准备准备,明日,便与司空同去雒阳,不过,老朽要出城,还需向京兆尹报备一番。”
而且同时,他已经有了几个怀疑的对象,大宦官曹节,王甫。
而王甫以及更后面的张让等十常侍,基本都是曹节的徒子徒孙,这份东西,估计也是这般传了下来。
“不妨事,我为先生开道,我看渤海王要见的人,谁人敢拦,那京兆尹司马防也是个八面玲珑的主,如今南阳有不少灾民进入京兆,他被赈灾一事盯着,搞得颇焦头烂额,生怕主公寻他的麻烦,岂会在此时横生事端。”田丰轻松道。
戴雍一听,心道宫外的世道,已乱至如此了吗?而渤海王的能量,也已经如此之大了吗?
无论是刘擎,还是田丰,都未曾向他提起实力之事。
不过,他久困未央宫中,不知外面之事,也属寻常。
很快,他就可以重新认识天下了。
第533章 刘协见闻录
刘协自己轻装简行,只有陈熙领着几名侍卫随行,他们手执长戟,恭敬的跟随在刘协身后,来保护他的安危。
而后头约一里地,便是张郃的兵马,不紧不慢的跟随,张郃早已派出斥候,陛下所在方圆数里之内,有任何异常状况,都会及时报来。
至于小问题,刘协身旁的侍卫,能解决,倒也无需太过担心。
至于典韦,一路上嚷嚷着主公多此一举,如今中原基本平定,唯一有威胁的,也就三五成群的蟊贼,有张郃的城卫军在,绝计出不了什么岔子。
典韦摸了摸黑货的鬃毛,逗道:“黑货,委屈你了,这慢慢悠悠的走着,你一定很想驰骋一番吧?”
典韦自顾捋着,“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刘协先去了陈留,远远的望着城门,在那驻足了一会。
这便是朕的江山,朕的城池,朕的子民。
“陛下,我们今晚在陈留过夜吧?”陈熙询问意见。
或许,这便是他的底气所在吧。
刘协自幼生活在宫中,没有见过灾难场面,那还理解,可陈熙是见过那种惨状的,就在他所在的县城,受灾并不严重,依然哀鸿遍野,能充饥的东西,几乎都被吃了,即便如此,依然有不少人在所谓的等待赈灾之中活活饿死,其中大部分,便是贫农。
若论灾民数量,营地之中确实很多,一处粥棚,便排着看不到头的队伍。
“陛下,我去问问便知。”陈熙说着,领了一位侍卫,一同上前。
“陈熙,你去拿一个给朕看看。”刘协神色淡然道,没有想象中的肮脏混乱,刘协神情也轻松不少。
陈熙很知分寸,不该干涉的,坚决不碰,虽然希望刘协地位愈发稳固,但陈熙还是知道蚍蜉撼树的愚蠢。
“直接折去灾民营地看看!”刘协道。
难道此地的郡守,治郡有方?
营地大门极为宽敞,刘协一行径直入内,没有遭遇任何阻拦,不过,才行数步,刘协便停下脚步,在一处粥棚旁停了下来。
陈熙将叹得的消息的带回,刘协听罢,不由得感慨一声:“原来皇叔推行之新政,竟如此得百姓拥戴。”
“谁说不是呢,都遭灾了,不过,幸好这几年年景不错,加上新任刺史推行新政,咱老百姓手中的余粮,大大的增加了,而且,若是家中有人参军,还能额外再获得一份粮食,我儿子就是兖州兵,在曹洪将军麾下当差。”老者十分热情,将大概情况都说了一遍。
陈熙上前。
天子是不能封天子的,天子,是百姓选的。
陈熙拿了两个“馒头”,交给刘协,刘协接过,认真打量起来,心中却想着那日打翻的馒头。
“不是说,兖州灾情最为严重吗?为何这城外,不见灾民?”刘协好奇道。
“老人家,我是自雒阳来省亲的,不知陈留可有
遭灾?”
“陛下,此乃多年以前,陈留会盟所用之军营,想不到如今,却还有如此用处。”陈熙介绍道。
他突然想起那日宴席之上,刘擎说的天子之说。
陈熙上前,仅仅出示了一下印绶,当值之人一见,便明白是某位官员前来微服了,这种事,时常发生,只不过眼前这位,面生的紧。
那馒头,是用精细的麦粉所制,刘协后来尝过,蓬松细腻,十分适口。
一行人绕行陈留,期间询问了路人营地所在,很快便找到了所谓的灾民营地。
刘协望着城门处,熙熙攘攘的人群有序进出,似乎并无异常,也没有见到所谓的灾民,更没有见到哀鸿遍野的模样,每隔一段时间,刘协甚至看见还有一队队马车出城,装载之物,好似粮食。
刘协对陈留会盟无甚印象,只知道盟主袁绍是冲自己来的。
陈熙佯装知道这个,毕竟士子之中,最不缺的就是指点江山之人,其中的条条款款,早已被他们斟酌着烂熟了,陈熙自然不能表现得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