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沙俄当皇帝 第114节

但是这次尼古拉的信念同样十分坚定,他根本不认为自己的做法有什么错误。

所以这次皇帝和大臣会议主席的分歧很明显会导致俄国统治集团的分裂……

不过先把维特的两个要求分开讨论。

第一个问题是,远东的日俄争端是否真的会演化为不可避免的战争?

尼古拉的态度明显地倾向于是,而维特则认为没有什么是不可以谈的。

但外交上的分歧不是这次矛盾总爆发的根源,而是当伊藤博文出示别佐勃拉佐夫在朝鲜的活动时,很难看不出来这是沙皇瞒着维特在远东搞小动作,这令维特多日以来对俄国政府内产生两种自行其是的担忧、不满达到了顶点。

维特感觉到在1902年以后,自己对政府的掌控力被削弱了。特别是某些信息的传递受到了不同程度的迟滞,他和沙皇尼古拉二世之间似乎被竖起了一道越来越厚的屏障。

怀着一种不安、怒气、不满的维特认为这是皇帝越来越倾向于撇开自己做出各种决断导致的结果。

于是祖巴托夫的活动就成为了两种权力斗争的关键点。

第二个问题,祖巴托夫的警察社会主义到底好不好?

这个问题非常的复杂,先把时间倒回1897年的圣彼得堡纺织工人大罢工。

那次大罢工无疑震撼到了俄国政府,从官方角度上说,1897年第一部工厂法就是对工人运动的妥协让步。但是对尼古拉来说,这次罢工无疑也给他提了个醒,俄国的工人已经是一股可以形成社会力量的群体了,他应该早做打算。

那么尼古拉应该布置什么如意算盘?是让工人不再罢工?还是让工人不会受到布尔什维克的蛊惑?又或是让工人不会变得那么团结?再或者是让工人变得忠君爱国?

尼古拉作为成年人当然是全都要的,可光是怎么把工人组织给组织起来就成了一个问题。

谁来组织?

只要组织过任何团建、班级或者集体活动的人都知道,许多人聚集在一起是很难伺候的,把人有效率地组织起来就是一种天赋和可贵的经验。

暗探局在1898年策反了一些工人头目来当工贼传授经验,这是合法工人组织的前身。

可怎么调和政府和工人的要求成了下一个问题。

工人无时不刻想要把工作时间减少、工资待遇提高,但俄国工业现在的竞争力在哪里?不就是低人权优势的人口红利?

所以既要让工人把剩余价值交出来发展经济,又要让加入工会的工人满意,很难调和这个比例,于是许多实验性的工会都失败了。

这个时候时间差不多就快1900年,俄国社会民主工党也成立一年多了。

不少成熟的工会和社会主义者都有联系,他们无比警惕政府想要分化工人的意图,所以在这种敌视的环境下,怎么证明官方工会是有吸引力的选择?

社会民主党人会大量宣传政府的“险恶”意图,认为官方工会带给不了工人多少实惠。

这个说得其实没错,因为合法工人组织是在戴着镣铐行动,社会民主党反正不是执政党所以可以空口许诺很多政府满足不了的诺言,但官方工会如果敢许诺工人什么福利,要怎么兑现?

在工会的内卷竞争下,官方工会的吸引力除了“官方”这个招牌外,其实没多少含金量。

进一步说,俄国现在搞的是国家资本主义,利用资本家来剥削工人的剩余价值,然后控制比工人人数少得多的资本家把剩余价值拿来扩大工业生产而不是花钱搞个人享受。所以看似政府可以作为中间人来调和劳资矛盾,其实政府早就是资本家的主人了。

俄国资本家对政府一边压榨自己一边控制官方工人组织反对自己的怨气也很大,政府不仅要控制我们,还要让我们背负骂名?

维特就是站在这一层考虑的,本来俄国政府为了强行控制资本家

们就惹得众怒了,还要搞官方工人组织斗资本家?这不是手心手背都是要给政府剥削的,厚此薄彼有意思么?

但是尼古拉可不这么想。

沙皇是目前俄国高层里除了技术官僚以外少数明白俄国的经济体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人,他知道国家资本主义对资本家的控制惹得政府和资产阶级的关系不是很好,但他觉得这不是不应该搞警察社会主义的理由。

祖巴托夫搞的警察社会主义可以说是尼古拉和暗探局这五六年来试错踩坑迭代了五六个版本之后最能搞得下去的产物了,尼古拉不愿意就这么放弃,沉没成本是其一。

其二是,难道政府不搞官方工人组织,资本家的不满就会削减很多吗?手握工会组织不是对资本家更好的威慑?

其三是,俄国政府和资产阶级的发展是否可以一直将俄国工人运动镇压下去?

把这些道理全都讲完之后就可以发现,两边都觉得自己是占着道理的,所以互不妥协就是最后的结果。

维特的咆哮、拍桌子的声音和尼古拉少见的高音、瓷器破碎的声响让隔音效果不错的冬宫内都回荡起阵阵的波澜。

“假如这就是陛下已决的心意的话,请允许我递上辞职的奏章。恕我能力短浅,无法再担任大臣会议主席和财政大臣的职务。”

维特的辞职威胁让尼古拉气急反笑。

“在这个俄国社会不断动荡的时候,维特你就打算这样拍拍屁股走人了吗?”

“假如在这样长着两个脑袋的政府中履行职务,即使以我的能力也无法达到陛下的厚望,还是请陛下另请高明吧!”

维特倔强无比地说道。

尼古拉先是急促地喘息了几口气,然后捂着额头闭眼冥想了一段时间。

“我绝对不会允诺你的辞职,你必须好好为俄罗斯帝国服务……我可以撤销对别佐勃拉佐夫的支持,远东的外交政策应该以你的和平原则为主要目标。”

“我更看重的是祖巴托夫的……”

“只有这件事维特你管得太多了,时间会证明我是对的。”

“……”

维特把已经拿出来的辞呈又收回公文包中,对侧脸对着自己的沙皇欠身后就离开了。

等到维特走后很久,僵直地坐着的尼古拉才站起身,把办公桌上的碎纸捡起。

“尼基?你还好吗?”

桑德罗轻扣了两声办公室的大门然后走了进来,先是对着满地狼藉的办公室一愣,随后蹲下来和尼古拉一起捡着碎纸屑和瓷器的脆片。

“没什么,你知道的,维特的烂脾气。”

“嗨,谁让他是维特呢?毕竟俄国政府里少了谁也少不了他。”

“……”

桑德罗一说到这个,尼古拉就觉得对维特固执的失望、被辞职威胁的恼怒、自己的努力被否定的委屈,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涌了上来。

我tm是对的!对的!我tm为什么tm还要tm包容tm的维特???!!!

尼古拉的内心在呐喊。

“尼基,不论发生什么,不管是我还是谢妮娅,还是皇太后都会给予你完全的支持,我们才是你绝对的支持者。维特毕竟还是外人,他和他的那些官僚们想的都是怎么把权力握在自己手里,最好让你就当个吉祥物,这怎么可能呢?所以你做得没错,维特才是沙皇您的仆人啊。”

当尼古拉颓然地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的时候,桑德罗半跪在一旁握着沙皇的手,循循善诱地说着“忠诚”的话语。

沉默了许久,尼古拉才呢喃一样地说:“也许是吧。”

第三十八章,不尽相同的英日同盟

亦师亦友的关系让尼古拉和维特因为种种内因外因产生的分歧显得格外刺痛难忍。

对尼古拉是如此,对维特也是如此。

当大臣会议主席维特怒气冲冲地走下冬宫的楼梯时,嘴里还念念有词地说道:“真是愚不可及!”

但当他钻入停泊在门前的马车时,11月寒冷的冬风让他热血上涌的大脑也一下子冷静了许多,随后内心也化作一片冰凉。

今天他回到宅邸的时间格外得早,但只是默默地一个人坐在书房中。书房的墙壁上悬挂着亚历山大三世的油画像,维特就直愣愣地看着这位已逝的沙皇,半响后才自言自语道:“陛下,您要是能复活该多好!”

假如把君臣关系比作是校园恋爱的话,那么现在就是庸俗不堪的“赌气”冷战环节。

尼古拉虽然在维特的辞职威胁下稍稍让步说我可以放弃在远东的自主行动,但维特并没有接受,他不想二选一,他全都要。

尼古拉随即生气地表示,我不接受你的辞呈,你必须给我好好工作。

双方都没有拿到自己想要的结果,所以二人交谈最后的交换协议是没有效力的。

这就导致了一种更坏的情况:

尼古拉没

有停止他允诺给陆军的备战拨款、在远东的军事活动和许多外交上的自主行动,祖巴托夫的警察社会主义也搞得风生水起;反观维特虽然什么结果也没有得到,可他依旧保留了对沙皇最大程度的威胁——尽管没有辞职,但他可以干活偷懒啊。

维特的偷懒不是说什么都不干,开始摆烂了,而是把自己的工作强度和时间下调到了跟政府内大部分官僚一样水平的“悠闲”程度。

在过去一段时间,因为工作压力、社会上的舆论压力、被死亡威胁的精神压力,种种压力负担下,维特的情况也不甚良好。所以在家庭医生的建议下,他常常会口服吗啡后全神贯注地投入工作。

可现在维特觉得心很累,自己还图什么呢?于是放松自己。

维特一放松,他和他一手提拔上来的一大批技术官僚也全都跟着慢了下来。原本政府就是靠着这些精英官僚才把工作效率拽上来的,现在一下子就打回原形了。

这也说明,维特的摊牌并非是他自己一个人的草率决定,至少是政府内一个派别的集体意志。

不过因为这种待机状态还会因为惯性让俄国政府继续向前走几步,所以回到前文伊藤博文所拟定的协议书回复上。

既然尼古拉和维特互不让步,那么拉姆斯多夫当然还是继续依照皇帝陛下的意志对伊藤博文的协议回复:“这不是日俄互利互惠的条约,完全只是让步为了自身的利益,希望单方面独占更多特权的清单而已。”

在伊藤博文临行前,二人最后会谈了一次,只能说是一无所获、不欢而散。

当他把这则失望的消息用电报发回东京后,日本的几位明治元老也互相交互了意见:“俄在满洲之地位日益稳固,其西伯利亚铁路完工之日近在咫尺,以护卫铁路之名,俄军随时可南下满洲。故而若时事推移,满洲终将事实上归为俄有。此事不容置疑。满洲既为俄所有,韩国亦难自全。故我邦于今诉求处置之谋略当属极为紧要。”

现在日本的外相正是提出“满韩交换论”的小村寿太郎,此人虽然曾经担任过驻俄公使,但他的立场一贯反俄亲英。因此主张要与英国结盟,利用英国对大清国的干预,争取让中俄不会共同对抗日本。

经过小村寿太郎在内阁会议上的痛陈利弊,大臣们也认可了外相的意见,决定即使英国不帮助自己对抗俄国,只是争取到英国和大清国的中立,也应该促成日英同盟。

相比于历史上,伦敦方面没有任何特意针对俄国的意思,倒是很希望通过日英同盟来强化英国在华的优势,抵御比如说来自美国的目光。

所以当日本公使在伦敦与索尔兹伯里首相会谈多次后,他也表示可以默许日本对俄国的争端,但英国只会两不相帮、作壁上观。

索尔兹伯里不认为日本这些黄皮猴子真的可以战胜西方列强之一的俄国,但是俄国的工业化速度也让他十分惊讶。不少欧洲的经济学家都认为,如果俄国能够保持这种年平均7.5%的速度增长,十多年后超越英德成为欧洲第一工业大国并非不可能。

所以索尔兹伯里认为假如好战的日本真的可以把俄国拖入战争的话,一个因为战争而被打断了经济发展的虚弱的俄国才更容易操控,到时候这头俄国熊就不得不乖乖俯首听命于英国来对抗德国了。

本着损人就是利己的原则,索尔兹伯里打破了英国长久以来光荣孤立的传统,与日本签署了英日同盟的协定。

这个消息对伊藤博文来说也非常惊讶,因为他是倾向于和俄国合作,而非充当英国走狗的角色。

“如此一来,我到俄国赴任公使职务又有什么用处呢?我期待的工作全都被小村外相废弃了,我决心要离开圣彼得堡,直接返回日本。”

伊藤博文临行前的时候,新任日本公使粟野慎一郎气愤地在喀琅施塔特的民用码头上对他说道。他和伊藤博文一样是主张亲俄外交路线的人士,但在当下日本内阁中被小村外相等人排挤。

“……粟野,你有天皇陛下之亲任状,直接就这样离开非常不妥。而且难道日俄之间的关系就已经成为定局了吗?我不这样认为,凡事总有转机。”

伊藤博文好言相劝后,二人告别。粟野还是待在了圣彼得堡与俄国外交部进行会面。

这时已经是11月26日。

出乎俄国外交部意料的是,索尔兹伯里居然真的会同意了日英同盟。

因为在拉姆斯多夫以及一票俄国外交官看来,这件事对英国的好处可以说少之又少。但他们没想到的是,英国搅屎棍的本色就是自己没好处也要专门恶心你。

第三十九章,相忍为国

1902年的12月,俄国政府高层在一种惴惴不安的氛围中讨论着英日同盟带来的影响。

与此同时由于维特的消极行为,从12

月中旬开始,尼古拉可以明显感觉到政府的官僚机器好像缺了润滑油一样,运作起来磕磕绊绊。

比如说讨论“我要吃饭。”

官僚们开始对这句话的准确含义都被拿出来放到各种各样的委员会中加以讨论——谁是我?饭是什么?吃是什么动作?

大量毫不相干的问题也被放在无穷无尽的会议上来回推诿扯皮——为什么是饭?为什么不是汤?

即使会议上能做出什么决定也总是会因为这样那样的问题被挑出来然后打回去重新拟定——吃的饭质量好不好?吃的方式有没有问题?

最后还有海量的无限细化的讨论在各个步骤中——用筷子吃还是勺子吃?用大碗装还是小碗装。

政府官僚们正在用这种“积极”的方式消极工作,致使外交部的讨论环节也出现了这种迟滞的情况。

等到磨磨蹭蹭的外交部拿出应对方案的时候,日英同盟的正式文件都在1903年1月28日签订了。

尼古拉自然是被政府的非暴力不合作给激怒了,为此在1903年伊始,他就让皇帝办公厅的秘书们接手了不少工作,可效率仍然上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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