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部分简略概括。
1903年4月中旬，维特途径莫斯科后向东来到了乌拉尔山脉中段东南麓的彼尔姆省考察当地的彼尔姆制炮厂。
乌拉尔山的冶金业最早起源是彼得大帝开设的第一批官办工厂，用当地丰富的森林资源搞木炭高炉冶金。
可是1903年的当下，缺乏煤炭资源、身处内地远离便捷的水路运输、缺乏更新换代的资本投入，让历史悠久的乌拉尔山工业区不免显得有些落伍了。
彼尔姆制炮厂是少数受到政府投资的乌拉尔山国有企业。
在1896到1899年进行了重建和技术革新，从德国引进埃尔福特水力冲压机，让炮弹生产率提高了数倍。从1903年伊始，开始为俄国陆军生产1902式75mm速射炮。
因为政府的投资是有限的，投资了南俄工业区、西北工业区，就少了乌拉尔山工业区的份额。因此只有等到俄国工业全面进入自我循环发展后，这里的大片工业区可能才会迎来蓬勃生机。
1903年5月上旬，维特经过叶卡捷琳娜堡抵达了西西伯利亚，在托木斯克省首府托木斯克稍作停留。
在1898年的时候，维特颁布了一道法令：自1898年开始的十年内，从国外向俄国输入工业技术设备给予免除机器入境关税的优惠。这是西伯利亚地区外资疯狂涌入的开始。
全新的来自欧美的生产设备大量搬到了西伯利亚开采铜矿、铁矿、煤矿，到现在一共有17家主要的矿业公司每年开采西伯利亚数十万吨的各色矿产。
外资除了对西伯利亚的资源开发提供启动资金外，欧洲各国的贸易公司还和当地的俄罗斯富农们签订了大量的农产品供销合同。
得益于土地改革的推行，村社传统比较薄弱、人少地多的西西伯利亚地区很快就变成了富农们的天下。在土地的集中生产、农业技术的革新、外资的扶持下，量大质优的俄国乳制品现在成为了伦敦、巴黎市民餐桌上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西西伯利亚的富农甚至在欧洲市场的竞争力上，可以和美国的农产品相媲美了。比较著名的垄断组织比如说“西伯利亚黄油生产合作联盟”，几乎垄断了英国、法国和俄国的黄油市场。
这样的种种成就无疑都在作证维特的观点：只要俄国富裕的人力和自然资源结合外国富裕的资本，那么俄国的经济很快就能走上良性循环的快车道。
之后从托木斯克再次启程，维特差不多在1903年的6月中旬抵达了中俄的边境城市满洲里。
这是西伯利亚铁路进入大清国境内的西部入口，中端是哈尔滨，再从绥芬河出口前往俄国的滨海省符拉迪沃斯托克。
“假如西伯利亚铁路全线通车的话，从圣彼得堡到哈尔滨的列车在45天内就可以抵达了。”
维特按照自己的行径时间扣除了中途考察活动和在贝加尔湖一带滞留的时间后得到了一个相对可靠的铁路时间表。
“大人，中东铁路在7月份就可以完成全线的通车运营了。”
得到了大臣会议主席维特抵达边境的消息，驻留在哈尔滨的中东铁路建设局科员们都到了满洲里举行欢迎式。
后世中国东北的许多地名，比如说哈尔滨Харбин、齐齐哈尔Цицигар、满洲里Маньчжурия都来源于俄语，在遵循旧有称呼的情况下一直沿用至今。
华俄道胜银行远东负责人、中东铁路公司董事，已经在大清国活动多年的乌赫托姆斯基公爵一样在欢迎维特到来的队伍中。
“我这次来是带着陛下的委任前来的，如果有任何可供参考的消息，都可以与我诉说。”
等到列车驶入大清国境内后，乌赫托姆斯基等一众在华活动的俄国人也登上了列车一同随行。
“日本方面对我国修筑西伯利亚铁路的反应一向很大，而且从今年铁路即将完工的情况来看，或许东京方面已经决定要动武了。”
乌赫托姆斯基把他在上海收集的一些消息对维特说道。
“我看日本人未必敢对强大的俄国做些什么，或许通过外交就可以解决问题了。”
几位驻华陆军武官认为，日本的军备情况固然连年增长，但是技战术水平不堪一击，远没有俄军优异。
各种似是非是的消息都被众人七嘴八舌地上报给了维特，“等
到了哈尔滨后我会一并加以分辨真假、缓急。”
当维特的专列在哈尔滨火车站缓缓靠站后，这座东北的“上海”，东方的“莫斯科”缓缓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第四十二章，“东方明珠”哈尔滨
哈尔滨在中东铁路修筑之前，这里只是一片荒无人烟的地方。
但是当这片土地被俄国铁路工程师选定为T字形的中东铁路及其支线的交汇处时，哈尔滨这座城市就被铁路赋予了源源不断的生命力。
哈尔滨火车站的设计图是在圣彼得堡完成的，采用了风靡欧洲的新艺术运动建筑风格，因此白色的建筑外立面一反常见的巴洛克式建筑的富丽堂皇，显得线条简约、流畅。
当维特从月台来到中央大厅时，用钢框架隔断的透明玻璃把大厅的室内采光照得通亮。
“这座建筑让我就好像是重新回到了圣彼得堡或者莫斯科一样。”
维特非常满意地对周围人说道。
走出哈尔滨火车站就到了哈尔滨新城（哈尔滨市南岗区），也是俄国中东铁路工程局的驻地。火车站门前的是霍尔瓦特大街，往东边去就是1900年建成的尼古拉教堂。
俄罗斯民族的惯例便是每到一处新的居住地，就要修建一座东正教教堂来保持凝聚力。因此维特也率先访问了哈尔滨的尼古拉大教堂。
当维特的马车在11米宽的霍尔瓦特大街上移动的时候，沿途的风景全都是俄国风格的木制建筑，几乎感受不到这里是在大清国境内，来往的马车上坐着的也是都是高鼻深目的俄国人。
“新城是工程局、警察局、管理俄国侨民的市政府所在地，埠头区是商业区，道里区是松花江码头。我们都住在新城，中国人都住在道外区。”
跟随维特一同坐在马车上的中东铁路工程局局长尤特维奇拿着哈尔滨的规划地图对维特说道。
“现在有多少俄国侨民在此定居？”
“可能有3万人，其中有1千多犹太人。”
尤特维奇说，为了修建中东铁路，工程师、气象专家、地理勘探技术员、铁路工人、技术工人，各种技术人才都汇集到哈尔滨。
等到维特参拜完了尼古拉大教堂后，他很快就兴致勃勃地从新城移动到埠头区。
相比于纯正俄国风格的新城，埠头区的建筑逐渐开始出现了不少中国元素，就地取材、因地制宜的中俄融合风格建筑林立。
这里的人流远比新城区密集得多，除了俄国人之外，大量来讨生活的汉人也在大街上络绎不绝地流动着。
借着“闯关东”的东风，源源不断的汉人向着这座东北北部的经济热土移动，因此1903年的哈尔滨总人口数已经达到了10万人左右。
饭店、旅馆、百货商行、药店、肉铺、裁缝、理发、典当、银行、货栈，在俄国商人没有填充的空白市场上，到处都是嗅到商机的中国商贾。
除此之外，呼兰、绥化、通肯、布特哈、齐齐哈尔、海拉尔的大豆、小麦、高粱、玉米、皮草，几乎整个黑龙江省松嫩平原上的农产品都成吨成吨地运到哈尔滨。
这是由于哈尔滨既有通向下游海参崴港口的水路运输，如今又基本修通了西伯利亚铁路的铁路运输，因此很快凭借地理区位优势成为了中国东北北部和俄国远东地区的经济中心。
因为繁荣的贸易往来和城市规模扩张，聚集的人数多了，哈尔滨的消费水平也随之水涨船高，于是俄国商品不断通过西伯利亚铁路抵达哈尔滨，在这里集散然后通过中东铁路前往大连或者符拉迪沃斯托克向中国、日本、美国等环太平洋市场输出。
据中东铁路工程局统计，通过西伯利亚铁路输入的俄国产品有：
莫斯科的布匹、服饰用品、床单、成装、皮革制品、化学品香料、帽子、包装纸、食品杂货、蜜、假花、编织品、机器、橡胶制品、纤绳、皮带、镜子、刷子；
彼得堡的药品、消防品、乐器、卷烟、橡皮制品、器皿、书、扑克牌、马掌铁、化学品、糖果；
下诺夫哥拉德的毡靴、皮便帽、马车具、皮货、煤油、玩具；
敖德萨的铁制品、食品、药品、马车、罐头、软木塞、纸板、酒；
里加的橡胶、化妆品、粗瓷制品、罐头、旅行用品……
几乎每一座俄国有点名气的工业城市产出的轻工业产品，都可以在哈尔滨的商行里找到。
“毫无疑问，这正是我想看到的，俄罗斯文明正在通过西伯利亚铁路成为西方和东方的桥梁，我们会同时在两边汲取利益。”
维特对他所期盼的通过和平的经济贸易而不是军事入侵的方式扩张俄罗斯影响感到非常满意。
之后他走走停停，很快就来到了熙熙攘攘的埠头商业区中心位置，这里是一座俄国风格的银行建筑——道胜银行哈尔滨分行。
“我们不仅给俄国商人放贷，我们也给中国商人放贷，而且放得更多。”
乌赫托姆斯基介绍说，俄国的开拓不仅致使一批俄国商行在哈尔滨获利，一些原本来到哈尔滨的中国商人也因为和外资的接触，逐渐从旧商人转变为了中国自己的民族资本家。
“由于不少中国农民更加愿意相信自己的同胞，所以中国商人的面粉厂在哈尔滨也有几家，但是因为他们缺乏启动资金，所以都是借了道胜银行的贷款。”
当然，华俄道胜银行的目的是为俄国攫取利益，因此银行的借贷活动对中国民族资本家来说十分严苛，晴天借伞雨天收伞乃是惯例，无异于是引狼入室、与狼共舞。但是在这样不公平的竞争中，仍然有比如说万福广、义昌盛等华商在哈尔滨这块土地上扎下了根。
就连关内的一些大清国报纸也注意到了哈尔滨的发展情况。
有的说哈尔滨能够兴旺是因为俄国人把铁路运费设得很低，所以商人趋之若鹜；有的说哈尔滨的国人崇洋媚外，都学说俄语和俄国打交道，将来都是汉奸；还有的说哈尔滨商人的发迹说明国人勤劳、诚信，是因为大清国不行，所以才让中国人被瞧不起。
值得一提的是，哈尔滨当地已经有好几所小学和中学了。
维特最后来到了道里区的中央大街，因为两边全都是华人的居住点和商铺，因此被俄方称为中国大街。俄国人在这里开办了教育，一些有钱的华人会把子女送来和俄国移民的后代一起上学。
“哈尔滨我看可以尽快创办一间大学，这样俄罗斯的文明之风可以让中国也尽快融入文明世界。”
当看到不少中国人的小孩也在学习西里尔字母时，以白人先进文明自居的维特觉得在文化上俄国也成功带动中国了，这都是好事。
不过他也没忘记这次来的使命，正好远东大军区的长官阿列克谢耶夫将军也在哈尔滨活动，于是二人在哈尔滨八月上旬的某个晚上相约在中国大街的饭店里共进晚餐。
第四十三章，陆军部的密谋
走在中国大街上就跟世界各地的唐人街差不多，两边张灯结彩的都是传统中国元素。
可没走多久就可以发现一堵墙把道外区一分为二，直至此时被精美包装的哈尔滨的殖民色彩才逐渐展露一二。
道外区是来打工贫民居住的贫民窟，因为被铁路一分为二所以称为道里、道外两区，其中道里区一部分是道外区的贫民前来打工、进餐、消费的贫民商业区。
也因为悬殊的贫富差距，一道墙壁把道外区一分为二，墙外边是灰蒙蒙、草草搭建、流民蓬头垢面的贫民区，墙里边是俄国人挑选出来的感觉是“中国元素”的中国大街。
换而言之，新城区是俄国市政区，埠头区是“文明世界”光鲜亮丽的商业区，中国大街两边的道里区是俄国人居高临下审视的“干净”的华人居住区。而墙外边围起来的二分之一个道里区加上道外区才是大多数在哈尔滨讨生活的中国人的活动区域。
“这些都是谁在经营？”
“这里的饭店、旅馆、电影院、歌舞厅、俱乐部，都是阿列克谢耶夫将军的财产。”
初来乍到的维特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十分吃惊，这位将军哪来的那么多钱置办这几百万上千万卢布的产业？
等进入了这家俄国饭店后，令维特更加惊讶。
“没想到我在远东居然还可以享受到和在圣彼得堡高级饭店一样的感受。”
“没办法，这里远离我们俄罗斯母亲的故土，要是不把地方置办得好一点，无论是将士还是专家，都会思乡难耐。”
阿列克谢耶夫将军是位蓄满一嘴白胡子的传统俄罗斯人，他嘴巴里咬着一根进口的古巴雪茄坐在饭桌上对远道而来的大臣会议主席也没有多少敬意，只把自己当成了东道主来对待维特。
“我这次来是为了……”
“我知道，我知道，圣彼得堡来的电报一封接着一封，可难道你们不应该信任我们——我们远东将士们的工作成果吗？”
阿列克谢耶夫似乎对维特这次来远东表现得非常不满，认为这是圣彼得堡中央政府不信任自己。
“不，将军阁下，我完全认可任何为俄罗斯帝国而奉献的将士们。”
“那好，我不就是吗？嗨……谁会喜欢和这么多黄皮猴子待在一块儿？这么大片肥沃平原，陛下居然就拱手送给软弱的清国了。”
这位大腹便便的老将军对这对那好像都有很多怨言。
阿列克谢耶夫之所以敢这样对俄国政府首脑维特幺三喝四，也是因为维特只是文官领袖，俄国陆军对维特来说就是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独立系统。
“好在维特阁下，您同意为我们陆军拨款备战，这点我必须感谢您。”
最后等阿列克谢耶夫牢骚完了后，他突然举杯
对维特感谢说，让后者摸不着头脑。
“好吧，既然我是远东大军区的大总督，您是大臣会议主席，我不知道有什么能为您效劳的呢？”
言归正传，维特喝完酒后正色对将军说道：“我这次来是带着皇帝陛下的委任前来的。”
“哦？愿闻其详。”
“我需要评估俄国远东的利益是否真的与日本会产生全面的冲突来最终决定是战是和。”
“这还用评估吗？”
在座的不少远东军区的将官们都笑了。
“维特大人，日本对满洲的渗透可谓触目惊心，即使在哈尔滨内恐怕也有不少日本间谍在。”
“是啊是啊，在日本的武官已经连续给圣彼得堡发去那么多报告了，为什么还有派您来多此一举？”
这些将官几乎都异口同声地认为日俄开战不可避免。
“这正是我需要调查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