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沙俄当皇帝 第195节

第二十四章,战争远未结束,其上

林辛根的华沙反击战遭遇挫折之后激烈的交火和短暂的运动时间结束了,德军沉闷地沿着新的战线修筑防御工事,而俄军也沉闷地抵达他们新的战线起始点,等待后续军队抵达以及新的补给路线。

8月下旬的日子里,唯一发生交战的空间位于天上。

俄国的战斗机持续不断地出击,由于东欧广袤的空域鲜少有两军飞机交汇的时间,所以在偶尔的见面中,俄军飞行员尽可能地击毁了德军飞机23架,另外还有9架德军战机严重受损,无法起飞。

与此同时,4个轰炸机大队的144架1915年型伊利亚·穆罗梅茨型轰炸机轰炸了德军位于后方的集团军指挥部和德军控制的铁路沿线要地。歼击机也将德军布设在靠近前线

的侦察气球一一击落,戳瞎了德军战场侦察的“眼睛”。

此外,俄军战机还频繁飞临德军阵地上空,当俄军飞行员驾驶战机低空飞行,用机枪扫射德军步兵和炮手时,这些坚决勇敢的壮举鼓舞了战场上俄军的士气。

在这个时间段,穿过战场来到俄军阵地上空的德军飞机只有少得可怜的十来架。相反,出现在德军阵地和纵深地带的俄军飞机多达2000至3000架次。

之后,北线的攻势没有停歇下来。西北战区司令鲁兹斯基指挥俄军收复了俄国在东普鲁士边境上的所有失地,包括被德军占领长达一年多时间的苏瓦乌基。

接下来的一周,为了给更大规模的进攻蓄势,前线暂时平静下来。

进入9月,德军几个预备役步兵师陆续抵达“兴登堡防线”,与之同行的还有巴伐利亚的军队,他们分别与抵达德国东普鲁士境内的俄国第8集团军的前卫部队进行交火。这些交火不分胜负,而从南部进入东普鲁士的俄国第4集团军的战果也没有好多少。他们遭遇的德军阻击非常猛烈,为此战斗持续了一个星期之久。

9月15日,俄国2个步兵师在工事进攻受阻,这是兴登堡防线最前沿的一个四边形的混凝土据点。

9月18日,俄军步兵占领了这座工事。当时,德军顶着俄军四面合围,严防死守。最终,经过一番惨烈的肉搏战,俄军夺下这座工事并在晚些时候向前推进500米。

这一周,天气阴暗多云。雨从9月18日一直下到9月20日。

9月22日,天开始放晴。尽管每天早晨的雾气都久久不能散去,但俄军还是可以直接利用光学仪器观察与航空摄像侦察德军固若金汤的“兴登堡防线”。

9月24日,俄军火炮重新开火。这次的目标是针对德军兴登堡防线上已经探明的大型屯兵场,以及连通各个阵地之间的关键道路。

由于交通运输频繁往来,东普鲁士乡间的小路早已被扎得面目全非。这些土路的路基原本就不牢固,现在又被轧毁,根本无法修补。经过千军万马的踩踏、成千上万次炮弹的轰炸,本就贫瘠的泥土也已经化作一片粉砂,再难黏着在一起,更别提修建新的道路。

炮弹落在土地上,炸得遍地弹坑、地表下陷。由于战争,在乡间小村和树林中甚至连石头也找不到一块,因此德俄双方用于阵地维修的材料只能从别处运来,这让交通更加困难。

如果要修路,首先必须让被毁坏的道路停运一段时间从而“休养生息”。然而,在战事频繁发生之际,这些饱受踩踏的路没有这么好的机会。

现在如果站在高地上往前线看去。曾经田园牧歌的悠闲乡村风光早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只有成片树林的“尸体”——东倒西歪的树干、坍塌积水的战壕还有无人收殓的死人遗物……总之一副战火荼毒的景象,这是工业化战争的冰山一角。

这里曾经或许有谷物丰收的金黄麦地与和煦的微风,如今只剩一片看起来像是个废弃矿场的荒郊野岭。弹坑和弹匣随处可见,此外,还有被抛弃的装备,被剪坏的电线,甚至还有各种口味的罐头食品,并且四周弥漫着刺鼻的焦味。

9月底,东普鲁士的战场上已经出现两片无人区。第一片是德军和俄军当前阵地之间的空地,而第二片位于德军旧前线与俄军前线之间。俄军在第二片无人区面临的困难较大,因为俄军后勤部门必须跨过无人地带为大军运送补给。

由战俘、当地劳工和一些黄种人面孔组成的筑路队把铁路延申到距离前线70公里的地方,在那里该由战地窄轨铁路进一步把物资分散运输到各个集团军的驻扎地,然后是昼夜不息的卡车在公路上来回奔走,就像是主动脉、血管和毛细血管那样。

10月到了,但天气并没有好转的意思。相反,仍旧是潮湿的泽国。阴云笼罩,云雾弥漫,绵绵秋雨下个没完。

北方集团军群的战区司令代表把作战目标标记出数字编号,往往代表的是某个重要的据点,可能是某处高地、某个农场或者是某个修道院,这些编号林林总总可以排列出上千个。

10月已不如9月时那样进展轻松,破碎的地形让俄军士兵必须为攻克小而坚固的目标进行激战。这种大量小规模战斗的胜利对士气的激励作用比一场大规模突击要小很多。

很多时候,战斗已经变成了单打独斗。几名士兵坚守阵地、巩固防线,直到与增援部队建立联系。雨水、低温、替换部队迟迟不到等情况考验俄军士兵的耐力和意志。他们很少能吃到一顿热餐,有时甚至连吃的都没有。

在一个多月的交战中,俄军确信已经对德军造成了20多万人的损失,具体结果来说也差不多。德军至少有17万人伤亡,还有2万名战俘。

鲁登道夫不

停地向德国最高统帅部抱怨俄国的大炮和空军又使哪些地方变成一片废墟,同时感叹我们放走了打击俄国的机会,现在轮到俄国来敲打我们了。不过在战斗中,德军士兵仍旧发挥着堪称完美的防御水平,其士气也远未瓦解。

11月9日,前线的天气状况开始好转。北风呼啸,冰雪袭来,地面开始结霜。

后方运送过来的新一批坦克带给俄军新的突破动力,往往3-4辆坦克驶过战壕朝德军的据点冲去,机枪扫射、炮弹轰击,德军驻守的一个连或者一个营就会士气低迷、无力抵抗。

这个时候,当俄国的歼击机配合坦克攻势进行对地扫射时,有的德军士兵开始朝天挥舞白色的手绢表示投降。随后俄军飞行员把消息告诉了地面部队。随即俄军步兵将大半个战壕中的德军士兵俘虏,大约是几名军官和两三百个士兵,而俄军伤亡是数人而已。

11月11日,俄军大炮开始新一轮的密集炮击,试图摧毁德军的铁丝网和据点。

11月13月凌晨,采用布鲁西洛夫战术训练的俄军新部队往前推进了1000米,以不到600人伤亡的代价俘获近1400名德国士兵。

3个月的战事中不乏英雄时刻:

9月,一名俄军军官及其两名手下一举俘获一位德军营长及其参谋,却发现自己和大部队走散了。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俄军增援部队及时赶到解围。于是,一个德国营沦为“阶下囚”。

10月初,一名受伤的俄军侦察兵藏身于弹坑之间,以一己之力一边求援一边挡住德军一个连的进攻。混战中德军补给落入俄军手中,浑身泥浆的俄军士兵因此吃上了肉罐头,抽起了大雪茄。

11月16日,俄军决心攻克一个先前他们付出许多人伤亡都没有到手的据点,为此投入坦克6辆。随着履带碾过铁丝网,开炮、装弹、再开炮、再装弹,白旗从德军堡垒中升起。

11月,在德国记者发布的关于西线战场的胜利和德国政治家“必胜”坚定言论的背后,其实已经带有一种明显而深远的焦虑。即使是被柏林当局严格审查报纸的报道中也有这类浓浓的担忧。

莱比锡《最新消息》写道:“我们意识到:俄国才是我们的对手。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打倒我们。俄国人为达目的,会用源源不断的大军摧垮我们,为此我们必须认识到俄国当局的意志,并且有所准备。如果只是一时的物资紧缺才让俄军停下脚步,那么俄国就更不会放弃打垮德国的念头。相反,妄想明年春天东线不会狼烟再起才是最愚蠢的。俄军绝对会利用一个冬季的时间大搞战备,他们有那样的财力。”

还有柏林《本地新闻》的报道:“我们必须从布鲁西洛夫的攻势开始认识到,现代战争也是比拼劳动力资源利用的战争。显然,俄国人在劳动力整合方面走在了世界前列。正因为具有这个本领,我们危险的对手俄军才能将枪林弹雨昼夜不息地倾泻到我们头上,这就是协约国给我们上的课。”

只不过德国官方还是会把俄国军队在东普鲁士的表现称为“对兴登堡将军精心设计防线进行蚍蜉撼树式的进攻”,“装备简陋的俄国军队在坚不可摧的德意志防线下流血不止、伤亡惨重”。这样一来,无知又脆弱的德国公众就不会因为战事焦虑而放弃对战争的支持或者工作。

随着严冬到来,俄军的进攻终告一段落,北线在1916年的战事结束了。

第二十五章,战争远未结束,其中

围绕着华沙的进攻和以喀尔巴阡山隘口的主导权进行的战斗也从8月下旬断断续续地打到了11月仍未分出胜负,严冬的冰雪覆盖了无数人的尸骸和残垣断壁。

值得一说的战事在华沙。

与德军新的增援部队一同抵达的还有一大批新的炮兵物资,这些炮弹弹壳上涂有明亮的绿色十字标记。这些“新武器”被德军指挥官用来“沉重打击”俄军的进攻气焰。

9月22日夜,华沙远郊,约50公里外的阵地上,德军和俄军的火炮会时不时打破寂静的夜,给士兵们带来爆炸声组成的“催眠曲”。

俄国第130师参谋军官亚历山大·波别佐夫中尉在附近的师部指挥所里正要坐下来跟师长共进晚餐。

突然德军的炮击停止了。几天以来,周围第一次出现了寂静,完全的沉寂,这种寂静令老兵警惕起来,似乎比万炮齐鸣还要可怕。俄军军官们面面相觑,眼中带着怀疑的神色。

之后俄军大炮恢复了间歇性的炮击,但德军第一次没有回应。奇怪的寂静持续了好几分钟,给人的感觉却像几个小时。在掩体工事里,人们越来越感到不安。

突然,头顶上传来一种未曾有过的声响:无数声轻柔的尖啸,连续不断,像是成千上万只鸟儿扑棱着翅膀同时升上半空,划过头顶,然后

像身后飞去。

一名中士急匆匆地跑进指挥所,既没敲门也没敬礼,他的嘴巴因激动而抽搐着。

“将军阁下,有炮弹,成千发炮弹,从头顶上飞过去,可是没有爆炸!”

第130步兵师师长说:“我们去看看。”

在空地上,波别佐夫还能听见远处德军大炮的轰鸣,可还是没有炮弹爆炸的声音。然后,正当他们站在那里细听的时候,从不远处升腾起一种恶臭的、令人作呕的化合物的腐朽气味,有点像浓醋放久了的霉味。

有人用绷紧的声音小声说:“毒气!是毒气!”

友邻部队第129师的弗拉基米尔·马罗科夫中尉也听到这种沉默的炮弹纷纷落在他所属的75mm野战炮连附近。

俄军士兵之间有过一阵高兴的幻觉,以为德国人打的是哑弹。然后他们就闻到了刺鼻的气体,从一开始有了第一阵窒息的感觉。拉车的挽马在狂乱中猛然跃起,挣脱了缰绳并在大炮中间疯跑。炮手们迅速戴上防毒面具,跑去操纵大炮。

但戴上了面具的士兵居然还是在咳嗽、呕吐,绝望地抓着自己的喉咙想要吸进空气。毒气不知怎么地竟然能渗透进面具里面,令俄军炮兵挣扎着慢慢死去。

这种毒气就是被设计出来可以穿透面具的。德国的化学家们用了几个月时间来试验一种新配方。通过缴获的俄军防毒面具进行不断实验,经久耐用的面具对新的毒气只能起到部分防护作用,而今天就是德军在东线战场第一次使用这种毒气。

这是一种混合毒气,由光气、芥子气和多种毒气混合而成,德军根据毒气炮弹弹壳上的标记称它为“绿十字气”。

“绿十字气”可以杀死任何生物。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成片的苍蝇和蛆也暂时消失了。在各条道路上,马匹口吐白沫地倒地,剧烈地抽搐着。语言难以描述当时的混乱,被扔下不管的移动野战厨房设备跟炮车和救护车混在一起,堵塞交通。

时不时有救护兵因为残留在低洼中的毒气,按着自己的喉咙倒地死去。医生和护士们全都戴着防毒面具,看上去就像幽灵一般。“不露脸”的随军牧师给濒死的伤员做临终告解。

然后,“绿十字”炮击突然停止了,就像它开始时那么突然。高爆炮弹的轰鸣又一次在整个战场上回响。

9月23日凌晨5点,德军步兵排成密集队形前进,增援部队在突击部队身后紧紧跟随。

马罗科夫中尉还没来得及让自己的75mm野战炮兵连开火,德军就已经冲了上来,他和炮兵连的幸存者们不得不拿起步枪阻止敌人靠近。

汉斯·福斯特尔是第24步兵团的士官。9月23日早晨7点,各种颜色的信号弹在空中飞舞,他的团发动了冲锋。几分钟之内,他们就打到了第一个进攻目标——一处名叫“A据点”的俄军地堡。

俄国人像潮水一样往后退,他们被一名军官逼着停下来重新占领阵地。福斯特尔发出一片叫声“手榴弹”。前后左右的守军纷纷倒下,没被炸死的其他人投降了——“A据点”被占领,还有40-50名俄国人高举双手。

福斯特尔继续前进,冲过铁丝网,只花了10分钟就占领了一处村庄。他把步枪背在背后,叼着香烟,笑着聊着,一边向前进。俘虏的俄国兵成百地被押往后方。

将近中午时分,俄军发动了一次反攻,福斯特尔所在的连队打退了俄军。但是双方的炮火越来越密集。这种情况下待在空旷地带是自杀,所有人都在寻找藏身之所。

晚上,福斯特尔从洞里爬出来的时候,惊恐地发现阵地已经撤空了,中尉下令趁着黑夜掩护往回撤,他所在的连队被遗忘了。半小时之后,德军的大炮在他们的头顶轰炸,福斯特尔只能一直等到凌晨3点偷偷摸回德军主防线,舔衣袖上的汗水缓解口渴。

后来,汉斯·福斯特尔在10月死于华沙城外的战斗中。

事后德军发现“绿十字气”的效果远远不足以成为一锤定音的武器,俄军的防毒面具整体上看仍然有效。而且在俄军的报告中,因为毒气死亡的人数只有2100人。此外毒气会向低洼地带沉积,所以部署在地势较高的俄军相对来说没受到什么伤害。

之后一段时间,俄军更新了自己的防毒面具,而德军的“绿十字气”炮弹成为了东欧原野上常见的战斗配置。流动的有毒气体成为了这场世界大战中所有士兵挥之不去的阴霾。

第二十六章,战争远未结束,其下

华沙城外的战斗断断续续地从9月份一直打到了11月中旬,局部围绕某些据点的战斗异常激烈,但是没有发生什么大型攻势。

自华沙以南的维斯瓦河一带也时有战斗发生,但是均未演变成集团军级的战斗。

德国第8集团军的参谋长马克斯·霍夫曼在9月末10

月初采取的新战术令俄军的进展缓慢,伤亡再度上升。

在原先布鲁西洛夫采取的新战术中,有一点是将重炮部队前挪置靠近前沿阵地的地点从而让大威力的重炮射程覆盖到绝大多数俄军准备进攻的防线地段上,这样可以确保重型高爆弹对敌军据点的摧毁、压制敌军增援部队的移动以及消灭敌军的炮兵反制火力。

马克斯·霍夫曼根据他观察到的俄军新战术反其道而行之,将德军的重炮部队后置。如此一来,德军的重炮虽然打击不到俄军的后方战线,但是俄军的重炮射程也够不到德军的炮兵阵地。

当俄军进攻时,德军的前沿战壕可以被轻松地放弃,因为后方的炮兵部队已经把炮击坐标参数修正在己方的前沿阵地上。等到俄军的增援部队把这些阵地占领时,德军的大炮就可以精确命中填满战壕的俄军士兵。而俄军的炮兵部队想要反制德军炮兵的话,就不得不把大炮向前移动,可这样一来,是俄军大炮主动移动至德军大炮的射程之内,以逸待劳就可以消灭俄军还未展开部署的炮兵连队。

帮助德军炮兵部队实现射击精度提升的还有新的炮兵测量仪器和弹道计算公式,先前的战斗中大炮往往要经过预射和不断修正才能将精度提高,但是这样相当于给敌军一个即将到来炮击的预警。如今通过测算风向和一些战场实时参数就可以在不试射的情况下直接开火,提高了炮击的突然性。

10月份,俄国第30集团军在伊万哥罗德一带体会到了马克斯·霍夫曼反制战术的痛苦,付出十多万人伤亡的情况下寸土未进。在普热梅希尔的战斗也有类似的经历。

喀尔巴切山麓的战斗发生得更为稀少,因为当俄军抵达山区边缘地带的时候已经是10月末。山区的低温在1915年初埋葬了奥匈帝国几十万军队的军事灾难对布鲁西洛夫来说历历在目,因此他谨慎地终止了有关于冬季在喀尔巴阡山脉的战斗。

总的来说,德军在新的更靠近西边的战线上采取了一些主动的战术,但没有占到便宜。而防御的反制战术则相对成效斐然,这意味着德军高层已经放弃了东线战场的主动性,打算在新的战线上采取比较消极的防御姿态。

这跟德国总体资源的捉襟见肘也有一部分关系。就过去两年中的东西线主战场的战斗表现而言,可以说是德军以一己之力与英、法、俄三大强国周旋,甚至在局部战场或者某些时段处于优势地位。但是不论德军表现出如何优越的陆军战术发挥,兵败马恩河导致陷入长期战争、两线作战导致分散兵力、海上封锁导致物资输入中断,都在空前消耗德国的各项资源。

“死亡枷锁”,这个词汇开始慢慢出现在某些德国有识之士的嘴边。这些悲观之人已经认为德国将不可避免地输掉这场世界大战,在德国人和协约国流血不止的战斗中彻底耗干所有的动力。

许多人满怀信心地期盼战争能够在1914年圣诞节结束,但是世界大战却正在以愈发疲惫地脚步拖到了第三个冬天。一位被俄军俘虏的德国军官——这在过去非常少见,消极地告诉俘虏他的俄国军官说,他看不到战争的结束,整个欧洲旧大陆的统治者都在集体自杀。

但是没有人同意这类悲观主义的言论,同盟国和协约国的高层仍旧对胜利报以很高的期望——双方都付出了如此之多的代价,失败已经是不可承受的痛苦。

德国最高统帅部预计,1917年协约国在人力和物资方面的优势会随着动员的深入而逐渐放大。德国高级参谋们担心,在不久的将来,像索姆河或者布鲁西洛夫攻势这样的战斗会在东西线的各个地方爆发。即使从长远看,德国军队也无法长期忍耐,军队没有多少恢复时间,战争物资的短缺也逐渐显现出来,未来的情况会更加糟糕。

总的来说,随着法金汉把最后的筹码压在凡尔登上,德国可以动用的主动的进攻力量已经所剩无几了。为了保障战线安全,之后德军不得不保留后备力量,转入战略防御阶段。

在给德皇威廉二世的报告中,法金汉承认:“我们不能指望协约国的自行崩溃,至少目前没有任何迹象”。而德皇本人早已不再把精力放在任何军政事务上,每天睡到中午才醒,下午散步或者钓鱼,晚上打牌然后接着睡觉。

雪上加霜的情况来自于同盟国的农业。1916年的天气非常不好,夏末和初秋的潮湿天气导致谷物发霉,收成不佳。化肥短缺加剧了问题,像是硝酸盐这类化学原料被大批用于生产炸药。此外,用于农业生产的牲畜也普遍短缺,大批的马匹都被征召给军队使用了,还有很大一部分农村劳动力被征召入伍导致农业生产陷入停顿。

为了缓解粮食短缺,德国政府批准在面包生产中使用马铃薯淀粉,但是阴郁潮湿的天气导致真菌病

蔓延,摧毁了大批马铃薯作物。其结果是人们熟知的“芜菁之冬”很快就要来临了。

1916年末一位柏林的工人最常见的生活是这样的:在食堂每周12顿饭都吃芜菁(萝卜),每天中午一顿,半夜一顿。偶尔可能土豆,但大多数时候没有。

至少在工厂里,食物短缺对所有人造成的影响是一样的、平等的,工人们关注的只不过是食堂师傅给工人打汤、打粥时是否公平,他们把勺子装满了没有。

但是在工厂食堂以外,人与人的差距就严重多了:有时商店里的东西被卖光了。但人们不得不面对的现实是,黑市上还在出售他们在商店里买不到的所有东西,只是价格超出了许多人的支付能力。

和物资短缺相比,稀缺商品分配不均引发了更多不满和抗议。

德国的观察家说:“当老百姓发现自己已经一贫如洗的时候还会认命,可要是别人拥有的比自己稍微多一点儿就愤懑不已,这实在是一种奇特的现象。如果政府能让全国人民相信,所有人面临的粮食短缺状况是完全一样的,那么人们不满的情绪会立刻消失。”

这番话虽然掩盖了局势的严重性,但确实道出了社会对立日益严重的真实原因:在“1914年8月的爱国热潮”中,德国人幻想整个社会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人人愿意为之牺牲,而现在他们发现自己仍旧处于一个阶级分化的社会中。

德国社会的矛盾在战前的40年发展中逐渐弥合,而现在重新出现了严重的两极分化现象,而且不仅旧的冲突再度爆发,新的社会裂痕也开始出现。

为了应对物资短缺,德国不再给商品设置价格上限,而是开始实行粮食配给制度。也就是说,从此所有人得到的粮食都一样多,或者确切地说,一样少。值得注意的是,人们单凭官方分配的粮食并不足以维生,而有关部门甚至也不能保证每个人都能领到规定的配给量。

于是恶性循环出现了:国家在分配时不能确保民众获得最低限度的粮食供应,因此黑市的交易就活跃起来。而粮食越发涌向黑市,国家就越发没有能力保障最低限度的粮食供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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