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沙俄当皇帝 第3节

对随行众人而言,尼古拉对日本人的怨恨之情已经溢于言表了,所以捎带提起几句之后也无人再说此事唯恐惹怒皇太子。

砰砰砰——

神户港内的三艘俄罗斯军舰很快升腾起滚滚浓烟,用煤炭作为动力的蒸汽机推动着船舶向外海驶去。

日本人为了表达浓厚的迎客礼节和歉意,在皇太子尼古拉离开的时候还大放礼炮送客。

望着逐渐没于海天一线的日本列岛,尼古拉没什么心情欣赏一望无际的海景了,他钻回船舱对东方派的参谋乌赫托姆斯基老师诉说他的一番对日设想。

“联清抗日?”

往日几乎不怎么对他人说自己想法或者主意的闷葫芦尼古拉居然拉着自己深入讨论地缘战略,这让乌赫托姆斯基大为意外。

俄国所谓的东方派也就是沙文主义的狂热分子,乌赫托姆斯基就尤为钟情于所谓俄国同东方的“文化血缘关系”,如果俄国不去充当亚洲黄种人的白人“解放者”那就是放弃了沙皇的“神圣职责”。

这就是尼古拉回忆时记起老师对自己诉说的思想之一,把冠冕堂皇的话语翻译成赤裸裸的扩张设想几乎就是“黄俄罗斯”计划的前身。

“对,日本人对朝鲜的觊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侵占朝鲜之后我觉得这些野蛮人不会就此收手,满洲……咳,清朝东北的领土也会在他们的贪婪心思之中。”

尼古拉几乎就是把他所知道的历史概要转换成自己的话语说给了乌赫托姆斯基说。

“这一点,殿下,我与诸位同僚都有类似的观点,”乌赫托姆斯基颇为认同地赞赏皇太子目光深远,“日本人对朝鲜和满洲的野心几乎就是公开的。”

这一点也跟俄国的远东政策有着一定联系,

在欧洲,德奥同盟严重阻碍了俄国在巴尔干半岛的势力扩张;在地中海,英国人拉着奥地利人和意大利人签订《地中海协约》阻止俄国人进入地中海;在中亚,英俄之间的大博弈让俄国拥有波斯湾出海口的设想化为乌有。

对于沙俄这种侵略成性的军事封建国家来说,只有被打回去或者打过来两种可能性,所以远东成为了俄国新的扩张重心。

西伯利亚大铁路的开工成为了刺激日本人加紧谋划吞并朝鲜和占领满洲的军备进程,从这个角度看,尼古拉遇刺也是在恐俄仇俄的大背景下能够得到解释的。

“对对,日本人同清廷开战我认为是不远的事情了。”

甲午战争嘛,这一点尼古拉还是记得的。

“唔,殿下是想在未来清人和日本人开战的时候,让俄国以亲清立场加入其中吗?”

乌赫托姆斯基反应了过来,但他似乎并不赞同这种做法。

“有什么问题吗?是因为西伯利亚铁路没有修完?”

“不仅如此,清人此时对我国并无任何联盟之意。”

乌赫托姆斯基的话点醒了尼古拉,对哦,现在清朝搞洋务运动裱糊自我感觉还挺不错的,对日本人好像瞧不起的模样。

前任尼古拉在汉口面见湖广总督张之洞时,那人似乎也表达过对“倭国”不屑一顾的看法。

“那么,只有清廷再次战败才会主动靠近我国?”

“正是这样,不过不论清廷与我国结盟与否,到那时候西伯利亚铁路修建完成,军队可以立即通过铁路运输至满洲地区,不论清人还是日本人对此都将无能为力。”

可我们日俄战争输了。

尼古拉头疼地看着再次对自己鼓吹占领清朝长城之外领土,完成沙俄天命之征服,陷入沙文主义狂热的乌赫托姆斯基。

“那英国人呢?”

尼古拉又抛出一个疑问,毋庸置疑,帝俄跟英国的地缘冲突几乎是全方面的,作为陆权国家和海权国家,这两位就是天生的死敌。

“英国人的话,他们又能做什么呢?只能无能为力看着我们占领清廷的领土。”

好吧,不能高估这些沙文主义者,尼古拉只能在心里暗自叹气。

倒也不是尼古拉有什么恐英情结,只是对沙俄到底有几斤几两,尼古拉从他浅薄但知道结果的历史知识中已经得出了,别说英国人,就算英国人的小弟日本人都打起来吃力的很,只能说是人菜瘾大。

“关于武力侵华我认为这事应该同西欧列强保持一致的步调。”

尼古拉委婉的主张倒是让乌赫托姆斯基一愣,这跟往日那个喜欢浪漫主义调

调,也就是沉浸于沙皇“天命”统治黄种人云云的尼古拉不太一样。

难道真的是脑子被日本人敲着了?乌赫托姆斯基想起来那个流言。

因为前任尼古拉是一位自律的人,每天都准时早上八点起床,而现任则散漫得很,所以军舰上随行的官吏中有人说尼古拉皇太子跟换了个人似的。

“唔,假如步调一致的话,那么只能跟在昂撒人的后面占点小便宜了。”

“那,我们占领那么多清人土地的回报是什么?开化黄种人?我们的军费呢?占领开支呢?是否会惹怒所有列强?难道要重复我们在克里米亚战争中的教训吗?”

“……”

尼古拉的一连串发问让乌赫托姆斯基久违地沉默了,毫无疑问,眼前的皇太子确实跟以前不太一样了,起码眼光聪明了不少。

第四章,归国与新生

“亚速纪念号”平静地驶过日本海的日子里,尼古拉除了拉上随行旅团中几位熟识的军官打扑克牌之外,也就是找人聊聊天、喝喝伏特加了

一边打扑克一边喝酒,总是让尼古拉有一种身轻如燕的感觉,大概是前任的身体酒量一般的缘故吧。

5月,三艘军舰抵达了符拉迪沃斯托克,另一个更加亲切的名字叫作海参崴。

当踏足名义上自己的“祖国”时,尼古拉有一种恍惚的感觉,混杂着对祖国母亲的眷恋感和对陌生国度的疏离感,奇妙地共存在尼古拉的思绪中。

先前在日本的时候,尼古拉第一次醒来是在大津,第二次苏醒时已经在船舱内。

尽管日本天皇睦仁,或者说明治天皇对自己弯腰低头,但实际上尼古拉对自己的身份依旧没有多少太大的实际感触。

太遥远了,太不真切了,尼古拉从未想过自己会穿越,还会成为俄罗斯帝国的皇太子。

但是此时此刻,他的内心受到了来自滨海总督区总督和滨海省省长筹办的隆重欢迎仪式的冲击。

沙皇一直以来在俄国文化中占据了重量级的地位,虽然沙皇远在圣彼得堡,但他就是人民心中的小爸爸,无可置疑受上帝之权柄统治全俄罗斯大地的最高统治者,在底层民众的心目中是宗法制中父权一样的象征。

尽管已经是1891年了,但对于俄国的受教育水平而言,社会上下依旧充斥着迷信和神秘主义因素,因此沙皇还有着半人半神的形象,许多农民都相信得到沙皇的关爱可以包治百病甚至起死回生。

沙皇如此,作为沙皇的长子,皇太子尼古拉,自然也享受到了这种沙皇光环笼罩下的崇拜。

当尼古拉挑目望去,成千上万的农民簇拥到符拉迪沃斯托克城的大道两旁,整齐地面对尼古拉的车驾,划着东正教十字集体下跪时,那种乌赫托姆斯基所言“人民与沙皇之间超越阶级的爱”确实可以感受一二。

在这种不知所措的冲击下,尼古拉浑浑噩噩地参与了西伯利亚大铁路在符拉迪沃斯托克同样盛大的奠基仪式。

“西伯利亚铁路正式开始修建了。”

过了好一会儿,陷入可达鸭状态的尼古拉才缓缓憋出一句话。

“正是如此,殿下。”陪同尼古拉的一众官员中,阿穆尔省省长杜霍夫斯科伊回答说,“俄国雄鹰的翅膀将会广阔地延伸至全亚洲,无可置疑,将来我们誓要吞并这些地区,从此之后亚洲将成为亚洲俄罗斯的同义词。”

“……”尼古拉皱眉,这些话对他来说有些刺耳,“远东滨海总督区有多少人口?”

“大约不到200万人。”

“那么靠近我们的清廷东三省呢?我是说,满洲地区。”

心直口快的尼古拉直接叫东三省似乎没人反应过来,这才让皇太子改口称呼为满洲。

“这……殿下,”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发言哪里惹恼了皇太子尼古拉让他的语气有些冲人,但杜霍夫斯科伊还是小心翼翼地硬着头皮回答说,“据我们估算,满洲地区的中国人至少有600万。”

“所以你准备怎么统治这么多中国人?嗯?”

尼古拉完全无法理解这些俄罗斯人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沙俄领土面积2200万平方公里有余,人口现在却只有1.2亿,还想着什么占领亚洲俄罗斯。

也不怕吃下去撑死?

听得尼古拉简直想笑,甚至还想起了某个的经典片段。

你说沙俄一届一届一届换了多少个沙皇了?

改过伐啦?

换汤不换药啊?

俄国现在什么水平?

就这么灰色牲口只会搞人海战术、排队枪毙。

你什么尼古拉一世去打克里米亚战争。

他能打吗?打不了,没这个能力知道吗?

接下来要输日本人了。

咦,英法输完输日本人,再输世界大战。

接下来进地下室吃子弹了。

脸都不要了。

“这

个……”

杜霍夫斯科伊只是吹个牛皮结果尼古拉跟他认真起来了,这让场面一度陷入无言。

“咳……殿下在日本遭遇袭击,因此希望惩戒那些日本猕猴,所以清人是我们的潜在盟友。”

斡旋现场尴尬气氛的人是乌赫托姆斯基公爵,他把尼古拉动怒的原因解释成对日的仇恨。

“啊,啊,原来如此,那些日本人就是未开化的黄皮猴子。”

“是啊,是啊,如果我们要对日本开战的话,的确应该争取清廷的友谊。”

“啊对对对。”

在乌赫托姆斯基的引导下,附和的众多随行官员也就打哈哈把不高兴的事情揭过去了。

另一边,跟前任同步率有些下降的尼古拉现在重新调整了一下心态之后开口说:“父皇陛下的和平政策弥足珍贵,我们不应该让俄罗斯人的血白白浪费在遥远东方的土地上。”

尽管在尼古拉的印象中,亚历山大三世就像是一位从古希腊神话中走出来的俄国版海格力斯,但这位拥有英雄气概的俄国大汉却相当爱好和平。

在他迄今为止的统治时期中,俄罗斯帝国只在中亚发起过一次小型战争,目的是吞并土库曼斯坦。

“殿下真是宅心仁厚……”

“殿下爱民如子啊……”

这些俄国官僚的彩虹屁部分暂且不谈,尼古拉在符拉迪沃斯托克的行程也只有短短两天而已,连海参崴港口城市中的大概样貌都不怎么了解就要启程了。

因为皇太子尼古拉在日本大津遇刺的消息让父皇亚历山大三世和皇后玛丽亚都十分担心,远在圣彼得堡的父母二人时刻盼望长子能早日回归。

如此情形之下,随行旅团中的众人也顾不得沿途自然风光只得蒙头赶路了。

“那里春风沉醉,那里绿草如茵……”不过忙中偷闲,游学旅团路过贝加尔湖畔的时候,尼古拉特意要求在清澈的湖畔驻足停留一段时间,“……我们流连忘返,在贝加尔湖畔……”

尼古拉小声哼唱他所熟悉的来自前世的一首旋律,此时此刻有些应景,但更多的是无比的惆怅。

陌生、遥远、隔阂,这就是尼古拉现在充斥在心头的抑郁之情,他有时候做梦,还会回到那个熟悉的共和国中,但一切等他醒来时都不复存在了。

李强?不!尼古拉!

说实话,最开始在“亚速纪念号”上时,偶尔见到镜子里的洋人长相还会吓自己一跳,现在倒是见怪不怪了。

不过那种离别的伤感,时间过的越长越是强烈,最后来到贝加尔湖畔时,借由一首尼古拉前世耳熟能详的歌曲爆发了出来。

我是尼古拉吗?

当然不是!

尼古拉强烈地否定了全盘继承前任尼古拉一切思想、记忆、追求和爱好,他不可能也完全不会重新成为历史上的尼古拉二世。

那我是谁?我应该去做什么?

尼古拉觉得有些可笑,刚刚获得这具身体的时候还信誓旦旦要成为最伟大的沙皇,可现在记忆、现实和灵魂显然发生了冲突。

中国人,俄国人,李强,尼古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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