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尼基，但你应该知道，卡齐是一名有才干的人，忠诚！聪明！”
桑德罗又反复强调了几次之后才离开了尼古拉的办公室。
今天尼古拉的办公室尤其热闹，桑德罗走后没多久，维特拿着皇帝嘱托他拟定的大臣会议改革奏章前来觐见。
“维特，你觉得谁来担任交通大臣比较好？”
尼古拉收下奏折后没有第一时间翻阅，他先问了维特这个问题。
“我对卡齐的评价也很高，而且同他私交颇好，但是我觉得他无法担任交通大臣，因为他对交通部的工作完全外行。如果让他成为交通大臣，也许他未来会成为克里沃舍因这样的人。”
维特认为，要么让卡齐担任与他专长对口的职务，比如说海军大臣，要么就不要任用，以免他过分关心分外的事情。
尼古拉的看法大致相同。
第九章，大臣会议改革
交通大臣的人选，卡齐是万万不能的。
但具体到底由谁来担任，这件事尼古拉暂且放下了，他更重视维特呈上的改革奏章。
奏章的最开始写的是历史，维特回顾了自从俄国行政机构设立“部”以来的行政改革历史。
亚历山大一世于1802年颁布《部体制》的诏书后，设立了外交、司法、财政、内务、国民教育、商业、陆军和海军共计8个部。
每个部门根据行政事务属性设立专门行政执行机构并委任大臣，维特认为这完成了俄国部门的纵向专业管理。
但是部体制的创立带来了新的问题，各部职能混乱、大臣权力大小、部门工作效率低下等。
因此从亚历山大一世开始，当时的改革主导者斯佩兰斯基伯爵就打算将纵向管理的各部用一个中央机构横向统合起来——即1810年成立的国务会议。
但是斯佩兰斯基伯爵在其他方面的自由主义改革深刻影响了当时政局，在巨大压力下沙皇被迫流放了斯佩兰斯基，随后1812年拿破仑入侵俄国，改革中止。
之后亚历山大一世允许斯佩兰斯基回到圣彼得堡意图延续改革，可沙皇猝死，更加保守的尼古拉一世上台。
十二月党人的起义将尼古拉一世推向更加高压的、保守的政策中。
直到克里米亚战争的惨败迫使俄国进入了新一轮的改革快车道，可亚历山大二世的改革让局势变得更加动荡。
保守者认为改得太快太激进，激进者认为改得太慢太不彻底，最后在民粹分子的炸弹中，改革被亚历山大三世终结。
尼古拉的父亲采取的是常态化的军事管制政策，俄国正在变成一座令人窒息的大军营，可这种高压只让时局一时平静，等到1891年的大歉收后，局势再次不稳定起来。
一部分是尼古拉所知所想的，一部分是维特写在奏折中的，总之，维特把这次的“改革”辩称为延续了自尼古拉的祖父，先帝亚历山大二世的改革，而非新的创举。
亚历山大二世在俄国的影响深远，他的名望哪怕后世也会留下“解放者”的功绩，因此借着亚历山大二世的名头可以更好排除改革的反对声音。
“很好。”
尼古拉看完了整份奏折之后满意地点头，维特的方案基本与尼古拉的想法一致。
如果改革顺利的话，大臣会议将会成为俄国的最高国家行政执行和管理机构，主要负责领导、组织和协调各部和总局的工作，成为近似于西欧内阁的现代化机构。
“我会在之后的大臣会议上提出这个方案，你还有什么建议吗？”
“如果大臣会议成为了统合各部工作的机构，那么大臣们就不能直接将奏章上报至陛下这里，否则大
臣会议就会变成另一个花瓶，没有任何地位可言。”
维特犹豫之后还是对尼古拉说出了自己所担忧的情况，毕竟这个改革伤害的是尼古拉二世作为专制皇帝独断专行的权力。
“这件事在国家利益面前是可以接受的。”
表现得大义凛然的尼古拉心思不仅仅在于提高行政效率，他还需要尽可能让维特这一批技术官僚上位，替他分忧。
专业化的职业官僚可以成为国家和尼古拉的助力，如果没有他们支持，尼古拉很难把他那些爱管事的叔叔们“踢开”。
“陛下您已经下定决心了吗？”
“是的。”
尼古拉果断的回答让维特也放心下来。
“那么只要陛下不被外界的干扰左右，这件事就能够完成，剩下的许多细节可以在新的大臣会议上进行讨论。”
维特担心尼古拉的主观能动性来自于一时兴起，那么这份改革方案就成了无根之萍，得不到皇帝坚定支持，那么他的仕途也会受到影响。
“很好，我期待着明天的会议，还有你的表现。”
尼古拉的点头让维特干劲十足，他仿佛可以看见俄国首相的位置在向他招手了。
1月14日，距离上次开会已经过去了12年，目前作为大臣会议主席的皇帝尼古拉二世召集各部大臣前来开会。
“大臣委员会研究的都是与大臣身份不符的次要事务，讨论过程不正规也不够细致。无论大事小事，大臣们都缺乏对事务的真实了解，甚至无法形成有效讨论就陷入文山会海之中无法自拔，所做的决定也模棱两可、十分草率。大臣委员会目前的工作与最初先帝设立该机构时的原文南辕北辙，他的村庄不仅没有起到协调各部的作用，甚至对各部的正常工作产生了消极影响。”
会议伊始，当尼古拉提出要对大臣委员会和大臣会议进行改革后，维特就一马当先成为了拥护尼古拉主张的马前卒。
他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演讲得到了在会不少人的支持。
最重要的是这项改革是顶层设计，牵扯到各部的利益、变动很少，与尼古拉皇帝本人的关系倒是很大。
财政大臣维特表达了强烈的支持后，还有一些人把目光转移至内务大臣杜尔诺沃这边，内务部是俄国头号权力部门，内务大臣的意见相当重要。
“……咳，大臣委员会的确难堪重任了。”
杜尔诺沃简短的发言之后局面已经变成了一边倒的格局。
不过会议上没有反对的意见不等于会后没有异见者的存在。
“尼基！你是怎么想的！你这是放弃了祖祖辈辈们传承下来的神圣权力！”
常年养尊处优生活而使体重已经达到250磅的海军大臣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大公用他浑厚的嗓音在尼古拉的耳畔隆隆作响。
此人臃肿的屁股连尼古拉办公桌前的单人带扶手椅子都坐不进去了，只能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巨大的体重让他的身体陷进坐垫中。
“这是一个草率、不负责任的决定！尼基！你知道你的父亲会怎么想吗？！”
阿列克谢无比痛心得对尼古拉说，仿佛皇帝做出了什么极度愚蠢的举动。
“我明白我在做什么，阿列克谢叔叔。”
尼古拉平静地回答。
第十章，家事难办(求硬币)
“尼基！你知道我跟你的父亲关系有多好吗？你应该多在做出决定之前跟我和弗拉基米尔或者谢尔盖讨论，我们的经验比你丰富得多。”
海军大臣阿列克谢大公的军服光辉灿烂，不过因为肥胖导致脖子上挂着的肉都溢出高领口了，他中气十足的嗓音让尼古拉的办公室内不断激荡着隆隆的回响。
说着说着，250磅的叔叔都气喘吁吁了。
尼古拉庆幸自己的办公桌够大，面前的椅子还带着把手，可以作为“战略缓冲”，不然准要被唾沫横飞的阿列克谢叔叔“洗脸”了。
“你应该将像你伟大的父亲那样，坚定不移地维护独裁统治的原则。”
阿列克谢用语重心长的语气说道。
这位叔叔的吼叫先是大吵大闹地在气势在让尼古拉仿佛处于干了某件巨大错误的感觉中。
然后他又用苦口婆心的姿态力劝尼古拉不要如此轻易放弃手中的权力。
等到尼古拉冷静地拒绝阿列克谢的“好意”后，这位大公又转而愤愤不平地拍着沙发的扶手用大嗓门似乎要掀飞冬宫的天花板。
“你的那些大臣们会把你生吞活剥的！你的所作所为是毫无意义的幻想！等到你犯下了大错就知道我们是唯一为你着想的人了！”
阿列克谢咆哮着以疾风骤雨般的嗓音妄图用恐吓来迫使尼古拉反悔。
尼古拉无动于衷。
“愚蠢！尼基！愚蠢！”
黔驴技穷的阿列克谢气急败坏，摔门而去。
等到阿
列克谢走后，尼古拉才捏着隐隐作痛的脑袋松了一口气。
阿列克谢作为尼古拉的长辈、前辈，让尼古拉很难直接出手把他辞退，那样皇帝反而在罗曼诺夫家族中是“理亏”的一方。
这就是年轻皇帝的难受之处，有一大堆宗族长辈仗着年纪和经验优势妄图瓜分你的权力，他们既是皇权的捍卫者，又是皇权的威胁者。
好在阿列克谢这一关，尼古拉以雷打不动的佛系姿态扛过去了，但这绝不是最后一次。
从1895年的新年开始，尼古拉就打算常住冬宫了，他如果要保持政务、外交的决策影响力就必须在圣彼得堡扎下根。
这样的另一个好处就是，尼古拉延续了父亲亚历山大三世重视家庭的做法。
如今尼古拉坐在餐桌的主座上，右侧是皇太后玛丽亚，左侧是皇后亚历山德拉，其下还有尼古拉的弟弟妹妹们。
“小尼基……我听说你跟阿列克谢吵架了？”
晚餐上，皇太后担忧地询问尼古拉，不过明妮的话让皇帝哑然失笑。
“与其说是吵架，倒不如说是我被单方面训斥，阿列克谢好像还把我当成十几岁的小朋友。”
“哦，我可怜的小尼基。”明妮皇太后把尼古拉的吐槽当成是委屈，她心痛地握着尼古拉的手做着安抚的动作，“阿列克谢是个善良的人，他只是有时候太直率了，你如果能跟他好好交流的话，一定可以从他那里学到许多的。”
亚历山大三世死后，明妮对萨沙的爱有一大半转移到了长子尼古拉的身上，还有一部分则是作为嫂子对萨沙的几个兄弟之间的和睦情谊。
“那妈妈你知道阿列克谢叔叔反对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
“我让维特提出了一份方案，谢尔盖·维特，妈妈你也知道的，那位是父亲非常喜欢的大臣，不过在阿列克谢叔叔那边引发了争论。”
“嗯……”
尼古拉把维特搬出来后，玛丽亚皇太后也眉头皱起犯了难，因为她知道丈夫生前对财政大臣维特青睐有加。
“不过你应该对阿列克谢用好的姿态去交流。”
最后玛丽亚放弃了对尼古拉的干扰，但皇太后依旧希望她的“小尼基”可以礼貌得体地跟几位叔叔进行交谈。
“好吧，我试着去做，但大吼大叫的人又不是我。”
“小尼基！……你呀……唉，再怎么样他们还是你的长辈。”
玛丽亚皇太后又叨叨了几句，不过尼古拉都当作了耳旁风，最后只是含糊其辞地点头才让“念经”结束。
之后玛丽亚先行离开了，她还有宫廷舞会要参加。
尼古拉的弟弟妹妹们也陆陆续续离开了。
“尼基。”
“嗯？”
重新回到二人时间，刚才一直沉默进餐的皇后亚历山德拉突然把她的白丝小脚伸了过来踩着尼古拉的鞋子。
“我想要采购一些首饰。”
“啥？”
正在解决晚饭的尼古拉颇感意外地抬起头来，只不过惹到皇后赌气似的用脚趾顶着尼古拉的小腿。
“我要换一些更好看的首饰。”
“不是……嗯？为什么？”
“因为你妈不愿意借给我其他的首饰。”亚历山德拉撅着嘴用委屈的语气对尼古拉说，“私底下冬宫里的人都说玛丽亚的打扮比我漂亮。”
“……啊？还有这种事？”
女人之间的争奇斗艳，特别还是婆媳之间的，把尼古拉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