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尼古拉乐了的表情，觉得受委屈的亚历山德拉气不打一处，踹了尼古拉一脚。
“呜呼！你怎么还真踢啊？”
“我又没用力，别演了尼基！”
“好吧，奈奈你到底在想什么，怎么就突然要买珠宝了，以前的还不够吗？”
尼古拉的反问让亚历山德拉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我要是被你妈妈比下去了，我还怎么在圣彼得堡的社交圈里混？到时候玛丽亚成了鲜花，我反倒变成陪衬的绿叶了……我不是说讨厌玛丽亚……只是架不住有人在背后碎嘴。”
“嗯……那些廷臣每天无所事事就知道传播流言蜚语。”
“是啊！那些虚伪的人……所以说你同意吗？”
看到亚历山德拉气呼呼、不罢休的神情，尼古拉犹豫一番后还是点头了。
“行吧，这件事我会和宫廷事务大臣说的，不过我还是希望奈奈你能和我妈相处得愉快些。”
“爱死你啦！尼基！”
得到满足的亚历山德拉一下子就抱着尼古拉的脸庞猛亲。
作为丈夫的尼古拉也不甘示弱，在亚历山德拉的惊呼和嬉笑中把她抱起身往卧室跑去。
做些饭后消食运动也是好的。
第十一章，有惊无险（求硬币
到了第二天，莫斯科总督谢尔盖，尼古拉的另一位叔叔也上门来劝诫皇帝。
“阿列克谢跟我说了那件事，你做到太过随意了。”
尼古拉和谢尔盖叔叔正在宫殿内金碧辉煌的走廊上散步。
“你也认为我做错了吗？”
“不不，当然不是这样的，尼基。”谢尔盖是个有些刻薄、怪异的人，他薄薄的嘴唇会发出令人感觉精神不正常的笑声。“你是俄国的皇帝，这是你的自由，但我们作为长辈应该为你指出犯下的错误以便改正。”
“但我已经下达了口谕。”
令尼古拉的几位叔叔们反应激烈的原因正是由于在大臣会议之后，尼古拉对维特所说的那句：“伯爵，以后我请您来负责组织召开大臣会议，并讨论各位大臣提出的或者我所要求讨论的所有问题。”
皇帝的口谕同样具有政治效果，这意味着大臣委员会在名义上已经被撇在一边了，大臣会议成为尼古拉二世时代的国家最高行政执行机构。
这意味着维特仕途的一步登天。
但权力的总量是基本不变的，有人获得就意味着其他人的丧失，这些罗曼诺夫的大公们意识到了变局将至。
“是的，是的，尼基，你的口谕很重要，所以要慎重使用它……不过听我说，尼基你不要把维特当成什么忠心耿耿的臣子，我早就看穿了，他的目光很长远……”
谢尔盖高深莫测地转而攻击维特存在不良居心。
“你想想看，什么样的人才会娶一位犹太人当作妻子，他还是俄国的财政大臣，整日跟那些外国的犹太金融吸血鬼打交道，这对俄罗斯民族的未来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他捕风捉影地炮制着各种各样对维特恶毒的攻击。
遗憾的是，尼古拉的魂灵早就不是那个被父亲、家庭教师和成长环节灌输，对君权神授、斯拉夫传统、反犹深信不疑的皇太子了。
“依谢尔盖叔叔的意思，先皇对犹太人的政策和他任用维特担任财政大臣难道是冲突的吗？我的父亲对这些事情心知肚明，但他依旧重用维特伯爵，那么我也只不过在延续我父亲的政策。”
尼古拉的反驳让谢尔盖只能尴尬地笑笑，可他的笑声又很毛骨悚然，所以二人的散步就此中止了。
“陛下，您做的是对的。”
当尼古拉回到位于冬宫的办公室后，等在一旁为皇帝禀报公文的国务秘书波洛夫采夫突然冷不丁地说道。
“你是指哪件事？”
尼古拉有些诧异，他脑子一时间还没转过来。
“我指的是陛下您贯彻了先帝废除分封制的精神。”
“分封制，你是说那几位大公？”
“是的，就是像古代罗斯的王公那样，那时的俄国还没有统一形成单一的沙皇俄国，每一个亲王都各自为政。分封制在某种程度上一直保留到了亚历山大二世接位的时候，只不过形式有所不同罢了，当时大公们就像古代一样时常干预和他们无关的事务。后来亚历山大三十皇帝严厉取缔了这种现象。”
“嗯。”
被波洛夫采夫夸奖意味着什么？
他希望我能够屏蔽大公们的干扰，那么他是站在官僚的立场上说的吗？
还在琢磨着背后政治斗争的尼古拉只是微微点头然后笑了笑。
这段插曲之后，尼古拉那些大吵大闹的叔叔们发现无法改变皇帝的心意后就暂时偃旗息鼓了。
不过平静等待制度改动日子没过多久，维特提出由阿纳托利·帕夫洛维奇·伊瓦申科夫担任交通大臣的提议惹来了风波。
伊瓦申科夫早年在国家监察处工作，以作风正派、秉公守法而出名的。
在维特担任交通大臣的半年时间中，他邀请颇有声望的伊瓦申科夫到交通部工作，后来担任了副大臣。
等到维特改任财政大臣，就又把伊瓦申科夫调去担任财政副大臣的职务。
依照伊瓦申科夫的工作履历来看，为人稳健、工作有章法、处理问题颇有经验，是一名出色、优秀的官僚典范，维特对他赞许有加。
可因为此人一向被视为维特的副手，所以许多人都认为如果他当了交通大臣，那么他的一举一动准是受到了维特的影响，是个傀儡大臣。
这件事再次被尼古拉的叔叔们抓住机会，一有空就来义正言辞地对尼古拉说这就是“维特小子的把戏”，“他要做大维齐尔”，这一类的话。
在俄国的成语中，“大维齐尔”指的是皇帝身边谗佞专权、欺上压下的大权臣，是令人讨厌的家伙。
因为几位大公都是在政坛有能量的人物，所以他们的上蹿下跳、三人成虎竟然惹得圣彼得堡的宫廷中都流传维特真是野心勃勃之辈了。
为此甚至不怎么过问政事的皇太后都特意派她的廷臣来询问尼古拉是否一切都还好，令皇帝大为头疼。
“陛下，伊瓦申科夫不适合担任交通大臣，不过希尔科夫公爵可以胜任这份工作。”
在这种流言蜚语中，维特只能放弃提拔伊瓦申科夫的提议，不过他很快又筹措了另外一名人选提交给尼古拉审阅。
“我不熟悉此人，他能胜任吗？”
“陛下，您可以去问问皇太后，我相信，要是您对皇太后说由此人担任交通大臣，她一定会特别支持的。”
之后将信将疑的尼古拉将这件事转述给了皇太后玛丽亚，原本强烈反对维特任命伊瓦申科夫的明妮此刻却又同样强烈地举双手赞成维特的第二个建议。
立场转变之快仿佛无缝衔接，令尼古拉印象深刻。
“我跟希尔科夫是在1877年战争的时候相遇的，他自费购置了一列救护火车运输伤员，而我当时作为太子妃前往敖德萨慰劳伤兵，他那列火车做得很精巧，我很喜欢……后来他也时不时来拜访我，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希尔科夫是上流社会的一分子，又有忠君爱国的表现，因此明妮对他很有好感。
所以在皇太后以强烈支持的立场表态后，尼古拉叔叔们的小伎俩就失败了。
木已成舟，维特担任大臣会议联席主席再无风波。
但是国外的剧变已然发生，中日签订马关条约的消息传到圣彼得堡，外交上的变局到来了。
第十二章，三国干涉还辽的谋划，其一
1895年乃是多事之年。
尼古拉二世皇帝登基后的四个月，大约两月份的时候，担任外交大臣的尼古拉·卡尔洛维奇·吉尔斯逝世。
此人从1882年亚历山大三世上位伊始一直兢兢业业工作至1895年，任内力主执行亲德政策、维护“三皇同盟”。
但因“三皇同盟”破裂，吉尔斯又转而与法国进行外交破冰。
1892年签订俄、法军事协定草案，就有吉尔斯的功劳。
“我们的新外交大臣，你是否有合适的人选？”
新晋成为大臣会议联席主席的维特志满意得，他此次觐见是准备提交第二次大臣会议的报告。
宫廷中的仆役看到维特走起路来虎虎生风好不神气，进了皇帝的办公室后，他虔敬地朝尼古拉欠身，皇帝在点头后便朝他率先询问说。
外交部的事务暂时由吉尔斯的扶手希什金代管，尽管他是个和气的好人，但尼古拉召见之后就发现，此人样貌平平、毫无主见，只是消极被动地执行吉尔斯生前制订的政策。
其中就包括在远东怂恿和旁观甲午战争的进行。
“我认为外交部办公厅主任拉姆斯多夫伯爵可以胜任这份工作，他的性格与吉尔斯很接近，对外交部的工作也了如指掌。”
维特沉吟了一会儿，给出了自己的人选。
“嗯……”
“那么陛下，先前是否有另外的人向您举荐候选人？”
尼古拉多看了维特一眼，然后点头。
“那么臣可否知道另外候选人的姓名？”
“当然，国务秘书波洛夫采夫向我推荐洛巴诺夫-罗斯托夫斯基公爵担任外交大臣。”
“但是陛下，您并不喜欢波洛夫采夫，所以肯定还有别的什么人也支持洛巴诺夫-罗斯托夫斯基公爵？”
维特汲取信息然后下达判断的能力很强，先前尼古拉同国务秘书的不愉快经历成为了他判断的依据。
“你说得没错，”被看穿的尼古拉轻摸了一下鼻尖，“我的母亲也跟我说，她觉得洛巴诺夫-罗斯托夫斯基公爵可以胜任这份工作。”
“嗯……洛巴诺夫-罗斯托夫斯基公爵是一位名噪一时的人物，所以皇太后青睐他不无道理，但我认为他未必能胜任外交大臣的职务。”
“你的理由呢？维特。”
“陛下您应该知道，先皇的一个特点是喜欢在自己的批示和敕令中写下不留情面的评语。”
维特的提醒让尼古拉豁然开朗。
“是的……原来如此，那么父亲对洛巴诺夫-罗斯托夫斯基公爵的评语呢？”
“这个批示应该保留在外交部的档案中……我想拉姆斯多夫伯爵应该能找到它。”
在尼古拉指示皇帝办公厅的秘书去外交部讨要保管的奏章之后，维特又进一步说道：“洛巴诺夫-罗斯托夫斯基公爵受过很好的教育，长于交际，能睡回答，在担任外国大使的时候很出风头，而且他还很讨妇女喜爱，彬彬有礼；但另一方面说，洛巴诺夫-罗斯托夫斯基公爵生平从来没有担任过什么严肃的职务，他也不喜欢为公务花许多时间。所以我认为他能够在社交场合博得好感，但在国务活动就未必了。”
秘书风尘仆仆从旧档案中拿到的奏章也证实了维特的说法，先皇亚历山大三世在洛巴诺夫-罗斯托夫斯基公爵的一份奏章中，对公爵的为人评价是：此人过于轻率。
尼古拉并非完全遵照父亲的遗训、旨意办事，但他尊重父亲十几年来的经验，对各种人物和各种情况
的评价可以成为他的参考。
就目前来说，他已经被说服了。
当弗拉基米尔·尼古拉耶维奇·拉姆斯多夫伯爵还没开始就任时，甲午战争已经临近结束了。
尽管马关条约还没有正式签订，但各种和谈的条件已经陆陆续续传回圣彼得堡，由于“维特内阁”还在草创的阶段，因此这次会议依旧由尼古拉二世决定召开。
先前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导致尼古拉对外交事务上还谈不上有多少了解和掌控，直到老臣吉尔斯死后，外交部的许多决策才被皇帝知晓。
“我们应该承认日本的战果，这样可以谋求日本对我们获取朝鲜南部不冻港的支持，我们在远东的舰队现在驻扎的符拉迪沃斯托克经常冰封，毫无机动性可言。”
一部分人提议应该同战胜国日本交好，在朝鲜获取南下的不冻港作为交换。
不过在会的许多人几乎不曾了解中国是什么样子，对中国、朝鲜和日本的地理状况也没有什么明确的概念，不少在座的高级官员对这些国家之间的关系更是一无所知。
因此这次会议上大多数人保持沉默。
但维特和另一些了解情况的人则反对这种绥靖主张。
“假如允许日本吞并辽东半岛，那么将来日本人就会在大陆获得立足点，借此他们将轻而易举地扩大对中国领土的夺取，最终甚至拿下北京的金銮殿，让天皇坐上去！”
维特洪亮的声音在会议上尤为显著。
“我们绝不能让日本夺取辽东半岛作为战略立足点，我们必须阻止中日合约的谈判，维护中华帝国领土完整的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