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一天的辛苦忙碌也到了结束的时候。
小路上,三人一人背着一袋稻子。
还没进屋,就看到了屋外面拴着的一头毛驴。
紧接着,一个穿着长衫的清秀书生就从屋内迎了出来,胡小妹跟在书生后面,一脸喜悦。
走在最前面的胡猛一看到那书生,兴奋地喊道:“哥,你回来了。”
看着自己这兄弟,胡文清一脸微笑:“二弟,近来可好啊?”
“好,好着呢。”
胡猛连忙点头回道。
“娘,我来。”不再管胡猛,胡文清快步走到李秀河身边,伸手就想接过她肩膀上的那袋稻子。
李秀河自然不会让自家这唯一的读书人做这种粗活,一边躲闪,一边说道:“你现在都是官家人了,怎能做这等粗活。”
胡文清见拧不过自家娘,也只能作罢。
李秀河转身对叶凡介绍道:“小凡,这就是文清。”
接着又对胡文清介绍道:“文清,这是叶凡,现在住在咱们家。”
叶凡和胡文清在李秀河的介绍下,相互微笑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在之前,胡小妹也跟他说过叶凡,此时见到叶凡,也不是太意外。
同样的夜晚,同样的房间。
不同的是木板床上多了一人。
这里原本就是胡文清的房间,只是他不在时,叶凡占用罢了。
如今回来,家里也没有多余的房间,两人只能挤挤。
不过两人刚刚认识,就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实在有些……
胡文清也想过跟自家二弟挤挤,毕竟是亲兄弟嘛,关系比较亲切。
但一想到自家二弟那如雷贯耳的鼾声,胡文清感觉还是算了。
反正这次回家也只住三天,跟叶凡挤挤就行。
对于叶凡而言,有一个人睡在一旁,总是不自在的。
但想想这里是别人的房间,别人愿意跟自己挤在一张床上就不错了。
更何况胡文清还是一个读书人。
感觉到胡文清并没有睡着,叶凡随意问道:“现在是哪年?”
对方闻言,微微一愣,显然没想到叶凡会这么问,却还是下意识地回道:“宣和七年,叶兄弟为何这样问?”
“没什么,随便问问。”
叶凡表面没有什么波澜,心中却已经在细细琢磨这个时间。
宣和七年,宋徽宗年号,女真人似乎就是在这个时间南下。
胡文清见叶凡不再说话,也就没有多问,只是当他闭上眼睛准备入睡时,叶凡说了一句让他震惊的话。
“现在的皇帝是赵佶?”
“嘘……”胡文清见叶凡随意说出当朝圣上的名字,心中大惊,“叶兄弟,我等怎可随意在背后议论天子的名讳。”
感觉到胡文清震惊的表现,叶凡这才知道刚才那句话确实有些过了。
不过听胡文清这么说,自己的猜想似乎没错了。
“叶兄弟,你以后定要慎言,要是被人听去,那可是要吃官司的。”
胡文清耐心教导叶凡,如同一个社会大佬教导一个初出社会的年轻人一样。
叶凡嗯的一声,表示答应。
心中却想:如果故事按历史那样发展,这宋徽宗的好日子怕是快到头了。
靖康之变,徽钦二帝被俘,北宋灭亡,这可是写在宋史里面的历史。
虽说叶凡知道这些,他却没想将这些事跟胡文清说,就算说了,胡文清也不会相信。
再说了,就算胡文清相信了,也没有什么作用。
胡文清只是一个举人,而且是北宋的举人。
北宋的举人是最不值钱的,如果没什么关系根本做不了官。
这跟明朝范进中举的含金量可不一样,明朝之时,只要考上举人,那就能被分配官职,是宋朝比不了的。
这跟宋朝过度重视科举,导致竞争压力直线上升有关。
如果用后世的一个词来形容宋朝的科举,那就是“内卷”。
这一点从宋朝苏家父子可以看出,(苏轼,苏洵,苏辙。)
作为举子的三人,上京赶考之时也是愁钱。
要不是当地的官员赞助三人进京赶考的费用,也不会有后世惊艳大宋文坛的“三苏”。
晚饭之时,叶凡也听出来了,胡文清在太原就是一个押司的吏,连官都算不上。
要是其他官职,叶凡可能还不怎么了解,但读过水浒传的他,对这个押司官可是很有印象的。
宋江上梁山之前不就是宋押司吗,虽然宋江不愁钱,遇到武松李逵等人都能掏钱接济,得到一个及时雨的称号,但也不会真正得到其他官员的尊重。
不过在叶凡看来,胡文清从这种小村子出来,能得到一个押司的官已经很不容易了。
一想到胡文清在太原做官,叶凡就想起了历史上惨淡的太原保卫战。
不知为何,叶凡其实生出了些许恻隐心,想劝胡文清别去太原。
只是再次想想,太原不安全,又有哪里是安全的呢?
一夜无话,两人相继入眠。
团圆的日子过得很快,眨眼间三天过去了。
小道上,一家三口送别胡文清,依依惜别。
第4章 北国的天冷下来了
“娘,你们别送了,早些回去吧。”
胡文清牵着毛驴,转身对三人说道。
李秀河看着自家儿子,满是皱纹的脸充满欣慰的笑容。
“我儿是男子汉,你爹要是还活着,看见你如今这样,一定会很高兴的。”
她一说到那短命的男人,眼中开始有了泪水。
三人见到如此,情绪也跟着低落下来。
一个女人还怀着女儿,就守了活寡,独自将三个孩子拉扯长大,这种心酸又有谁能懂。
见自己的三个孩子因为自己说的话情绪低落,李秀河擦了擦眼角的眼泪,有些自责地说道:“嗐,你们看,我没事提他干嘛。”
胡文清看着自己这辛苦了半辈子的娘,有些心疼,却还是一脸微笑:“娘,没事的,我们都长大了。等过几年,我将太原那边打理好了,就接你们过去住。”
“我们在这挺好的,我儿居然已经在太原谋了份差事,就应该好好做事,别为我们分神。”
胡文清没再去接母亲这句话,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钱袋子,递给了李秀河。
“娘,这些银子你拿着。”
“娘不要银子。”李秀河伸手推迟,“再说了,我儿刚刚上任,正是需要钱打理上下的时候,这银子你留着,有用。”
胡文清这次没依母亲的,抓过母亲的手,将钱袋子塞到她的手中。
“娘,这银子你一定要收着,马上就入冬了,这银子拿去给你们置办几件过冬的衣衫。”
在胡文清不停的劝解下,李秀河只得接受儿子的一番好意。
“二弟,好好照顾娘和小妹。”
胡文清拍拍胡猛的肩膀,嘱咐道。
胡猛看着自己大哥,点头应道:“嗯,大哥放心,家里有俺呢。”
胡文清看着比自己高半个头的二弟,欣慰点头,接着又看向自家小妹,笑着说道:“小妹,大哥要走了哦。”
胡小妹情绪原本就因为刚才母亲的话而低落,这时见大哥跟自己道别,眼睛已然湿润。
大哥这一走,不知又要多久才能回来。
晚秋的风很凉,凉透了一家四口的心。
小道上,那身着白衫,身材略显单薄的书生牵着毛驴走着,走着,越走越远。
后面的妇女望眼欲穿,那是儿行千里母担忧。
远处,叶凡看着这一幕,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
12月中旬,冬至将至,北国的天彻底冷了下来。
距离叶凡来到这个世界已过去两个多月。
山间小道上,一大一小的身体各扛着百斤重的木头,健步而行。
“要俺说,你的力气咋就这么大哩?”
看着走在前面的叶凡,胡猛疑惑地问道。
叶凡笑着摇头,没去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胡猛,你今年多大了。”
胡猛想了想,吐出两个字:“十九。”
叶凡闻言,扭过头看了眼胡猛的样子,似乎不太相信,又自顾自扭回头。
在他看来,就算胡猛说自己三十叶凡都信。
不过疑惑归疑惑,叶凡也没有什么不相信的,至少胡文清看起来还很年轻,弟弟年纪总不能比哥哥大吧。
胡猛也看出了叶凡的疑惑,解释道:“真的,就十九,过完年二十了。”
就在这时,叶凡不知为何突然停了下来。
两人的木头撞了个正着,加上行走的速度并不慢,胡猛肩膀上的木头滑落在地,叶凡却纹丝不动。
“咋了,叶凡,你干嘛突然停下来啊?”
胡猛有些埋怨地说了一句。
见叶凡没有回应,而是眼神复杂地看着远处,胡猛见样也跟着望了过去。
空中浓烟起,天边似着火一般。
“这谁家烧火烧这么旺?”胡猛看着这浓烟,挠了挠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