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志谦虚道:“少将军过誉了,虚名而已。”
这时叶凡说:“如今这天下,谁最能打?”
叶凡突然来了这么一句,王荀和杨志两人都是一愣,随后王荀说道:“叶兄,论单打独斗,你应该是天下第一了吧。”
“我是说其他人,就比如像破天刀这样的高手。”
王荀看向杨志说道:“这事,杨志应该比我知道的多。”
杨志混迹绿林多年,许多绿林之事,自然比一直在军旅的王荀了解。
此时聊到这个话题,杨志也就缓缓说道:“像破天刀这样真正称得上宗师的,其实并不多。我知道的也不过是几人,摩尼教的于海平,西南侠女,江南徐子卿,还有已经过世的铁臂膀周侗周宗师。当然,有一些高人并不愿意泄露名字,因此没人知道他们的名字。”
叶凡听杨志这么说,觉得有些意思,便又问道:“这摩尼教跟方腊是不是有关系?”
王荀率先说道:“叶兄,这于海平就是方腊的旧部,也是当年的漏网之鱼,前几年听说,这于海平又搞起了摩尼教的活动,人还不少。”
三人骑马向前,离太原城越来越远,聊着一些绿林往事,叶凡也觉得有趣。
城墙上,王禀目送三人离开。
府州。
折府正厅。
三十七岁的折可求也许是因为常年征战,样子有些显老。
但眉宇间刚毅,让他多了几分霸气。
此时的他,正忧虑地来回踱步。
面对着西夏的威胁,北国的破碎,太原的造反,宗泽的营救,他一直都是无能为力,只得干着急。
就在这时,一个二十出头,长相与他有四分相似,穿着铠甲的青年快步走了进来:“父亲,前方传来消息。宗翰大军攻打太原不成,已经在七天前拔营北归。宗泽率兵追赶,想要救回陛下。最终……”青年顿了顿,才又说道,“最终大败,宗泽战死。”
听到这消息,折可求愣了片刻,最终叹息道:“我泱泱大宋,怎会被金人如此欺辱?”
折彦质见父亲如此,便说出另一个好消息:“父亲,边陲外的西夏大军刚刚撤走了。”
折可求闻言冷笑道:“党项人与女真人狼狈为奸,简直是一路货色。”
折彦质默然不语,这西夏人趁人之危,着实可恶。
良久,折可求又问道:“太原城那边,如今在做什么?”
“太原城现在除了招兵买马,还在陆续上布一些谣言。”
“是何谣言?”折可求好奇道。
折彦质犹豫片刻,缓缓说道:“太原城传出一些朝廷腐败柔弱,导致民不聊生,天下终究改朝换代的言论。依孩儿看,这只是一群反贼的手段,父亲不必多想。”
折可求又问:“亲手弑杀肃王的人是王禀吗?”
“还不知。父亲,我们要不要让人混进太原城,多打探一些消息。”
折可求摆摆手:“算了,这事并不重要,只要知道胜捷军确实已经造反就行,肃王是谁杀的,他们又想如何造反,跟我们没有什么关系,至少,他们也是一支抵抗女真人的队伍。”
“父亲说的是。”折彦质拱手应道。
折彦质出了折家正厅,在走廊上便遇到了一穿着甲胄的女子。
女子年十八,名唤折月秀,折可存之女,也就是折可求的侄女。
她五官精致,眼神清冷,身材高挑修长,腰间还挂着一把长刀。
折家女将,也该是如此。
两人相遇,折月秀率先出言打招呼:“彦质哥。”
折彦质露出笑容,说道:“月秀,西夏大军已经撤走,这甲胄沉重,也就不必穿着了。”
折月秀依旧一脸清冷,回道:“彦质哥不也还穿着甲胄吗?”
“我是男……”
“彦质哥忙,我先走了。”折月秀有些不开心地打断了折彦质的话,走得远了。
折彦质扭头望着折月秀的背影,无奈苦笑,嘴里喃喃道:“又说错话了。”
折月秀走进了正厅,对折可求恭敬说道:“月秀见过伯父。”
折可求一看到折月秀,心中不免想到自己那死在救援太原路上的弟弟,一时间竟有些感伤:“月秀,你来见我,是有事吗?”
折月秀说道:“伯父,如今西夏大军已经撤走,我想去一趟太原城。”
“你为何想去太原城?”
“我想知道,太原城为何能守住。还有,我想去一趟汾河北岸的战场。”
汾河北岸,也就是太原城北不远。
那是完颜宗翰第一次兵临太原城下,折可求和折可存两兄弟率四万折家军前去救援,最终被完颜宗翰的大军击溃。
当时,叶凡和胡家两兄妹还未进太原城,三人在山上远远地看到了这场大战。
那一战,折家军损失两万,折可存,也就是折月秀的父亲战死,尸体都没找到。
据折可存身边逃回来的几个亲信所说,当时折可存不愿做俘虏,便投汾河自尽。
所以折月秀想去一趟汾河北岸的战场,其实就是想缅怀死去的父亲。
第110章 雨夜,破庙1
折可求一脸关切道:“月秀,太原城已然造反,若是让人知晓你的身份,恐怕会有危险,要不我让彦质跟你一块去,也好有个照应。”
“伯父,你的好意月秀心领了,但月秀还是想自己去。”
折可求见折月秀这么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嘱咐折月秀一路小心,早些回来。
当然了,折月秀虽然是女儿身,但出身将门的她,从小就喜欢习武,对刀枪棍棒也是耳濡目染。
加上折可存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便一直全力培养折月秀的武艺。
所以折月秀一身高强武艺傍身,成了折家军中的一名当之无愧的女将军。
也是因此,折可求才放心让她一个人去太原城。
三日之后。
天空乌云密布,大风骤起,雷声传出,虽是申时的天,却暗淡一片。
商道上,三人三马,并排狂奔。
“叶兄,这天看起来要下大雨了,要不找个地躲躲?”王荀一边骑着马,一边朝叶凡喊道。
叶凡抬头看天,又环顾四周,无奈道:“这荒无人烟的地方,貌似也不会有什么能躲雨的地方。”
叶凡刚说完这话,杨志就指着前方喊道:“将军,前方好像有座破庙。”
叶凡看了眼前方的破庙,又看向杨志,说道:“居然出来了,称呼改一下,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是。”杨志点头应是。
三人骑马临近庙门口,雨滴也开始落到了地上。
令三人没想到的是,他们不是第一个来这里避雨的人,因为破庙外面还拴着一匹白马。
三人也没有多少诧异,将马匹拴好在破庙外的一棵大树下,迅速走进破庙避雨。
破庙里,是一尊破旧的石像,也不知道是哪位菩萨佛祖。
叶凡走在最前面,也最先看到角落里的黑衣女子。
而黑衣女子就是自府州前往太原城的折月秀。
折月秀站着倚靠在墙上,双手怀抱长刀,戴着面纱,看不清其容貌,见叶凡三人进来,一双冷眸向三人扫了过去,也没有什么多余的举动。
折月秀见王荀拿着长枪,杨志拿着长刀,心中多了几分警惕。
叶凡猜测,这也是一个避雨的人,见对方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叶凡也主动去说话的意思,而是找到另一个角落,整理一下后坐了下来。
叶凡看到这破庙里居然有一堆干柴,有些惊喜。
有了干柴,今晚过夜会比较好。
王荀进庙见到折月秀,却是主动上前示好:“在下……叶荀,这两人是在下的同伴,天降大雨,来此躲避,敢问姑娘芳名。”
王荀长得一表人才,如此礼貌示好,原本以为对方也会以礼回应,却没想到折月秀只是看了王荀一眼,并没有要回话的意思。
叶凡在一边看着,有些想笑。
不过总是一起来的,见王荀一脸尴尬,叶凡便笑着出言解围:“她是想说,同是天涯避雨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叶凡此话一出,折月秀的一双冷眸扫向了叶凡,眼眸中似有些愠怒,不过折月秀还是没有说什么,似乎是在压制对叶凡言语挑逗的怒火。
王荀见叶凡帮自己解围,也顺势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原来姑娘是这个意思啊,那是在下叨扰了。”
不等折月秀回应,王荀说完就转身就朝叶凡和杨志走去。
而折月秀自从叶凡说那句话之后,就一直冷冷看着叶凡。
当然,折月秀的眼神,叶凡并没去理会,而是一脸淡然地拿出了身上的酒壶,狠狠往嘴里灌了一口酒。又对一旁的杨志说:“生火,今晚就在这过夜了。”
杨志回了声是,便放下长刀,鼓弄干柴。
但叶凡不在意折月秀那冷若冰霜的目光,王荀却是看到了,猛然来上这么一句:“叶兄,我真是羡慕你,说一句话就能被别人这么看着。”
折月秀倒是没有因为王荀的这句话而生气,反而对叶凡的身份感到好奇。
毕竟叶凡怎么看都比这个一开始有些礼貌的叶荀年轻,却被对方称为兄,似乎没有道理。
而且出身将门的她,自小接触的就是舞刀弄棒的将士,对王荀手中长枪的名贵也是知道的,从这点上看,这自称叶荀的青年武艺应该不错,至少不会太差。
有能者为兄的说法,但看样子似乎也不成立。
另一个脸上有着青色印记的汉子,看起来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反而像久经杀伐之人。
却被那年轻人叫去生火,从始至终还一脸的恭敬。
而且不用去看,折月秀已经听出刚才外面是三匹马。
这个年月,有马的人,如果不是山匪贼寇,也定然是有身份的人。
折月秀分析着这些,已经忘记了之前叶凡言语的挑逗,也不再理会三人。
许是站得久了,折月秀也整理了身边的角落,席地坐了下来,心中对那三人依旧保持着些许警惕。
但目前看来,三人并没有什么不安分,折月秀也只将三人当成和自己一样进庙避雨的人。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天色也越来越暗。
破庙中,火堆燃了起来,给昏暗的庙内增添一些光亮。
叶凡拿出一个烙饼,放在火堆旁烤着,也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纷乱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大哥,这里有马,庙内有火光,应该是有人也在这里避雨。”
杨志这时拿起长刀起身,走到庙门口,望了出去,警防有人偷马跑路。
片刻之后,杨志扭头对叶凡说道:“十几个人,应该也是想来这里避雨的。”
折月秀也已经警惕起来,人在江湖,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