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捧着阿碧雅的脸喊道:“孩子,往南跑。
去找伱的昂沁,快跑,快跑!”
阿碧雅还没有弄明白状况,她不解的问道:“额吉(蒙语母亲),为什么?”
妇人喊道:“没时间解释了,敌人就快要杀来了,快上马。
记住,往南跑,别回头。
快跑!跑!”
妇人将阿碧雅推上白马,用力的抽打了一下马屁股。
白马吃痛,嘶鸣一声带着少女瞬间冲了出去。
少女被这突然的变故吓懵了,她本能的骑着马往南方跑去,却不时担心的回头张望。
她随后就惊恐的看到,一群黑色的骑士如魔鬼般出现在草原尽头,然后像一股洪流一样冲向她的家。
阿布被领头的一个魔鬼一箭射下马,他的弟弟卓吉被长枪从背后拍飞,鲜血从他的嘴里喷出去很远。
她的额吉拿着阿布的弯刀冲向那群魔鬼,却被马上的魔鬼挑飞弯刀摔倒在地,接着被几十匹战马踩过。
这些魔鬼冲进营地,沉默的屠杀着她的族人,如同冰冷的雕像。
“阿布,额吉,卓吉。”
阿碧雅痛苦的大喊着,却不敢有丝毫停留。
她只记得额吉说的话,“向南跑,别回头!”
泪水溢满她美丽的眼睛,让她看不清眼前的道路。
但是她的白马依然带着她一路向南狂奔,逃离了那群魔鬼。
不知道过了多久,少女突然察觉到她前进的方向上,出现了一片模糊的黑影。
她连忙用手抹去眼中的泪水,却惊恐的看到前面出现了另外一群魔鬼。
他们像一座无声的山峰向她压来,让她感觉到窒息,少女的心在这一刻彻底沉入深渊。
她知道自己逃不掉了,她失去了阿布,额吉和弟弟,也再也见不到她的心上人了。
阿碧雅一只手隔着衣服,抓紧胸口那条还没有绣完的腰带,另一只手紧紧握住额吉塞给她的那把精致的小弯刀。
远处的魔鬼们缓缓压来,她惊讶的发现这些魔鬼的头领居然是一名跟她的弟弟差不多年纪的少年。
贾琼抬起手,上百名骑兵停在少女二十米以外,如同群狼围住了一只羊羔。
贾琼驱动赤焰又往前走了几米才停下,他看着异族少女紧握弯刀的手说道:“放下刀,说出你的部落在哪里,我就放你离开。”
阿碧雅听的懂贾琼的话,她很聪明,小时候跟着被阿布抓回来的一个汉人小女孩学过汉话,她很快就学会了。
但是她不相信贾琼,这些恶魔杀死了她所有的亲人,她如何能信,所以她仍然死死抓着弯刀。
贾琼喊道:“田力,告诉她我说的话。”
田力立刻将贾琼的话翻译给阿碧雅听,但是她紧咬着嘴唇,依然不为所动。
贾琼皱了皱眉,这是他第一次独自带兵,他早就应该下令将阿碧雅杀死。
但是看着少女那纯真的脸庞,乌黑明亮的眼睛,哪怕里面闪烁着仇恨的光芒,他也有些下不了这个命令。
他犹豫片刻,还是放下抬到腰间,准备让人射杀少女的手。
他驱马上前,身后的骑兵们想跟上却被他抬手制止。
贾琼停在阿碧雅一米开外,望着她的眼睛,伸出自己的左手。
“把刀给我你就可以离开,我绝不骗你。”
他知道在这个距离,少女这把小弯刀根本就刺不到自己,所以他完全不需要防备。
贾琼的手上还没有沾染过妇孺的血,他知道自己必须经历这一关。
阿碧雅看着这个跟她弟弟一般大的俊朗少年,眼中蓄满泪水,脸上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我叫阿碧雅……”
夕阳的余晖洒满天际,晚霞像流淌的鲜血一样殷红。
贾琼跳下马,走到阿碧雅的尸体边,替她合上失去神采的双眼。
将掉落在地上被鲜血染红的蓝色腰带,塞回到少女的怀里。
做完了这些,贾琼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那把锋利的小弯刀,用衣袖擦干上面沾染的血迹收刀回鞘,插进靴子里。
白马还在少女的身旁嘶鸣徘徊,贾琼命田力将它牵上。
收拾好心情,贾琼重新骑上赤焰,迎着如血的晚霞,带着三百骑兵狂风般冲向下一处牧民营地,那里还有血与火在等待着他。
战争总是残酷而无情,容不下一丝美好
第41章 战况危及
杨震业出征前已经下了军令,这场战争没有俘虏。
不论男女老幼,能拿得起刀的鞑靼人一律都要斩杀。
跟不上大军行进速度的牛羊,离雁门关近的让后续步兵接收。
离雁门关远的也全部都要杀死,吃不了的就全部付之一炬。
剩下的幼童在没有食物和庇护所的情况下,不被饿死也会被草原上的狼群吃掉。
即使心中对屠杀普通百姓心存抵触,但是当看到那些七八岁的孩童眼中闪烁的仇恨光芒时。
贾琼和徐山也不得不狠下心来,举起屠刀,这是在这个时代,每个军人都要面对的。
杨震业沿路派出数百斥候侦查牧民营地,然后分出小队骑兵前去攻击。
被发现的所有蒙古人营地,全部都会被大火烧成了白地。
零星的抵抗犹如螳臂当车,翻不起任何浪花。
血与火染红了美丽的河套平原,使这里成为一片人间炼狱。
从雁门关出兵第三天开始,贾琼和徐山就向杨震业请命,每人都统领着一小队骑兵四处狩猎。
这也是他们第一次真正的领略到战争的残酷,这是看书永远都学不到的体验。
而此时的中原大地上,蒙古人的进攻已经打到了固原镇腹地。
因为提前有准备,榆林和固原两镇将大多数百姓都被转移到了要塞和县城之内。
蒙古大军需要先敲开一个个坚硬的乌龟壳,才能吃掉里面的肥肉。
但是蒙古人不善攻城,所以这些乌龟壳往往要崩掉他们几颗大牙才可能被打破,这完全不符合蒙古人南下打草谷的初衷。
时间很快进入到七月中旬,天气到了一年中最炎热的时候。
察汗的军帐里也变得燥热起来,让他感觉心烦意乱。
这一个月他的大军行进了近千里,但是除了打破十几座人口不多的镇子,其他的收获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此时楚国的六万京营部队,已经增援到各个南下的关口城镇。
京营虽然不敢出关与他们野战,但是鞑靼大军再想继续南下也已经非常困难了。
收获和付出完全不相称,军中开始有一些头领和战士起了归家的心思。
但是察汗不甘心就这么退兵,如果他当上鞑靼王的首战这么收场,这对他的威信将是个不小的打击。
所以他决定孤注一掷,将所有分散打草谷的部队重新集结起来,扑向陕西三镇中最大的城市之一庆阳府。
如果能攻破庆阳这座超过十万人规模的大城,收获就足够让他们满载而归了。
如今庆阳虽然有三边总督杨思诚坐镇,但是因为兵力分散各处防守,庆阳的守备军只有不足两万。
鞑靼人攻城手段虽然不足,但是庆阳城面积大,防守需要的兵力自然也更多。
杨思诚兵力太少,分散守城根本不可能守太久。
察汗使用消耗战,组织大军昼夜不停的连续猛攻十日,如今庆阳城已经岌岌可危。
杨思诚先后动员了八万青壮帮助守城,但是没经过训练的青壮战斗力有限,面对蒙古大军的进攻伤亡惨重。
短短几天时间,已经只剩下不到两万人了。
他麾下的将士也只剩七千,而且个个带伤,能上战场的已经不足五千之数。
而鞑靼大军却还有七万之众,照这个进攻强度,不出三日他就要无兵可用了。
一旦城破,城中的近三十万百姓将成为待宰羔羊。
长安城,大明宫。
汇报边境战况的塘报一封接着一封传来,隆庆帝和众位大臣们,每天都要花费大量时间讨论战事,但是却一筹莫展。
今天一大早,隆庆帝收到了杨思诚的绝笔信,这表明形式十分危急,杨思诚已经准备与城同亡了。
隆庆帝赶紧召集众臣商议,他脸色十分阴沉的问道:“蒙古人兵围庆阳府,杨思诚困守孤城,兵微将寡。
城中三十万百姓危在旦夕,众卿有何良策解庆阳之危?”
众多阁臣和军方大佬们这次都沉默了。
他们都知道,如今大楚能守住黄河防线,不让蒙古人杀入关中已属不易。
如若出兵救援庆阳府,与蒙古大军野战,以如今楚军的战斗力,很可能会遭遇惨败。
到时候蒙古人乘势杀入关中,威逼长安,就算最后能守住长安不失,也必然造成天下震动,社稷不稳,后果将难以承受。
大家心里也都清楚,如果庆阳府被攻破,蒙古人抢掠一番后肯定会选择收兵,这次危机就算是过去了。
但是要以庆阳几十万百姓为代价,这个话谁能轻易说的出口。
隆庆帝看到大臣们都缄口不言,脸色更加难看了。
他看向罗瑾和张纯阳,心说你们当初振振有辞,说不能轻易调动大军,只要加强戒备就可以。
朕就是因为听了你们两人的话,没有及时调整布防,才让蒙古人这么轻易的突破镇远关。
现在你们倒成了闷嘴葫芦了,简直岂有此理!
“罗爱卿,伱有何良策?”
罗瑾被隆庆帝点名,即使再不愿意也得说上两句。
“陛下,蒙古人这次入寇,我边境已经早有准备,实施坚壁清野之策。
蒙古人的粮草肯定难以为继,依臣看来,这次兵围庆阳府只是他们行险一博而已。
只要杨思诚能多守住几天,蒙古大军自然会退兵。”
罗瑾避重就轻,打了一招太极,隆庆帝心里不爽,面上却不好发作。
他又看向张纯阳问道:“如今庆阳府已经岌岌可危,如何能守住。
张阁老,你有何良策教朕?”
张纯阳拱手答道:“陛下,我军善守城不善野战,蒙古大军却皆为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