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次辅有恭顺之心,只是这一千万银,朕给次辅赔了,如何交代?”朱翊钧对这一千万银还是有些忌惮的,这合伙做生意,赚了还好说,赔了这就是君臣失和,朱翊钧保住王崇古的命,其实就是不打算过分追究晋党,止于张四维的标志。
“这其实是晋党的买命钱,赔了赚了,都是投献陛下的卖命钱。”王崇古选择了直截了当,给陛下一千万银零花钱,再没有了违逆大案,这旧账就不要再翻了,皇帝不愿意过分追击酿出西北缙绅和俺答汗合流,王崇古代表的晋党妥协投献派,也害怕皇帝翻旧账,毕竟旧账不好看。
小皇帝不是那种需要揣测圣意的君王,他很好懂,大明再兴,让大明再次伟大这个总目标一致的情况下,陛下是肯受一点委屈的,能受委屈,只能受一点点委屈,可是不能骑在皇帝头上,那不是委屈,是屈辱了。
小皇帝说法的风格和张居正很像,都是那种直截了当,不打机锋,不猜哑谜的人,和皇帝奏对,王崇古选择直接说实话,少走弯路。
这就是买命钱,陛下真的白没了最好,山西缙绅们反而能喘一口气,陛下的信誉是极好的,说杀伱全家,连蚂蚁都得竖着切成两半,说饶你性命,不犯原则性的错误,就不会过分追击。
“还是不要白没了,朕的招牌还是很值钱的。”朱翊钧看着王崇古说道:“赔钱了可不能埋怨朕,这就是个赌局,愿赌服输,输了可不能急眼,急眼了朕就找戚帅告状去。”
“陛下一直说赔钱,臣看来,陛下一定会赚钱,陛下在兴利此道,无出其右。”王崇古对皇帝的信心十足,这小皇帝太邪门了,太会赚钱了,王崇古就没见过比这位主儿还能赚钱的人了。
在兴利一道,肯定有比皇帝更有天赋的人,但一定没有皇帝有权势,有权势的人里面,皇帝是最有天赋的那一个了。
道爷但凡是有小皇帝的能耐,也不至于为了点银子费尽心机了。
“赔了不能急眼,王次辅你得立字据!”朱翊钧想了想,还是决定亲笔写一份投资合同,明确这次的投资是自愿行为,赔钱了绝对不能急眼,急眼就镇压。
王崇古想了想俯首说道:“臣可以立字据。”
本就是买命钱,有分红可以血赚,赔了也就赔了,这个字据,对双方都好。
真的赔钱了,也不会闹出什么难堪,也是晋商们的保命符,晋党的商贾缙绅们,其实真的很害怕皇帝追着张四维这条线继续咬下去,到那时,这银子不交也得交,连命也没了。
毕竟皇帝他真的杀人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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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1章 来自海瑞的马屁
2023-10-11
皇帝拿到了王崇古的字据,确切的说,皇帝和王崇古签署了投资合同,就是一份很普通的投资合同,一式三份,皇帝一份、古今通集库一份、王崇古自己留一份,三份是骑缝章下印上面还有陛下的朱批手书,这确保了三份的唯一性,这也代表着皇帝不会爽约,答应的分红一定会给。
毕竟小皇帝也无法写出相同的亲笔签名。
而朱翊钧额外得到了一个账本,是这一千万两银币的来源,山西共计一百四十六富户的存银。
这既是一个账本,也是一份名单。
至此,晋党的势要豪右之家,全都落入了皇帝的口袋之中,算是王崇古彻底投献了皇帝。
投献,是从明初开始文人墨客对投靠大明皇帝的一种称呼,在大明初建的时候,中原大儒无不怀念胡元的恩德,拒不出仕,比如儒士夏伯启剁指案等等,止投献风力舆论,就是明初的现状,任何一个有名望的大儒,都不应该附逆反贼,这个反贼自然是大明的皇帝朱元璋。
这种止投献的风力舆论,从明初,中原大儒无不怀念大元荣光,到后来逐渐转为了对皇帝权力的限制,到了万历年间,已经成为了清流言官责难陈善,大明言官每遇事,都会下意识的站在反对皇帝的立场上。
但凡是站在皇帝的立场上思考问题,就会成为清流言官口诛笔伐的对象,打到投献佞臣那一侧,不断的弹劾,直到将这个人彻底打倒,而后得胜而归,直到日后无人再敢投献。
比如大奸臣严嵩,就是投献臣子,被清流口诛笔伐了那么多年。
海瑞不是贱儒,贱儒是不会冒着生命风险,试图唤醒一个意志消沉的恶龙,海瑞的治安疏,是为了天下,他这样的人在官场上是混不开的。
海瑞也在改变,而且比朱翊钧想象的要好的多,张居正在海瑞回朝的时候,下的评断是曲则全。
人,都是会变的,矛盾说的基础就是无穷万物总是处于变化之间,而平衡也存乎于万物之间。
晋党最终还是选择了和皇帝妥协,甚至给了足够的买命钱,而这笔钱皇帝也将用于开海大业,成了自然都好,不成晋党也换到了皇帝兜底的承诺,不会过分追击。
晋党的势要豪右一定会被文人墨客口诛笔伐,但还是那句话,谁挨打谁知道疼,张四维的案子,始终像悬在这些势要豪右脑门上的一把利刃,晋党不想着办法解决,就永远无法安生。
“从万历三年到五年,短短三年的时间,诸位就在精纺毛呢上赚了这么多钱,为什么现在要退出来呢?”朱翊钧看着手中的账本。
万历三年时候王崇古手中能够调用的白银,不过三百多万两,到了万历六年,已经超过了一千万两,一百四十六富户的资产,在三年的时间内,足足翻了三倍。
如此丰厚的报酬,王崇古居然在万历六年正月,选择了抽身而退,激流勇进,这不符合商人逐利的风格,当然王崇古也不是单纯的商人,他首先是大明次辅、刑部尚书,其次他是羊毛官厂督办,俺答封贡后贡市的实际控制人,最后他才是一个商贾。
“其实商帮商贾有一百二十多户,也不想退,总觉得现在是最赚钱的时候,臣觉得有风险,就做主退了出来,谁让臣是次辅,官最大,钱最多,这山西商帮的商贾,只能听臣的,不听臣的话,不会死,但是会赔钱。”王崇古理所当然、仿佛事情本该如此的说道。
王崇古对山西商帮拥有极强的控制力,这种控制力,甚至能够战胜商贾们的贪欲,说是生杀予夺倒不至于,可对于商贾之家而言,让他赔钱,还不如杀了他更加爽利一些。
王崇古继续说道:“退出精纺毛呢的生意,不是臣觉得精纺毛呢这颗天雷要炸了,相反,精纺毛呢马上就会迎来一个可怕的波动期,今天赚的盆满钵满,明天把老婆孩子赔进去,都有可能,波动如此巨大的生意,臣手里攥着这么多的银子,也要对商帮的商贾们负责,所以就退了出来。”
“价格的剧烈波动,生死不过一念之间。”
“价格的剧烈波动的原因,是毛呢官厂精纺毛呢的产量已经增长到了足以影响价格波动的地步,精纺毛呢的价格也会完全被朝廷所掌控,想让他高,那就收紧供应,想让他低,那就加大供应,这必然影响信心,而投机者会进行投机,让价格剧烈波动。”
“在剧烈波动之后,精纺毛呢的价格会长期稳定在一个仍然可以忽略它的使用价值,只是注重交换价值的价格上下小范围的波动。”
王崇古说的话非常复杂,如果不了解精纺毛呢的生意,甚至都听不懂王崇古到底在说些什么。
王崇古判断精纺毛呢的价格会大幅度的波动是根据市场信心判断,精纺毛呢的产量已经上升到了一个可以随时戳破这个泡沫的地步,一旦皇帝不做人了,看这个精纺毛呢生意不顺眼,选择砸盘,所有人都得折进去,市场信心不足,那么价格就会在有心人、投机客的操盘下,出现迅猛的波动。
这是必然,这种高周转的生意,代表着高风险,所有参与到精纺毛呢生意里的人,全都是赌徒,赌这个雷不会爆在自己的手里,甚至会去借钱加杠杆。
跟输红眼的赌徒讲道理,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做法。
当这个生意里,这个赌坊里出现了一个不可抗拒的中心化力量,可以随时戳破骗局,赌徒们、韭菜们的心情可想而知,精纺毛呢的价格会如何起伏,可想而知。
“次辅果然擅长兴利,能够急流勇退,莫不是大智慧之人,如此厚利,都能舍弃。”朱翊钧对王崇古的判断十分的认同,他一直在关注精纺毛呢这个交易,在上元节、鳌山灯会开市后,王崇古带着晋商们退场,将精纺毛呢23.12银每尺的价格,打回了17.21银每尺。
所有人都忘记了,但是朱翊钧没忘,精纺毛呢在没有哄抬炒作的时候,每尺不过七钱银。
“陛下果然在财经事务一道是天纵奇才。”王崇古心悦诚服的说道,他说的话陛下听懂了,不仅听懂了,而且还对他的行为做出了赞赏,可见陛下一直在关注,甚至晋商抽身而去,抽走了多少,陛下都有可能知之甚详。
整个精纺毛呢买卖的操盘手,一直是皇帝。
精纺毛呢本身就是供给皇帝内廷,永升永定毛呢官厂的所有精纺毛呢都全都运入内承运库。
这么大的盘子,皇帝居然能稳得住,这还不是天纵奇才是什么?
朱翊钧没有王崇古想的那么玄乎,他只知道有大笔资金抽离了精纺毛呢的生意,并不知道到底是谁,银子就是银子,不会有这一两银子邪恶,那一两银子正义的事儿,燕兴楼的交易之家,就是做个中人鉴定的活儿,并不是实名制的交易。
朱翊钧哪有那么大的本事知道谁在离场,实名制交易皇帝当然想做,这不是做不到吗?
当然操盘这件事,朱翊钧的确有在做,这个他承认,不操盘,不抽税,为什么要设燕兴楼交易之家?为势要豪右炒作精纺毛呢做服务吗?
“朕不解,次辅为何一再看好这个买卖会长久下去,朕以为这个买卖,这颗天雷一定会炸。”朱翊钧当然知道白银堰塞造成的贬值,这个上次已经讨论过了,可是白银堰塞只会让这颗雷晚一点时间,而不是长久的稳定下去。
“因为大明真的很缺钱,大明一年要轧印五百万银的货币,才能初步满足大明货币的需要,银币、铜钱都可以,这是大明需要的新钱,北宋末年,大宋的朝廷一年就要铸五十亿的铜钱,但仍然需要钱引、交子作为补充,陛下,大明的钱荒,比想象的更加严重,而且会越来越严重。”王崇古郑重其事的发出了警告。
皇帝看到的局面是白银堰塞,但南北两京、松江府、月港、电白港,并不是整个大明,皇帝能看到的是白银堰塞,可天下总体在一个钱荒的状态,这非常的矛盾,堰塞造成的通胀和整体的通缩,这种对立的事儿,同时在大明发生。
要说明这个现状,比较困难,幸好,陛下是《矛盾说》的第一作者,而张居正只是第二作者。
王崇古身体微微前倾,正色的说道:“精纺毛呢的生意事小,钱荒事大,陛下看到的是局部的白银堰塞造成的贬值,可是以天下大势而言,还是缺钱,缺的厉害,大明铸铜钱至今一年不过五千万钱,轧印的银币一年不过三十万银,这距离五百万银,还差了四百多万银。”
“参与精纺毛呢之人,将其叫为帛币,是有道理的,大明钱荒到盐引都能当钱用,大布也能当钱用。”
朱翊钧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王崇古这个聚敛兴利的臣子,对这块的理解,果然是超过了大多数的朝臣。
精纺毛呢,帛币最大的好处,就是很难造假,而且发行量有限,朝廷并不能无限制的发行帛币,草原水草就那么点,羊毛也就那么多,受限于原料的供应,精纺毛呢的生产,就不会进入洪武年间,大明宝钞超发的恶性循环之中。
洪武年间的宝钞制度的败坏,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朝廷在超发,势要豪右们在私印,朝廷发的宝钞面值一贯,也就是兑换一千文铜钱和一两银子,关键是大明朝廷没有足够的铜钱和白银进行兑付,宝钞的败坏,是多方面的原因共同造成的。
钱荒会导致一个十分恶性的问题,就是商品交易停滞造成的通缩。
不是物价越来越贵,是因为没有货币,导致商品无法完成交换。
通胀还能分慢性死亡和反复横跳,甚至有些人会认为通胀就是经济发展的源动力,而通缩则是说明经济已经恶化到了一种可怕的地步,没救了,等死吧。
大明因为货币短缺造成的长期通缩,就是大明小农经济无法蜕变成为商品经济,大明生产模式无法脱离土地,无法摆脱以小家庭为主要生产方式的根本原因之一,无法完成大规模自由雇佣的蜕变,小农经济就是最适合大明的经济模式。
大明没有金银铜矿,矿产资源的自然禀赋的空缺,导致大明只能诉诸于海外。
开海,一个厚利的买卖,朱翊钧要带着晋商的钱,和大明南衙的势要豪右们进行刀刀见血的贴身肉搏了。
“两千万两砸下去,这么一大笔钱,应该找谁去主持开海大事呢?”朱翊钧询问着王崇古的意见,具体办事是需要人去做的,让谁拿着这么多的银子前往南衙就成了一个很重大的人事任命。
“臣以为凌云翼最为合适。”王崇古推荐了一个人选。
朱翊钧敲着桌子,略显疑惑的说道:“那个杀星?”
“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这是利益之争,总归,是要死人的。”王崇古深知这争夺利润的事儿,可不是请客吃饭,该杀人就得杀人,大明的任事之臣也会被杀,这是巨大的利益冲突,皇帝必须了解其斗争的残酷。
“不如让南衙巡抚潘季驯领着吧。”朱翊钧斟酌了一下,凌云翼现在前往了山东清丈还田,山东可是个老大难的问题,杀星不够用,大杀星在山东,小杀星在南衙就可以了。
潘季驯和凌云翼的名声一样变得恶臭了起来,爱杀人的恶名始终伴随着潘季驯,去年蝗灾,潘季驯磨刀霍霍向权豪,不给粮食赈灾,就拆门破户搬床,潘季驯没有选择,要么坐视蝗灾泛滥之下,百姓们聚啸民乱,他这个巡抚被皇帝杀头,要么折腾遮奢户,让他们把粮食拿出来赈灾,给百姓一条生路。
潘季驯选择了借权豪人头一用,为自己平步青云做铺垫。
“陛下圣明。”王崇古对陛下的重大人事任命表示了拥戴,大杀星很忙,小杀星先顶一顶,顶得住就顶,顶不住就让凌云翼再从山东到南衙,这是一种典型的手疼砍手、脚疼砍脚的懒政,但是好用。
手疼砍手这种看似胡闹的治国手段,在大明帝制制度之下,恰到好处,因为很多时候,大明朝廷,都是手疼却砍不掉手。
王崇古和皇帝奏对钱荒困境的时候,大明京师城内抓捕逆党的行动轰轰烈烈的展开了,这不是一次刑事抓捕而是军事行动,京城的城门紧逼,关隘封锁,一场大搜捕开始了。
骆思恭抓人真的很准,他总是能够精准的找到那些藏起来的蛀虫,以致于赵梦祐都去询问骆思恭是怎么探听到的消息,骆思恭的回答也很简单:百姓们都知道。
这是骆思恭长期伴驾左右引发的路径依赖,陛下让缇帅赵梦祐办案的时候,就很喜欢诉诸于百姓,问问百姓知道不知道,尤其是民间的事儿,百姓比皇帝、比缇骑更清楚,自己身边的蛀虫在哪里。
合一众是个教派,传教是这些个教士们的天职,传教就要跟人接触,百姓们当然知道这些个教士藏在哪里,只需要询问百姓,这些个合一众的教士就无所遁形,一群操着南衙口音的教士,再加上发动百姓,自然就抓到了。
三里之隔,习俗不同;五邑之间,语音不同。
十分难得,这五天的时间,朱翊钧的耳根子清净的很!
那些个讨人嫌的言官们,居然没有一封奏疏入阁,似乎是在这个关键时候,大家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沉默,生怕这个时候出头,被皇帝打上逆党的标签,抓进牢里,一命呜呼。
风声紧的时候,要学会闭嘴,不要被嗜杀的小皇帝给盯上了。
这个抓拿逆党的消息,可谓是平地一声炸雷,别说消息灵通人士的司务们,就是朝中的明公,除了廷臣之外,压根就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听说皇帝要抓捕逆党,所有人的心头第一想法就是,发生了甚么事?什么事引发的大搜捕?会不会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最重要的是,自己会不会被扣上一顶逆党的帽子,被扔进天牢里。
廷臣们清楚的知道发生了什么,却是忌讳莫深,不肯多说哪怕那么一句,一个字都不肯往外吐露。
直到五天后,京师的戒严完全解除,朱翊钧才下了圣旨到内阁,张榜公告了事情的始末,逆贼苏权,邪祟作乱,这封圣旨详细的说明了宿净散人做下的恶事,西山袭杀案的幕后真凶。
案情公布后,坊间对于这个事情最热切的议论,并不是关于案情,而是宿净散人和王仙姑之间的八卦。
根据知情人士透露,宿净散人的本名、家室,这一段难以启齿的故事,成为了街头巷尾的谈资,那些个说书人和评书们,开始了丰富的联想和创作,让这个故事变得栩栩如生起来,并且成为了经典的唱段,小说家们,也在对这件事进行加工。
而这位知情人士,朱翊钧还真的知道是谁。
这股风力舆论,突出了一个贵圈真乱,这完全是万士和在皇帝的授意下,对合一众这个教派的性质进行定性,一个邪祟的教派,一个寻到孕妇,剖腹取出脐带血谋求长生的邪门教派。
这种定性,也是一种分化,合一众的信众,也不一定全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侍奉王仙姑。
正月二十日,阳光明媚,小皇帝哼着小曲,脚步轻快的来到了文华殿,开始了每天的工作,廷议。
而朱翊镠十一岁了,现在要在侧旁听,朱翊钧真的把潞王当继承人在培养。
而潞王毫无恭顺之心,在左顾右盼,他觉得哥哥委实是辛苦了,这一年到头就歇了五天,从初一到初五,之后又开始了无止境的忙碌,朱翊镠很难明白,自己的皇帝哥哥,哪来的那么大的热情,即便是皇帝反复告诉他,谁为万民奔波,谁为万民之王,朱翊镠可以理解,但是他做不到。
按照张居正的说法,朱翊镠既没有心怀天下的弘,也没有为国事坚持不懈的毅,他只有对万国美人矢志不渝的追求,这是朱翊镠的毅,他对国事没有太多的热情,在他看来,他若是做了皇帝,大抵和父亲一样的懒散,平日里上朝不言语,批阅奏疏都是啊,对对对。
群臣见礼之后,都看向了站在皇帝身旁的潞王,虽然皇帝早就告诉了廷臣们,这小子现在也要御门听政,积累一定的政务经验,国不可一日无君,天下不可一日无主。
漫不经心、左顾右盼的潞王,面色严肃、沉着沉稳、处事张弛有度,已经完全具备天子威严的陛下,这两个人放在一起,实在不是一个画风。
对于目前的廷臣而言,他们宁愿选择陛下,陛下的心狠手辣,恰好适合做君王。
硬要说的话,就是潞王轻佻,不可君天下。
“户科给事中傅作舟,论劾南京礼部尚书潘晟,互相属托党庇、结恩报怨,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张岳、兵部郎中吕若愚皆为同乡,大臣徇私理当革罢归乡。”坐在左起第一个的吕调阳如常主持起了廷议,第一件事,就让在场的廷臣议论纷纷,连朱翊钧都皱起了眉头。
而潞王则是一脸迷茫,潘晟、张岳、吕若愚,都是何许人等,傅作舟为何要弹劾他们,潘晟真的在结党营私,还是诬告,该如何处置,听政的潞王完全听不懂到底在说什么。
潘晟,张居正的座主恩师,潘晟、张岳、吕若愚都是楚党,职官书屏是个好东西,上面挂着牌子颜色不同,则所属的派别不同,弹劾潘晟其实目标是打击楚党,或者说趁着张居正赋闲丁忧的时候,对楚党穷追猛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