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居正沉默了许久说道:“万太宰不愧是读书人啊。”
朱翊钧看出了张居正对万士和的不满来,这么脏的招数自己偷偷用就是了,怎么能教给皇帝,这不是有损圣名吗?
朱翊钧想了想说道:“先生,舆论的高地是必须要占领的,在这个看不见的无形战场之中,我们要比敌人更加恶毒,才能对他们的招数做到心中有数,才能从容应对,否则他们就会占领道德的制高点,对我们指指点点,胡说八道,即便是有功也能说成有过,一如当初朕要亲手杀了陈友仁一样。”
“万太宰也是学朕的招数,从徐阶之事中得到的方法,其实朕也是从南衙的贱儒身上学来的。”
张居正恍然大悟,他还以为万士和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已经进化到了这种程度,原来是从皇帝身上学来的招数,那就不意外了,那也没有什么问题了。
如果万士和上奏蛊惑皇帝,那即是万士和是佞臣,相反,万士和从皇帝身上学这种阴狠的招数,则完全没有问题,因为作为臣子,执行陛下君命,是臣子的职责。
朱翊钧立刻就闻出了双标的味道来,先生也是按着亲疏远近在双标,皇帝能开这个头,万士和不能。
“先生,大明与北虏冲突三百余年,朕听闻,草原劫掠是车轮以上皆斩,可有此事?”朱翊钧在正厅坐定后,询问着这件事。
张居正摇头说道:“那也是成吉思汗铁木真那时候的事儿了,是为了践行大复仇的许诺,到了元世祖忽必烈时,一般抓了俘虏,都是驱使干活,车轮以上皆斩,杀的话刀会钝的。”
俘虏可是助军旅之费的赔款项目之一,杀人武器会磨损,现在杀人效率极为低下,桃吐山的白土,还是战俘们挖出来的。在元世祖要依仗汉世侯之后,就更加减少杀戮了,大明和北虏打了这么多年,也没闹到车轮以上皆斩的地步。
在大明的价值观里,杀孽损阴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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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7章 封建礼教害死人
2023-10-27
朱翊钧当着高拱和张居正的面,说起了车轮以上皆斩的屠杀令,目的其实是询问张居正对和解的态度,这是说给高拱看的,张居正和高拱都是务实的政治家,他们对大明和北虏问题有着自己的见解。
在隆庆年间,张居正和高拱都赞成和解。
一个很有趣的问题,为什么大帝国的边疆,总会刷新出蛮族来,和大帝国不断的征伐,似乎永远如此,周而复始,杀戮不断。
其实很简单,因为大帝国的扩张,将其赶到了不适合生存的地方,导致其只能通过劫掠才能活下去。
不是他们自愿成为蛮族的,也不是他们自愿离开适合生存的地方,而是帝国的不断扩张,把他们赶到了那个地方,而且蛮族和未开化的野人相比,其实是半文明的种族,他们有自己的文字,有自己的语言,有自己的律法,有自己的军队建设。
成吉思汗执行车轮以上皆斩的屠杀令到忽必烈时候的止杀,都是从未开化到半文明的转变。
真正野蛮的、完全没有文明的、未开化的、连孩子都杀的野人,最终都会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可能被恶劣的自然环境所淘汰,可能被帝国的文明所吞并,可能会被帝国文明衍生的半文明种族所消灭,随着时间流逝,这些种族连名字都会变得陌生,直至彻底消失。
半文明的种族是帝国文明的衍生物而已。
通常情况下,半文明的种族有两种下场,完全融入文明帝国,比如匈奴,还有一种就是反客为主,比如罗马亡于日耳曼和奥斯曼人。
罗马帝国的北方有一群海盗蛮族,而中原的北面有一片巨大的草原。
朱翊钧对蒙古的态度一直是这样的,以战促和,和解不了就武装驱逐,让北虏走上自己的宿命之路西进。
朱翊钧在王之诰家里停留了一段时间,而后打算前往北大营操阅军马,在临行前,冯保跟一个小黄门耳语了几声。
冯保站在车外,低声说道:“陛下,问清楚了,黄悦忠这次的讲学,说是徐阶支持的。”
“不管他,去京营。”朱翊钧笑了笑,说完便关上了车窗,他还有正事要忙,热闹是要看的,正事也是要做的。
真的是徐阶指使了黄悦忠进京讲学,讲那些无君无父大逆不道的话吗?可能是,也可能是别人给徐阶扣的屎盆子。
徐阶这个筐,是个很好的筐,很多的事,都可以扣在他的头上,这不是将来的事,而是正在发生。
君臣是否是名异实同,并没有引起太多的波澜,因为黄悦忠的学说自己都不信自己,他要真的想让自己的学说被广泛认同,就必须要基于矛盾说和公私论去讨论,那那些糊弄人的话,就没办法说出口,无论是矛盾说还是公私论,都是极其重视实践的学问。
从北大营回到京师的皇帝陛下并没有前往皇宫,而是去了皇家格物院,停靠在午门前的那台望天镜已经拉回了钦天监,大彗星在皇帝大婚之后,就已经观测不到了,而皇庄里千里镜的销量节节攀升,内帑太监崔敏脸上都笑出了褶子来。
皇叔朱载堉前日就已经上奏,请皇帝回京后到格物院,有要事奏禀。
这次大彗星到访的观测,不只是钦天监,还有皇家格物院,和大明数以万计的仰望星空的人,观测到了大彗星的出现和消失,事实证明了,大彗星的出现和人没有什么关系,只是一种自然现象,万物无穷之理的一种。
皇家格物院门前的卧石上,那一句【行之者一,信实而已——朱中兴】依旧如初,朱翊钧看着那一行字,大明皇家格物院切实的做到了这一点,以事实说话,用数学的方法,去探索万物无穷之理的奥妙。
“臣等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朱载堉带着格物院的格物博士见礼。
朱翊钧点头说道:“免礼。”
“这个藏经阁建的很好,那个是格物院望天镜所在吗?”朱翊钧指着格物院图书馆的顶层,最高处进行了改造,现在那里有一个巨大的六分仪和望天镜,望天镜就是反射式天文望远镜,格物院这台的倍率已经达到了惊人的120倍。
巨型六分仪的测量更加精准,这是宣德、正统年间,帖木儿王国国王兀鲁伯用实践证明过的。
“还请陛下移步。”朱载堉让小黄门在前面领路,而他详细的介绍着自己观测大彗星的种种。
“陛下,在九重天的体系下,我们通常认为,除了月亮以外,所有的天球,都是永不改变的,万历元年,出现了客星,那颗客星不是出现在月亮到地面之间,而是出现在了月亮之外。”朱载堉一边走一边说着大明九重天体系对客星的理解。
“对万历元年客星观察中,我们发现,客星这颗星星,并没有相较于背景星空而移动。”
“到了万历五年十月的彗星,这颗彗星相比较背景星空,发生了位置上的改变,根据我们五个月来数以万次的观测,我们得到了一个结论,那就是彗星刚开始出现的位置在月亮之上,甚至在土星之上,而彗星的头部冲着太阳而去。”
“这样解释起来太麻烦了,臣做了一个模型,还请陛下移步。”
朱载堉带着皇帝走进了格物院藏经阁内,朱翊钧之前就来过一次,那此朱载堉向皇帝证明大气压的存在,进而解决实际的抽水问题,而现在,朱翊钧又来到了这个顶楼,发现这里已经变了样子,变得更加的凌乱,这是一种有序的凌乱。
大明格物院的院长朱载堉平时就是在这里起居,对于别人而言这里是杂乱无章的,但是对于朱载堉而言,恰到好处,朱载堉能找到在哪里。
作为大明名义上的郑王世子,实际的亲王待遇的朱载堉,他的德王府,光是吹拉弹唱的伶人就有一百八十人,还有专门伺候他的各种高丽姬、海拉尔、倭女、采蚌女、海女等等,就有近百人,这里的凌乱,显然是朱载堉不允许别人收拾,显然朱载堉那个万国美人的后宫,并没有充分利用。
朱载堉满是兴奋的带着皇帝来到了一个巨大的模型面前,他激动无比的说道:“最开始的时候,我一直在尝试制作一种,地球亘古不变是静止的中心,太阳和月亮围绕着地球做圆周运动,而后除地球之外,金木水火土,围绕着太阳旋转。”
“可是大彗星的到来,打破了这一个模型,因为这个模型无法解释彗星的天象,比如彗星在围绕太阳旋转的时候,它的距离是逐渐接近太阳,在去年年底的时候,它的尾巴开始对着太阳,我们发现,它的轨道不是圆形的,而是椭圆的,有接近太阳的位置,也有远离太阳的位置。”
“我们将地球视为和金木水火土一样的行星天球,放入宇宙之中,过去很多的疑惑就迎刃而解了。”
朱载堉展示了他新的模型,一个太阳为中心,水金地火木土的模型出现在了朱翊钧的面前。
朱翊钧围绕着这个模型啧啧称奇,因为一个彗星的模型也在上面,他指着那个彗星的位置说道:“现在我们无法观测到这个彗星,但是它还在天上,周而复始的进行着运动对吧。”
“是的!”朱载堉十分肯定的说道。
朱翊钧试探的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它呢?你说它还在天宫运行着。”
“臣不知,臣没算出来,还请陛下恕罪。”朱载堉略微有些尴尬的说道,他实在是没算出来,这颗彗星会什么时候再次被观测到。
“无碍,无碍。”朱翊钧仍然对面前这个模型非常感兴趣,因为在这个模型上面,排列的顺序,不是金木水火土,而是水金地火木土,地球成为了一颗普普通通的星星,不再是宇宙的中心,而且排序是距离太阳的距离,这个排序是正确的。
“为什么这么排列呢?”朱翊钧和朱载堉沟通起了排列顺序的原因。
朱载堉兴致勃勃的解释着自己通过三角绘测法得到地球大概的直径,而后根据地球直径,算出了地月距离和地日距离,月亮是距离地球最近的天体,太阳很远很远,远到人走一辈子都走不到。
地球的周长大约为八万里,月球从地平线完全升起的大约要十三分八十八秒(一日百刻一刻百分一分百秒的古代分秒),再根据月全食的观测,算出了各个天体之间的距离,地球的直径是月亮的直径的3倍,地月距离的距离是地球直径的29倍,日地距离的距离是地球直径的12000倍,太阳直径是地球直径的110倍。
太阳一个盘子大小的东西,居然比一望无际的大地要大出110倍来,朱载堉这话说出来,就已经有了欺君之罪,贱儒们知道了非要弹劾朱载堉妖言惑众,让朱载堉滚回河南去。
可是根据朱载堉的测算,就是这个结果,他也想自己算错了,可是入京之后,他一直在做这件事,最后他确定自己的数据无误,才呈报了陛下。
朱载堉还是呈报了,他希望陛下可以接受这一个事实,尤其是盘子大小的太阳,其实比地球大了一百多倍。
朱翊钧当然可以接受,他还知道太阳其实在围绕着银河系的银心在转动,他还知道除了金木水火土地球之外,还有天王星、海王星,还有一个被降级的冥王星。
“在数学上,的确如此,可能还有我们未曾观测到的影响因素。”朱载堉仍然采用了一种折中的办法,这种模型在数学上是很完美的解决许多问题,比如日食、月食,比如四季转换,比如天北极星辰变换,比如五星连珠。
在民间五星连珠是凶兆,甚至有五星连珠天下将变的谶言,其实钦天监的官方解释,五星连珠其实是吉兆,当初大禹即位就出现了五星连珠。
五星连珠这种天文现象,就是忽悠人的。
钦天监丞跟朱载堉泄露过机密,五星连珠,五大行星的经度差不超过30度,甚至45度,都算是五星连珠,不超过30度,每隔四十年左右都会出现一次,不是什么改朝换代的预兆,也没有什么天人震怒,如果皇帝需要的时候,经度差大于45度也能五星连珠,那就更短了。
根据朱载堉的测算,如果想要让五星连珠之间的经度差等于0度,就是真正的一条直线,需要一百四十四亿年才能见到一次。
朱翊钧在皇家格物院和朱载堉研究了很久关于如何测算三星连珠,其实就是根据他们公转周期求最小公倍数而已,因为现在观测手段有限,所以只能大致预测到哪一年。
朱翊钧玩的不亦乐乎,就索性在皇家格物院的行宫住下了。
王崇古在营造皇家格物院的时候,也营造了朱载堉的家宅,德王府对面就是皇帝的行宫,皇帝如果夜里不回宫,就可以住在格物院里。
朱翊钧对行宫很满意,其实就是广寒殿的微缩版,占地不超过三亩地,但是应有尽有,至少对于赵梦祐而言,做安保工作,没有任何的问题的。
王崇古很擅长自保,其实就是怕死。
入了夜,朱翊钧开始点灯看起了奏疏,而王皇后因为伴驾,也没有回宫,本来今天该李敬妃侍寝了,但是皇帝没回宫,也就不用折腾了。
在朱翊钧批阅奏疏的时候,王皇后是一句话都不会说,更不会看奏疏里的内容,后宫不得干政是大明最高的政治正确,这和胡元亡国有着极大的关系。
元顺帝在位时间为三十六年,整个元朝一共一百零九年,传五世十一帝,而元世祖忽必烈占了三十五年,元顺帝占了三十六年,这就是七十一年,剩下的三十八年,剩下的九个皇帝平分,可想而知胡元的宫廷乱成了什么样。
而元顺帝的《十六天魔舞》,更是乱上加乱,污秽不堪,不堪入目,这十六天魔舞,每次演出,这十六名美人不穿衣服,身上披着珠子做的缨络,而观众,可不仅仅是元顺帝,还有大量的和尚以及皇亲国戚们一起玩。
大明吸收了这个历史教训,后宫不得干政一直被遵守到了大明灭亡。
明清两代,只有清末慈禧这个老妖婆完成了临朝称制和垂帘听政,慈禧死后三年,鞑清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气运,走向了灭亡。
王夭灼打小就被两宫太后耳提面命,而李太后更是以身作则,在万历三年就离开了乾清宫,选择了归政,让小皇帝开始处理国事,不再过问,所以王夭灼即便是伴驾也不会开口说话。
朱翊钧处理完了最后一份奏疏,脸色不大好看,显然是贱儒又惹了皇帝生气,这不意外,因为经常发生,这是臣权和皇权博弈的一部分,将会伴随朱翊钧一生的宿命。
“这些个贱儒好生叛逆!”朱翊钧靠在椅背上,若有所思的说道,他其实可以理解这种现象。
当个体遇到了与自身信念相悖的观点或者事实时,除非这个观点和事实强大到足够完全摧毁原来的信念,否则这个个体就会忽略和反驳观点和事实,原先的信念会更强。
这种叛逆的心理,是有普遍性的,朱翊钧用了四年的时间,仍然没有完全敲碎张居正的思想钢印,就是这种情况。
这是一种认知矛盾和自我保护,人在被动的接受信息的时候,保护自己的信念,不受外来信息的干扰和侵害,缓解自身的认知矛盾和冲突,维持自己的认知平衡。
除了叛逆之外,还有就是嘴硬,嘴硬的心态很好理解,黄悦忠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明明读了矛盾说,明明知道自己观点如何去完善,但是作为反对派又不能改变自己的立场,那就只能嘴硬,说自己没读过了。
最后就是利益了,个人的信念和立场代表了既有利益,这个时候,任何观点、数据都无法说服对方,只有利益受损才会对自己原有的立场产生怀疑,进而崩塌重塑。
贱儒大抵有三类,就是叛逆、嘴硬、利益相关,但现实是,作为上位者,朱翊钧完全无法分清楚这些个贱儒到底是哪一类,这就让处置变得困难了起来,完全无法一刀切的处置,那样会伤及善类。
当皇帝很难,也很简单,任人唯贤,遴选出贤才把他们放到合适的地方去。
比如万士和最开始的表现就是叛逆,他作为爬到了礼部尚书这个位置的明公,自身的信念和认知,早已经贯穿了他的人生,他能做出改变,那可是一巴掌一巴掌抽出来的。
“头疼。”朱翊钧吐了口浊气,看着王夭灼露出了个无奈的笑容,而后这个无奈的笑容逐渐变的古怪了起来。
就是那种想要放声大笑却不能笑出来,硬憋着快要把自己憋出内伤的笑容,婚后男人懂的都懂的笑容。
因为朱翊钧发现,王夭灼的眉心,点着一抹朱红。这是来了月事天葵,那代表着大明皇帝朱翊钧今夜可以休息了!
生产队的驴都不带这么用的!朱翊钧甚至理解了铁杵磨成针这个成语的现实意义!
“两宫太后可是留了三十六位美人,这次可有十八人随驾。”王夭灼和朱翊钧青梅竹马,一看夫君的表情,就知道夫君在庆幸什么,笑眯眯的说道。
没有皇长子诞生,夫君休想休息,无论嫡庶,都得有。
“今天休息!必须休息,这是圣旨!”朱翊钧耍起了无赖,那多出来的三十六位美人,他不打算碰,他得为自己腰子着想,他要是元顺帝那样的货色,不理国事,不用操阅军马,他当然可以纵横床笫,和皇亲国戚们、和和尚们一起玩,怎么荒唐怎么玩,但是他真的很忙。
王夭灼想了想说道:“陛下金口玉言,那就休息吧。”
“你就不怕有了皇长子,朕和你虽然一墙之隔,却宛如隔着一条星河那般,见一面难如登天?”朱翊钧十分郑重的谈到了这个问题,面色严肃的说道:“你知道朕在说什么。”
“臣妾知道。”王夭灼十分肯定的说道。
大明皇帝一旦有了庶长子,那皇后那儿,就不能有孩子了,否则是立嫡还是立长?这又是一场朝廷的风波,又是无事多生事端。
在历史上万历皇帝大婚后,去坤宁宫也好,还是诏皇后到乾清宫也罢,都是皇帝让大珰去传一声就好,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但是自从万历九年,万历皇帝长子朱常洛出生之后,皇后想跟皇帝见个面,都是天大的难事,望眼欲穿。
皇帝得向太后请旨,皇后还要推辞,皇太后再下旨让皇帝另幸他宫,皇帝不答应,皇后还要召集所有嫔妃,乐舞之后,还有各种天大的规矩,事后皇帝还要写文书答复太后,这种事也要写工作报告。
这些个规矩,其实就是故意设限,阻拦皇帝在有庶长子之后再有嫡子,这些规矩,是为了防止嫡庶之争,引得朝堂纷争设立的。
隆庆皇帝在有了长子之后,陈皇后就再见到隆庆皇帝,已经是葬礼了。
一入宫墙似海深,半点不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