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真的不务正业 第471节

  “除了最后一个案子,因为时日太久,已经查无彻查,就当是朕污蔑你了,那其余之事,铁证如山,你可认罪?”朱翊钧合上了奏疏,他十分细心的把七大罪名,挨个解释了一遍。

  “罪臣罪该万死!”努尔哈赤彻底吓蒙了,这里面但凡是有一条成立,就是死罪不赦,遑论有七条之多!其中有六条都是铁证如山,他现在除了求饶,别无他法。

  努尔哈赤脑门上都是汗,他思前想后,立刻再叩首说道:“尊贵的陛下,尼堪外兰能做的事儿,我也能做,恳请陛下给罪臣一个机会来证明这一点。”

  努尔哈赤以为,陛下抓他,是尼堪外兰见他越来越强大,所以才请求李成梁除掉他,那么努尔哈赤只需要证明自己是条好狗,未尝没有生路!

  这已经是他在如此紧急的情况下,能够找到最好脱罪的办法了。

  “尼堪外兰自万历二年起,至万历七年末,未曾一次扰边、越禁,你告诉朕,朕为何要用伱呢?”朱翊钧将奏疏递给了冯保,站起身来,直接离开。

  流程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努尔哈赤已经是个死人了,这条命,他朱翊钧要了!就是耶叔来了也没用,大明皇帝朱翊钧说的!

  既然是自己拿的人,自然自己来宣判,努尔哈赤的确是个很聪明的人,而且有武力在身,甚至有韬略,但那又如何呢?李成梁说,努尔哈赤养不熟,是诡谲而难驭。

  事实证明,努尔哈赤的确难以驾驭,尼堪外兰投效李成梁后,整整五年多,没有一次扰边越禁,看家护院,不见得要能咬死贼人,但一定要忠诚。

  努尔哈赤,什么都有,唯独没有忠诚。

  作为大明册封的龙虎将军、建州左卫指挥使,悍然反明,折腾了三代人,从努尔哈赤到黄台吉再到多尔衮,折腾了那么久,也没有攻破山海关。

  这也是鞑清的先天绝症,得国不正。

  鞑清朝不是代替了大明,而是和反贼吴三桂一起,击败了李自成的大顺。

  大明到最后是输给了自己。

  鞑清这个朝代是极为特殊的,纵观历史,唯有晋朝,三马同槽有些类似,而晋朝的恶臭,即便是封建礼教之下,大家也都不愿意认可晋朝是大一统的王朝,谈到晋朝,谈到司马家,也都是感慨一句,三国耗尽英雄气,两晋尽是鼠辈出。

  大明天灾人祸不止不休,民乱一次高过一次,大明内乱之下,建奴窃据天命。

  作为大明皇帝,朱翊钧是有资格嘲讽鞑清的,远不提刘邦、李世民等人主,朱元璋一个碗,最后得到了天命,这才是得国之正,这才是天命所归。

  朱翊钧离开了北镇抚司衙门,礼部诸官直接吓懵,发生了甚么事儿?

  会同馆驿的三娘子、泰西特使黎牙实、蒙兀儿国特使沙阿买买提,开始请求觐见,朱翊钧应允,礼部尚书马自强、吏部尚书万士和,带着他们来到文华殿朝见。

  文渊阁首辅张居正、大将军戚继光,这一日一直跟着皇帝,陛下做的事儿,他们见了,没有反对,反而鼎力支持,就是张居正和戚继光多少有点觉得陛下没必要出面,杀个努尔哈赤而已,多大点事儿。

  三娘子依旧风情万种,黎牙实从爱情的坟墓中走了出来,沙阿买买提依旧带着他标志性的动作,将一个个银袋子抛给了见到的宫婢。

  不得不承认,沙阿买买提扔银袋子的样子,真的很帅。

  “沙阿特使,你要是再这样扔,显得朕越发的尴尬,朕这么富有,却从没有这么扔过。”朱翊钧调侃了一句,让文华殿上的气氛从压抑变得轻松。

  显然是事出有因,而不是大明风向在变。

  “哦,我尊贵的陛下,我研究了很久这个姿势,这个扔出的姿势要显得随意且优雅,最好用左手假装挡一下,抛投出去的银袋子,不用追求精准,仆人们自己会去接住钱袋子的,就像这样。”沙阿买买提又摸出了个银袋子,扔向了纠仪官。

  纠仪官一伸手,将银袋子打了回去,顺便将手摁在了绣春刀上。

  沙阿买买提吓得一机灵,他真的是扔习惯了,他赶忙说道:“哦,我尊敬的陛下,您的亲卫始终如此的严肃,我无意冒犯,还请陛下饶恕我的罪过。”

  “无碍。”朱翊钧摆了摆手,示意纠仪官不必计较。

  “我如此严重的罪过,陛下都如此轻易的原谅了,即便是神也没有陛下的宽恕,我听闻陛下在四夷馆抓捕了一个使者,胆怯的我,乞求陛下能告知我一些详情,让我晚上能睡个好觉。”沙阿买买提立刻顺杆子往上爬,询问起了四夷馆的事儿。

  在放荡不羁的外表下,沙阿买买提有个玲珑的心思。

  “这是事情的原因。”朱翊钧将努尔哈赤的七宗罪案卷,递给了冯保,冯保开口解释。

  沙阿买买提愤怒的说道:“哦!该死!他怎么敢如此冒犯人间的神明!幸好,我有恭顺之心。”

  七宗罪,只有最后一个是作者本人编的,其他都是铁证如山。求月票,嗷呜!!!!!!!!

第396章 人主当急万民之所急

  沙阿·买买提和黎牙实都是一神教,他们的神是不是同一个,因为朱翊钧不是神学专业,所以并不清楚。

  但沙阿买买提和黎牙实有一件事一致认同,那就是大明皇帝所掌控的权力和力量,是人间神明。

  尤其是这个时候,大明皇帝拥有京营的绝对控制权。

  教皇顶多还有三个步营,但大明皇帝足足拥有三十个步、车、骑营,还有一支三万人的精锐水师。

  听说,大明在扩招水师,还要在京营和水师,建立学堂授业解惑。

  人间神明手中的力量还在增加,暴力并不是万能的,他不能解决一切问题,可没有暴力,却是万万不能的。

  所以,沙阿买买提震惊于努尔哈赤这个使者的大胆,这七宗罪,每一件都是在欺天!

  朱翊钧的名正言顺,还是让几位特使安心下来,大明皇帝明明可以不讲道理,但他还是这么讲道理!

  大明的京师四处都洋溢着过年的喜庆,即便是大雪之后的寒冷也阻挡不了这种喜庆,家家户户换了新的对联,一些个高门大户,甚至还挂起了大红灯笼,空气中弥漫着爆竹的味道,显然有人违背了禁令在城里点了烟花爆竹,街道两侧是吆喝的商贩和堆积的雪,几个冻得两腮发红的孩子,用这些积雪,堆出了一个个形态各异的雪人,而后便是来自母亲严厉的训斥,风寒仍然是这个年代要人命的绝症。

  人间烟火气,最是抚人心。

  朱翊钧很喜欢这样的大明,他在竭尽全力的守护这份祥和,就像驰骋在草原上的墩台远侯、守卫烽火台的军卒、在海面上劈风斩浪的海防巡检、入夜还在巡防防止失火的火夫与校尉,甚至是那些在花楼里醉生梦死的客兵,他们守护的,便是这人间。

  努尔哈赤被收押在解刳院里,没有在朝堂之上引起任何的风波,这得益于皇帝杀人,不是胡闹、不是任性,证据确凿,朝臣们都在猜测,努尔哈赤倒霉,九成是因为他能够实质性威胁到了李成梁在塞外养的狗—尼堪外兰,李成梁在辽东要充当老太爷的存在,自然不能动手。

  这种猜测是基于现实考量,建州女真、海西女真、野人女真,东夷那么多的部族,尼堪外兰才是实力最强大的那一支,这个努尔哈赤凭什么代表女真人入朝朝贡?

  比较有趣的是,李成梁每次过寿,这些部族都要到铁岭卫给李成梁送礼磕头,这些奴酋们,都叫李成梁老太爷。

  而一部分的朝臣则认为,根本不是那么复杂,努尔哈赤敢动墩台远侯,还被大明皇帝给知道了,就要承受这份天怒!铁岭长城外的冲突,大明可是抓了不少的俘虏!

  并没有朝臣要搭救一个胆敢欺君、不臣、附逆、越禁、扰边、不义、不道的奴酋,为了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狗,搭上自己的前途,甚至是自己的命,实在是糊涂至极。

  再加上万士和拿着这七宗罪,专门在全晋、全楚、全浙杂报上,以本人的名义刊登了一份解析罪名的长文,那就更没有人犯这个糊涂了,万士和这条皇帝的老狗,能把死的说成活的,百官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也只能恨着,盼望着万士和赶紧死,因为吵架真的吵不过这个万士和。

  甚至说,连柔远人这个九经大义的旗子,贱儒们都扛不起来,因为陛下真的柔远人。

  四夷馆住着那么多的番国使者,自从开海,大明皇帝为了让大明风气由保守转为开放包容,纡尊降贵对这些使者如此的客气,这多使者,连胡闹的高桥统虎都能回到倭国,别人都没事,别人都住在四夷馆、会同馆驿,怎么就你努尔哈赤住解刳院了!

  你努尔哈赤有没有反思一下,是不是你自己的问题?

  努尔哈赤招惹天怒,实在是咎由自取。

  过年前的大明皇帝,异常的忙碌,他去了大兴南海子,这里是墩台远侯夜不收的家眷,他在这里静静的走过,去了学堂,去了粮仓,偶尔也会随意的走进一家,和一些家眷聊上几句,朱翊钧当然知道出于迎检的目的,他来的时候,这里会更好,但也足够了,看到孩子脚上的新鞋,朱翊钧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死在铁岭长城外密林里的两个墩台远侯的遗孀和孩子,朱翊钧见到了,为了救这两个墩台远侯,大明边军尽力了,甚至还搭上了十二名客兵边军,但没救下来。

  人是有血有肉的活物,不是冷酷无情的机器,如果朱翊钧在那里,他明知道是陷阱、陷套,也要去救,但是那七十名军兵,既然出塞,就是打定了主意,一去不回,便一去不回。

  遗孀并没有什么怨言,她可以对两个孩子说,他们的父亲,是大英雄,朝廷认定过的大英雄。

  朱翊钧坐在大驾玉辂里,去年来的时候,丫头陪着,今年王皇后待产,皇帝就只能一个人来看望这些遗孀了,他坐在大驾玉辂里,并没有马上离开,思绪万千。

  汝妻子吾养之,汝勿虑也。

  这句话,是朱翊钧对所有墩台远侯一句重若泰山的承诺,这些墩台远侯为国慷慨赴死,大明赡养其妻子和儿女,便是义务。

  “回宫吧。”朱翊钧看向了南海子这个小城,他每次来到这里,都不会觉得孤单,他能感觉的到,有人跟着他一起,砥砺前行,守护着大明的岁月静好。

  “起驾!”冯保一甩拂尘,吊着嗓子大喊一声,皇帝的仪仗开始前行。

  朱翊钧又去了北土城外的武英楼,和军兵们对今年进行了总结,大明京营不是凯旋之后,就从不调动,没有高烈度的战争,有低烈度的治安战要打,每日都有调动,京营在荡寇,但凡是收到了哪里有山贼盗寇的消息,京营就会出动剿灭。

  整个燕山、太行山麓的山贼盗寇,人都麻了,他们什么水平?!他们只是小小的草寇,值得大明京营的天兵天将们动手??他们哪来的面子?

  剿匪,是一定是要剿的,不剿不行!

  戚继光让京营们四处出击,其实不是闲的没事消耗粮草,其主要目的一共有三个,第一个则是拉练京营军兵,开拔、行军、驻扎、准备作战,常态化之后,对于硬仗也能如常应对,这是积累作战经验;

  第二个目的则是履行自己的承诺,下救黔首,从来不是一句空话,这些山贼盗寇存在,受害最大的是穷命苦力的老百姓,那些个官老爷们、乡贤缙绅们,有衙役有家丁,最容易被抢的还是百姓;

  至于第三个目的,则是震慑,这是戚继光没有讲出来的话。

  大明军容耀天威,皇帝、辅臣、廷臣、朝臣们清楚,可是地方的官吏、遮奢户、百姓们不清楚,频繁的出动和调动,让大明军容,物理意义的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而不是话本、评书之上,物理意义上感受大明军容,才能让那些蠢蠢欲动的野心家们,心生畏惧,这是戚继光践行自己的承诺,上报天子。

  上报天子,下救黔首。

  戚继光和张居正也很像,他们从来不让自己的话落到地上,朱翊钧和两位恩师也很像,说把人送解刳院做标本,就绝不食言。

  承诺都是用来兑现的,否则为何要承诺?为了画大饼吗?画大饼是为了让人拼命,为了凝聚人心,可画出来的大饼,无法实现,那损失的人心只会更多。

  承诺≠放屁。

  朱翊钧在武英楼看了许久,想起了两广地面遮奢户这些年的反反复复,殷正茂、凌云翼、王家屏在两广做总督,进行了一场大型社会综合实践,若是真的为了平倭荡寇,就是连遮奢户们也是愿意勒一勒裤腰带的。

  作为大明皇帝,朱翊钧对国失大信,人心启疑,这八个字理解更深了一些。

  朱翊钧又去了西山煤局,大雪封山,上山的路不好走,但朱翊钧还是去了,和窑民们聊了许久,一个窑民往碎煤渣里掺了黄土,让煤渣的可塑性增加,燃烧更加稳定,获得了今年西山煤局的奖赏,朱翊钧自己又拿出了一百银,赏赐了匠人的巧思。

  蜂窝煤、铁炉灶、烟囱等物,让朱翊钧感受到了冬日里的温暖,同时也是西山煤局扭亏为盈的转折点。

  在投资领域,亏钱≠赔钱,这不是公式做题的调侃,现实就这个情况,尤其是实业领域的投入,需要持续的投入,扩大生产规模,西山煤局本身的盈利,无法支持新的煤井开挖和新设备的投入使用,这些年在账面上,一直是投入大于营收,西山煤局这些年也是惶惶不安,生怕哪一天,嘎,被朝廷的士大夫们给精算掉。

  蜂窝煤的出现,让西山煤局今年账面好看了许多。

  王崇古又得了一份圣眷,陛下看到了他践行自己的政治承诺,一直在以工代赈,用工匠安置的办法,安置天下流氓,流:流民,氓:无业。

  永定河畔的毛呢官厂,精纺毛呢的帛币生涯结束,其金融属性暴雷之后,精纺毛呢的价格回落到了使用价值之上,精纺毛呢一尺稳定在了七钱左右,精纺毛呢不再作为帛币,毛呢厂的利润增长低于了预期,但仍然实现了增长。

  朱翊钧在永升毛呢官厂,再次见到了刘七娘,这个当年的花魁,风采依旧,但眼角多了一点点的皱纹,岁月如刀,在美人的身上留下了痕迹,作为织娘和教书先生,她身上的风尘气早已经烟消云散,不是没人求娶她,只不过她知道自己的过往,不想耽误别人,她领养的孩子,已经开始上树掏鸟蛋了。

  毛呢官厂的周围出现了不少的暗娼私妓,王崇古知之甚详,但他也无能为力,这东西就跟草原的草一样,割了一茬,第二年春天到了,就又长一茬,没有谋财害命,成组织的拐卖迫害,王崇古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王次辅,伱那个儿子王谦呢?怎么没见到?”朱翊钧在离开之前,有些疑惑的问道,王谦作为京师第二阔少,做事极为张扬,为了让这个不省心的儿子,不至于落得个菜市口斩首示众的下场,王崇古喜欢带着王谦到陛下面前混脸熟。

  “他…在收买人。”王崇古站在陛下身后,多少有点难以启齿,王谦这辈子就这点儿本事了,拿银子砸人,当然他们老王家家大业大,拿银子砸人这个爱好,总比以身试法的强。

  朱翊钧一愣,他没有收到什么风声,他疑惑的问道:“为了什么事儿?”

  “宁远侯的花楼。”王崇古详细的解释道:“元辅说让找一家势要豪右去铁岭卫把那个花楼盘下来,那些个遮奢户们,一问一个不吱声,就是不肯去。”

  “他们说是跟边方军将勾结,恐招致灭门之祸,但臣看了许久,总觉得是因为不赚钱,所以懒得去,宁远侯,陛下是知道的,在那儿赚得银子,那是一分钱也带不回来,所以没人愿意。”

  “犬子最近为这事儿奔波了许久,陛下,恐怕不能成。”

  王崇古这次非常不看好王谦这次的砸钱,不是说王谦无能,是这辽东的情况大家都清楚,盘下来这个花楼,利薄利厚无所谓,赚的银子一厘都带不出辽东,而且勾结边方,阴结虏人的罪名,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扣下来,这遮奢户们,自然而然不肯沾这个晦气了。

  “先生很少接触商贾之事,确实,不好办就不必办了。”朱翊钧了然,王崇古做了一辈子买卖,他太清楚这里的门道了,张居正一辈子都没做过生意,在这件事上还是欠考虑了。

  杀头生意有人做,亏本买卖无人问。

  朱翊钧直接找补了下,不好办就不办了,收回了成命,本来圣旨里,也没提花楼这茬,辽东巡抚和总兵已经重归于好,这花楼的买卖,大家还是当无事发生的好,对于此时的大明而言,辽东文武之间的矛盾,是主要矛盾,防止文武失和,防止辽东整体夷狄化,是重中之重,是轻重缓急里的重和急。

  “恭送陛下。”王崇古也是松了口气,大明当下受张居正的影响,是循吏当道,这年头,无论什么,无能就是最大的原罪,王谦可以胡闹,但是绝对不能无能。

  朱翊钧回到了离宫,腊月二十五日起,大明皇帝开始在皇极门接见外臣,张居正早在万历五年,就不跟在陛下身后接见外臣了,朱翊钧想狐假虎威,这老虎跑的无影无踪,朱翊钧也只能自己当那个老虎,万历六年起,陛下所有宣见的外官、县丞、耆老、百姓,都不再由张居正本人遴选,而是由陛下圈定。

  “好好好!去把先生请来!”朱翊钧站在皇极门的城门楼子上,看着下面乌泱泱的一群人,乐呵呵的说道。

  冯保对小黄门耳语了几声,几个小黄门就跟脱缰的野驴一样跑向了文渊阁,陛下在张居正看不到的时候,整了个大活儿,搞得冯保不得不让小黄门跑去文渊阁请老祖去了。

  他冯保只是个宦官,又不是社稷之臣,陛下整这个到底是好是坏,冯保哪里清楚。

  “太傅!快快前往皇极门!”小黄门入门没有表演丝滑的小连招,而是喘着粗气,让张居正快点前往。

  朱翊钧的确整个大活,皇极门外左右两殿,现在坐满了人,这些人全都是朱翊钧今年要见的人,这里面三教九流都有,官吏、商贾、道士、僧人、孩子,甚至连遮奢户都有,所有人都被屏风隔开,而且相邻的绝不是本州、本府之人,每一位都配了一位会说方言的宦官,记录他们最关切的问题。

  张居正思索了半天,觉得这是祖宗成法。

  自正统年间,孙太后以明英宗年幼为由,断了皇帝操阅军马的祖宗成法之后,见外官、百姓的祖宗成法一并取消了,理由非常充分,孩子还小。

  张居正恢复了见外官百姓的祖宗成法,皇帝本人,恢复了操阅军马的祖宗成法。

  而陛下整这个活儿,不算什么离经叛道、不务正业,体察民情,百姓们最关切的问题,不就是陛下需要知道的吗?这完全符合了见外官百姓这个祖宗成法的立意,让皇帝知道天下之所急,万民之所急。

首节 上一节 471/1018下一节 尾节 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