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手串千万莫要取下……”
“切记！”
“切记！”
贾政见衣裳帽子一概俱无。
也只能一身僧袍，离开古庙。
离开之时，他还没忘记将庙中米面等物搜刮一空。
胡乱打了个包裹，扛在肩上。
头也不回，打开庙门，大步而去。
老僧见他如此行径。
缓缓摇头，双掌合十，望空道了句：“贾道兄，此子之事，恕老衲无能为力……”
虚空之中，似有人回了一声：“福生无量天尊……”
“贫道多谢老和尚……”
再无声响。
贾政离开古庙后，顺着山间小路，一路狂奔往南而行。
这三年时间，他虽然禅功佛元并无存进。
不过日日砍柴烧火煮饭，体力倒是强健不少。
渐渐，山路两侧远远可见山村农舍。
贾政心中狐疑乱窜。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他那几回偷跑出庙，分明走上几天几夜，都没半个人影。
更别说什么山村农舍。
今日这才离开古庙多久，居然就看见了人烟？
贾政按下心头疑虑，在山村农舍里一路化缘借宿。
直至四五日后，方才见了一条宽敞大道。
终于定下心来。
那处古庙神神秘秘，古古怪怪，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回去！
顺着大道前行两日。
终于遥遥看见神京北门，贾政心中不由得又是忧虑又是欣喜。
离京三年，他完全不知道府上情况如何……
才靠近北门，猛一抬头。
只见三年前的海捕文书，赫然在目！
贾政思及前事，想起无辜惨死的周姨娘，心内悚然一惊！
连忙用僧袍袖子掩住头面。
直奔宁荣街方向而来！
第644章 春雨绵绵贾政辞灵
此时，神京四处，春雨绵绵。
贾政完全忘记了。
这三年时间他日日在深山古庙烧火砍柴，熬粥煮面。
早已跟昔年养尊处优的荣国府政老爷面容迥异。
加上铛亮光头，褴褛僧袍。
就算大摇大摆过城门，都未必能有人认得出来他是谁。
只是他自己心内发虚，不敢正视守城小卒的目光而已。
贾政僧袍盖脸，打北门进城，往西而去。
过西市不远，便是宁荣街。
才进街口。
贾政早已看见绵绵春雨下的素白牌楼与诰命夫人府内四处打出的白幡。
愣了愣神，不由得站住了脚步……
那牌坊上写着的“世袭荣国公之妇，超品诰命贾门史氏老夫人之丧”两行大字。
像是当头一棒砸在他脑门上。
贾政眼眶一圈一圈红了……
忽然，他脑子微微一乱。
喃喃自语道：“不！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母亲老当益壮，精神矍铄，怎么可能会死……”
“一定是大哥那混不吝弄出来的什么荒唐生祭活丧……”
“简直岂有此理……”
贾政连滚带爬，也不知道从哪里生出一股力气。
上前将那竹搭纸扎素白牌楼推倒。
望空嘶声大吼！
“贾赦！”
“贾恩侯！”
“给我出来！”
“看看你做的好事！”
明明诰命夫人门前大门早已糊了白纸。
他偏生却视而不见。
诰命夫人府门口小厮长随，都没认出这疯疯癫癫和尚就是失踪有年的老爷。
纷纷上前举起棍棒呵斥！
“打！打！打！”
“拿！拿！拿！”
“哪里来的疯和尚，居然敢在这里闹事？！”
贾政冷不防挨了几棍子。
手腕上老僧临行送他的手串。
被棍子打散，菩提珠子滚落一地……
手串一散，贾政头脑愈加模糊。
抬手抓住一根棍棒，勃然大怒：“狗奴才！”
“瞎了你们的狗眼！”
“居然敢打老爷！”
一名年长些的长随，盯着贾政面容看了半日。
口中“啊呀”大叫一声。
“住手！”
“全部给我住手！”
“这当真是老爷！”
“老爷回府了！”
“快！快去里面通报珍大爷琏二爷！”
昨日头七，今儿是贾母二七第一日。
原本诰命夫人府上的吊客就不多。
头七正日，僧道水陆法事一过。
今日前来的吊客就更少。
一大早。
礼部尚书蒋钦带着鸿胪寺卿丁宁并信谨信襄两位郡王去义孝亲王府。
请贾琮与戚有禄回客院商议国界。
他们两人虽然居丧守孝。
但是蒋钦等人并宋源与三法司，在商议国界与制定《专利法》上，有弄不明白的事。
还是要去客院议事。
所以，贾琮戚有禄今日都没在诰命夫人府内。
贾赦则是因昨日头七闹了一整日，只觉身子疲累，还在王府调养休息。
不曾过府。
前面待客的贾琏贾珍得到门上回信。
兄弟两人互视一眼。
贾琏心内微喜。
“二叔？当真是二叔回来了？！”
慌忙跟贾珍跑出大门外查看。
见门前贾政顶着一个光头，一身僧袍破烂褴褛，污秽不堪。
哪里还是昔年面如冠玉的谦谦君子模样？
心头一酸。
跪下抱着贾政放声大哭：“二叔……”
“老太太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