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云指指界墙,轻声道:“针线房里正在仿造醉红颜的新式内衣赶工。”
“大姑娘跟抱琴亲自守在门口。”
贾琮淡然一笑:“不慌,等半夜咱们几个亲自过去看看。”
他是后世穿来的残魂。
又怎么可能不知道防伪的重要性?
每一件内衣在出生产线的时候,他都命匠人留下了暗记。
独此一家,别无分号。
说是独门暗记,其实就是变形的阿拉伯数字编号。
在神京生产线出品的以“京”字开头。
在金陵生产线出品的则是以“金”字开头。
贾琮等人只要上手,便会一目了然。
其他人却完全摸不着头脑。
当夜三更。
贾琮郑多福带着彤云纤月悄悄跃上界墙。
潜入诰命夫人府。
见那些所谓的巡逻侍卫,都在墙根上围着篝火打瞌睡。
至于元春那群所谓的女卫,更是一个人都看不见。
贾琮脸上冷笑更甚。
如今义孝亲王府里,有麒麟卫暗卫内卫西卫四大暗探组织联手拱卫守卫。
可四家里都没一家的侍卫会这么粗疏大意,不负责任。
此时针线房里的下人刚刚收工回房歇息不久。
整个院子一片漆黑。
四处响起沉沉的鼾声。
贾琮郑多福与彤云纤月主仆四人就这么大摇大摆走进针线房。
更无半个侍卫察觉。
贾琮看着满地乱放的绣架与裁剪下来的碎布头料子。
无声地笑了笑。
“如果说原先的荣国府是个筛子,这诰命夫人府就是四处透风的天井!”
“根本等于出入于无人之境!”
彤云笑道:“得亏大姑娘还天天亲自守着,生怕泄露半分消息。”
郑多福点燃一只特制小蜡烛,逼住烛光。
贾琮俯身拿起工作台上一件未完工的新式内衣细看。
不由得脸上嘲讽之意更盛。
看来元春只学了个皮毛。
她整出来的这玩意,肩带固定,罩杯松弛,压根没有个标准尺码。
手工更是因为赶工,颇为粗制滥造。
就连内衬钢圈,她都是弄得一根粗糙铁丝。
万一刺破,只怕还会横生事端!
就这玩意,到时候一挂出去,便会被人发现不同。
完全不必当心。
贾琮扔下手中的未完工的新式内衣,冷笑道:“回府!”
“我还打量这位大姑娘有什么真本事呢!”
“原来也是个棒槌!”
他本想让彤云纤月下点无伤大雅的小玩意。
让元春吃个哑巴亏。
如今一看她赶制出来的货品,连下小玩意的心都没了。
毕竟下药下毒也要成本,还得银子配制!
……………………
却说贾雨村一身崭新三品文官官服,兴兴头头的去刑部大堂上衙。
刑部尚书胡毅与左侍郎汤成双双前来迎接。
对这么个空降而来的花瓶右侍郎虽然没有什么好感。
面子情却是摆得十足。
“贾大人,这西边偏厅是你办公的地方。”
汤成将贾雨村带去入职,自去西偏厅。
西偏厅里除了几张书案,四处都摆满了密密麻麻的卷宗。
汤成笑呵呵地道:“这里都是几年未破的悬案疑案。”
“辛苦雨村兄整理,将这些悬案整理成册。”
“若是还能有一线希望的,也挑出来。”
“再吩咐手下兄弟们继续查案。”
“只是这些琐碎小事未必太劳烦雨村兄,有些大材小用。”
贾雨村连连拱手:“不敢不敢。”
“这是下官分内之事。”
自此,贾雨村便在西偏厅里开始他案牍劳形的生涯。
胡毅与汤成只让他整理昔年卷宗。
嘴上将他的工作夸得天花乱坠,赞不绝口。
具体事务却不让贾雨村负责半点。
贾雨村也是宦海沉浮过的人精。
如何还不知道这是胡毅想要生生耗死他的意思。
心中暴怒。
脸上却不露出一丝异样。
依然满面春风,恭谦下士。
暗中默然积攒力量,等候机会。
他并不知道他早已在天玺帝心中挂了号,注定前路黯淡无光。
且别说他仅仅在整理悬案疑案卷宗。
就算真能破了什么震惊朝野的大案要案。
比如前次辅邵能,被人斩成十八块的那种惊天大案。
他也照旧要坐冷板凳坐到死。
绝无意外。
…………………………
元春的铺子在初冬时间开了张。
取名“怡红香粉”。
那天是天玺二十年十月十八日。
布置陈设尚算华丽。
一样门口设着帷幕,挂着“男宾止步”的牌子。
果然。
那些假冒伪劣的内衣,一经挂出,便招来满神京嘘声。
明眼人一望而知,这是抄得对面“醉红颜”墨卷。
并且还抄得粗制滥造,贻笑大方。
元春开店三日,内衣一件都没卖出去。
反而是大脸宝调制的胭脂水粉,落了个满堂彩。
不过大脸宝不是专业匠人。
就算有元春威压,他依然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有贾母护着,元春只能哄着劝着,不能将大脸宝逼得太紧。
这世间的爱好,一旦成为职业,热情便会逐渐消磨。
大脸宝如今便是如此。
昔年给林黛玉薛宝钗等人调制胭脂膏子时候的激情全然不见。
像个算盘珠子,元春拨拨,他就动动。
元春也没了法子。
只能一边售卖,一边命匠人拿了大脸宝的配方仿制。
说来也是奇怪。
大脸宝亲手调制的胭脂膏子也好,玉簪花棒装得的水粉也好。
都不能被匠人复制。
明明配方一模一样,出来的产品就是相差甚远。
甚至连贾琮那边摆出来的胭脂水粉都不及。
是以,“怡红香粉”的生意,便如潮水一般。
起起落落,落落起起。
加上“怡红香粉”中并无皇太后亲笔墨宝坐镇。
街面上的混子不良,不敢去“醉红颜”,去“怡红香粉”却无半分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