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老盟主病重不便理事,我可以代劳的啊!”
申用懋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你林泰来回江南除了启动水利工程,竟然还藏有这样的野心?
听说王老盟主身体状况已经很不乐观了,林九元不会想着连最后一点价值也要榨取出来吧?
什么代劳召开文坛大会,是想连文坛盟主一起代劳了吧?
王囧伯忍不住质问道:“你想利用我来威胁家父?”
“不,不要误会!”林泰来解释说:“令尊会理解的,为了你们王家的未来,也应该为你铺路了。”
王士骐冷哼道:“我不在意这些名利!”
林泰来今天很有耐心,继续解释:“但你身为嫡长子,也该为令尊考虑!
关于令尊病情,你肯定比我更清楚,其实已经到了盖那个什么论定的时候。
近些年来,文坛关于令尊的争议很大,生前都已经如此,等到身后只怕更是洪水滔天。
所以只有真正的强者才能摆平或者压制这些争议,给令尊一个正确的历史定论。”
王士骐怒道:“近些年来关于家父和复古派的争议,一大半还不是你林泰来炒起来的!”
林泰来回应说:“所以只有我林泰来才能为争议收尾,只有我林泰来的定论才会被认为客观公正权威!
只有我林泰来才能在下次武林.啊不,文坛大会上镇住场面!
你觉得令尊现存的那些死忠里,谁还能比我更强?松江府冯二?无锡邹迪光?远在陕西的李维桢?”
林泰来的话掷地有声,王士骐一时间无言以对。
反过来可以理解为,你爹那些死忠都是弱鸡。如果我林泰来出手,你爹那些死忠根本护不住你爹的身后名。
旁听的申用懋想起了史书上的一句名言:文坛盟主宁有种耶,兵强马壮者为之尔!
林泰来又凑近了王士骐,低声说:“你想不想知道,你没有被选上庶吉士的真正内幕?”
宛如来自深渊的恶魔低语,王士骐屈服了,答应写信给父亲,让林泰来捎带回去。
林泰来得偿所愿,如果没有蝴蝶效应,王老盟主应该是明年去世。
榨取剩余价值的时间真不多了,就为这个也该回一次江南。
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这就叫传承。
作为一个合格的官僚,就算要请假,也应该把手头工作都完结了。
所以大明翰林院修撰兼主客司郎中林泰来要先把朝鲜国使节的事情安排完,才能离京南下。
现在前面事务都办完了,到了使节觐见皇帝这一步,于是老革命遇到了新问题。
大明皇帝如果不想特意专门接见藩国使节,都是选个朝会日,顺带着把使节接见了。
但问题是,现在万历皇帝根本不上朝,怎么完成使节觐见皇帝的仪式?
商量来商量去,林主客只能选了个黄道吉日,把朝鲜国使团正使、副使、书状官领到皇极门外。
然后让使节面北对着皇极门,行觐见大礼。
同时礼部于尚书在旁边赞礼,把“国书”交付与朝鲜国使节。
然后有太监从东角门出来传旨:“赏酒饭吃。”
皇帝懒得出宫,觐见仪式也只能这样变通了。
随即林主客又领着朝鲜国使团前往东华门外的光禄寺,在这里吃御赐席面。
正值今年新瓜成熟的时节,豪爽的林主客便嘱咐光禄寺官员,多上几个西瓜。
这时代的西瓜没有经过科学培育,品种不怎么样,也不怎么甜。
林泰来不爱吃,但朝鲜国使团却吃得很高兴,尹正使一人吃了两个。
宴席结束,就意味着国礼基本完事。
至于剩下的时间,大都是使团在会同馆开市做买卖的事情了,这只需要一个主事盯着就行了。
将使团从光禄寺送回会同馆时,林泰来告诫尹正使说:“虽然我大明朝廷宽宏,不愿以小事在国书责备藩属。
但是你回国后,应当向王上禀报,你们朝鲜国对于通倭之事隐瞒不奏,让我们大明官员在私下里很不满!”
尹正使答道:“一定禀奏,若敝国王上有意解释,会专门再派使节往大明进行说明。”
林泰来:“.”
就为这点事,还来?
处理完了接待朝鲜国使团的事务,林泰来手头就没有工作了。
又见行李也收拾的差不多,林泰来便通告了一声在京亲友,准备南下。
第491章 多么简单的事情!(求月票!)
林泰来这次沿着运河的旅途,与前几次不同了,主要差别在于身份的不同。
原来身份以赶考士子为主,而这次身份则是九元祥瑞加朝堂超新星。虽然京城已经看腻了九元祥瑞,但地方上还没见识过。
林泰来也无法像前几次那样悄悄低调过境,沿途经过之处大都有应酬,除非到了清流势力做主官的地盘。
作为一个新人,林泰来还不好拒绝别人的热情。
既然混官场,这些都是免不了的,所幸时间上也不太着急,慢慢赶路就是。
更何况多认识一些人,多了解一些地方的情况,总归不是坏事。
等抵达淮安府时,林泰来又去拜访了已经年近七十的河道总督潘季驯。
“关于疏通吴淞江故道的事情,还需要老前辈向朝廷美言几句。”林泰来请求说。
四次担任河道总督的潘季驯是当今的头号水利专家,无论其水平如何,在朝廷眼里,潘总督就是水利方面的权威。
在比较大的水利工程项目方面,朝廷经常会咨询潘总督。
几年前潘季驯也被清流势力收拾过,但朝廷还是不得不第四次任命潘季驯为河道总督。
听到林泰来这个请求,潘总督连连苦笑。
去年林泰来北上时,也提出过这个请求,但被自己婉拒了。
现在虽然还是同样的话,但说话的人身份不一样了,其中力度自然也不同。
就连申首辅前几天也给自己写信,信中主题就四个字:“不要惹他”。
想到这里,潘季驯问道:“老夫有点好奇,如果你有攻讦陷害老夫的想法,会如何实施?”
林泰来打個“哈哈”,回答说:“老前辈说笑了,在下最为敬重前辈,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潘季驯又道:“明人不说暗话,老夫一生四起四落,还有什么看不开的?
老夫就是好奇,对老夫这样的人,你能有什么手段。”
正所谓好奇心害死猫,潘总督真的想知道,首辅为什么会反复强调“不要惹他”?
林泰来沉吟片刻后,“老前辈以束水攻沙之策,造出了洪泽湖,有危害泗州祖陵之意图!”
潘季驯:“.”
看不出来啊,这小年轻也略懂几分黄淮水情。
束水攻沙之策确实能缓解当今黄淮的水害,一直到几百年后还在用。
不过这个方法在西南方向蓄水,造出了一个洪泽湖,湖面还在不断扩张中。
关键是,埋着太祖高皇帝三代祖宗的祖陵就在西南方向的泗州。
回过神来后,潘季驯解释说:“湖面离祖陵还远,何况可以筑堤防水,没有什么危险。”
林泰来继续说:“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但是别人想怎么渲染,那就不一定了。
湖面现在距离祖陵还远,但数十年后、一百年后呢?
湖面趋势就是不停往祖陵方向扩张的,我大明千秋万代,迟早能看到湖面侵入祖陵的一天。
而且筑堤防水,就一定永远管用、每次都顶用吗?
老前辈做水利的应当知道,哪怕防住了九十九次,但只要有一次没防住,那就完了。”
潘季驯:“.”
听了这些近乎恐吓的话,自己都想提桶跑路了,首辅说的没错,没事不要惹他!
然后潘总督迅速转移了话题,“关于你疏通吴淞江故道的想法,从技术上来说,完全不是问题。
但有两个需要思量的问题,第一就是投入,钱从哪里来?
第二就是功效,完工后于国于民是否有足够的收益?”
林泰来展露出了自己强势,“这些都是朝廷和我考虑的事情了,老前辈完全不必担心!
如果没有把握筹集资金,又或者未来无法产生足够功效,那我也不会极力推动这个工程!
所以老前辈只需要告诉朝廷,这项工程从技术上完全可行,那就足够了!”
当技术顾问的人请谨守本分,不要试图对投资、运营等环节指手画脚。
潘总督莫可奈何,连罩着他的首辅都被折服了,他还能怎么办?
离开了淮安府,林泰来继续南下,很快就到了他非常熟悉的扬州城。
在扬州城这里,也有他的家,他的事业,他的亲友,不能当个途经点,过完夜就走。
所以林泰来决定在扬州多住几天,亲自将林氏盐业事务梳理一下。
顺便抽个空过江去太仓州,帮着同年王士骐捎带家书给王老盟主。
如果王老盟主一定要拉着他讨论文坛未来,那就勉为其难的谈谈。
扬州城利津门外大码头,今日锣鼓喧天,喇叭唢呐齐鸣,运司、府、县、卫官员同时出现,站在岸边等候着。
就是凤阳巡抚驾到,都未必能有这样档次的迎接阵容。
至少自成体系、受朝廷垂直管理的盐运司是可以不怎么鸟巡抚的。
但如果驾到的人是林泰来,那就很合理了。
毕竟林泰来前两三年在扬州城搅的天翻地覆,从运司到府、县已经没有人敢轻慢。
而且林泰来本身还是户部尚书的亲妹夫,盐运司更不敢慢待了。
官方礼仪上确实可以不用来迎接,但只要来迎接,就肯定不会错,这就是现实。
只有巡盐崔御史碍于风宪体面,确实没有出城迎接的道理。
翰林院修撰兼礼部郎中兼户部尚书妹夫兼首辅头号打手林大人走出船舱后,扫视了一遍岸上阵容,满意的点了点头。
下了船后,林泰来对官员们说:“我二兄现如今寄居扬州,所以今日该是我们亲人相见的时候,就不敢叨扰诸公了!”
知府吴秀便道:“那么明日再为林大人接风洗尘。”
位于东关街的扬州林府,现在面积又扩大了一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