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朝臣纷纷发言,无论昔日敌友,几乎一边倒的支持林泰来。
至少在目前看来,这是最安全的立场选择。
陈太监错愕不已,仿佛被气到了,大声的呵斥说:
“皇上将你们召集在这里,是为了给狂悖无礼的林泰来议罪!而不是为他脱罪!你们要公然抗旨吗!”
礼科都给事中李献可回应说:“以忠言谏君,实乃臣民美德也,何罪之有?”
陈太监驳斥说:“即便抛开奏疏不谈,林泰来身上就没有一点罪过么?
他擅自从宣府镇逃回京师,正犯了逃军大罪!为何你们视而不见?”
李献可辩解说:“将直言进谏的林泰来发配为罪卒,本就是一个错误,是不应该发生的事情!
在这个前提下,林泰来以罪卒身份所产生的公罪,就理应一并宽免!
而逃军就属于公罪范围,又不是杀人放火这类私罪!”
陈矩:“.”
卧槽!清流势力这帮人在强辩这方面,真是一堆好手!
一般人真干不过他们,除非遇上林泰来在对家。
想到这里,陈太监就转头看向林泰来,你还不打算出手吗?
照目前这个节奏和趋势继续下去,你林泰来可就彻底站在皇帝的对立面了。
那就更别想获得皇帝的赦免了,而锦衣卫官校就在朝房门外等待,随时可能将你打入地狱,再发配可就不是西直门了!
忽然,高大雄壮的林泰来焦急的叫道:“伱们不要吵了啊!都是我不好!”
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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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泰来又对李献可说:“李拾遗!我触犯天威,自知罪孽深重,甘愿接受惩戒!
你也不必为我辩护了,以免祸及自身!”
李献可还能说什么?当然是捏着鼻子说:“你以直言获罪,但凡心存正义之人,就该将你维护到底!”
林泰来虽然是个烂人,但他这次的言论是必须要支持的。
林泰来又痛苦的说:“我不忍心看你们抗旨,连累你们一并获罪!
你们就给我议罪好了,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了。
上次在宫里,王山阴阁老带头给我论罪,我不也挺过来了吗?”
今天一直努力藏身于角落的小透明阁老王家屏:“.”
清流势力心里一起大骂,这点破事揭不过去了是吧?
林泰来又转向陈太监,诚恳的说:“当日我在内宫面君,很多谏言还没说完,就被拖出去廷杖。
所以一直心有所憾,目睹灾异之后,我便决意上疏补缺,将胸臆尽皆抒发.”
吏部老侍郎赵志皋突然站了出来,“既然提到了灾异,我有几句话要说!”
众人都很诧异,赵志皋在朝廷里大部分时间都很低调,很少公开出风头。
又听到赵志皋继续说:“朝廷对林泰来不公!
先前治罪就是不公,后来驱逐更是不公!甚至出现灾异!
现在议罪还是不公!而一切不公的源头,就是阁老王山阴!”
众人哗然,一個具备了入阁资格的候选人,公开质责一位阁老,这意味着什么?
角落里的王家屏大怒,你赵志皋终于不装了?不掩藏取代自己的野心了?
战就战,怕你不成!
赵志皋又道:“在我看来,这次灾异也与王山阴有关!”
李献可急忙控场说:“这次廷议是为了林泰来的事情!不必偏题!”
赵志皋指着林泰来,对李献可质问道:“你今天支持不支持林九元?支持不支持他的奏疏?”
李献可不能把自己刚才的话吃回去,只能说:“自然是要支持的。”
但说完之后,就隐隐约约感到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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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一直没有成熟思路,为了更新强行写,越写越乱,难以为继。
实在没法,今晚让我花点时间好好整理下思路啊,回头再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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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1章 消灾之人
这时候,看到文官之间终于吵了起来,秉笔太监陈矩松了口气。
不然的话,他和文官一直吵下去,那这次廷审就废了。
无论从技术上还是道理上,他真吵不过啊。
又看着突然站出来的赵志皋,众人各有所思,心里在不停的盘算和推演。
其实赵老头并不太适应这种成为焦点的氛围,但又不得不出面。
先前本以为,路已经被林泰来铺好,再有申首辅襄助,自己躺着就能进步。
但宦海风云莫测,被寄以希望的申首辅摆烂不作为了,那他就只好亲自出面搏前途了。
不过林泰来有一句话说的也对,这次不欠申首辅人情是好事,那以后就不用受制于人。
听到礼科都给事中李献可回答“支持”,赵志皋立即又说:“既然你支持林九元,那么肯定也支持林九元被赦免并官复原职吧?
既然谈到了赦免林泰来,就不能不提及阁老王山阴!毕竟他是首倡给林九元论罪的。”
这逻辑链条十分清晰,李献可也暂时语塞。
赵志皋又对众人说:“再说灾异之事,在我看来,也是王山阴引起!
先前王山阴论罪林泰来之后,数省就开始报旱灾;而王山阴毫发无伤重回内阁后,立刻就有星坠!”
对赵志皋的这个说法,众人还在考虑时,忽然林泰来又站了出来。
并争论道:“这都是巧合而已,不要过于牵强附会,更没必要都归罪于王三阁老。
不然还有王二阁老,当日与王三阁老一起参与对我论罪,也是同样时间返回内阁,又作何解释?”
另一个角落里的二阁老王锡爵:“.”
可太谢谢你林泰来了,这时候还能想着他。
“那我走!”王锡爵当机立断,就要离开是非之地,顺便放着狠话:“回头辞官谢罪就是!”
不过王二阁老走了两步后,忽然就迈不动步伐了,一只强壮有力的大手牢牢的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二阁老不要走!在下没有别的意思!”林泰来叫道,“只是举用你举个例子而已。”
王锡爵暗中挣扎了几下,还是走不了,只好又转身回到角落里。
赵志皋瞥向林泰来:“你是待罪受审之人,没人向你问话时,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发言?”
林泰来反驳说:“若是议我之罪,我自然认罪并无话可说。
但你随意扩大议罪范围,用灾异攀扯他人,我当然要说上几句。”
经过林泰来的打岔,别人也终于反应了过来。
对于王家屏,清流势力也是必须要力保的,不然在内阁就没有钉子了。
李献可组织了一下语言后,“灾异之所以出现,就是要警示天子修德,怎能附会到王山阴身上?”
这是清流势力目前对灾异定性的主要口径,不可能不借此讽喻皇帝。
但是根据当前政治形势,这个口径又有所保留。
只是说“天子需要修德”,而不是直接指责“天子失德”,不想搞出《治安疏》或者《酒色财气疏》那样的烈度。
赵志皋不假思索的反驳说:“即便按你所言,灾异是为了警示皇上修德,那也与王山阴撇清不了干系!
林泰来当日在宫中面君,前几日又上疏,所言是不是劝谏皇上修德?
那么王山阴论罪林泰来,是不是阻止了林泰来劝谏皇上修德?
阻止了林泰来劝谏皇上修德的王山阴,算不算出现灾异示警的源头?”
李献可再一次噎住了,他提出“皇帝需要修德”就是为了那灾异问题从王家屏身上扯开。
没想到赵志皋七绕八绕的,绕出一個“王家屏阻止了林泰来劝谏皇上修德”,又把灾异和王家屏关联上。
真不是李献可口才不如赵志皋,主要是王家屏阁老身上有“原罪”。
所以只要围绕王家屏争论,清流势力这边的人天然就处于下风!
这时候,聪明人都已经意识到,在技术上只有受害者林泰来本人,才能帮“凶手”王家屏真正开脱了。
众人刚想到这里,果然就看到林泰来不负众望的再次跳了出来。
然后对赵志皋喝道:“伱简直是胡搅蛮缠、生搬硬套!王山阴阁老怎么就与灾异产生干系了?
我林泰来确实有谏君修德之事,然后遭受惩戒。
但不能因为王山阴阁老阻止了我劝谏皇上修德,就武断的把王山阴与灾异关联起来!”
在场的老官僚们其实都很有深刻认知,明白官场是一个很魔幻的地方。
但是又都感觉到,今天简直刷新了魔幻的下限!
清流势力全力保林泰来,而林泰来又在全力保王家屏!
即便是再有北虏打到城外,这仇深似海的两边也不会如此团结吧?
赵志皋似乎不受影响,毫不退让的说:
“无论如何辩解,事实就是事实!王山阴难道没有做下那样的事情?”
林泰来仿佛气急败坏了,大声辩解道:
“那你刚才说,王山阴因为阻止了我林泰来劝谏皇上修德,而引发灾异。
如果按照你这个道理,那还不如说,是因为我林泰来劝谏皇上修德被驱逐引发灾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