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帝业 第188节

  他自不知李泰早前便抄了弘法寺这一渭北最大的佛像生产基地,起获大量佛像的同时,其工艺标准也都搞到手里来,心中便下意识的将此当作是万佛堂主动汇报给李泰的行业标准。

  李泰自然也不会闲得没事去熟读这些造像资料,自知陇右沙门昌盛,故而带上这些资料以备不时之需,如此便造成一个美丽的误会,只能说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贼心顽固到感动人间。

  “这件事也真是棘手,那李长史本身并无太多资财供奉,却又诸多要求、务求盛大。就算那万佛堂僧众们加入进来,也难无米作炊。既然他已经事委旁人,那咱们不如抽身出来,乐得清静。”

  同乘一车的住持僧闻言后便开口说道,对于这件事已经是兴趣骤减。

  “胡说,身当此位,有的事情是能畏难推却的?这李长史既是名门高足,又是河内公爱婿,本身于此兼领数职,往后多年此边群众皆需仰之鼻息。他为父祈福本是由我说动心意,我若拱手旁观,还如何能够担当都维那职?若解此职,郡内群众还能如往年一般敬我畏我?”

  昙静法师听到这话后便忍不住开口训斥道:“你随我多年,计谋却仍如此庸浅,让我如何能将寺事尽数付你!”

  “可、可是如此盛大佛事,所耗必定极多,李长史他又不愿出资……”

  住持僧遭受一番训斥后,又忍不住小声说道。

  这也的确是一个难题,昙静法师沉吟一番后便又说道:“李长史许诺分使诸家的驼群抵押寺里,可以稍补物料的支出。等到事情渐进、声势铺开,群众瞩目、不可终止的时候,他总不可再一毛不拔、悭吝示人。

  户中储蓄或短,官中物料却丰。武都庵有几处造弄佛器的坊业,若能纳入寺里,等到商路畅通起来,造物必能盛销河西。所以眼下所虑不是垫资的多少,而是绝对不可让他舍我取他!”

  “但这只是私己的盘算,若李长史不肯答应,又或再作反悔……”

  尽管法师已经讲解的非常明白,住持却仍觉得有些冒险。

  听到这质疑声,昙静法师便冷声道:“寺中僧徒数百,多是郡里强宗子弟,邑内信士万余,尽皆对我顶礼敬拜。佛门可不只有普渡众生的菩萨佛陀,同样也有护法卫道的力士金刚!此边可以无官,但却不可无佛,他又岂敢渎佛!”

  讲到这里,他更一脸不满的望着住持说道:“归寺后你便将寺务交接一番,转去经堂编制经变吧。”

  住持听到这话,脸色顿时一垮,连连叩首乞饶,昙静法师却已经不打算再给他机会,甚至半途中便直接将之逐下车去。其他僧徒们见状后也不免心生凛然,昙静法师未必修得正果,但在这光明寺中却可一言决定所有人的命运。

  回到寺庙中后,昙静法师便又召来一干执事僧,就李泰所提出的修整方案再作一番探讨,所探讨的并非是否可行,而是方案该要如何执行,才能确保达成更好的效果。

  可若单凭光明寺自己的力量,这方案实在有点强人所难,因为造像并非寺中所长。

  不过昙静法师担任当郡都维那,对于郡中所有寺庙的寺奴匠户都有调使的权力,当然也要给予相应寺庙一定的报酬,不像自家寺奴那样可以随意差使。

  昙静法师甚至打算借此机会将万佛堂擅长造像的一批寺奴匠人划入自家寺庙中,只要李泰这个当郡太守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就能保证万佛堂在沙门和乡里都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所以昙静法师才对住持那样不满,其人目光短浅根本看不到当中利益之大。

  之前的陇右长官多以平稳为主,并不会发动太多官府力量干扰沙门秩序,但李泰较之前人作风明显不同,入镇未久已经做了不少前人所未及的事情,只要能够找到利益诉求相同的一点,彼此间一定能够展开深入的合作。

  昙静法师自以为看人准确,也自觉得行事风格要比李泰更加的圆滑老辣,在僧众们讨论执行的同时,又派人前往告知李泰全盘接受他的修改方案,只是需要他亲笔书写一份述事发愿、祈告佛陀的文章,即刻便可展开佛礼的筹备。

  这一要求当然是为了将人事完全捆绑起来,有了李泰亲笔的文章背书,他们便可以展开各项造势,排除掉其他潜在的竞争者,并且通过群众的关注将李泰架的没有退路。

  李泰还要给长安的部曲人马争取一定时间,这一来一回起码也得旬日光景,再加上要抄什么雄赋壮篇也需要一定的构思时间,索性便没有答应这老僧。

  但这在昙静法师看来,则就是有恃无恐、态度冷淡了,于是便打算用自己的方式切断李泰的退路,让他没有其他选择。

  这一天,众光明寺僧徒们集结起来,组成一支游佛像队伍,抬着一座刚刚铸成、铜锡鎏金的大目连尊者法相,并寺主昙静法师浩浩荡荡的沿着渭水南岸向州城而去。

  如此盛大的出行队伍,自然引得群众关注。特别昙静法师这样的大德高僧,若非邑内资深的供养人,寻常信众几乎都难以见到,今日竟然亲自主持游佛像礼,那就更引得群众追随不舍了。

  等队伍来到州城外时,先是绕着州城走了数圈,吸引了城内城外无数群众的目光,昙静法师才勒令僧众们直往城中州府而去。

  州府中,李泰早得到下属的奏告,站在府门前望着昙静法师一行招摇过市的一路行来,心中自是乐开了花,脸上却要摆出有些无奈的神情。

  “使君前日入寺访问之事,老僧未敢懈怠。连日来勤于祈祷,终于在目连尊者法相铸成之日得所启迪,为使君寻找到遍寻不得的恩公后嗣。”

  说话间,昙静法师向身后一招手,自有僧徒将一个洗浴干净、衣袍整洁但却黝黑瘦弱的少年从队伍中领出来,直接引到了李泰面前。

  “你名阎正?阎信阎明府孙息?”

  李泰看到这个少年,一时间也是有些好奇,便指着少年询问道,同在州府的阎怀德则冲上前,拉着少年不无激动道:“不错、不错,这正是我那苦命侄儿!”

  围观群众自是不知李泰一家同阎氏之间的渊源,但老僧带来的光明寺僧众们却尽心尽力的向群众宣扬李泰如何的知恩图报、求告法师,并在法师的帮助之下寻访到了恩人后嗣。

  这种一饮一啄、善因善果的故事,那可太能戳中群众痛点了,一时间在场群众无不感慨不已,有赞李泰知恩图报,有赞阎氏好人好报,但更多的自然还是夸赞昙静法师果然是道行高深、神通广大!

第354章 技高一筹

  2023-03-17

  “法师这般做法,真是出人意表,让人无从防备啊!”

  州府直堂中,李泰望着坐在自己对面的昙静法师,一脸无奈的叹息道。

  此时门外仍然不断传来久久不肯散去的围观群众们各种感慨议论声,昙静法师所搞出的这一场面可谓是效果拉满。

  昙静法师听到李泰此言后便慈祥一笑,开口说道:“使君何须访我?前者入寺访问不正为此?我今为使君了此夙愿,之所以周告群众,也是为了褒扬因果福报的至理。若使君所行为恶,则恐群众尽知,但今却是将德行教化付予自身言行之中,又何惧群众议论?”

  李泰也不得不承认,这老和尚是真能胡咧咧,都快赶上他了。明明是把自己挤兑得无从反悔,只能按照其步调安排进行下去,却还要感谢他帮自己宣扬义举、教化群众。

  当然,李泰也的确得谢谢他,属实没见过挖坑给自己挖的这么积极的人,以至于就算把他给埋了,李泰都感觉不到什么成就感。

  “既然如此,我便也不再心意摇摆,造佛礼事宜便尽数托付法师了,希望法师能够尽心尽力、勿负所托。若来年事情果如所祈所愿,那我必对法师另有重谢!”

  这坑与被坑,也是一个双向奔赴的过程,人家都已经走了九十九步,李泰当然也得往前迈上一步,于是便摆出一副虽然心有不甘但又无可奈何的表情说道。

  昙静法师并没有因为逼宫得逞而有什么志得意满的骄态,而是又一脸认真的表态道:“使君但请放心,此项佛礼一旦造起,必然群众瞩目。便不只关乎使君一人孝义全否,老僧也将要于事中承担群众眼量臧否,必然不敢怠慢!”

  这话李泰倒相信,于是便又说道:“我虽然短于资财,但也浅具势位,事中若有什么是我能做到的,请法师一定要坦言相告。”

  听到李泰直言公权可以私授,昙静法师不由得也是笑逐颜开,他折腾这一番目的不正是为此?有了一层孝义来粉饰行为,这年轻的郡守也变得大胆起来,没等到自己要求,便主动提了出来。

  昙静法师自然不会客气,起身邀请李泰来到堂外,站在那新铸成的目连尊者法相旁边叹息道:“得使君信赖托付,老僧虽然心力满满,但寺中人力却仍有不足。使君请观此造像,虽然用料十足,但却技能有欠,故而成像也是欠佳。若要铸成上等品相,仍需别处寻访工匠啊!”

  李泰也瞧出这尊佛像比例失调、表面粗糙,跟旧年弘法寺所造简直天差地别,闻言后便点头道:“法师乃当郡都维那,调使寺奴役力本就职内事情,何处工匠堪用调来即可,无须告我。”

  “言虽如此,但事实还是略有不便。郡中最擅造像者,便属万佛堂寺奴……”

  昙静法师一边说着,一边观察李泰的神情。

  李泰在听完之后却并不急于表态,一脸思索的返回堂中坐定,才又望着老僧说道:“河内公行前嘱我一定要和洽群情、不要轻易触犯众怒,万佛堂存立悠久,广受郡中百姓膜拜,恐怕不好贸然触犯吧?”

  “若是别者,自然难免此番忧虑,但使君少壮正锐,俗话说宁欺白首翁、莫欺少年郎,又何惧邪情滋扰!更何况使君也言此乃老僧职份之内的事情,但使官府不作插手,老僧可保证乡里舆情绝不偏帮万佛堂那些狂悖僧徒!”

  老和尚见李泰仍有些犹豫,便更加重注码,甩出一份草图拍在案上表示除了之前各种佛礼程序,还会于其寺中出资建造一座雄威佛堂,用于供奉此番佛礼所铸造的那些佛像,常年享受信徒香火,所求必然更加灵验。

  李泰听到这话后神情才渐有松动,并又作叮嘱道:“法师可以随事征用,但用罢后也要及时归还。”

  老僧闻言后自是连连点头,只要生米煮成熟饭、把人给调遣过来,事后需不需要归还,那就不用别人给他意见了。

  他见李泰这么好说话,便又加一把劲说道:“若诸礼器务求尽美,则武都庵坊中匠奴也都不可缺少。”

  听到这老和尚得寸进尺,居然连皇家产业都敢打主意,李泰便也暗乐起来,这特么不把黑账都记你头上,都对不起这么卖力的帮我挖坑,于是便也点头许可,只是着令老僧一定要在程序上做的无可挑剔。

  两人都各尽自己所能的给对方以迁就,这合作自然是既融洽又快乐,帮助了对方的同时,又感觉自己也收获满满,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双赢吧,当然那是得剧情正常发展的情况下。

  老和尚做事很爽利,在跟李泰达成共识后当即便返回寺中,吩咐诸执事僧整理筹备佛礼所需各项物料。寺中能有产出者那就加快生产,不能产出的那就赶紧就市采买。

  李泰也在密切关注着事情的发展,当得知在光明寺大手笔搜购各种物料的情况下,整个秦州各种礼佛物料的时价都有所上扬,也不由得大为感慨这光明寺真是阔气,凭其一寺财力竟然能够搅动合州物价上扬。而在佛法昌盛的陇右,各种礼佛用品绝对不属于小宗市场,可见光明寺在短时间内往市场投放了多少钱帛!

  当然,老和尚狐假虎威的任性调使别家寺庙的寺奴工匠,也给李泰带来了不小的麻烦,万佛堂等诸寺主也都纷纷登门,来到州府进行控诉。

  李泰自不会为了搞一个光明寺便搅得整个秦州沙门人情不安,大凡迷信这些的,脑子本就不够灵光,若被利益受损的僧人煽动起来,还不知会酿生出怎样的乱子。

  于是他对这些寺庙管理人们也都用心安抚,先拿出一个为失散至亲祈福的由头出来,让众人心存顾忌,不敢上来就先撕破脸,然后再郑重保证事后一定勒令督促光明寺尽快归还,暂时将群情给安抚下来。

  李泰这里顶住了各方压力,也让昙静法师爽快不已,对许多垂涎多时、往年却不敢轻易有所举动的寺庙产业都生出想法,大有要借此一统秦州沙门的意思。

  当然,他也不敢怠慢李泰的事情,由于铸相需要使用大量的贵重金属和宝石,在丝路不畅多年的陇右也是稀缺品,昙静法师都命令僧众们尽力收购,直将这些货品价格抬高将近一倍。

  队友这么给力,李泰当然不能掉链子。这一天抽个时间,亲自率领一批兵众押运着几十架用毡布层层包裹的大车,直往光明寺而来。

  来到寺中同昙静法师略作寒暄后,他便指着车队表示道:“知道近日寺中为我家事倾尽储蓄、收聚物料,心中着实感动。不敢将此物事负担尽数推给寺中,故而尽力筹措一笔资财稍为应付开支。只是暂时请勿滥行于市,待到事情风波过后,再由寺中处理。”

  昙静法师听到这一要求,充满智慧的眸子中不免精光一闪,当即便点头道:“使君请放心,老僧自知轻重。”

  但李泰还是不放心,又请昙静法师在寺中清理出一片偏僻库舍出来,让自己所带来的甲卒亲自将钱货搬进去,自己还站在一旁亲自监督。

  昙静法师也在现场陪同,突然一名军卒脚下一滑,所搬运的密封箱笼摔在了地上,顿时显露出里面码放整齐的官样锦帛。

  “蠢物,还不快快收起!”

  李泰见状自是大怒,阔步上前连踢带踹的将人共货品一并驱赶到库房中去,等到再转回头来,便见老和尚正非常识趣的抬头望天,对刚才那一幕完全的视而不见,心中不免又是一乐。

  等到财货搬运完毕,李泰便又表示需要派遣一千名州兵于此驻守,顺便也帮寺中维持一下治安。毕竟光明寺频频大手笔的采购,寺中积储了大量的珍货也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老僧对此并不担心,因为寺中蓄养着数量可观的僧兵,只要不是强兵来寇,守卫寺庙安全那是绰绰有余。但他也知道李泰派驻人马在此的深意,因此并未拒绝。

  随着各种事情的推进,时间也很快进入了五月。早数日前,李孝勇便率领七百多名长安精锐部曲沿陈仓狭道抵达了陇上,但李泰仍然颇具耐心的并未即刻发动。

  一直等到五月中旬,来自凉州的军情急报抵达州府,得见独孤信大军不出意外的解决了凉州叛乱,李泰心中自是大喜,并直接下令驻守光明寺的州兵赶紧撤回筹备迎接凯旋大军事宜。

  寺庙中,驻守此处的州兵们正在打点行装,张石奴却披甲来到老僧住处,推门而入语调不善道:“州府急事相催,某等须得紧急撤回。但我家郎主存放此间的物货却是不容有失,请法师调使寺中僧兵严密防守,并不得入内窥望!”

  昙静法师对自家寺庙安保力量自是颇具信心,但见张石奴面目狰狞也不像在跟他商量,便点头道:“将军请放心,我一定着令僧兵严密防守,敬待将军归来验看。”

  张石奴却仍不肯罢休,直让老僧调使近千僧兵环绕于此偏僻库房周边,这才满意的点头离去。行途中,他共几名心腹却并未跟随大队直返州城,而是往南面山野而去。

第355章 强人入寇

  2023-03-18

  傍晚时分,结束了一天劳作的寺奴农人们纷纷返回村邑,但还没来得及回家休息片刻,便被早已经等候在此的寺中沙弥们呼喝驱赶着聚集起来,成群结队的来到寺外简陋的棚户下。

  此时这些棚户内外已经聚集了一两千人之多,都是属于光明寺的寺奴丁壮,白天在田地里耕作,晚上则要负责在寺庙外值夜警戒。

  寺中本有僧兵近两千人,再加上这些召集而来的奴丁们,保护寺庙的安全自是绰绰有余。

  故而尽管郡内群众多知如今的光明寺中存储了大量的财货物料,但也没有人敢于来犯。既是畏惧寺中武力强悍,也因对此佛门重地心存敬畏而不敢放肆。

  今天较之平日里倒也没有什么特殊,奴丁们被聚集到此后,各自领取了一些寺中供给的食物草草果腹,然后便在棚户内外各自卧倒。尽管此间环境嘈杂简陋,但经过一天的劳作后本就疲累不已,很快棚户中便已经是鼾声如雷。

  “那里怎么有火光?是什么地方?”

  突然有值夜的人发现夜幕下远处似有火光隐现,那火势壮大极快,初时还只一团光晕,但很快便已经可以见到清晰的火焰,确是熊熊燃烧的大火无疑!

  越来越多人被惊醒,很快便有人认出了起火的方位:“不好,是谷仓!快去救火、快救火!”

  谷仓存放的并不是粮谷,而是农具、粮种与牲畜饲料等等种种杂物,关乎一整季的春耕。这些奴丁们眼见谷仓起火自是慌了神,再也顾不得把守寺庙,纷纷往谷仓所在的田野飞奔而去,要将大火扑灭下来,抢救那些农具粮种。

  寺内僧众们也受到了惊扰,一面派出几名执事僧前往指挥救火、顺便查探是否还有别的意外,一面也在寺中提高了警惕。

  甲械分发到每一名僧兵手中,分别把守住寺主长老的住处和存放重要物资的仓库,以确保寺庙中重要人事的安全。

  刚刚结束了晚课的昙静法师这会儿也并没有入睡,召来几名僧徒将情况稍作询问,然后便临事不慌的说道:“不必惊慌,应该只是意外。若真有歹人意图作恶,必然会选在夜深人睡之时,眼下二更未入,群众不失警惕防备,纵有贼人也是不敢放肆!”

  众人听到这话后,也都纷纷点头称是并且放下心来,便按部就班的遵从昙静法师的安排进行警戒,不复之前的人心惶惶。

  尽管自觉得并非贼人出没,但本着小心为上的原则,昙静法师又在寺中一些重要位置巡察一番,并且还不忘叮嘱僧兵们不要忽略了李泰着员送来的那些财货。若他没有猜错的话,那些应该都是府库中直接搬运出来的财货,一旦发生什么意外,他可是不好交代。

  在群众努力下,谷仓火势渐渐被控制住,没有再继续向四周蔓延。只是眼下夜幕遮掩,现场又一片狼藉,不好追查起火的原因。

  一番奔跑救火,本就劳累了一天的农人们更加疲累,尽管还有执事僧呼喝他们返回寺外防守,但却懒于回应,肯返回去的寥寥无几,大多都就近各自归家休息。

  在那些仍然老老实实返回寺庙的人当中,有这么一类走起来似是步履蹒跚、摇摇晃晃,但速度却是极快,不多久便领先于众人。

  其他寺奴见状后,只道这些人是打算在棚户中抢占一个舒适位置,一边在心里暗自咒骂着,一边也拖着疲惫的身体加快脚步。陇右昼夜温差极大,自然谁也不想在外吹上一夜冷风。

  眼见这些寺奴们返回,寺外也并没有再发生什么意外,正在墙头警戒的僧兵们也陆续撤回寺中。有外间这些耳目负责外围警戒,僧兵们自然也都懒得竟夜枯守。

  当外出巡察的僧员也回到寺中后,守门的沙弥便准备将寺门再给关闭起来。然而正在这时候,一道尖锐的破空声响起,“笃”的一声闷响,沙弥只觉得门板剧震,再抬眼望去,只见一支箭矢已经深深插入门板中,顿时惊慌的瘫坐在地。

  棚户中涌出众多矫健身影,各持长刀利刃直向半掩的寺门冲去,僧徒们猝不及防之下便被这些强人们逼迫的狼狈退回寺内,直将寺门的控制权拱手相让。

  当寺中僧兵们闻讯之后结伴赶来时,这些强人早在寺门前结成阵仗,并以强弓劲矢威吓的这些僧兵不敢欺近。

  与此同时,寺外的几个空闲棚户也被点燃,熊熊燃烧的火焰又成为了一个讯号,寺外荒野中竟然响起了响亮嘈杂的马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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