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帝业 第265节

  伊阙是从伊水上游进入河洛地区的门户通道,如今却被敌人给守据起来,直接切断了他们的退路。

  如果只是李泰本部人马,目的只是要撤回关中的话,还可以选择绕道广州鲁阳,然后再经武关回到关西。路程虽然崎岖遥远,但总算还能保证畅通无阻。

  可问题是如今豫西诸路人马都他节制,他在做决定的时候当然也要充分考虑这些人的意愿,不能自己独断专行。

  这些人当然是希望能够重返河洛,他们哪怕在局势最为危急的时候都选择在关南坚持与东魏人马战斗,如今更没有放弃乡土转赴别处的理由。而且就算他们愿意跟随李泰一起经山南武关道进入关西再出潼关返回豫西,如今大军的粮草给养也维持不住。

  所以霸府方面没有最新的消息传来,摆在李泰面前的唯一选择也是重新打通道路,尽量将这些人马带回豫西。

  若是任由局面继续崩溃下去,很有可能会让东魏人马顺势将崤函古道完全占领,兵锋直抵潼关,届时再想恢复对豫西方面的控制,那可就要困难得多。

  如果没有了豫西这一战略上的缓冲地带,西魏方面别说再进望河洛,关中本土都会长久不安,其他方面的开拓必也将会受到严重的限制。

  但是该要如何打通归途,也是需要认真考虑讨论的问题。伊阙地势易守难攻,贼军若重点设防于此,想要攻夺下来也需要长时间的战斗。

  即便是能够顺利将伊阙攻夺下来,从伊水流域穿行到洛水的时候,也需要防备来自北面洛阳等地的敌军袭扰,侧翼将完全暴露在敌军兵锋之下。

  更要命的则是河洛局面眼下仍在持续恶化之中,汉关城已失,意味着北崤道已经被掐断,如果宜阳九曲城再被攻夺下来,那么南崤道也就被截断,西魏大军便难再顺利进入河洛地区。而李泰即便率军打通了伊阙,必也将会陷入群敌环绕、孤立无援的困境当中。

  所以想要破解当下危局,最重要的便是保证九曲城不要被敌人攻陷。但九曲城方面已经是频频告急,若是遵循一般的路径打通伊阙然后奔援,很有可能援军还未抵达,九曲城便已经陷落了。

  “当今之计,唯有挑选精卒、翻越山道才能最快时间抵达九曲城下。”

  韦法保所负责防守的同轨防,便地处九曲城同一河道的洛水上游,故而对于此间地理局势也非常了解。

  横亘在洛水与伊水之间的山脉便是熊耳山,山岭崎岖高大,乃是河洛平原南面重要的地理屏障之一。经由熊耳山道从伏流城前往九曲城的直线距离最近,而且能够绕开伊阙。

  但是这条山道却崎岖难行,哪怕是当地山民翻山都非常吃力,大队人马再加上粮草辎重是绝难通过,只能以精锐轻装翻山而行以奔救九曲城。

  不过有的选总好过没有选择,李泰稍作沉吟后便决定两计兼行,一者对伊阙进行进攻,尝试打通这条道路,一者如韦法保所言挑选精锐翻山奔援。只是在安排两路参战人员的时候,却发生了一点分歧。

  李泰是打算由自己亲率精锐奔援九曲城,但韦法保等人却希望他能留于此间负责危险性更小的进攻伊阙:“末将等并非不信西河公才略,只是此行凶险实多、成败难卜。

  末将等前受恩惠,至今未有报还,宜阳得失关乎乡土安危,临战自是忘死,却不敢牵连西河公与众死斗。伊阙此间亦需大将坐镇攻取,若是末将等行而无功,西河公亦可引部绕道南去,无碍归路……”

  “今者临敌交战,我既然身为将主,自我以下,诸军谁敢轻生趋避之计?九曲城得救与否,关乎大军存亡,我若不披甲亲赴,尔等谁敢临战权宜?此战有胜无败、有生无死,战前便先以吉凶分属,又何以号令诸军?”

  李泰拍案怒喝,制止诸将劝告之声,旋即便安排对于此边情势最为了解的李义孙负责率部攻取伊阙,而将其他的骁勇战将大部分都召令追随自己翻山奔援九曲城,着令诸将各自拣选军中精锐劲卒,选募三千勇士之后便打理行装、即刻出发。

  一行人先缘伊水河谷北行一段距离,在抵达一条伊水西岸发源于熊耳山的支流之后,这才折转方向,沿着这条小河往山区进发。

  豫西作战环境本就恶劣,而就连韦法保都视为险途的熊耳山道,李泰很快便领教到行路之艰难。

  山道崎岖蜿蜒还在其次,很多时候都完全找不到成型的的道路,须得数名卒员劈砍漫山遍野那足以将人淹没其中的荆棘植被,后路人马才得以通行过去。而且时下正值盛夏,山林之间闷热难当,瘴气弥漫,仅仅在路途中被蛇蝎毒虫所伤便有近百卒众,至于身体各种不适者则就更多了。

  这直线距离不足百里的山道,一群人用了两天一夜的时间才得以翻越过来,抵达洛水河岸时,单单因为各种原因而丧失战斗力的兵卒便达到了两三百人,而这些还都是军中精心挑选出来的劲卒精锐,足见这山路行走之艰难。

  抵达洛水河岸后,李泰共大队人马且先在隐蔽处稍作休整,韦法保则率领十几名亲信卒众泅渡过河,往九曲城方向进行查探。

  (本章完)

第515章 九曲危城

  2023-07-01

  九曲城地处洛水北岸的坂原上,其地十里有坂九曲,故而才有此名,也足见此地地势之复杂多变,短短十里之内便有九处阪谷起伏的变化。

  这九处坂原高低不等,横陈于洛水的北岸,若是不能将此控制在手,便难以通行于洛水河谷,侧翼便会受到敌人的猛烈打击。

  九曲坂原之中,二曲坂原塬顶面积最为宽大,且两侧坡度陡直,九曲城的主体城防便设置其上。之所以说是主体,是因为左近还有其他的营栅烽堡,彼此配合共同构成了九曲城防线。

  九曲地势复杂多变,是南崤道东面要害,自古以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而随着东西两魏疆土分界于关南,有关此地的争夺便也达到了白热化。

  此间城戍最近一次的整修还是之前侯景控制河洛之时,二曲坂上的九曲城便是大统十年侯景遣人所筑,其旧城则位于塬东北之地,规模较之新城小了一倍有余,无论是地势还是对洛水河道的控制都不及新城远甚。

  之前趁着侯景作乱于河南,河洛方面的东魏守军人心惶惶之际,李远率领豫西诸路人马一举攻夺了九曲城、打通南崤道。而后李弼率领中军人马循此东去,李远便率本部兵力回镇九曲城。

  数日前由于河阳两城的失守使得河洛之间局势逆转,诸军接连败逃,李远本待率部北去接应支援,但在行途中便听闻赵贵弃关西去,又遇到正遭东魏人马追杀的怡峰败部,且战且退的撤回了宜阳九曲城驻守。

  如今李远、怡峰两部残军困守于九曲新城,而东朝可朱浑元则以数里外的故城为中心,分兵扼守九曲城周遭地势形胜要害,昼夜不断攻扰。

  之前受辖李远的豫西诸路人马如今皆随李泰在驻伊水伏流城,李远本部近五千名高平子弟兵,之前在外交战时逃亡离散了一部分,撤回九曲城还有三千余众。

  至于怡峰所部人马则就凄惨得多,他本来率领两千步骑镇守于瀍水上游,宇文护兵败撤离时根本没有知会他,还是李弼从洛东一路败逃、将入汉关城的时候分遣五百精骑前往通知接应怡峰。

  然而这时候,已经进据河阳南城的斛律金部骑兵已经追击而来,怡峰率部一路南逃,本待循北崤道撤离河洛,结果本应坐镇此间的赵贵早已经提前撤离,使得怡峰险些全军覆灭于关前。

  幸在李远的及时营救,怡峰才得以逃离敌人包围,但所部人马却已经几乎丧尽,只几十名亲兵随其一同突围。其他的人马即便是没有丧命阵中,必也已被东朝人马围捕俘获。

  此时九曲城中守军只有三千多名残师败军,但围困城池的东朝可朱浑元所部加上后续增援的步骑却有近两万众之多。而除了兵力和士气上的巨大差距,更加致命的是城中粮草积储已经将要消耗殆尽!

  其实在西朝人马向河洛挺进之初,除了本身携带的粮草给养,还从东军诸处城垒当中缴获了数量可观的物资。

  但是这些粮草物资多数都随军征用了,尤其是在李伯山攻克河阳二城之后国中又增派援军,因为动员仓促、物资准备不足,怡峰所率人马更是干脆从华州河防直接开拔奔赴河洛,自然只能在河洛就地补给。

  所以九曲城、汉关城并其他城戍所缴获的粮草,在之前一段时间几乎尽数都输送到了河桥,然后又被宇文护一波送了回去。

  不过九曲城中也并非仓储空空,还是存放了许多物资,其中尤以绢帛数量最为可观,足足有数万匹之多!

  这么多的绢帛,并不尽是李远所部战利品,其中绝大多数都是从李伯山处得来。

  他们这些各拥部曲的军头大将凡所征战缴获到的人员物资,一些可以直接用于后续战事的自然是随战消耗了,其他的财货战利品则就可以自由处理。

  李伯山之前缴获大量的战利品,军械之类分发豫西诸路人马,粮草扣除自用也都交公调度,除此之外便是大量的钱帛了。

  之前其人率部东去,这些钱帛物资自然难以随军开拔,于是临行前李伯山便找到李远,将这些钱帛转给李远、计价之后待到返回关西,再由李远的兄长李贤支付等量的钱帛物资即可。

  李远率领数千子弟兵坐镇豫西恒农,自然是有养军耗费,再加上不时还要接济豫西诸路人马,对于钱粮的需求自是极大的。若是尽由关中支运,单单沿途耗费就非常巨大。

  所以李远当即便答应了这一两下得便的提议,派人前往汉关城接收了李伯山的这些战利品,将之存储在了九曲城中。

  “主公,卒员们清扫诸仓,又收得陈谷杂菽近百石,杂以麸糠可作一餐。但若明日再无转机,便需得宰杀牛马充饥。”

  一名部将走上前来,神情忧怅的对李远禀告道:“只是、只是若杀了牛马牲畜,我军再想突围远撤便困难了,最多也只能再维持旬日。若是没有援军抵达的话,前景堪忧……”

  “会有援军的,一定会有!”

  李远闻言后斩钉截铁的回答道,他先向西边望了望,又往东面瞧了瞧,旋即便沉声道:“方今诸军败退,国中难免群情惶恐。大行台有困于此,须得回旋坐镇以定众情。

  但只要此城仍然在守,便不可谓前功尽没。或早或晚,一定会派遣援军!更不要说李伯山仍率数万人马顿师伊川,若知河洛惊变,一定会在第一时间率部归援!”

  虽然用了两个“一定”,听起来语气笃定无比,但恰恰是因为心知未必,所以才通过语气一再强调来自欺欺人。

  国中近来本就情势微妙,尤其围绕陇西军政权力的归属而多有群众冷眼侧目,原本进据河桥是一个非常振奋人心的事情,结果却崩坏成这个样子。

  大行台即便要遣军来援,也得考虑国中情势,如果人数太少无助于解困,而大规模的军伍动员须得多久才行,仍需通过事态与情势进一步的发展才能判断。

  至于李伯山那里,其人之前壮功傲人,结果却被在河桥解职、发配别处,换了任何人心里只怕都会有怨气。更何况如今河洛局势崩坏,他就算想要归援也得考虑风险如何、是否值得,以及能不能够做得到。

  若再将其丈人独孤信的因素考虑其中,那么李伯山将会作何选择的变数更大。虽然自家兄弟盛赞李伯山其人壮义可靠,但李远自审彼此似乎也没有可以令其罔顾危险、不计代价来救的情义。如果李伯山无意来救,那些豫西将领们想也难能左右其人想法。

  趁着敌军攻势告一段落,李远先是着令守城部众们抓紧时间休息一番,然后自己便走下城头,去看望一下正卧床养伤的怡峰。

  怡峰在将今日战况稍作询问后,便不无羞惭的叹息道:“可惜我筋骨失壮,不能与阳平公并肩抗敌。如今坐困愁城、粮秣渐尽,若实在守据不得,阳平公突围直去,不必以我为计……”

  李远见怡峰这员骁勇宿将都情志颓丧、不复乐观,心情也变得颇为沉重,但还是打起精神来说道:“乐陵公请放心罢,九曲城乃是进退河洛的重镇,本身便易守难攻,贼军虽众,想要破城也难。我军只需要固守在此,等待援军到来,围困自然解除!”

  “援军至此又谈何容易啊!”

  怡峰新遭师旅大丧,又有伤痛在身,情绪自是有些低落,听到李远作此安慰,便忍不住叹息道:“唉,前者大行台罔顾河内公经边劳苦,急以章武公代之,以致内外皆对河内公以乱臣目之,颇伤故情。如今河洛大败,国中群情势必更慌……”

  “主上执台宣政,州郡方伯之任本就在府中声令之内,岂可妄图以私情而乱命!乐陵公切勿再持此异论,妨碍国中政声通达。河内公诚是劳苦功高,朝廷也以荣爵高位酬之,未有轻慢辜负,无有不平可鸣。”

  相对于怡峰之类的北镇旧党,李远等在关西归附大行台的将领们自无那些乡情故义的牵扯,故而对大行台的忠诚也更加纯粹,听到怡峰作此感慨,李远便自觉有些刺耳,忍不住便发声喝阻。

  怡峰听到李远这么说,也自觉失言,只向李远歉然一笑,旋即便闭口不言。

  李远见状后便也不再多留,交代怡峰安心养伤之后便起身离开。

  他又绕道城中仓舍前,望着库房里堆放满满的绢帛,虽然自知有些不讲道理,但还在心中恶狠狠想道若是李伯山不来救援,他固然是前途叵测,这几万匹绢的账一定要赖下来,反正他都死无对证了,总得让李伯山吃上一个哑巴亏!

  想到未来李伯山或会因此哑口无言的倒霉相,李远又忍不住轻笑两声,只是这苦中作乐的念头并未持续太久,城外厮杀声便又响起来,他便忙不迭往城墙处行去。

  (本章完)

第516章 兵抵城下

  2023-07-01

  傍晚时分,负责前去查探敌情的韦法保一行才悄悄返回,并带回了九曲城外最新的情况。

  因为九曲城周边地势实在复杂,东军也在多处驻扎分布,故而韦法保也未能辨明敌军兵力究竟有多少,只是凡视野所及的要害之处皆有数量不等的敌军驻扎。据此判断,可知敌军总兵力必然不少。

  由于九曲城防线本就是东魏所建立,之前还有一部分守军逃回河阳,故而敌军对于此边地势情况也是颇为了解。既拥有兵力的优势,又熟知地形,所以这一仗虽然还没有开打,但也已经可以想象到必然非常艰难。

  唯一聊可安慰的,那就是由于地形过于复杂,敌人在作战过程中很难投入骑兵力量。

  这对翻山而来、一行尽是步卒的李泰一众将士们而言,无疑是一个至关重要的利好,若是九曲城本就设于平原开阔地带的话,那他们这种奔援举动也只是送人头的愚蠢行为。

  不过想要避开敌军的骑兵攻阻,前提得是他们能够顺利泅渡过河,并且通过宽达数里的、地势相对平坦的河谷地带,进入到洛水北岸的坂原地带。

  敌军有一支数百人的骑兵队伍便驻扎在九曲陂塬的最西曲,用以监控九曲以西的人事动态。若在这一段行军过程中被敌人所察觉到,那么就要遭受敌军的骑兵冲击了。

  他们一行三千将士,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在没有舟船桥梁等固定渡河工具辅助下想要泅渡过河,用时必定不短,而且也很难掩人耳目。所以必须得解决掉这一支敌军骑兵的威胁,大队人马才能顺利过河。

  对此几名将领在商讨一番后便也做出决定,那就是分头行动。

  陈忻率领两百卒员沿洛水南岸继续往下游行走,入夜后在敌营对面方便进退的位置放火对敌人进行吓扰,让他们不敢在夜中大举调度部伍。

  韦法保同样率领几百卒员往洛水上游水浅处泅渡过河,绕道进入崤山外围的丘陵地带从而摸近九曲,趁夜斫营、解决掉这一部分敌军骑兵,然后在对岸接应李泰等将士过河。

  李泰有时独断专行,但也并非听不进去意见,尤其他对此间地理本就不了解,具体战术方面当然得听韦法保等常年战斗于此的将领们的提议,于是便即刻下令执行。

  等到韦法保和陈忻各自率队出发,李泰则与留守原地的将士们暂退山林之内,趁着天黑之前一段时间造炊进食,然后便砍伐竹木制作筏子,并且拖送到将要游渡的河岸附近。

  这些简陋的筏子建造起来倒也方便,哪怕是入夜后视线受阻,但只要有形且固定即可,两千多人一起动手,没用多长时间便造出两百多具,全都被悄悄运到了河岸旁。

  忙碌之中,时间过得飞快。李泰等人刚刚得以休息一会儿,东北方向的夜幕下突然有一道火线冲天而起,那火势壮大极快,很快就从一线发展为火柱,燎红了一整片的天空,望着声势着实不弱。

  随着火焰升起,对岸很快便有人马惊躁声传来,夜色中可以听到一队骑兵从李泰一行所驻扎的河岸正对面奔行而过,应该是敌骑沿河向上游查探敌踪。听到这些马蹄奔驰声快速行远,李泰也不由得在心里为韦法保一行捏了一把汗。

  时间又过去将近半个时辰,马蹄声又由远及近,应该是之前向上游巡察的人马返回,听到这马蹄声较之先前节奏仿佛,并没有发生什么明显的变化,李泰才暗暗松了一口气,显然这些敌卒们并没有发现韦法保他们。

  可是这马蹄声行过未久,偏东北处位置便依稀传来了厮杀声,只是在夜色中这声音有些模糊微弱,让人不敢确定是否真实。

  如此时间又过去将近半个时辰,斜对岸的不远处亮起了三堆摆列成品字的篝火,这正是之前所约定的信号,李泰见状后心中顿时一喜,沉声下令道:“渡河!”

  摸黑赶制的木筏几乎没有什么操作性,但也总算给卒员和军械辎重提供了一定的浮力,一排接一排的接力出发,当排在最前的筏子成功抵达对岸时,较之出发起点已经被流水冲出了数里的距离。但只要靠了岸,后路卒员便可以循就前进,过程虽然有些混乱,但总算是全都成功来到了对岸。

  前来接应的十几名卒员人人都有浴血,可见之前夜中劫营的战斗也是非常激烈,但总算是将那几百人的骑兵营地给夺了下来。而敌军别处防戍虽然也已经听到了战斗声响,但在敌情未明的情况下也都未敢出击增援。

  待到全员过河,李泰便着令速速向北塬进军,只留下百余卒众将那些筏子砍散,让那些材料顺流漂下。

  东面河谷间又响起了马蹄奔腾声,而李泰一行也总算在马蹄声逼近前抵达了塬上。

  九曲第一道坂原坡度并不算太大,是一道形如马面、向前凸起的土梁,土梁上则架设着一道营栅,本是防御西魏人马的进攻,但后方的营垒被攻破,自然也就形同虚设了。

  此时的塬顶还有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息凝而不散,韦法保出动时五百卒员,到今在营地中迎接的则只剩下了三百徒卒,折员将近一半,可见战斗之惨烈。

  己方虽然伤亡惨重,但敌军驻守于此除了出巡返回那近百卒员交战不支而逃走之外,留守营中的几乎被尽歼于此。这也最大程度的确保了己方兵力的神秘性,敌军至今不知虚实,自然便不敢轻易有所举动。

  李泰原本觉得此夜能够成功抵达九曲坂上便已经算是阶段性的胜利,但见韦法保一众将士们舍命拼搏争取到一个如此优秀的开端,自然不能错过这一机会,唯有尽力获得更大的战果,才算不辜负这些卒员们的牺牲!

  “继续进攻下一道坂原!”

  趁着敌军诸营尚自惊疑不定之际,李泰便下令说道。同时为了不让敌军主帅太早确定他们的行动轨迹与兵力,他也并没有让卒员现在便点燃烽火通知九曲城中的守军。

  九曲地势起伏变化极大,塬顶谷底上下落差有时达到几十丈之巨,而且出于战争的需要,这些陂塬都经过一定程度的改造,有时塬壁陡峭近乎垂直。

  很多时候,在一些关键位置只需要驻扎百十员众,便能阻遏成千上万的敌人进攻,即便达不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也是相差无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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