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帝业 第455节

  李植自是不理会宇文毓的争辩控诉,当即便摆手示意亲信入前将宇文毓控制起来,自己端着鸩酒亲自灌入其人喉咙之中。

  (本章完)

第938章 祸不单行

  一场战斗结束,西魏大军在柱国李弼的指挥下于潼关关前列阵,在经过一番激战后总算是击退了敌军,取得了一场久违的胜利,但整个潼关上空仍然弥漫着一股愁云惨淡的气息。

  哪怕是那些刚刚得胜回城的将士们,脸上也都殊少喜色,反而一个个神情凝重,或是悲伤、或是愤慨,使得城中氛围也分外压抑。

  这样的情况也属正常,自从邙山兵败以来西魏方面的形势便急转直下,一败再败,自邙山至宜阳、而后弘农,如今已经败到了潼关。

  除了阵线的溃败之外,更加打击士气的事情是人员的大量伤亡。就在之前弘农那一场战事中,原本弘农城中已经收聚将近三万卒员,结果能够脱离战场、得以逃入潼关的却仅仅只有几千人。

  甚至如果不是坐镇建州的杨檦及时率兵南来接应,于途中伏击惊退仍在衔尾追杀的敌将斛律光,这几千败卒可能都难以逃回潼关。

  遥想之前东征之初,十余万大军可谓人马盛壮、士气如虹,而今仅仅只是过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便大败而归,十数万大军荡然无存,潼关中前后累加起来的败军之众也不过只有两万出头,甚至就连他们的霸府首领宇文泰都死在了征途之中。

  这一次的战败无论是人员的折损还是领土的丢失都超过了大统九年的邙山之战,旧年邙山之战虽也大败亏输,但起码主要的将领都还比较顺利的撤离前线,而且临危受命的王思政也成功的将追兵阻拦在弘农以东。

  抛开这些丧师丧地的损失,对西魏大军而言最为致命的还是宇文泰这个霸府首领的去世,使得如今残余的这些力量也陷入了一种群龙无首的混乱之中。

  李弼因为早一步返回潼关,而且其部伍编制算是保留最完整的,基本上从出征到撤回都没有什么大的人员损失,而且还收编了一部分达奚武、王雄在河阳南城的败卒。

  等到敌军继续进攻潼关的时候,李弼率部主动于关前迎战,挫败了敌军这一次的进攻,算是稍稍挽回些许颜面。可是当他返回关城中的时候,并没有群众夹道欢迎、祝贺新胜,反而是要立即去解决内部的纠纷矛盾。

  “尉迟婆罗速速出见!狗贼日常自夸勇猛,临敌激战却拔栅先逃,弃我师旅于贼,使我儿郎死伤惨重!”

  关城城主府前,李远一身染血的戎袍未解,手持着佩刀站在府前,向着对面被甲卒们所驻守的府门不断的喝骂,其身旁众亲卫也都人人带伤,样貌凄惨。

  府前的长街上,也有许多督将站在这里围观,并且不断的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渐渐勾勒出一个事情轮廓,明白了李远何以如此愤怒的堵着府门来控诉尉迟纲。

  原来之前两人留守弘农,李远负责守城与东面防务,尉迟纲则负责西面防务与后阵督战。结果李远正自率部与敌交战正酣,尉迟纲却直接引部向潼关逃窜,顿时便令弘农阵线大溃,就连李远都直接身陷贼军围困之中,其亲信部众们力战一通、死伤惨重,才总算让李远得以逃回潼关。

  李远眼下心情正自愤慨至极,尉迟纲当然不敢出见,但被其人堵门呼喊辱骂也是影响恶劣。尤其人人都知李远乃是大冢宰心腹大将,而今大冢宰方遭不幸,其心腹与亲属便有将要反目之态,无疑会让人心更加的涣散。

  宇文护也硬着头皮出府来想要劝说一下,但他在盛怒之下的李远面前也没有太大的面子,李远仍是固执的坚持让尉迟纲速速出来见他。

  李弼归城之后知有此事,来不及解甲便匆匆入此,先对李远安抚一番,然后才又入府亲将尉迟纲引出,让尉迟纲向李远作拜请恕,才算是消弭了这一场纷争。

  接下来众将又在李弼的号召下聚集在了府中直堂,商讨接下来该要怎么做。

  “眼下贼军虽然败退,但仍盘踞弘农城中,随时都有可能继续攻来,当下情势已经是危急至极。诸位唯有同心协力,才有可能渡过难关。如若再仍心存别计、不能共力应敌,国为贼破、身为贼奴,亦非危言!”

  有感于当下人心涣散的情况,李弼率先开口正色说道。

  听到这话后,众将也都纷纷点头应是,包括之前忍不住向尉迟纲发难的李远,也都发声表态不会再以私愤扰事。他们心里也都清楚,如若再这么继续互相埋怨争斗下去,情况只能更加危急。

  说完这番话后,李弼便坐回席中不再多说什么。他虽然已经是在场众人当中资望势位最高之人,而且还刚刚击退敌军的进攻,但在这一场征事中也仅仅只是一个偏师统帅,甚至对于主力大军何以一路溃败至此的经过都不怎么清楚,也就无谓强揽责任上身。

  宇文护原本一直在低头沉思,但是见李弼不再发言而众人又都纷纷将视线转望向他,便只能硬着头皮开口说道:“主上薨于征途,伤情摧人心肝。眼下潼关也遭战火蔓延,实在不宜将灵柩棺椁久置前线。

  大司徒乃是国之元老、戎事精熟,深受内外所推,之前又迎击贼军而败之,乃是临危受命之不二人选,正应执掌潼关军务、以拒贼军。我请先扶棺归国、安葬主上之后,再奏告朝廷尽起关西丁壮以为兵,以助潼关战事……”

  大军接连丧败,也让宇文护这个临时执掌军务之人权威大降,如今剩余的人马本就不多,也未必就会听从他的号令。如今正好趁着李弼新胜之际,将这个重担和烂摊子交给李弼,他则借着扶送灵柩归国的名义离开前线,尽管返回同州去收拾内部局面。这对宇文护而言,无疑是当下最好的一个选择。

  然而宇文护虽然精明,其他人也都并不傻,尤其是被其点名要作甩锅的李弼,听到这话后顿时皱起了眉头。

  “潼关虽临前线,但仍坚如磐石。潼关若危,关中亦险!大冢宰灵置潼关、又或灵置长安,并无区别。况且此番征师败绩,亦多关西儿郎捐身国事,万众成鬼,一灵独归,父老作问,中山公何以应答?”

  李弼并没有发声,但是其弟李檦则不客气的望着宇文护开口说道。

  宇文护听到这话后,一时间也是语竭,而这会儿李弼才又开口道:“某戎马半生,又何惧征战?大冢宰待我以国士,我亦不惜死国以报之!潼关若全、关西则安,前者师旅屡溃,可知逃不如战。中山公身系大冢宰遗志,执掌军事理所当然,抱关击柝、但有任命,某莫敢不从!”

  说话间,李弼便站起身来向着宇文护作揖说道。而其余众人本来各自心内都已经对宇文护多有不满,但见李弼都作此表态,于是也都纷纷起身仍奉宇文护为此关城首领。

  宇文护见状后便也只能接受群众推举,不敢再说什么先行撤回的话语,至于之前临阵脱逃的独孤信和赵贵等一众人等,他也只能委派心腹前往同州中外府报信,希望中外府留守之人能够警觉。起码他这里如果不能阻却贼军的话,短时间内是很难抽身离开潼关前线。

  虽然李弼力举宇文护执掌军务,但有鉴于宇文护之前的种种表现,也不敢真的将军务尽数托付,关城的各种防务他还是与达奚武等人巡察布置、不敢马虎大意。

  大概是运势跌至谷底、开始否极泰来,潼关这里还在认真布置防务的时候,分布关前的斥候却报信言是驻守在弘农的敌军似有撤离的迹象。而再作深入打听,他们便得知一个好消息,那就是太原王李伯山业已率领大军进入河洛作战,逼得敌军不得不撤离回防。

  当这个消息传回潼关的时候,关城中将士们都不由得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甚至不乏军士直接喜极而泣:“太原王杀来了,大家都有救了!”

  饶是宇文护心中对李泰多有成见,但在得知其人果真率军抵达河洛之后,一时间也不免心情复杂的怅然叹息道:“李伯山当真是重义之人,果然没有辜负阿叔临终所托!可惜、可憾,若是当时没有撤离宜阳,此时局面未必没有反败为胜的余地!”

  太原王师旅的到来,给整个潼关驻守将士们都注入了一针强心剂,而接下来弘农方面敌军毁城而走的举动也证明了李伯山大军刚刚抵达河洛便给敌军造成了巨大的军事压力,不得不仓促回撤。

  随着敌军撤离,潼关方面的危机也算是已经解除了,之前随军一并撤退到潼关的豫西韩雄等诸将表态希望能够率领所部人马返回豫西关南地区配合太原王与敌进行作战。

  宇文护对此也并未阻拦,虽然他对李伯山势力进入关中仍然不无忧虑,但很明显眼下最关键的问题还是先战胜敌人,他也希望能够借此向李伯山传达一个和善的信号,从而给接下来争取一个更大的交涉空间。

  然而正当宇文护还在幻想一切将要稳中向好的时候,后方同州中外府发生的事情却给了他迎头一记重击!

第939章 放纵无度

  位于长安城中的雍州州府直堂中,职任雍州长史而留守长安的李穆面对着来自中外府的使者沉声说道:“崔卢诸人眼下并未居住城中,未知匿于何处,州府正自搜捕捉拿,待有消息一定奏告府中。”

  那使者听到李穆这一答复后,便也只能再次重申事情的重要性,希望州府能够积极配合,然后便起身告辞。

  待将中外府使者打发走之后,李穆又率领亲信来到长安城外一座园墅中,崔谦、卢柔等中外府明令抓捕有涉独孤信逆案的几人赫然在此。

  当见到李穆行入庄园,几人也都连忙迎出,纷纷入前询问道:“请问武安公,眼下外间情势如何?”

  李穆闻言后便叹息一声道:“东面传来消息,太原王正统军与敌交战河洛。因知襄阳主力并未进入武关,关中邪情更甚。中外府仍自大肆搜捕涉案人员,许多时流都受捕……”

  独孤信遇害于沙苑之后,许多原本尚在保密当中的事情也逐渐扩散开来,诸如东征大军失利、大冢宰宇文泰在征途当中病亡,以及襄阳人马进入武关等等。这每一桩消息都有着一石激起千层浪的效果,使得整个关中都人心惶惶。

  但在眼下最让关中士人们感到忧困惊悸的却并不是外战失利所带来的兵祸危机,而是中外府针对独孤信逆案的调查追究。许多关中时流都被认定有涉独孤信挟君逆案之中,从而遭到中外府的抓捕惩罚。

  众人心里当然也都清楚,所谓的挟君叛逆无非只是一个大肆清洗以打压异己的借口罢了。许多被捕的时流甚至压根就不知道独孤信返回关中的消息,结果就直接遭到了抓捕,并被扣上了一个叛逆的罪名。

  这些被捕人员,多是独孤信的门生故吏,以及与陇西李氏交往甚密的关东世族成员。

  由于独孤信近年来已经不再执掌具体职事,而山南道行台与中外府的矛盾也逐渐外露,因此这些与他们关系比较密切的时流也多遭到投闲置散,如今遭到抓捕的时候几乎没有任何的抵抗力。

  崔谦、卢柔等人既是贺拔胜旧属,还与陇西李氏亲谊密切,自然也都榜上有名。由于他们之前官职便多遭罢免而赋闲在家,因此之前皇帝被转移到同州的时候也都没有资格随驾前往,当中外府再下令抓捕他们的时候,提前闻讯的李穆便先将他们给藏匿保护起来。

  由于中外府已经将畿内几州眼下尚存几乎所有的武装力量都聚集在了府下,而他们所打击的目标则还主要集中在独孤信旧部和一部分关东世族,因此尽管也在关中造成了极大的人情惶恐,但暂时还没有造成太大的骚乱。

  许多时流尽管有些不满中外府的这一系列做法,但是也都不敢贸然发声质疑,担心遭到牵连惩罚,而且也没有足够的力量去对抗中外府的乱命。因此群众也只能三缄其口、冷眼旁观,看着关中人事局面越来越乱。

  李穆虽然是李植的亲叔叔,但他也很难给言行越发癫狂的李植带来什么有效的制约。

  之前的他便因江陵之战中的作为而颇遭猜忌,虽然也因战功而晋升为大将军,但却并无职权授给,一直都是闲置状态。

  一直等到大冢宰筹划东征事宜乏人可用,才又将之任命为雍州长史留守长安,但是长安真正的留守大将还是蔡祐。而当皇帝被转移到了同州后,长安城中基本上也就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管理了。

  如今的李穆也并没有什么强大的权柄势力,只能暂且将崔谦等人包庇下来以待局势转变。几人又讨论了一下局势的变化,对于中外府如今的疯狂也都自感有些束手无策,唯有盼望太原王能够尽快克定外敌而后挥师归国以控制局面。这不只是他们,也是时局中大多数人的共同想法。

  且不说这些时局之中边缘人的处境和想法,眼下的中外府却是一派繁忙的景象,尤其是自略阳公宇文觉以下一众执掌权柄之人,很是有一种生杀予夺、快意恩仇的张扬恣意,可谓是风光无限。

  宇文觉自然不用多说,其麾下直属其人统率的亲信卫队扩大十数倍,足有上千员众,各自身着锦衣戎袍,在同州城内外横行无忌。

  上到公卿高官,下到闾里百姓,无不深受这些人的危害,只要宇文觉一声令下,他们便都一拥而上将人残害虐杀,因其行事嚣张暴戾,极短的时间内便在同州创下了诺大的名气。

  而在私底下,许多同州士民都斥骂这些略阳公党徒爪牙为服锦鬼,一则是斥骂这些人为虎作伥,二则是盼望着能有强力人物主持公道,将这些为非作歹的爪牙统统处死!

  除了宇文觉本身积极壮大亲信部伍之外,中外府司录李植还有孙恒、贺拔提等等也都在利用手中的权力打压异己、扶植亲信,将整个中外府都搞得乌烟瘴气。

  眼下这些人就很有一种老虎不在家、猴子称霸王的感觉,原本他们只是中外府的后备力量,可是如今征师未归,那些资望势位出众的名臣大将也仍都滞留在潼关,他们在国中便无人能够制约,于是便都恣意妄为起来。

  当然也并不是完全无人对他们进行管束斥责,当独孤信被处死的消息传到潼关的时候,宇文护第一时间便派遣尉迟纲返回中外府,希望能够将混乱的局势给重新控制起来。

  尉迟纲回归最初,李植等人还颇感敬畏,各自低头请罪,可是当他们了解到东征大军竟然败得这么惨,撤回潼关的人马甚至都不如他们在同州紧急凑起的多,心中敬畏感自然大失。

  尤其在得知太原王李伯山业已率领山南人马奔赴河洛与敌交战,自武关进入商洛地区的仅仅只是一队偏师之后,李植等人更加的心绪大定,索性直接劝告宇文觉将尉迟纲也给软禁府中。

  “方今师旅大丧、国力大损,出征诸将人人有责!平昌公在公乃是典兵大将,在私则是门下亲徒,对外不能克敌制胜,对内不能奉主周全,真可谓罪莫大焉!”

  随着局势的进一步发展,李植等人的心态也渐渐有所转变,此时再讲起军败辱国的尉迟纲与东征诸将也都不免心存轻视:“前者独孤如愿等临阵脱逃、意图归国弄乱,若非略阳公明于决断、卑职等尽心设谋,关中局势不知已经如何崩乱。平昌公丧势之犬,归后不思罪过,反而颐指气使、诸多刁难,欲乱略阳公法度,若不制之,实在难忍!”

  宇文觉当然也不乐意头上平白多出一个限制,他连自己的兄长都敢毒杀,又怎么会在意区区一个表兄,听到李植等人的鼓动之后,便也索性下令直接将尉迟纲擒拿关押起来。

  不过在癫狂之余,这些人偶尔也会恢复些许理智,担心局势就此进行下去可能会难以收场。

  李植对此则仍自有看法:“诸将无能,军败辱国,如今任其驻守潼关、却敌于外,乃是略阳公格外开恩,允之戴罪立功。如若不从府令而潜逃归国,独孤如愿前车之鉴未远,谁若再敢重蹈覆辙,难道不惧府令法刀?

  至于说太原王李伯山,其人轻敌冒进、身陷河洛。我大军十数万众尚且不敌东贼师旅,大败而归,李伯山纵使倾尽山南甲卒,兵力能胜中外府?纵然其人侥幸得胜,必然也已经是师老众疲、难有作为!”

  听到李植的这一番分析,众人也都连连拍手称是,起码在他们看来这逻辑推演一点问题都没有。李伯山虽然势力强大,但其人轻入河洛,自有东贼大军消耗其人势力。至于潼关征师也已经损兵折将,他们畏惧归朝遭受问罪,便只能死守潼关,为关中抵挡外侵!

  然而正当这些人自以为这样的好日子可以继续维持下去的时候,襄阳师旅大捷的好消息也无可避免的传递到了关中,但这令其他人倍感振奋的好消息对中外府这一众掌权之人而言却不啻于一个噩耗!

  且不说中外府这些乐极生悲的家伙,当驻守潼关的宇文护等人在得知喜讯的时候,心情一时间也是复杂至极。尤其一想到后方被折腾的不成样子的乱象,宇文护等人又是不免头疼至极。

  但是留给他们的时间也已经不多了,当他们得知襄阳师旅大捷的消息时,太原王已经率领前部人马向弘农转进,不久便可抵达潼关关前。

  东面太原王携大胜之势而来,西面后方宇文觉等人则作威作福、六亲不认,如若再任由局势如此发展,怕是只能坐以待毙了。

  万般无奈之下,宇文护只能又召来李远,希望他能返回中外府劝说一番李植等人。除此之外,他也找不到更好的人选了。

  资望崇高如独孤信被一把火烧了,亲义密切如尉迟纲则生死不知。如今困在潼关的人员不少,可谁又敢笃言在这两方面能胜此二者?唯有寄望于李远能够凭着父子伦情,来唤醒他儿子的感情和理智。

  (本章完)

第940章 恭迎大王

  当李远返回同州的时候,中外府还在大摆宴会,庆祝略阳公宇文觉新纳妾室。

  过去这段时间里,宇文觉为了统合人心也是用功颇多,除了招募壮大自己的亲信部曲之外,还通过其他手段去笼络示好中外府属员们,联姻就是主要的方式之一。

  虽然宇文泰早为这嫡子聘娶拓跋氏公主为妻,但也不妨碍眼下的宇文觉再纳妾室,将许多他认为拥有拉拢价值的中外府臣员家中女子纳入室中。

  如今的中外府充斥着一股混乱暴虐的氛围,许多人动辄获罪,就连关押刑徒的囚室都将要人满为患。因此一些中外府属员纵使心中不愿意,但当事到临头时也都不敢拒绝,为免祸及家门,只能将门中女子送出。

  对于李远的回归,宇文觉也是十分的热情。如今的他并不觉得自己是在暴虐胡闹,因为在他的视角看来,正是得益于他的果断与高压管制,才使得关中在屡遭噩耗打击的情况下仍能保持局势平稳。

  如今的李植乃是他最为倚重的左膀右臂,而李远又是他父亲的心腹大将,因此李远返回让他自觉手中的力量又壮大几分,只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对李远说道:“今日纳新人于室,我绝非贪色乱礼。主上灵柩尚未归府,我今临危受命,威望浅薄,故而只能凭此下策以抚群情……”

  李远听到这狡辩声,心情更加的抑郁,对于宇文觉的示好也无作回应。

  下席中的李植见宇文觉神情渐有不善,忙不迭站起身来代替父亲向其答礼,而后便又引着父亲告退行出。

  父子两刚刚转入侧堂之中,李远便抬腿将这儿子踹倒在地,口中怒声咆哮道:“孽子,谁人教你作此大恶?莫非真要我家满门灭绝你才甘心!”

  “阿耶,请听我解释……”

  李植方待争辩一番,然而李远这会儿却怒气勃然、完全控制不住,挥起拳头又劈头盖脸的砸向李植:“征师败绩,府中人马势力本就大损,如今太原王又大胜而来、势力无人能阻,待其入朝喝问前事,岂是你一死能够了之?”

  李植被这一通捶打的发不出声,只能抱头哀嚎,而李远也的确是已经积郁至极,足足捶打了儿子一刻多钟才停了下来。当他见李植挣扎起身、抽出佩刀时,脸色顿时又是一沉:“逆子,伱要做什么?”

  “阿耶既然认为我闯下大祸、死不足惜,那便将我杀在堂中罢!死在阿耶手中,我死而无憾!”

  李植抽出佩刀投在父亲足前,口中则哽咽道:“阿耶归来便责我罪大难赎,但我近来所遭受的刁难折磨,难道就是我命中应受?国中形势沦落至此,难道尽是我一人的罪过?但使诸多名臣大将能够扬威河洛、大胜而归,又何至于会有此诸类后事?略阳公骄横莽撞,举火焚杀大司马,闯下大祸我又如何能收拾得起?”

  李远见儿子语调悲怆凄楚,一时间也不免怒气稍敛,但又冷哼说道:“纵然略阳公铸成大错,你也不应继续助纣为虐,难道不可慎独此身、以待东征师旅返回?如今国中情势崩坏,太原王又挥师西进,你等仍自骄狂任事、不知死之将至!”

  “且不说大司马本就受诱我计执之,略阳公狂躁暴戾,我若不顺应其人,当时只怕便要同死。而后诸项事情,又有几桩是我能够制止?大宗伯并国中群众状似与事同谋,实则全都冷眼坐望我等癫狂取死。甚至就连长安的阿叔,我难道不知他藏匿太原王亲属?阿叔不肯救我,我却不忍害之……”

  李植讲到这里,也是一脸的委屈悲凉:“阿耶责我死不足惜,但由始至终,我最大的罪过只是被主上选作中外府留守,辅佐他那暴戾孽子罢了!国中这些看客不欲共事,那我只能搅动人事以图自救!”

  “你今所为,又是什么自救之计?太原王之西归,就连潼关诸众都愁困无计,凭你等所作弄府中乱局,又如何能够阻之?”

  听到儿子悲愤声言,李远也不忍再继续大加斥责,旋即便又一脸忧虑的说道。

  李植这会儿收敛神情,示意父亲到其近前来,小声说道:“太原王能够全胜,的确出乎我的预料,我本以为他纵然能胜,届时恐怕也无力西行。但形势至此,仍未达于最恶,须知天子还在府中!”

  “你又作何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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