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帝业 第474节

  因见大王衣带落在了床边,姚娘子便俯身捡起,方待放在一边的衣架上,却又鬼使神差的在手中握紧。她贝齿轻衔着下唇,眼眸中几露挣扎之色,数息后将那衣带紧紧捂在了胸前,眼眸回望侧趟在榻上的李泰,明眸中的情意一时间竟比手中的纱灯还要更显明亮。

  天蒙蒙亮时分,孕体已经颇为显怀的妙音娘子起床后第一时间来到儿子寝室,先是见到侧偎外间伏案入睡的姚娘子,便示意随从婢女们步履动作轻慢一些。

  她自己入前方待唤醒这娘子,却见这娘子压在颈间的衣带有些眼熟,细作辨认之后先是面露惊喜,旋即眼神又显得有些复杂,沉默数息后才又渐露坦然,她抬手屏退其他的婢女,入内室先是抓起衣架上夫郎的外袍行出披在仍自伏案入睡的姚娘子身上,然后才又返回内室之中,探头钻入帷内夫郎怀抱之中。

  李泰顿时被惊醒,睁眼便见到娘子那因在孕期而略显富态、但仍宜喜宜嗔的脸庞,便轻声笑斥道:“清早便来戏闹!”

  他方待展臂揽抱住这娘子,妙音却直凑上前一口咬在了他的颈间,狠狠摩擦着牙齿,最终还是没有咬实,转而一巴掌拍在旁边已经醒来、正趴在一旁瞪眼好奇看着父母奇怪举动的儿子那屁股蛋上,忿忿说道:“自有这小物,夫郎归来都不即时见我了!”

986.第984章 悦我得入

  986.

  清晨时分,李泰稍作洗漱,换了一身家居时服后便先去入拜父母。妙音也放下被自己揍哭又哄好的儿子,随同夫郎一起前往。

  直从去年生了一场病之后,李晓的身体便一直不太好、没有恢复如初,所以也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到关中,而是等到春暖花开、时令转好这才一路缓行的返回。

  当见到儿子入拜的时候,李晓的脸上便露出灿烂的笑容,拉着他便询问起创建家庙的事情。

  虽然他在历经劫难后淡泊名利,但建造家庙对一个家族而言却是有着重大的意义。尤其是他们陇西李氏本来也是曾有宗庙祭祀祖宗的西凉王室,子孙却没有家庙祭祀先祖,让他们这些后世子孙都自感不肖,如今总算是再拥有了这样的权利,哪怕是李晓也不能免俗,对此欣喜不已。

  李泰来到这个世界许多年,但也终究还是不能完全领会祭祀先祖的礼仪对世家大族的非凡意义,因见父亲对此这样上心,于是便笑着将相关的人事安排讲述一番。

  当听到是王松年负责此事的时候,李晓便满意的点点头说道:“王遵业旧是洛下礼义名家,其子松年前在襄阳相处论事倒也深得家学,是一个值得托事的稳妥之人。但这毕竟是我家事,也不可一味委于外人,今我家在关西不谓无人,门下子弟凡无要事在身者,都着他们来户中听命,家庙一日不落成,不准外出浪游嬉戏!”

  看到他老子大有要亲自督工的架势,李泰便又笑语道:“门下丁壮才力不乏,诸事不需阿耶操劳,阿耶只要安待府内,来日家庙落成领祭即可。”

  “劳心劳体都是子孙为先人尽义,我儿在外创建功勋、为家门邀此殊荣,我又怎么能闲处事外呢!如今尚非老迈难动,当然也要为此家事尽力!”

  李晓听到这话后,却是连连摇头说道,固执的也要为这家庙的建造出一份力。

  李泰倒也不觉得老年人就必须得什么事都不做的养尊处优,见父亲态度如此热切积极,便也不再多劝,只是盘算着稍后让李倩之、李礼成这些堂兄弟们多分担一些就是了。

  营建家庙这件事说过后,李泰又讲起对包括舅舅卢叔虎在内的一众亲友们的安排。这些人来到关中之后,无论生活还是仕途都要重新开始。

  李泰当然也会给予一定的关照,但却也并不能一直无底线的扶植,尤其是一些能力品德都有所欠缺之人,也不能只凭着一层亲戚关系就捧到与才德不相匹配的位置上。

  这些人事问题,李泰自是不想劳烦父母去处理,但也担心一些人会以此来滋扰父母,眼下说一说也是给父母进行一个心理铺垫,即便是有些亲友生活的不如意,父母也不用觉得愧疚、并给更多补偿。

  李晓听完后便也点头说道:“无论治家还是治国都需要有章法、有尺度,伯山你向来都有计量。不要说如今还是魏世,哪怕日后……

  天子门庭亦需公私分明,凡所多作索求、迷失本分者,皆是恃宠生贪之类,妄图混淆法度约束,稍远即怨,若仍亲昵待之,只会令人事规矩尺度荡然无存!你舅在人情处置上就颇有章法,若真有什么事情难决难定,不妨请他出面!”

  听到父亲毫不客气的指点自己有需要的时候就可以把老舅卢叔虎做个工具人,李泰也是不由得一乐,当即便点头道:“阿耶指点,我记下了。若真有什么情理难以两全的人事,我一定会向阿舅请教!”

  当这些事情讨论完毕之后,一直坐在席间的妙音在婢女搀扶下站起身来,入前向翁姑作拜然后开口说道:“新妇入门之时,虽然未得翁姑面见首肯,但是自从家人重聚起来,翁姑对待新妇向来和悦有加、亲若身处。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新妇虽然不是至恭至顺女子,但朝夕被此亲恩,亦感怀肺腑,深欲报答翁姑恩情。今夫郎繁劳于外、支当门第,妾虽云当家主事,但大事有亲长指点、庶务有仆佣代劳,福泽深厚,享之不尽。

  能报答翁姑恩情者,唯使此门人丁兴旺,儿女如林!前者承蒙夫郎错爱,小郎之后复又孕息入怀。夫郎劳行于外、出生入死,为我家门更添荣光,然则归家之后却因新妇愚拙,身畔侍奉慰劳者都无。

  翁姑厚爱、不加指责,但新妇却情不能安,是故今日请告翁姑,希望能为夫郎再纳妾室,繁我家中人气,亦使夫郎居卧不失侍奉。”

  听到妙音娘子这么说,李晓夫妇包括李泰都微微一愣。其实往日家人也都谈过此类事情,只不过往往点到即止,并没有正式的去讨论。今日妙音如此正式的奏告翁姑,看起来便不像是说说而已。

  其实从李晓夫妇而言,他们当然希望儿子能够妻妾成群、儿女众多,只不过这会儿李晓却用眼神制止了方待发声的夫人,示意婢女将新妇搀扶起来,才又说道:“新妇能有这样的心意,足见我家门得人,娶得一位宜家宜室的贤惠新妇,给我家带来满门的福气。

  伯山旧年流落关西,深得故河内公关照才能立足此乡,今虽故人不再、但却情义绵长,虽然自古以来并无婿子守孝的礼节,但是这一份翁婿之情也非比寻常。所以此事虽然可议,但却不应此时。如果是有什么声言滋扰,新妇也不必介怀,户中犹有父母,谁敢讽我家事!”

  妙音听到这话后,泪水霎时间涌出眼眶,再垂首泣声道:“能得翁姑如此体恤关照,新妇更有何惧?今日所言,皆出肺腑,早在山南旧时便已经有此心意,只因夫郎事务繁忙才未敢轻言。

  阿翁感我父旧对夫郎的扶助,但前番家事劫难,若无夫郎维护主持,凭我父膝下拙幼谁堪当事?与人为亲,前扶后助,若非如此,焉得良缘?新妇得享家人如此的恩宠,若仍无表现,反而会积郁成疾,敬请阿翁成全!”

  听到妙音娘子这么说,李晓便也皱起了眉头,视线一转便指着旁边稍显迟钝的李泰说道:“痴儿傻福,娶得贤妇,还不快扶起你娘子!”

  李泰也不是故意在装傻,只是天下间所有男子、包括他在内,当听到自家夫人主动要为他操持纳妾,多多少少都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应该以何种态度回应。

  这会儿听到父亲提醒,他才忙不迭走上前去,扶住娘子并小声道:“阿耶所说不无道理,我虽然不畏惧物议谤言,但丈人新丧,娘子又有身孕在身,夫妻相守多年,我又怎能急在此时另觅新欢!娘子只需安养孕身,为我再添孩儿,余者不必过分操心。”

  妙音却并不理会他,而是擦擦眼角泪水,望着已经不说话的翁姑两人说道:“此事本就新妇份内,翁姑既然没有异议,那新妇便操持起来。我家风崇德尚义,家人之间和睦相处,如此风气尤需长久维持,来日纳新亦需先察品德、不应以姿色取人,新妇此计,翁姑意下如何?”

  李晓和卢氏听到这话后,自然连连点头称善,并且又都开口表示信得过新妇,纳妾事宜便且全由她去操持。

  待到离开父母居室,李泰才渐渐回味过来,这娘子今天搞这一套怕不只是单纯的要为自己纳妾,看起来更多的还是要加强她这个大家主妇的话语权啊!

  妙音见夫郎沉默不语、若有所思的样子,便入前挽着他胳膊微笑道:“夫郎是担心妾会借着纳贤黜色为由,给夫郎纳取丑妇,要让府中唯我独艳?”

  李泰闻言后便摇摇头,瞥着娘子前襟胸脯叹息道:“我本来也没有纳色自娱的想法,只是经此才发现娘子当真是长大了,胸怀愈伟啊!”

  妙音闻言后先是得意的挺胸一笑,使得前襟衣料更加绷紧,口中则说道:“夫郎本就人间俊士,而今权势更壮。妾若仍然独处户中,如同对阵千军万马,与其闭门塞户的疲劳应对,不如放开门户、巧立规矩,悦我者才能得入!夫郎智慧如渊,妾也耳濡目染、久承浇灌,又怎么会没有一二妙计得于胸怀……”

  讲到这里,她才发现夫郎那眼神和视线落点都有一些蹊跷,待到醒悟过来后,俏脸顿时一红,原本挽住李泰胳膊的手顺势掐在他的腰间,羞涩嗔言道:“仍是青天白昼,夫郎怎么就、轻薄下流……”

987.第985章 娇儿扰人

  987.

  人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大,标准有很多,李泰觉得当面对生活中不如意的事情时,人并不只是一味的抱怨、忧伤,情绪化的去面对事情的变化,而是积极主动的去寻求和挖掘对自身有利的一方面,那么就可以称得上是长大了或者说成熟了。

  之前他舅舅卢叔虎比较严肃的跟他聊起家事问题,李泰就有过比较深刻的联想,也越发意识到如今的他身上凝聚了太多人的福祉前程和欲望诉求,对一般人而言的私己问题对他来说则不然,对人对事都要有一个更加全面的考量。

  这种改变不只对他、同样对他身边亲近之人也会带来极大的影响,尤其是与他关系最为亲近密切的妻子。

  过去这段日子里,他娘子先后经历生子、丧父等重要的人生大事,还要适应身份和家势的巨大变化,自身的情绪都处于巨大的悲喜落差当中,但还是能在这繁复剧烈的人情变化中找到适合自己并有利自己的自处方式,这也不免让李泰深感欣慰。

  如今的他看似是风光无限的霸府首领,但也需要尽力的去协调统合内部各方的情势。这所谓的各方未必都是针锋相对、充满了利益冲突,而是出身背景文化习惯等等各方面都不相同。

  之前的李泰是一个参与者,游走于各方获取最大的人势主力。如今的他作为霸府首领,则就需要考虑的更加全面,最大程度的降低内部的摩擦和内耗,协调诸方的想法和诉求,让群众大体都能向着一个共同的目标去努力。

  后三国这个乱世末期,国法本就残破不堪,人情在政治活动中同样也占据了极大的比重。因此作为他的妻子同样也需要不低的处世智慧,因为需要其处理的不只是家庭内部事务,还有以家庭为中心向外延伸出来的人情与社会关系网络。

  通过刚才父亲与娘子的对话,包括之前舅舅卢叔虎的提醒,李泰不难猜出必然已经有类似的风言风语谤伤自家娘子。

  原因也很简单,许多关东时流因是自家亲友的缘故而入关投奔,对他们而言最快捷也最有效融入关中时局的方式就是联姻。五姓之家亲戚关系本就盘根错节,他们眼下又有这样的需求,去鼓噪这样一个舆情对他们自然是大大有利的。

  面对这样的情况,李泰不论是用刑令大加制裁,还是遂了他们意愿,主动接纳一个五姓家的女子,都是非常不妥的。

  前者无疑会大伤人情,毕竟这些人抛弃关东家业到关西来投奔自己是事实。而后者则会直接将矛盾纠纷引入到自己家宅中来,自此后无论后宅还是子嗣恐怕都要多事。

  妙音身处这样一个境地中,依仗夫婿的宠爱和夫妻相伴多年的情义,不理会外界的人情纷杂,深居简出的悠闲度日当然也是一种处世方法。

  但无疑是不如现在这样更加的积极主动且有智慧,首先是表态愿意为夫主纳妾,其次是确定并彰显自己作为大妇的话语权。如此一来那些意图通过姻亲关系获得更多政治资源的人自然没有理由再攻击她,反而需要争取好感。

  李泰并不反感娘子有这样的成长,相反还非常乐见,夫妻之间从来也不是博弈关系,而是比血缘还要亲密的伦理关系。当然任何关系亲密与否也要看具体关系之中的个体如何去经营,当这种关系建立在性和物质资源的索求基础上,那本来也谈不上什么伦理道德,只是商业道德。

  他并没有急切的询问娘子想要给自己收纳怎样的妾室,而是讲起趁着今天赋闲在家摆设一个家宴,整体的宴请一下前前后后自关东投奔而来的亲友们。

  “此事阿翁也早有所计,但因夫郎远行在外,担心有些不合时宜。”

  听到夫郎讲起此事,妙音便也返回房里,取出一份记录着诸亲友家室状况的名簿。

  类似的资料之前负责安置这些人家的吏员也有记录,但是内容却完全不如妙音整理的这么详细。这名簿上不只详细记载了各家人口多少、年龄大小,甚至彼此间的亲戚关系和渊源也都有着详细的注释,而这些内容就连李泰都不是很清楚。

  于是李泰便按着名单排序在房中书写请帖,这些笔墨工夫当然可以交付属员代劳,但却不如自己亲笔书写更显诚意。有时候这种人情细节上的温度,甚至还要超过了大笔钱帛财货的赠送。

  妙音心态虽然随着经事而越发成熟,但仍改不了多年养成每当夫郎赋闲便腻在身边的习惯。如今的她有孕在身,体态不似少女时期那样窈窕玲珑,于是便侧偎在书案一旁,白皙的手指捏住漆黑的墨块亲为夫郎研墨。

  此时庭外春日灿烂,明媚的阳光穿过槐柳枝芽洒落在屋前的砖阶上,如碎玉金屑、跳动活泼。

  阳光打在纱窗上,被薄纱晕开,透入房中成为了一团团柔和的光芒,光芒如流淌的暖流滑落在人身上。妙龄的女子侧坐席旁,织锦的裙摆摊在腿间、又有半幅垂在席侧,柔和的光线在这里又跃动起来,反射交映织成绚丽的光彩,一如同样美好的韶华。

  女子却不为那彩锦光华所吸引,视线如同最精准的画笔,小心翼翼划过身畔男子身姿体态和容貌神情的每一段线条,并一遍一遍、分毫不差的描摹在心扉之中。

  少女的青涩早已褪去,取而代之是更加动人的丰润柔美,随着视线的不断描摹,那唇角也在不时的勾起浅笑,梨涡漾出的俱是内心里已经蕴藏不住、犹自蜂拥滋生的甜蜜情意。

  李泰笔锋提转之间,侧眼看到这托腮侧偎案旁的娘子仰首一脸慵懒陶醉之态,戏谑心起,抬起左手用拇指指腹拂过娘子红润的嘴唇,却不意这娘子温润的舌尖探出,灵巧的追逐着指腹,眼波荡漾使人不自觉的溺入其中,直至指尖被贝齿轻咬传来的轻微痛觉才让李泰醒觉。

  “都已经过午了,还有许多请帖要写!”

  李泰视线一转,才发现阳光转从偏西侧透入房中,便屈起手指敲在娘子那光洁的额头上,并笑道:“娇儿扰人心志、荒我光阴!”

  这娘子遭此指责,便皱起鼻子轻哼两声,旋即便又往砚台里滴上几滴清水,继续研磨有些风干的墨汁。

  之后李泰专心致志,书写的效率大大提升,写好的请帖便着家人送往各家。

  其实不需要请帖也有许多关东亲友听闻李泰今天赋闲在家而早早来到学馆,险些有些乌龙的错过请帖,而当请帖交付手中时,脸上的笑容便不免更加欢畅。

  除了这些关东亲友之外,李泰想了想之后还是又特意让人去将若干凤一并请来参加家宴,并对娘子笑语说道:“年前在山南时便交代娘子为达摩访媒,现在进展如何了?”

  之前在襄阳的时候,李泰便想给若干凤这小老弟介绍一下他堂叔李纲家的堂妹,但他自己还是有些不方便开口,于是便将事情委托娘子。

  “夫郎交代的事情,妾怎敢忘怀。之前便入府访问过,堂叔一家对此大体也还算满意。毕竟达摩是夫郎自小看顾长大,有这一层因由当然也是放心。”

  妙音听到夫郎旧事重提,便笑着回答说道。

  李泰闻言后便也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事情便尽快操持起来吧。堂叔一家且不必说,达摩虽然没有父长当户,但也有我看顾,断不会欠了人事场面。”

  他之所以要在这一场家宴场合里敲定这一件事,除了照顾若干凤这个小老弟之外,也是让来自关东的这些亲友们认清现实,收起那套门第自矜的想法,想要在当下这个世道更好的发展,那就得认清时代潮流,不要再秉持旧日那陈腐观念。

  虽然对于镇兵整体上他都持比较负面的一个看法,但也不得不承认,镇兵之所以能够做大,根源也同样在于这些世族们也是给了机会不中用。如今镇兵已经成为时局当中一股强大的政治力量,如果还保持抵触不肯合作的状态,那只会加剧彼此的碰撞与摩擦。

  就算这些人来到了关西,李泰也不可能将所有的政治资源都向他们进行倾斜,再造一个类似北魏太和改制的局面。他所能给这些人提供的,就是一个更加平等、柔和与有尊严的互补与融合,而不是被掐在地上一顿暴揍、眼珠子都给砸出来。

  妙音听到夫郎此刻提及此事,大约也明白李泰心中所想,略加沉吟后便也说道:“那妾也有一位宾客要添加,便是在家中助我颇多的姚娘子。姚娘子不辞辛劳,前有救治阿翁之功,又有助妾养育孩儿之劳,于情于理不应再作外人对待,夫郎意下如何?”

  李泰听到这话,脑海中不由得泛起昨夜那一抹诱人春色,眨眨眼摒却杂念,旋即便点头道:“便依娘子所计。”

  (本章完)

988.第986章 权门大妇

  988.

  傍晚时分,受到邀请的亲友们陆续来到龙原学馆,而李泰则陪着父亲在学馆中迎接众人。

  关东时流流落关西,早在萧宝夤入关定乱而后据关中造反时便有,之后几次人员的迁徙也都有到来。在北魏这社会背景之下,大凡出身世族人家,那就基本上都是陇西李氏的亲友。这也并不是刻意的攀交情,事实便是如此。

  但虽然都有亲友关系,具体的交情也有远近亲疏之别。因此李泰倒也并没有邀请所有亲友,主要还是集中在最近几年陆续来到关中的亲友。真要所有亲友全都邀集到家中来,被人看到怕不是要怀疑他是不是在打算密谋谋朝篡位了。

  当然,像崔卢和高仲密这种关系不寻常的,那当然是一定要邀请的。

  “卢叔虎,当年不肯应我征辟,今又能免于奔入关西?若是当年同赴辅佐你这绝佳甥子,伯山功业想必更雄!”

  来到学馆后,高仲密便指着卢叔虎大笑说道。

  当年他意图背叛东魏时,也是暗中联络了不少的人,卢叔虎也在他的联络名单中,不过压根就没有搭理他,此时相见难免要奚落一番,发泄一下自己的不爽。

  在场众人听到高仲密这么说,包括卢叔虎在内,一时间也都不知道该要如何作答,总不能说你这家伙得意什么,妻儿家眷输的吊蛋精光难道不是你?这要直接当面揭短,怕是立即就得反目成仇。

  不过如今的高仲密倒是已经走出了当年事败的阴霾,须知他可是李泰投入关西的领路人,当初更是叔侄俩相依为命,这关系那是比原始股东还要瓷实得多。李泰在关西越得势,他的地位自然也就越超然。

  如今的高仲密仍领司徒之衔,但却并不立朝任事,只是安居家中。旧年在广陵王元欣的介绍下续弦娶妻,近年来又生一子二女,可谓家室美满。

  值得一说的是,此番与北齐和谈,李泰交换来的人员当中还包括高仲密家人。之前他们投奔西魏,高仲密家人却被东魏劫回,高仲密诸子被处死,妻女则配没官中。

  后续高仲密的妻子李氏故事大家也都知晓,然其女儿却没了记录。李泰也是将人交换过来后才知高仲密之女一直罚没掖庭,一直到了高洋建立北齐大赦罪奴,才被发还宫外为高仲密少弟高季式收养户中。

  不过旧年高季式本就是靠着告发高仲密谋反才得以保全自身,对这侄女也难说有多大感情,尤其数年前其人也病死。于是当两方和谈时,高氏族人便趁机将这小女子也一并推出送来,才得以父女团聚。

  大约是出于对家人的愧疚、以及对前妻的怀念,高仲密对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儿也是颇为宠爱,今日一并带来学馆。

  这小女子十五六岁的样子,生的面容姣好,单从这样貌便可猜度出其母何以能将高仲密和高澄都迷得不得了,一颦一笑都娇艳美丽,再加上盛装打扮,来到学馆刚一落车,便吸引的周遭诸家子弟不断的偷窥痴望、很是着迷。

  高仲密自是很为自家女儿风采照人感到得意,而当听到其他时流人家凑上来作试探发问、欲为访聘时,却只是呵呵干笑,并不给什么回应。

  如今的他场面上既有李泰关照,在西魏朝中也熬成了老资历,更有侄子高乐这一霸府大将支撑家势,大不必急于嫁出女儿来寻求姻亲帮扶,加上心中对女儿的愧疚与呵护,自然是要细细访选。

  近年来从关东来到关中的人大约可以分为三波,除了李泰在战争中擒俘的,便是之前李允信自晋阳引回的家人、李礼成在邺城引回的那一拨,还有之前议和时换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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